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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6 部分(1 / 1)

“好!一旦功成,本官必不吝封赏!来人!给张道长另辟一帐施法!”

“不必。”

张如晦道:“我神霄金火天丁以元命之神,召虚无之神,以本身之气,合虚无之气,运雷霆于掌上,包天地于身中,曰旸而旸,曰雨而雨,以人应天,随处可施。”

说着张如晦一挥大袖,喝道:“风!”

话音刚落,天地间一股长风便浩荡而来。

风势越来越大,朝江州城的方向吹去。贼寇逆风而战,攻势顿时一缓。

“云!”

张如晦一手指天,晴空万里的天际随即涌来一团乌云,战场的光线迅速暗淡下来。

“雷!”

“破!”

张如晦的雷咒刚出,突如其来的一声断喝几乎刺破他的耳膜。张如晦羽氅一振,脸上血色尽去。

第六章地下伏兵

星月湖军士凶悍的战斗力让程宗扬也看得咋舌。侯玄等人配合多年,彼此间默契至极,这种万军丛中分合自如的作战行军、分段式冲锋和调整,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好在自己的任务简单得多,他只需盯着那些徒手的士兵,把他们赶到宋军中军大帐就算大功告成。

任务固然简单,压力也最大,毕竟宋军负土的士兵足有三万,一人撒泡n都能n出好几个游泳池。

为了防止意外,除了一营,孟非卿的直属营也交给他一并指挥,于是自己很荣幸的又和月霜分到一处。

月霜的脸上冷冰冰的,看不出什么异样,偶尔目光相接也把他当空气,让程宗扬有点后悔那天没有干得再狠一点。

秋少君扬着一张臭脸跟在月霜身后。一大早他便找上门追问武二郎为什么会九阳神功程宗扬只好老实告诉他原委。

不出意料,秋少君这个小面人也发起脾气;自己宗门的镇教神功被一个外人得去就罢了,但这个外人还把它传给不相干的人——用秋少君的话说:那厮一看就是个缺乏人性的暴徒!九阳神功落到他手里怎么对得起师兄!怎么对得起天下苍生!

还好程宗扬身边除了这两个不大合作,其他都算得心应手。左有武二,右有臧修,后面还有敖润和雪隼佣兵团的几个好手。

孟老大的直属营在星月湖大营实力堪称第一,真要撞上宋军一个军也未必逊色多少。

这会儿面对一群手无寸铁的负重士兵,程宗扬c心最多的是防止前锋杀得太深入,打乱部署。

宋军兵溃如山倒,三万人同时逃生足以把金明寨踏成平地。程宗扬盯着一里外的那处土山,只要追到那个位置,宋军的溃势便再也无法控制,这一仗就算大功告成。

宋军和他的看法基本上如出一辙,只要把贼寇引到土山下、挡住贼锋,然后大军四面合拢,定然让他们c翅难飞。

出城之前,程宗扬已经仔细观察过,土山附近只有一支宋军,看旗号应该是捧日左厢军的王信。

他打的主意是驱使奔逃的溃兵冲击宋军阵列,让他们自乱阵脚。不然用两个营对付一个整军,即使能打胜,付出的代价也得不偿失。

宋军的法师也在程宗扬的计算之内,藏锋道人身死,星月湖大营的法师还剩下十一人,这会儿自己的身边就有五人。不

过施法的不是墨枫林倒让自己有点意外。

那名羽士雷咒刚出,程宗扬身边一个束发的白衣法师骈指而喝:“破!”

藏锋道人殒身之后,星月湖大营的法师以玉武子为首;他一举破法,接着匡仲玉喝道:“止!”

浩荡的长风应声而止。

另一名法师古翔屈指弹天,“开!”

刚刚凝聚成形的乌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掌一扑,消散无痕。

“砰”的一声,张如晦羽氅上的一颗大珠碎裂,从中滚出一颗冒着火焰的小金珠。

张如晦一口将金珠吞下,然后长声道:“赤明之馆!火铃之宫!天丁吾神!飙火相并!疾!”

天际传来一声闷响,接着一道火雷带着长长的尾焰从天而降,朝贼寇劈去。

白鹭飞双掌托天,“封!”

火雷在半空撞上一道无形屏障,溅出无数火光。

秦翰的眼中蓦然射出精芒:“好手段!兀术!”

一名兽蛮武士跨出来,发出一声低吼。“大貂珰!”

