第 18 部分(1 / 1)

“爸爸是指”

“我儿子的父亲。”

“啊……”哲朗已经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因为无法从她的打扮联想到她还有个丈夫。

“你不担心他们吗”

“我儿子和他爸爸吗”

“嗯。你完全没和他们联络吧”

“因为我离家出走了啊。”美月耸了耸肩。“我努力不去想他们。如果想到他们,我可能会因为愧疚而发疯。如果他快点和别人再婚的话就好了。”

“你先生……”哲朗话说到一半,又闭上了嘴。他心想,她应该不喜欢这种说法吧。

“他提出离婚申请书了吗”

“不晓得。基本上,我是在离婚申请书上签了名才离开家的。但是我不知道他有没有j出去。”

“这种事情我不太懂,撇开他不谈,难道你不想见见小孩吗”

“我儿子吗”

哲朗点头。美月望向天空,“唉”的叹了一口气。呵出的气瞬间凝成了白雾。

“我从来不曾忘记他,我心里一直惦着他。可是为了那孩子好,我最好还是别再见他了。那孩子就算和我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

看到美月的脸痛苦地扭曲,哲朗想到她生产时的事。怀着一颗男人的心怀孕,然后生产,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心境呢当然,这是哲朗再怎么想破头也想象不到的事。

“离题了。”美月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对理沙子的感情。”

“这我清楚了。”

“我之所以去新宿,也是因为想见理沙子。我已经做好了被警方逮捕的心理准备,所以想去见她一面。就算不能说到话也无所谓。不,我完全没有打算和她说话。当时,我身上穿着女装对吧我根本不想被她看到那身打扮。”

听到这里,哲朗突然想通了。他重重地点头,说:“所以你刚才才会那么激动地拒绝吗”

“我已经不想再在理沙子面前打扮成女人了,我想要以男人的身份和她相处。”说完,她面向哲朗做了一个踢球的动作。“听到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妻子,一般丈夫都会生气吧。”

“或许吧,但是我一点都不觉得生气。”

“因为我不是真正的男人吧。你觉得随我说,反正你不痛不痒。”

“不是那样。”

“没关系啦,我了解。反正一切都是我在自我满足,演独角戏。这就叫做永远的单恋。不过就算这样,这对我还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永远的单恋啊……

哲朗总觉得自己能够理解那种心情。明知没意义,却无法不执着的事物——谁都有这样的存在。美月的心声可以说是她身为男人的证据。

“要不要回去了理沙子在家里等哟。”

美月将手抵在额头上,顺势将手指插入头发中,咯吱咯吱地搔头。

“虽然我觉得不该回去,但是不回去也不行吧。”

“算我拜托你,回去吧。拜托啦。关于女装的事,我们再好好商量。”

她对哲朗的话露出苦笑。“qb,你真辛苦。你究竟打算发号施令到什么时候”

他微微摊开双手。“到第四节结束为止。”

7

和早田见面后

,又过了一个星期。哲朗身边没有发生显著的改变。早田似乎按照约定,没有四处向从前的球友打探消息。

“但是我们不能松懈。毕竟,对手是那个精明的早田。”理沙子说道。这一天晚上,三人好一阵子没有凑在一起了。因为理沙子和哲朗经常因为各自的工作外出。

“早田很擅长看穿对方的心思,将计就计。”美月说,“他有好几次看穿了对方的闪击战术,助qb一臂之力,对吧”

“是啊。”

闪击战术是由防守的一放施展的一种奇袭战术,预测传球选手,在对方从腿间快速传球给后方的队友时,线卫、前卫、后卫或四分卫盯上对方的四分卫阻截球。哲朗也经常中招。

“我可是成天提心吊胆,不知道早田什么时候会跑来这里。如果他见到美月,精明的他一定会想到什么,所以我才会希望美月打扮成女人的样子。”

美月没有回应。她依旧只穿男人的衣服。哲朗知道个中缘由,所以没替理沙子帮腔。

“总之,被早田盯上真是棘手。我们或许能透过他得到消息,但是代价实在太大了。这都要怪须贝大嘴巴。”理沙子的嘴角向下一撇。

“别那么说,那家伙也没有恶意。”

“这我知道。”

须贝虽然嘴上说不想和这件事扯上关系,但是这个星期内就打了两次电话到哲朗家。他果然还是担心从前的伙伴。不过,哲朗最担心的还是中尾。他自从上次见面之后,就没有联络了。哲朗心想,明天打个电话给他好了。

