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1)

谁叫她是姜莞尔呢,仲流年叹一口气,把女人冻得微凉的身体揽进怀里,使劲搂了搂:“别犯傻了,你那辞呈,还没到人事部就被我给截下来了。你的辞职,不成立。”

她撑着他胸口又直起身子来,抬起头眼睛睁得浑圆:“你怎么知道我要递辞呈的?”她还是专门挑周末,叫加班的刘芝言捎去的。

他不答,牵起她来往停车的地方走,快步跟上她还在不停的问,一时也忘了住房的烦事。隐约听到他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凑上去问:“你说什么?”

仲流年笑笑,打开车门把她托了上去,自己又绕到另一边上车。

他说的是,最害怕什么,就最要防着什么。

他怕她辞职,怕她不声不响的走,几个眼线,人事部营销部他都安插好了,只希望永远也派不上用场。

一边把车发动了,仲流年随手理了理后视镜下挂的流苏饰物,说的轻松随意:“别麻烦了,以后你住我那,我不收你房租。”

仲流年住的地方,严格说来算不上黄金地段,是公司某高层人士调职去东南亚后,直接转手给他。房子很新,除去添置家具,地板装潢都保持原来的样子。

他本来也不是个对住挑剔的人,离楼顶只消两层的高度,除去安全最重要是安静。上下四邻坐电梯时也很少碰面,整个楼富丽堂皇却宽敞阴森,清冷冷的像没有人气。

姜莞尔生下来时是处在阶级顶头的人,后来虽一点一点滑进庶民窟里,但终究见识过世面。此刻站在比她租的房子还大的电梯间里,仍忍不住感慨金钱万能,四壁都是铂金闪亮,闪的女人眼花缭乱。

走进电梯里,仲流年先刷了卡,然后对着表盘开始输密码。姜莞尔无意识的盯着他手上的动作,突然恍然大悟,又有些难以相信似的低声问:“我的生日?”

仲流年笑着回头看她一眼,语气淡淡的说:“我所有的密码都是这个。”

从前姜莞尔玩他的手机,很简单的款式没什么特别之处,她左左右右胡乱弄着,却在备忘录上犯了难。猜了好几个初始密码常用的组合,都是“您输入的密码有误”,女人懊丧的把手机往他面前一搁,不甚当真的说:“以后密码都改成我生日吧,方便我随时视察工作。”

男生接过手机来,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而不久后的某一天,他去排队买饭,她拿着他的手机占了座无聊的等。女生突然想到什么,解了手机锁点进备忘录,试探着输了自己六位的生日进去,竟真的一下子就打开了。

他端着饭回来,对上她笑成花一样的小脸,奇怪的问:“怎么,突然发现你官人我是大帅哥了?太晚了吧。”

她站起身来凑上去,冲着他侧脸香了一口,美滋滋的说:“帅,帅呆了。”

电梯一开,走过不长的走廊直接就是敞亮的厅堂,估计是刷卡上来的时候,灯自动就开了。

姜莞尔睁大了眼仍在打量,仲流年将她的东西朝一旁堆了,脱着外套正看见她出神,眼神似乎黯了黯,又笑道:“要不要洗个澡?”

“你就住这儿?”她还是站在原地,一脸陌生望着他,半步都没挪。

他脸上有些疑惑,随着她的视线环视了一圈,不知她的意思是好是坏:“这房子准确来说

不是我的,不过我在这城里呆一天,就住一天。”

“呃。”她看着那一地从电梯蔓延到阳台,从阳台伸展到厨间的胡桃木地板,黑红中带一点紫色。同整间屋子金黄的装潢搭配在一起,如同踏进了中世纪的卧房,华丽到压抑。

暗吸一口气,她笑了笑:“闹了半天,你仲大经理身边的东西,没有一样是自己的?”

仲流年闻言怔忪。倒是真让她说对了,从小到大,他碰过的东西,一样也不算真的属于他。

面前这一件,他似乎是刚刚找回来了,但总觉得若即若离。捧在手心里,怕一使劲就碎了。

他走上前环着她的腰,脑袋放在她肩上停了停:“你想要什么?我去办。以后有什么东西都是我们俩的,你说好不好?”