两边的法师隔空斗法,风雷之声不绝于耳,但张如晦明显落了下风。

这时见秦翰开口,纵然翁应龙十二分看不上这等阉人,但秦翰赫赫战功放在那里,心里也多几分底气。

他一边打着主意,此战过后一定要把秦翰调入临安,拆分他的选锋营,免得将来尾大不掉,一边沉住气道:“秦翰,好生为国效力!”

秦翰欠身道:“遵令。”

程宗扬这会儿满头是火,自己一方的法师虽然占上风,但施法时不可避免地减慢进攻速度。

眼看与溃兵之间就要出现空档,通常的情况下,这种空档并不要紧,但宋军中军正前面横着一座土山,一旦旁边的王信军赶在溃兵经过的空档抢占土山,自己的攻势立即就会受挫。

自己兵力不足,又不可能把几名法师扔在战场上,只好让臧修在前面咬住溃兵的队伍,追击的阵形也由横阵改为锋矢。

就在这时,一群兽蛮武士逆着人流奔涌而出,几名逃奔的军士来不及闪避,立刻被兽蛮武士庞大躯体撞飞。

相距还有数十步,最前面的兽蛮武士便举起长枪,咆哮着同时掷出。

由于是锋矢阵形,最前面几名星月湖军士若是闪避,后面的同伴猝不及防,伤亡会更加惨重,只能硬档。

这一波投枪至少有六名星月湖军士伤亡。程宗扬一阵心痛,叫道:“武二!”

武二郎狞笑一声,朝最前面一名雄壮的兽蛮首领扑去:“敢动二爷的生意!孙子!二爷给你长长记性!”

两条差不多庞大的身影撞在一起,巨大声响简直像两座大山撞击的轰鸣。

那名兽蛮首领臂上戴着寻常人胳臂粗的金环,眼珠碧绿,瞳孔却是金黄色,铁盔下垂着数条貂尾;以武二郎的强横,这一下竟然没有把他撞倒。

两人各自退了几步,然后又扑到一处。四条大腿粗细的胳膊扭到一处,马头大的膝盖彼此撞击,能撞碎石碑的额头砸在簸箕宽的下巴上,连吐出的血都夸张得要死。

场中尘土飞扬,不一会儿撞出一个大坑,只能听到咆哮声不断传来。

这两条猛虎的r搏震慑全场,连臧修那样的猛

人都老老实实地绕开几步。秦翰的兽蛮营在攻城战也折损不少,加上定川寨一战时的伤亡,这时能作战的不过半数,然而这二百余名兽蛮武士成了程宗扬难以逾越的障碍。

“直属营!”

数百枝白蜡杆“嗡”的一声挥出,在寒风中弹得笔直。

如果有选择,程宗扬宁愿和两千余人的王信军硬拼一场,也不想碰这二百名兽蛮武士。如果被他们缠住,别说抢占土山,就连撤退都成了麻烦。

星月湖大营的军士也意识到这一点,臧修拔出雷霆战刀、马鸿挺起铁矛、鲁子印收起盾牌,擎出自己的重斧。旁边的月霜也摘下鞍侧的方天画戟,美目闪过一丝好斗的锐光。

忽然身后一声长啸,一名法师如风而至,他在半空中便解开自己的发髻,将一枚桃木小剑嵌在自己掌心,然后一掌拍在地上。“克!”

随着法师喷出的血雨,大地微微一震又恢复原状。

远处兽蛮武士的奔势忽然一滞,一个个变得步履不稳。他们脚下的土地仿佛化成无边泥淖,每一步踏下都直没至膝,愤怒的咆哮声立刻响彻四野。

程宗扬当机立断:“别管他们!绕过去!”

星月湖军士再次加速,绕开那片法力沼泽,追逐前面的溃兵。

王信军果然开始往土山移动,正如程宗扬猜想的那样,数万溃兵的冲击力足以踏平一个寨子;王信军在人潮中的移动艰难无比,时刻要防备阵形被自己的同袍冲乱。

就在这时,程宗扬看到他最不愿看到一幕。一个身材肥壮的武官出现在土山上,他毫不犹豫地拔出刀将逃上土山的溃兵砍倒。

在他身后,几个营的宋军聚集在一处,从土中取出各种刀枪兵刃。那些慌不择路的溃兵接连被自己的同袍砍倒,在利刃的威胁下,终于认识到此路不通,人流分开从土山两侧绕过。

张亢的军服上都是鲜血,片刻间死在他刀下的溃兵就有十余名之多,出手的狠辣无情连刘宜孙都觉得头皮发麻。

“列阵!”