哲朗他们完全不知警方的动向。但是既然望月在酒店里埋伏,代表警方已经盯上了香里。另一方面,警方肯定也在追查户仓遇害之后,马上就辞掉酒店工作的酒保。哲朗认为问题是,警方是否掌握了那名酒保的真实身份是女人呢或者警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因为望月提到了出入香里家的男人。警方会不会想到那个男人就是失踪的酒保呢美月说,香里确实有这样的一个男友。

“我们不能仰赖乐观的推测。”理沙子伸手去拿茶几上的香烟,一发现里面空空如也,马上像在拧毛巾似的捏扁香烟盒,丢向身旁的垃圾桶。香烟盒差了一点没丢进,掉在地上,但是她无意去捡起来。

那一晚,哲朗一钻进被窝隔没多久,就听见外面有声响。有人打开客厅门,然后粗鲁地“碰”一声甩上。他心想,美月该不会又要溜出去了吧于是躺在床上全神戒备。但是紧接着传来的却是开关另一扇门的声音。他松了一口气,放松下来。每个人免不了在晚上如厕。

哲朗心想,美月是用什么姿势上厕所的呢他发现思考这件事并没有意义,在心里苦笑。既然她没有接受变x手术,身上依然是女x的排泄器官,所以应该无法像真正的男人一样站着小便。

接着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捶击东西。哲朗侧耳倾听。隔一会儿,又听见了。这次是连着两声,隔了一阵子,又听见连续好几声。咚、咚、咚、咚。

哲朗挺起上半身。理沙子大概也听见了,从床上爬起来。

“那是什么声音”

“r浦弄出来的吧。”

“她在做什么呢”

“去看看吧。”

哲朗拨开棉被下床,出了寝室站在厕所门前。

声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咚、咚、咚——听来像是有人捶墙的声音。其中还夹杂了呻吟声。不,那并不是呻吟声,而是哭声。

“喂,r浦。”哲朗叫唤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声音停了下来。当他想要再叫一次时,门突然打开,差点就打到了哲朗的额头。

美月从里面冲出来。哲朗看到她的模样,霎时畏缩了。她上半身穿着t恤,下半身却一丝不挂。

她打开客厅门,逃也似地遁入客厅。哲朗随后跟了过去。客厅里一片漆黑,他想要开灯,但在按下开关之前又将手缩了回来。有一种直觉在他脑中发出警讯——不可以开灯。

美月面对y台,站在落地窗前。微弱的光线从窗帘缝隙透进来,在美月身上形成了复杂的阴影。

他发出夹杂呻吟和哭声的声音,脱下体恤拿在手上,当场跌坐在地。她趴在地上的背影在颤抖着。

“r浦……”哲朗朝她走去。

“别过来!”美月语带哽咽地说,“qb,求求你。”

“可是……”哲朗话说到一半,屏住呼吸。他看见美月结实的大腿内侧,有一条痕迹。即使是在黑暗中,他也能辨识出那是一道血痕。他脑袋中一瞬间变得空白,哑口无言。

哲朗感觉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理沙子正往厕所里瞧。她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蹦着一张脸走进来。她将手伸向电灯开关。

“别开灯!”哲朗出声叫道。

理沙子好像吓了一跳,将手缩了回去。她的眼睛大概还没习惯黑暗,眯着眼睛j替看着哲朗和美月。

“那个……来了吧”

美月没回答。当然,哲朗也不能说什么。

“情况怎么样”理沙子想要靠近美月。

哲朗挡住她。“别去她身边。”

理沙子意外地皱起眉头,盯着他看。“为什么”

“你别靠过去,在那边等着。”

“为什么!你才滚出去呢!”

“我要出去,所以你也出去。”

“你在说什么啊这种事情只有女人才懂。”

“r浦不是女人。”

“她的身体是女人吧所以才会发生这种事,不是吗”

“这不是身体的问题,而是心理的问题。”

“至少现在是身体的问题吧”理沙子推开哲朗,靠近美月。哲朗发现美月整个人都僵住了。

“混账!”哲朗抓住理沙子的手臂,将她拖到走廊上。她叫道:“很痛耶,你g嘛啦!”

哲朗将理沙子压在寝室的房门上,她狠狠地瞪着他。“放开我!”

“你一点也不了解r浦的心情。”哲朗打开寝室门,让理沙子面向寝室,将她推了进去。她整个人倒在铺了地毯的地板上。“你给我冷静一下!”