她什么也不需要了,有他在她身边吃糠咽菜她也笑得出来,最可怕的那段日子重新来一遍她都受得住。靠在他怀里她点点头,气吐如兰:“好。”

姜莞尔还是回南枫上班了。

她很想有骨气一点不吃回头草,但就算仲流年不软硬兼施对她行美男计,不直接把睡意犹存的她拖上贼车放到门口。心底最深处,她也舍不得这份工作。

不是说单为离他近一点,为己考虑,她也想能有个好前途。经济这种专业,虽还算火,却不如早些年那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吃香。能抱住这个饭碗,求佛也求不来。

她和他讲的条件是,不要送她上班。

仲流年不答应,对她申明大义说天天坐地铁上班是多么劳民伤财。男人承诺把她早放下一个路口,即使上班遇到了,也不“主动”表明两人的关系。

她和他是什么关系?关系解冻的朋友?旧情复燃的恋人?见不得光的地下恋情?

在一起的第三天早晨,姜莞尔在他公寓一片狼藉的大床上醒来,看到男人身上仅裹一件睡袍从浴室里走出。女人咽口吐沫,拉了拉身上的被子。

仲流年坐在床边弯下腰,目标锁骨直接索吻。她无力的挥了挥胳膊,抵抗的十分有象征性。他浅笑一下,靠近她耳边低声说:“我跟南昕都说清楚了。”

她的胳膊停在半空里,眨巴几下眼睛。

男人站起身来,继续擦着头发上的水珠,也不怕湿坏了价值不菲的地板,脸上挂的仍是浅淡的笑容:“我知道,这事儿你一直在意,从现在起,不许多想。”

那时候,姜莞尔望着面前的俊脸默默的想:应该是第二种关系吧。

他同她,算是认识了很久,但仍对彼此陌生的新人。或者说恋情是旧的,感觉却是半新,两个人具变得厉害,绕了远路,再把手牵在一起,彼此都小心翼翼。

比如他有的时候会长时间发呆,一根烟夹在手边都快燃灭,却恍然不觉。有一次她看到他在阳台上抽雪茄,眉头皱得很厉害不知道烦心什么,她被那胖乎乎的烟管吓了一跳,男人却被她的表情逗的乐了起来。

“你别告诉我,法国男人不抽这个?”仲流年招呼她走近了。靠在他身边,姜莞尔仍然心有余悸,盯着他手里的东西一副防御架势。

不是没见过,只是没见你抽过罢了。

“喂喂,姜莞尔?”某女同事把一本账目拍在她面前,一努嘴,“这个市场分析报告,你整理一下

,写成书面交给头儿。”

“是,是。”平白无故消失了十几天,姜莞尔如今俨然是部里的小妹,每次见主管的时候,背后更凉了几分。

她的辞呈,是怎么递上去又销声匿迹、仿佛从不曾存在过,王主管不是不好奇。但不该管的事情,她聪明的绝不多问,看到姜莞尔一脸赧然回来报道,女人眼睛都没多眨。

上午下班的时间一到,她的电话就适时响了起来。

姜莞尔暗自怀疑,男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很忙?还是只坐在14楼金碧辉煌的办公桌后头,数着秒,就等着正午十二点的到来,像每一个普通上班族一样。

“喂?”同事都起身去吃饭了,她压低声音跟在末尾,笑容却藏不住,“干嘛打电话,发个短信就行了。”

那边他似乎也笑了笑:“没这个习惯,直接打电话方便。”

这一点,他倒是像从前,没有变。随意说了几句,她看到刘芝言站在电梯口耸拉着脑袋等着,就原地停下脚步。

“晚上我回去晚些,你自己回去,行吗?”

他的语气很认真,的确是在征求她同意。她有点受宠若惊,答应的过于爽快,随即就后悔:“又要喝酒?”