五个营的宋军匆忙组成阵列,新任的军都指挥使刘宜孙立在最前方,身后就是他的战旗。

“干!”

程宗扬大骂一声。

敖润扣着弓弦道:“程头儿”

“少废话!拼不掉他们,大伙儿都得死!”

程宗扬厉声道:“臧修!卡住右翼!脑袋掉了也不能让王信军和他们会合!”

“成!”

臧修立刻分出一队人马,朝右翼杀去。

程宗扬指向那个年轻将领的军旗。“前面是一个军的宋兵!打垮他们就是宋军的中军大帐!城上的八牛弩已经上紧弦!只要我们登上土山,宋军的中军大帐就会遭受毁灭性打击!但如果我们被挡在土山下,周围六个军的宋兵就会把我们包围!月上尉!你敢不敢去打垮他们”

月霜冷哼一声,举起方天画戟当先朝宋军冲去。

“二连!三连!冲上去!”

臧修带走一营,自己的身边只剩下直属营,程宗扬用三个连轮番冲击已经是孤注一掷,一旦没有撕开宋军的战阵,自己可以调用的预备队只剩下敖润的雪隼团。

盯着近的贼寇,张亢佩刀一举,一条铁链突然间破土而出,升到

半人的高度,绷得笔直,形成一道绊马索。

月霜显示出她超卓的骑术,两脚蹬紧马镫,挺身扯住缰绳,千钧一发之际,战马腾空而起,越过铁链。

程宗扬却没有她的好骑术,胯下的战马被铁链绊住,凌空翻滚过来。他拔出双刀,贴着脚踝挑断马镫,整个人却带着巨大的惯性,像炮弹一样飞出去。

月霜策马跃过绊马索,看到程宗扬贴着自己的坐骑飞过去。

月霜理也不理,一手执戟催马驰过,却见那混蛋一头栽到地上,地面竟然被他撞出一个丈许宽的大d。

陷马坑!月霜脑中一闪,坐骑已经驰到陷马坑边缘,坑底一片削尖的木桩清晰可见。

战马前蹄陷入坑内,身体重心前倾。月霜挺起方天画戟往坑一刺,撑住下坠的坐骑。泥土倏地掉落,能看到那个混蛋落在坑底,肢体扭曲成古怪的形状。

月霜的心里一沉,并没有预料中的解脱,反而生出一股莫名的委屈和悲恨。心神激荡下,戟锋突然一滑,连人带马坠入坑内。

“小心!”

秋少君如影而至。

十几步外,那个肥壮的军官举刀喝道:“放!”

数十枝利箭参差不齐地s来,秋少君的身体飞速旋转,少阳剑破袖而出将利箭挡开,一边如陀螺般朝坑中落去。

一道人影冲天而起,程宗扬搂着月霜的腰肢,一边从坑中跃出,一边骂道:“月丫头!想害死我啊!要不是老子躲得快,你那匹死马就把我砸在坑里了!”

月霜绷着脸,忽然一肘撞在程宗扬胸前把他打开,然后拖着方天画戟闯入宋军的阵列。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张亢高声道:“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灭寇封侯!在此一战!”

刘宜孙提刀在手,吐气开声,“杀!”

鲜血如雨点般洒落。刀光中,一条握着断枪的手臂蓦然飞起,惨叫声瞬间被刀枪撞击声和喊杀声覆盖。

大斧带着沉重风声从一名星月湖军士的背后斫入,肩胛顿时粉碎。濒死的军士扭过身来,另一只手一把拧住斧手的膀颈;接着他的手掌和斧手的脖颈被两道寒光同时斩断,双方救援的同伴再度搏杀起来。

程宗扬浑身热血仿佛,每一刻都有无数死亡的气息蜂涌而出。生命像指缝间的流水般不停流逝,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生命会不会在下一刻终止。

翁应龙虽然极力保持镇定,神色也不禁接连数变,直到看见那支刚拼凑出来的杂兵挡住敌寇,他紧绷的心头才略微松开一线。

周围的武将没人嘲笑他,这样惨烈的搏杀,寻常军士都望而生畏,他一个文官能坚持守在前线已经够胆色了。

张如晦的雷法被对方一一破解,脸色越来越凝重。

墨枫林抱胸而立,细长手指微微拍着手臂,丝毫没有c手的意思。倒是对手使出陷土诀陷住兽蛮营的兽蛮武士,让他露出几分兴趣。

侯玄等人已经歼灭第三支宋军,再度迂回,这次斯明信和卢景两人悄然脱离队伍,仿佛在战场上消失。

土山上的宋军阵形并不严整,但交手中智计百出,星月湖大营无坚不摧的攻击被他们凭借土山地利和各种陷阱所克制,只能一寸一寸前

进。

终于,一名星月湖军士踏上山顶,挥刀将一名营指挥使的铁枪挑飞。

那名武官虽败不乱,从腰间拔出佩刀,一刀捅进那名军士腹内,接着几名宋军围上来,数柄长枪同时刺进他的身体。

“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那军士暴喝着斩断身前的长枪,展臂将一名宋军搂在怀里,扭断他的骨骼。