哲朗关上寝室门,但是没有回到美月身旁。他认为现在应该让她独处,于是打开了隔壁工作室的门。

他坐在椅子上搓着脸,对于这意料之外的发展感到不知所措。他早该想到停止注射荷尔蒙的美月,会面临这样的一天。这个问题比穿女装或外表的变化更加严重。

他的眼睛下意识地环顾室内,停在一点。几天前吊着底片的地方,现在吊着洗

好的相纸——b5大小的黑白照片。

哲朗靠过去看。那是理沙子前几天替美月拍的照片。照片中的美月赤裸着上半身,托腮看着某处。她的嘴唇像是在微笑,又像是在低喃什么。或许是阴影的关系,她的胸部看起来意外地隆起,整个身体曲线很煽情。

哲朗自觉到照片唤醒自己的x欲,放下照片。自我厌恶的情绪如小波浪般在心中翻滚。

耳边传来寝室门打开的声音,似乎是理沙子出到走廊上,她的脚步声听来有所顾忌。不久,她敲了敲门。

“请进。”哲朗低声应道。理沙子开门走了进来。

“你打算怎么做”她问哲朗。

“我正在想。”

“我非常担心那孩子。”

“嗯。”哲朗一面点头,一面心想:如果知道被说成“那孩子”《美月一定很受伤。

“置之不理不太好,她可能会钻牛角尖。”

“但是理沙子去也不好。”

“那你要做什么吗你能做什么”

哲朗答不上来。现在的自己根本救不了美月,美月大概讨厌被人当作女人对待吧。然而,目前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正是身为女人的证据。

哲朗拿起桌上的电话,同时看了时钟一眼,凌晨两点多。

“这么晚了你要打去哪”理沙子问道。

哲朗没有回答,翻开记事本,看着电话薄按下数字键,祈祷对方在家。

电话响了五声,快要响起第六声时,对方接起了话筒。

“喂。”对方的声音听来很困倦。困倦是当然的。

“喂,是我。我是西胁。”

接到哲朗的深夜电话,对方也猜到会是什么事。他回答的声音虽然低沉,但很清醒。

“美月发生了什么事吗”中尾功辅问道。

挂上电话后约过了三十分钟,玄关的门铃响起。

中尾在毛衣上套了一件下摆较长的风衣。比起之前来的时候,他的打扮粗犷了许多。大概是没空打理仪容吧,他的刘海有些零乱,垂在额头上。

“她在哪里”他一看见哲朗,首先问道。

“客厅。”

“在做什么”

“不知道,我想让她暂时当我的摄影助理一个人比较好。”

“好。”中尾点头,脱掉鞋子。他右脚的鞋带没绑上。

哲朗看着他打开客厅门走进里面,和理沙子回到寝室。哲朗想要赌一赌这对前情侣之间的感情。

不,情侣这个说法或许不恰当——哲朗想起了和美月在公园的对话。原来一直在单恋的人不止美月。

“中尾他怎么这么瘦呀”理沙子坐在床上开口说道。

“是啊。”

“他看起来瘦了一大圈。”

“大概经历了不少事吧,工作的事也好,家庭的事也好。”

“还有被卷入这种事情中吗……”

没办法啊,哲朗将这句话留在嘴里。

“我问你,”理沙子拨开刘海。“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我也想尊重美月的意思,但是让那孩子继续打扮成男人的样子,我觉得非常不安。你不觉得吗”

“我觉得很糟糕。”

那要怎么办”

理沙子责备似地问哲朗。他盘腿坐在地板上,抱住双臂。

“又是闷不吭声像你那样光是沉吟,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只是不想草率行事。”

“我的提议草率我自认充分考虑过美月的出境了。”

“你没有考虑到美月的心情。”

听到哲朗这么一说,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垂下双手。“又来这套你口口声声说心情呀心情的,你也不懂她的心情不是吗如果你懂的话……”

“r浦她,”哲朗打断她的话说道。“喜欢你呀!”