仲流年淡淡应了一声,随意回答也不像是保证:“我会尽量少喝的,你一个人坐车,小心一点。”

“恩,好。”放下电话,姜莞尔一时有些失神,走着走着直接撞在刘芝言身上。后者跳开一步,睁着黑眼圈瞪她一眼。

她抬头,做出个敬礼的姿势,心虚的干笑两声。

刘芝言被她的顶头上司整了,一个更年期男人,衣冠禽兽道貌岸然,让她苦不堪言。

“剥削,简直是剥削!”女人狠狠的捅着碗里的排骨肉,若是活的,估计早鲜血淋漓了。

“行了。”姜莞尔掐住她手腕,不无心疼的说,“一共没几块肉,别糟蹋食物了你。”

她们俩吃饭的地方,打着米饭盖浇排骨的旗号,十块钱,三块排骨一碗米饭若干绿菜叶。刘芝言对这里情有独钟,姜莞尔回来不到一个星期,她们已光顾了四次。

“我要被加班弄疯了,我得释放压力,释放压力!”刘芝言捏了捏粉拳,往嘴里扒一口米饭,义愤填膺的问,“莞尔,晚上四个部联谊,金冠ktv,你陪我去。”

“啊?”姜莞尔咂摸着她不是问句的问句,多余反问一句:“做什么?”

“做什么?交流感情,联系业务,爱做什么做什么,互相丰富夜生活呗。”刘小姐掐一个兰花指,不知在算什么,“你不是刚跟未婚夫掰了?回家也没什么事,不如跟大家一起去玩。”

姜莞尔又心虚的笑了笑。没办法,情势所迫,她在这个神经大条的女人面前,扯得谎有点多。

“我不去了吧,没几个熟人,被晾在一边怪尴尬的。”

“不行,你必须去。老不参加集体活动,风言风语都说你被小开包养了,我得给你正名!”刘芝言斩钉截铁的说,一点反驳余地不给她留,下一秒却表情突变一脸坏笑,“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是真的被包养了,可得第一个告诉我。”

姜莞尔猛咳两声,筷子一放:“今天排骨做咸了。”刘芝言疑惑的看她一眼,低头看看自己的碗:“有嘛?”

某人暗想:乖乖的,被她知道自己同谁住在一起,不知道要有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

姜莞尔耳朵根子软。从小她就有这坏毛病,被人随便牵来扯去,总是两三句就说动了。

更何况刘芝言不是随便什么人。

仲流年说会回去的晚,她不知道多晚。想到要自己呆在那过大的公寓里,像是只麻雀闯进了暗无天日的密林,女人心有余悸。

于是下了班,她就随着刘芝言去了传说中唱k的地方,迈进去第一步她就后悔了,再撤出来已来不及。

来的不止是没有名衔的小职员,几个部门主管甚至都在,中型包间定了好几个,四下分散在同一层里。刘芝言解释说,其实是过年的假快到了,大家卷铺盖回家之前狂欢一回。

姜莞尔背后发冷,朝坐在门边的王主管打了招呼,小步挪动到离她最远的沙发尽头,拉着刘芝言坐了下来。

索性王主管坐了没多久,便回到传说中的“领导专用间”去了,屋子里头的气氛比刚才活跃了不少,大家都屁股离席抢着点歌。

刘芝言一曲终了,捡起桌上不知谁喝了一半的啤酒罐下几口,隔着桌子直接大喊一句:“莞尔,你再不点歌就喝酒。”

姜莞尔此时仍是坐立不安,这一屋子大半是设计部的人,此刻她身边坐的就是董言。两个人只在前几天开会时,简短打过照面,他回答的笑容有些尴尬,让姜莞尔也不自在起来。

“你现在不常唱歌了?”男人把手中的麦克风递给她,突然语调温雅的问道,“下一首是王菲的,我记得你很爱唱?”

屋子里只开了几盏小灯,橘色蓝色淡绿色,除了调节气氛之外,并没有照明的作用。但董言微醺的眼神有多专注,姜莞尔再迟钝也不至于感觉不着,旁边有人还在附和:“既然来了,老干坐着多可惜,莞尔就唱一首吧。”

“是啊是啊,我唱的那么不好都唱了,莞尔你就别不好意思了。”刘芝言坐在点歌机前头,适时的又补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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