郭逵面无表情,一刀将那名悍匪首级斩下,但后面的敌寇随即杀至,牢牢占据山顶的要紧位置。

土山上意外出现的宋军让孟非卿浓眉几乎打结,这时才稍稍平缓了些,吩咐道:“中军大帐!”

旁边两架床弩已经绞紧,三道硬弓交叠在一起,正前方用来安装巨箭的弩槽此时换上箭匣,每一匣都有近百枝弩矢。

“s!”

三道弓脊同时振动,弓弦蓦然弹直,无数细小黑点从城头飞出,一瞬间越过两里的距离,盖住宋军的中军大帐。

森严的中军大帐顷刻间一片混乱,几名武将被弩矢s中,倒地不起;一名穿着绿袍的文官中箭,更使得夏用和与秦翰都跃起来。

星月湖军士迅速换上箭矢,一架床弩重新装上箭匣,另一架则换上三枝短枪般的巨箭。

墨枫林道袍一举,如大鸟般飞起,正在施法的张如晦却被巨箭锁定。铁制的箭锋撕开空气,仿佛一闪就到了面前。

张如晦来不及施展雷咒,索性闭目待死,忽然面前空气一震,却是秦翰一把抓住巨箭救了他一命。

“八牛弩!是八牛弩!”

“翁堂吏被s死了!”

“陈都指挥使中箭了!”

“熊将军殉国了!”

众将叫喊声中,石元孙叫道:“夏帅!请立刻退兵!末将断后!”

“混账!”

夏用和一脚把他踢开,厉喝道:“敌寇不足两千人!此时倾巢出动正当一战而定!”

“夏帅明鉴!此役纵胜,我军定然伤亡惨重,再难攻克江州!”

“谁要攻克江州”

夏用和狞然一笑,“灭了这些逆匪,江州城送给我也不要!传令!全军进攻!不许逆匪一人逃生!”

战旗一面接一面的升起,从江畔直到江州城下,宋军伏兵尽出。

程宗扬这时才发现宋军比自己更孤注一掷,夏用和抽空了金明寨、定川寨所有人马,除正面的三万士兵和八个军阵以外,还调集十个军。

昨晚的x攻只是一次大规模佯攻,实际上是把这十个军都藏在地下,此时从土中跃出,立刻截断自己的退路。

如果宋军这时攻城,只靠一个营的星月湖军士根本无法阻挡宋军的攻势。

但宋军放弃城池,选择野战,目的昭然若揭:夏用和眼中的目标始终是星月湖大营的旧部,根本没有在乎如何攻城。

侯玄等人又击破第四个军,毫不停歇地再次迂回。但宋军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他们回旋的余地越来越小。

这些军士已经接连超过他们本身八倍的兵力,但他们的对手足有十四个军,接近三万人,超过他们的二十多倍。

侯玄和崔茂、王韬聚在一处,略一交谈,随即放弃第五个对手,移师朝土山杀来。

王信军由攻转守,在土山前方列阵。本来臧修带着一营寸步不让,抵挡他们冲上土山,这时却变成王信军寸步不让,防止他们与侯玄的五个营会合。

那处小小的土山成为战场的中心,刘宜孙的军队几乎全军溃散,但他们终于等到援军。

原本在拱卫中军的两个军开进战场,从两翼夹击。宋军甚至放弃围三阙一的铁律,只为了不让这些逆匪一人一马逃脱。

程宗扬口中发苦,自己还是轻视古人的智慧。这个夏用和到底是什么鸟难道是……

程宗扬脑中忽然一响,想起一个人。

忽必烈曾问他:“你是宋国重将,为何投降”

“宋国有强臣贾似道,专擅国柄,长年来优礼文士,看不起我们武官。臣久已不平,这才投降大元。”

忽必烈道:“怪不得贾似道看不起你啊。”

夏夜眼!夏贵!自己当初只把这家伙当成没用的软骨头,却忘了这个老东西投降时已经八十多岁,志气全消;此前却是勇冠三军,实打实从小兵一刀一枪搏出来的大将。

程宗扬吸了口气,喝道:“把法师和马匹放中间!”