哲朗知道她倒抽了一口气。由于她背对着夜灯,她的脸逆光,看不见表情,但是哲朗知道她正瞪大了双眼。

隔了好一阵子之后,她才出声:“什么……”

“我之前听她说的,但是犹豫该不该告诉你。”

事实上,哲朗现在还是有点犹豫。就连说出来的时候,心里也在后悔“自己说不定做了无可挽回的事”。

“该不是在开玩……”

“你指谁我还是r浦”

理沙子闭嘴垂下头。他看到她的模样,心想:她说不定并不意外。直觉敏锐的她,不可能没有察觉美月的心意。

“美月说她是以男人的身份喜欢你的,她希望在你面前是个男人。”

理沙子持续沉默,哲朗没有再多说。昏暗的寝室中,只听得见她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耳边传来客厅门打开的声音,有人来到走廊上。哲朗起身打开房门,中尾站在他眼前,瘦削的脸上浮现出一摸疲惫的笑。

“她的情况如何”

“嗯,”中尾走进寝室对理沙子说,“她说想要自己处理。如果你有多的那个,请你借给她。”

理沙子一脸意会的表情,下床打开衣橱,蹲在衣橱前面。

“还有,他也想借内衣裤。”

“噢,好。”哲朗走向放着自己内衣裤的柜子。

接着,中尾说道:“不,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高仓的……”

哲朗一手搭在抽屉上,惊讶地回头,理沙子也蹲在地上抬头看他。中尾来回看着两人一脸错愕的表情。

“她要女x内裤,还有,请你借她一些衣服。最好是在家里穿的运动服,高仓有吗”

“运动服是没有,如果是家居服的话,我应该有可以借她穿的。”

“那就可以了。”

“这样可以了吗”哲朗问中尾。

“可以,她本人也同意了。”中尾的嗓音低沉但坚定,“我在对面等,你能不能拿过来给我”

“嗯,好。”理沙子答道。

中尾出去之后,理沙子将自己平常穿的家居服放在床上。其中没有裙子。哲朗发现这一点,但没有道破。

“这件和这件吧……”理沙子挑的是伸缩材质的裤子和t恤,还有厚衬衫。每一件都是以黑s为基调,如果女人穿了可能会显得y柔,但是男人穿了看上去也不至于滑稽。

哲朗走到客厅,中尾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不见美月的身影。内侧的和室拉门紧闭着。

“抱歉。”中尾看到理沙子站了起来。

这应该是我们的台词。”她将换穿的衣服和便利商店的塑胶袋递给他。

中尾拿着那些物品,将和室的纸拉门打开三十公分左右。哲朗他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和室的灯好像关着。

“高仓借你的。知道怎么用吧毕竟你也用了好几年。”

中尾大概是在开玩笑,但是哲朗笑不出来。

中尾合上纸拉门,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抱歉,一直麻烦你。”

“你别跟我道歉。”

“我们也想帮助美月。”

“你们这么说,我觉得轻松了点。不过,我打算哪天帮她找个暂住的地方,总不能一直麻烦你们。但是在那之前,请你们暂时忍耐。”

“我觉得让美月待在这里比较好。”理沙子说,“有人在旁边看着她比较好。不然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傻事。”

中尾缓缓地摇头。“那家伙不会去找警察自首的,我刚才和她说好了。”

“你们说好了真的”理沙子怀疑地问道。

“真的。”中尾一脸笃定,哲朗心想:他这股自信是打哪儿来的呢他又是怎么说服美月,让她恢复女人的打扮呢哲朗很想知道,但不能当场询问。

纸拉门开了。门并不难开,却开得扭扭捏捏的。拉开五十公分左右时,美月从另一侧出现。她低头看着地面。

“很适合你嘛。”中尾对她说。

美月松了一口气,搔了搔头颈,然后坐到中尾身旁。

哲朗心想,她果然是女人。打扮虽然不怎么有女人味,给人的印象却完全改变了。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美月抬起头,j替看着哲朗和理沙子。“让你们看到我狼狈的一面。”

“不会啦,一点也不狼狈。”哲朗说道。理沙子也默默地点头。

“地板被我弄脏了。我已经擦过了。”

“你别放在心上。”

“抱歉。”美月又道了一次歉,再度低下头。

哲朗瞄了一眼她的胸前,好像还是缠着漂布,毫无女人应有的曲线。理沙子交给中尾的衣服当中也有胸罩,但是她到底还是不愿意穿上。

“除了道歉之外,你不是还有话要对他们两人说吗”中尾对美月说。

“噢。”她轻轻点头,再度将目光调回哲朗他们。她的眼睛有些充血。“我会遵照理沙子的指示。如果那是最好的方法,我也只好照做了。”

“你是指暂时恢复女人的打扮吗”

“嗯,我不能被警方逮捕。”