玉武子、匡仲玉、古翔、白鹭飞都赶到土山上,只有那名法师仍不断施展陷地术,将兽蛮营的兽蛮武士困在战场一隅。

“老匡!能下雨吗”

匡仲玉不动声色:“能!先把神霄宗那小子干掉!”

神霄宗以五雷法成名,众人即使有呼风唤雨的本事也要先看神霄宗答不答应。

程宗扬环顾左右,武二郎仍在与那个兽蛮首领r搏,臧修、鲁子印、马鸿在丘下与王信军对峙,孟老大直属营的军士在两翼防守,能出手的只有自己和秋少君。

“秋小子!跟我走一趟!”

秋少君这会儿也不发脾气,痛快地说道:“好啊。”

程宗扬扔掉已经卷刃的双刀,重新捡了一对在手中试着分量,一边说道:“月上尉,如果我没回来,部队就由你指挥。别光顾着拼命,要紧的是把人带出去!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往江边杀!”

月霜面冷如冰,扭过头看着一边道:“下面有地x!”

这座土山是宋军挖掘地道时堆起来的,背面就是入口。从地道逃出包围圈似乎是个好主意,但程宗扬不这样认为。

“我知道有地x,可你知道通向哪儿吗宋军敢把咱们引到这儿来,恐怕早就挖好陷阱等着咱们跳。”

望着月霜手握方天画戟的背影,程宗扬忽然一拍脑袋:“对了,有件东西交给你,大家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了。”

程宗扬钻进地道朝月霜招了招手。月霜沉着脸进去,程宗扬转身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狠狠吻了一口。

月霜默不做声,屈膝朝他腹上狠撞一记。程宗扬咧着嘴低声道:“这是我给小紫的!告诉死丫头,如果我回不来,无论如何也要替我报仇!把夏老贼、贾老贼都给我干掉!”

月霜抹着唇角,忽然程宗扬又凑过来在黑暗中封住她的唇瓣。月霜回过手臂,用力卡住他的喉咙。

程宗扬松开嘴,“这是给你的,我只求你一件事。”

月霜的手指慢慢松开。

程宗扬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无论如何……也不要

往我坟上吐口水!”

不等月霜发飙,程宗扬闪身出了dx,叫道:“秋小子!跟我来!”

程宗扬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他只知道自己从土山一路杀下来,两把还过得去的钢刀已经砍断,幸好秋少君替自己挡了两剑才抢了一杆长枪。

没多久长枪陷进一名宋兵的肋骨,一时拔不出来,被人趁机斩断。程宗扬又顺手抢了一柄大斧,劈倒那名宋兵。

能在如林的刀枪中活到现在,多亏自己突破第五级坐照境,身体对危险有种近乎本能的敏锐反应,每每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致命的攻击。

但自己最大的本钱还是生死根。死气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似乎胀满丹田,气轮转动的速度已经攀至巅峰,仍来不及转化浓郁的死亡气息。

程宗扬本来应该在静室将死气转化为真元,提升修为,但生死关头他直接催动气轮,一边消耗,一边不停补充。

秋少君的修为也许比自己高出一截,但论起耐战的韧劲,自己有生死根相助,足足将他甩出两条街。

土山已经被抛到身后,迎面几匹战马奔踊而来;程宗扬挥斧抡出,斧刃呼啸着劈开马首,顺势将马背上的骑手腹部破开。

飞溅的鲜血泼在脸上,几乎闻不到血腥的气息。自己整个人像在血里浸过一样,到处是浓重的鲜血,只有额角的伤疤霍霍跳动,带来一股反胃的感觉。

程宗扬忽然想起那副烟茶水晶磨制的墨镜,这么刺眼的血光果然要配一副墨镜才对。

“喝!”

程宗扬狂喝着掠上前去,将一名拦路的宋军头颅砍断。

他正习惯性的准备厮杀,眼前忽然一空,多得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宋军突然消失,几名士卒远远看着他,脸上无法抑制地露出惧意,忽然抛下兵刃,转身就逃。

程宗扬发出一阵听不到声音的大笑。自己竟然也变成煞星,摆个姿势就能把对手吓跑。

秋少君跌跌撞撞地过来,身上的道袍像被血洗过一样。他咧了咧嘴,露出像是要哭的表情。

第七章死亡之坟

“虫小子,我不会这么惨吧,把你吓哭了”

“我刚杀了一个人……”

“我呸!不杀人你上战场是洗澡的”

“我本来是想刺他的肩井x,手上没力气了,一下把他刺死。我真的不想杀他……”

“干你娘!你再说一遍试试!老子累得像狗一样,你还给我得瑟!”