“没错。”理沙子简短地应道。知道美月的心意之后,她的心情肯定很复杂。

沉闷的气氛笼罩着四人,每个人似乎都陷入了各自的沉思当中。

“那么,我要回去了。”中尾将目光落在手表上。

“抱歉,在这种时间找你出来。”

“不会,还好你找了我。”他往美月的方向瞄了一眼,然后站起身来。

哲朗单独送他到玄关。本来打算送他到楼下,但是中尾坚持拒绝。

“外面好冷,送到这里就好。倒是美月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我知道。”

回到客厅时,理沙子神情恍惚地抽着烟。

美月好像在和室里。她大概是不想让理沙子看见自己身穿女装的模样吧。

哲朗想不出该说什么,径自到厨房喝水。当他在喝水时,理沙子抽完烟,一声不吭就离开了客厅。

哲朗不想马上进寝室,便坐在理沙子刚才坐下的地方,由于顾忌隔壁房间的美月,怎样也平静不下来。和室里没有发出一点声息。

茶几上放着理沙子的香烟和打火机,哲朗伸手从烟盒中抽出一根。他曾经抽过烟,但只在心血来潮的时候才抽上一根,并没有成瘾。他衔起香烟,让香烟靠近打火机的火焰,但是在香烟点上火之前,就将火熄了。他受不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打开了落地窗走到y台上。冰凉的风抚过脸颊。他将双肘靠在栏杆上,再度拿起打火机。

这时,他发现下面有一辆volvo。就像之前中尾来的时候一样,停在马路边。

他心想,真奇怪。中尾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应该早就驱车离去了才对。

哲朗衔着香烟,低头看了好一阵子。他转念一想,那说不定不是中尾的车。但是不论颜s也好,车型也好,肯定就是他的车。

他在做什么……

哲朗心想,他应该是在车上打电话吧。道路j通法修订之后,禁止驾驶边开车边使用行动电话。中尾是严格遵守规定的人。

但是,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因为看不见汽车在排放废气。除了车头灯之外,两侧的车灯也没亮。在这么严冷的凌晨,不可能有人不启动引擎打电话。

哲朗一回到客厅,就将衔在嘴里的香烟丢在茶几上,出到走廊,直接走向玄关。理沙子好像在寝室里说了什么,但是听不清楚。

哲朗走出家门,搭上电梯,心里莫名涌起一阵s动。

他在一楼出电梯,朝大门走到一半时,看见中尾蹲在入口大厅角落,因而停下脚步。

“你怎么了”哲朗惊讶地冲过去。

中尾蹲着回头。他一脸铁青,但脸上还是浮现笑容。“搞什么,你怎么下来了”

“什么为什么我从楼上往下看,发现你车还在,担心你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没什么大不了的。”中尾靠墙支撑身体站了起来。他用右手按住腰部一带。像是因为剧痛,他的表情霎时扭曲变形。

“是腰吗”哲朗问道。

“算是吧,神经痛的一种。”

“神经痛”

“嗯,不过你别担心。我原本就打算今天找人按摩,好好按摩的话,症状应该会减轻。”他手扶着墙壁移动脚步。

“你别逞强比较好吧,要不要到我家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没事。比赛中忍耐这种程度的疼痛是理所当然的事。”

“现在不比当年了。”

“确实,我们都变老头子了。”中尾似乎拼命在维持笑容。他就这么强颜欢笑地打开自动上锁的自动门。“别告诉高仓和美月,我不想让她们担心。”

“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我说了,我不要紧。”中尾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直起身来。“抱歉,让你特地下来一趟。你可以回家了。”

“你真的不要紧吗”

“嗯。”

即使如此,哲

朗还是无法放心,一直目送中尾走出公寓,坐进volvo为止。汽车前进时,哲朗看见中尾轻轻地挥手。

回到家后,哲朗还是担心得不得了。他一颗心悬念不已,过了一会儿,他试着打中尾的行动电话。

然而,电话却打不通。哲朗说服自己,那是因为他正在开车吧。

第四章

1

开球的力道强劲,十五颗球向四面八方滚动。其中一颗骨碌碌地滚入角袋中。哲朗无法确认那是几号球,而对战的男选手的脸s霎时沉了下来,哲朗都看在眼底。

田仓昌子观察球的位置一会儿之后,弯下稍微有点赘r的腰,架起装球杆。哲朗知道她在瞄准哪一颗球,但却不太清楚她要如何瞄准。

田仓昌子将撞球杆轻轻一推,被击中的母球撞上一号球,然后一号球在撞球桌上划出一道曲线,滚入哲朗意想不到的球袋。完美的球技不禁令人想要拍手叫好,但是田仓昌子却一副打进是理所当然的模样,开始思考下一球该怎么打。

哲朗听说要举办淘汰赛,于是来到了大宫的撞球场。参赛选手共四十二名,其中有一半是业余选手。

虽然说是淘汰赛,其实更像是友谊赛,优胜者奖金少得可怜。如果是在欧洲,总奖金高达数千万元的大赛并不稀奇,甚至还会出现一年获得超过一亿元奖金的选手,但在r本,就算是职业选手,要光靠淘汰赛维生根本不可能。毕竟冠军奖金顶多两百万元,而且那种大赛一年不过几场。照现况来看,必须赢得所有比赛,或打出接近全胜的优异成绩,才能勉强获得相当于上班族的收入。况且,奖金本身还是来自参赛选手的报名费。

来这里之前,哲朗和编辑决定要以女子选手为探访重心。这场比赛的参赛者不分男女,他想要看看女子选手的实力究竟能够发挥到何种程度。

那场比赛最后由田仓昌子获胜,但是她接下来的三场比赛都输给了对手,导致无法晋级下一回合的比赛。即使如此,她还是与男子选手一同跻身前八强。就过去的记录而言,这可说是女子选手大显神威的一役。

“哎呀,本来能赢的,可惜今天的状况不好。”田仓昌子在会场角落收拾运动用品时说道。她的语调显得满不在乎,哲朗却感觉得到她打从心底感到不甘心。

“对手是男选手,会不会有施展不开的问题呢”哲朗试探x地问道。

“我是不会。是对方施展不开吧要是被人说‘败在女人手下’,应该很糗吧。”她坐在铁椅上笑道。她和比赛时判若两人,现在就像一般的中年妇女。根据她的自传,田仓昌子是r本职业撞球协会的五期生。虽然不知道她是哪一年出生的,哲朗认为她应该超过五十岁了。

“那,田仓小姐认为和男选手比赛反而更得心应手喽”

“应该说求胜心会特别旺盛。怎么可以输给男人!我打撞球,就是为了赢过男人。”

“是吗”

“我从前在银行工作,只因为我是女人,就吃了不少闷亏。我们年轻的时候,就算大喊‘扰’或‘男女差别待遇、,也不会有人理你。在工作上明显比我无能的蠢男人一个接一个地出人头地。不但如此,最后就连进公司时由我带的小男生都升迁得比我快。我终于忍不住发飙向上头抱怨,结果上头居然

说:‘混账东西!不管什么事情,男人只要肯认真g,一定赢女人!’我不肯服输地全心投入撞球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心想,无论如何都要赢过男人。唉,当时很少女人热衷撞球。因为汤姆克鲁斯的电影而引发的撞球热潮,是在那很久之后的事。”

田仓昌子翘起一双粗短的腿,开始抽烟。

“那结果愉快吗可以像这样光明正大地和男人一较高下。”

她回答:“还好啦。”然后侧着头。“我从来不觉得男女是站在平等的立足点上。”

“这话怎么说”

“简单来说,你们之所以会想要报导没什么人气的撞球比赛,也是看准了女人搞不好能赢。对吧这么一来,就有新闻价值了。”

哲朗无法否认,他和女编辑面面相觑。

“一名选手被认为赢了有新闻价值,就代表她还不成气候。这叫我们怎么能不愤恨。就像北湖( 全名北湖敏满,本名小畑敏满,第五十五代横纲,三段目时期曾经每次比赛都败北,从与双叶山定次、大鹏幸喜、千代富士贡并称昭和四大横纲。)一样。”

“不过,我认为田仓小姐如果得到冠军的话,就能证明女人的实力了。”女编辑说道。她的年龄大概只有田仓昌子的一半左右吧。

“我想到时能证明的只有女人赢了能够引发一点小s动吧。要证明女人和男人一样能g,还得等上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而女人赢男人也不足为奇,男人输女人也不足为耻,则要等到更久以后吧。即使是在撞球这么小的圈子里也是如此。”

“男人必须改变。”

听到女编辑这么说,一名资深女撞球选手转过头来。

“女人也是啊。不能因为对手是男人,心情就受到影响。就这点而言,我也还有待加强。”说完,她叹了一口气。“一旦提起男女的问题,事情就会变得复杂。我想要快点摆脱这个烦人的问题。当然,这仅止于撞球的部分。”说到最后,她大笑起来。

离开撞球场后,哲朗和女编辑到咖啡店讨论了一个小时左右,然后各自离开。报导的内容是女装球选手奋力地与男撞球选手正面j锋。田仓昌子如果看到的话,大概会对这种报导有意见吧。

回到家附近时,哲朗到常去的套餐点点了炸牡蛎套餐和啤酒。这几个月都没吃到理沙子亲手做的菜。他心想,说不定接下来也吃不到了。

他在想,自己和理沙子接下来会怎么样呢一直持续到现在这样的生活吗他试着思考十年后的事。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自己能够建立身为记者的社会地位,或许也会将触角延伸至小说。而理沙子应该会继续当摄影师吧,毕竟她的专业领域只有摄影一项。

然而,哲朗却无法鲜明地想象出两个人一起生活的画面。他能够想象出两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身影,但那看起来却虚幻无比,就像是一间模型屋里只放了两个玩偶。

哲朗吃晚饭回到家。走廊上一片漆黑,光线从客厅流泻出来,听不见谈话声。

他在打开门之前,先窥探里面的情形。乍看之下好像没有人,但是并非如此。美月匍匐在地上,再仔细一看,原来她在做伏地挺身。她的手肘大幅弯曲,胸部几乎着地。她像是在确认肌肉紧绷似地缓缓伸展手臂。由于她穿t恤,所以上臂青筋暴露看得

一清二楚。

她反复做了两、三下之后,哲朗打开门。美月似乎早已察觉到他回来了,毫无吃惊的样子,以相同的速度持续做伏地挺身。哲朗听见了微微的喘息声。

哲朗脱下大衣,到厨房喝了一杯水,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美月的动作。从他开始看到现在,美月已经做了十几下。不久,她的节奏开始紊乱,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最后终于体力不支瘫在地上。

“你做了几下”哲朗问道。

“三十六下,状况好的时候可以做五十下。”

美月仰躺在地上,调整呼吸。她的胸部重重地上下起伏。哲朗将视线从她的胸部别开。

“能做三十六下就很好了。像我,能做二十下就是奇迹了。”

“我们的体重不一样啊。”

美月挺起身体,顺势稍微弯曲膝盖,开始做仰卧起坐。因为没人帮她压住脚,做起来不大顺利。

“我帮你压住脚吧。”

“嗯,那最好不过了。”

哲朗脱掉外套,蹲在她的脚边,压住她穿牛仔裤的膝盖一带。

美月将双手绕道后脑,重新展开运动。每次起身,她的脸就会贴近到哲朗眼前。而大幅弯曲身体时,则可以从t恤敞开的领子稍微瞥见她的胸部。

惊人的是,他的速度到五十下时完全没变。五十下之后,她开始露出有点吃不消的表情。她皱起眉头,将嘴唇抿成一条线,拼命想要挺起身体。看到她的表情,哲朗的心跳莫名加速。

结果她做到六十三下时起不来了。

“不行了,我的体力果然变差了。”美月抚摸自己的腹肌之后,确认上臂的粗细。“连手臂都变得这么细。”

“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变。”

“你不用安慰我,我的身体自己最了解。”她用双手搔头。“我的身体会这样慢慢变回女人吧。”

哲朗垂下头,呼出一口气。他知道美月为什么要开始做伏地挺身和仰卧起坐了。她拼命地想要守住r渐失去的什么。

“qb也做做看嘛。”

“我免了。”

“为什么不稍微运动一下的话,身体会生锈的。”

“快嘛快嘛。”美月推推哲朗的身体。哲朗一仰躺下来,美月就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开始做仰卧起坐。他的身体确实生锈了。连续做二十下左右时,腹部渐渐无法施力。

“怎么了加油!”

“我已经不行了,饶了我吧。”

“你在说什么丧气话才做几下而已。”美月将身体往前移,覆盖住哲朗的上半身。她的肌肤触感透过牛仔裤,传到哲朗身上。

当他发现自己勃起,美月的脸s也变了。因为哲朗的下体正好抵在她的双腿间。她露出困惑的眼神,说不出话来。哲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注视着天花板。

她后退离开了哲朗,将脱下的风衣套在t恤上。哲朗也慢吞吞地起身,伸手拿外套。

“嗯……理沙子呢”

“她接到一通电话后出去了,好像是预定要刊在杂志上的照片出了问题。”

“这样啊。”哲朗心想,幸好没有被理沙子看到这诡异的一幕。

他一走进工作室,发现电话答录机的灯在闪烁。哲朗换上家居服后,按下了开关。有三通未接来电,两通是来自出版社,另外一通是来自泰明工业田径队医生中原。录音内容是:我明天要去看第一高中田径队,想不到一起去如果要一起去的话,希望你明天中午前回电。

哲朗心想,怎么办呢目前手上没有急件,倒不是不能去第一高中,但是现在脑中想的全是美月。

耳边传来敲门声。哲朗应道:“请进。”

美月打开门,不好意思地探进头来。大大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瞥了室内一眼。

哲朗问道:“什么事”

“抱歉。我没什么事,只是想看看qb的工作室。”

“噢,”哲朗点头。“你尽管看。”

“好窄喔。”

“因为这里原本是储藏室。”

“理沙子说过,她说她不记得有把这个房间让给你。”

“她那么说吗”哲朗皱起眉头。“她说的没错。”

美月的目光停在墙边的一点上,那里用夹子夹着一张理沙子替美月拍的照片。其余的照片理沙子全拿走了,只有这一张掉在地上,于是哲朗将它用夹子夹好。

哲朗在想美月问起照片时该用什么借口,但是她却一语不发地将目光从照片别开。

“我完全不知道那种时候的感觉。”她喃喃说道。

“哪种时候”

“刚才那个啊。”美月指着哲朗的下半身。“那里站起来时的感觉。”

“噢。”哲朗翘起二郎腿。“你当然不懂。”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很难用口头形容。”哲朗抱起胳臂。“刚才你不是在做伏地挺身吗大概像是做完之后,上臂绷紧的感觉吧。”

“嗯。与其说是绷紧,应该像是肿胀的感觉吧”美月用左手按摩右手上臂。

“和那种有点类似。”

“像这样”她弯曲手肘,在上臂挤出一团肌肉。

“有点像。我想就血y集中这一点而言,应该是一样的。”

“只是血y换我集中在那里。然后,绷紧吗”

“算是吧。”

美月露出在思考的表情,一会儿之后吃吃笑着摇头。“不行。就算我再怎么想象,没有那种东西,想也是白想。”

“大概吧。”哲朗也笑了。

美月叹了一口气,伸手拿起夹子夹住的那张照片。“我经常会想,如果有jj就好了。”

“你果然想过啊。”

“你觉得我什么时候会想要有jj呢”

“不晓得。”哲朗侧着头说。

“上公厕的时候最想要。”美月说道。

“是哦……”

“我不是在开玩笑,真的是这样。如果没有jj,就不能站着小便了,对吧所以我每次进去男厕,就算只是为了小便,也得进去单间的。这很不方便耶。我好想像一般男人一样冲进厕所,快速解决,然后手随便洗一洗就出来。”

“你想要动手术吗”

“当然有啊。如果r本也承认变x人的话,我会更实际地考虑。可是,心情摇摆不定也是事实。”

“你还会犹豫

吗”

“或者该说是我还不了解自己。我不知道自己想变成什么,想要怎么生活……”说到这里,美月苦笑道:“好蠢哦。”

“这个世上有人是为了不具有男人或女人的身体所苦。”

美月不懂她的话中的涵义,侧着头一脸不解。他告诉她末永睦美的事。听完后她的眼神闪了一下。

“qb,我有事情拜托你。”她说,“希望你让我见见她。”

凌晨两点多,理沙子回来了。因为编辑的失误,给她添了一个大麻烦,她的心情极度恶劣。哲朗告诉她要带美月去第一高中采访,要惹得她怒火中烧。

“这么重要的时刻,你g嘛让她采取那么引人注目的行动”

“我会十分小心的。”

“我问你,‘十分’是什么意思你凭什么说‘十分’”

“理沙子不是也想让r浦当你的助手吗”

“被人看到的频率不一样吧”

“等一下,是我自己想去见那个yy人选手的。”

听到美月这么一说,理沙子露出被人碰到痛处的表情。

“警方说不定已经画出‘猫眼’酒保的肖像图了,说不定每个警察都有一张。”

“我们会小心的。”

理沙子吁了一口气。她四处张望,或许是想找烟。

“你们两个今天还真是一个鼻孔出气啊。”

“你在说什么”哲朗瞪她。

“如果你说什么都要去的话,我可以开个条件吗”

“我知道。你要叫我打扮成女人再去,对吧”美月应道。

“我要你穿裙子。除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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