程宗扬一指那名羽士,“去杀了他!我要他的脑袋!死的!你敢抓活的,我整死你!”

秋少君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然后大叫道:“喂,你赶紧自杀吧!不然的话我数到十,就要过去杀你了!”

程宗扬沉着脸一脚把他踢开,然后抡起大斧抢上前去。

那名羽士露出惊惶的眼神,一边后退,一边手指乱点着叫道:“金……金克木!”

程宗扬的手中忽然一轻,一截斧柄化为飞灰,斧轮掉落下来。

“干!”

程宗扬一把捞住斧轮,砍向那名羽士的腰间。

中军大帐已经空无一人,随着督军的翁应龙和数名将领伤亡,江州城拥有s程超过两里的八牛弩不再是秘密。

用和随即转移中军,只有正在斗法的张如晦难以脱身,留下一队军士守卫。

结果两名悍匪如煞星般闯过重重围困,守卫的军士一箭未放就被吓得逃跑。

张如晦顾不上施法,转身就跑。程宗扬追了几步,忽然间心头一凛,他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土山另一侧。

星月湖大营那名法师仍在施展陷土诀,在他旁边有数百名兽蛮武士咆哮着,就像在泥淖中跋涉一样艰难地行走着,到现在也没有走出百余步的距离。

法师脸色出奇的苍白,显然已经透支法力,濒临油尽灯枯的境地。

法师高声吟诵咒语,一边拍击地面,嵌在掌心的桃木小剑几乎穿透手背,鲜血淋漓。

忽然,一条人影烟雾般从他的背后出现,墨枫林抬起食指像戳破一颗蛋壳般,穿透他的后脑。那名法师身体一震,所有鲜血仿佛被墨枫林食指吸走,脑后没有一点血迹流出。

程宗扬狂吼一声,蓦然闭上双眼,生死根全力运转。

眼睛一合,战场以一种奇异的形态出现在脑海中。到处是奔逸的死气,或多或少、或浓或淡,时聚时散,勾勒出战场上杀戮的场景。

那名法师的死气从脑后细小的指孔逸出,在生死根和邪引术的拉扯下不住变形,最后一分为二,程宗扬和墨枫林各得一半。

终于没有全便宜了那妖道!程宗扬恶狠狠想着,睁开眼睛,脸色一下垮下来。

就在片刻时间,那名羽士已经逃得无影无踪,足足三个营的宋军把自己包围起来,长枪如林,铁甲如城,弓矢如雨,怒马如龙,自己即使插上翅膀恐怕也飞不出去。

“杀贼!”

“杀!”

宋军杀声嘹亮,步履整齐地上前来。

江州城头,孟非卿面沉如水。夏用和的计策连自己也瞒过了;这个年轻人一旦战殁,即使自己能重竖星月湖的大旗,也无人继承岳帅的衣钵。

孟非卿的双手缓缓握住背后的天龙霸戟,然后冲天而起。远处,沉默多时的秦翰目露奇光,身后的丈八蛇矛发出一声鸣响,然后腾空飞出。

宋军蜂拥而上,覆盖那片狭小的空地,紧接着一团耀目的光芒亮起,无数刀枪、衣甲、战旗……在光芒中灰飞烟灭。

光芒闪过,程宗扬半跪在地上,身周形成一片方圆十余丈的空白。

秋少君“哇”的吐了口血,半身都埋在土中才避开程宗扬的九阳神功全力一击。

程宗扬的鼻孔中淌出鲜血。他这一击耗尽真元,即使有生死根吸纳的死气也来不及补充。

如果给自己一炷香,不,一盏茶的时间,自己还能再站起来,至少死得不那么难看……

但宋军没有给自己任何机会,一名军官抢上前来,接连砍倒两名惊慌后退的士兵,用铁腕遏止混乱,喝道:“斩匪首者!赏银铢两千!”

“干你娘!我出两千金铢拿你的脑袋当夜壶!”

程宗扬心里骂着,一把拉起秋少君拖到自己身后,吼道:“来啊!”

宋军被他拼命的架势吓住,一时间没有人敢上前。那名军官冷冷看了他一眼,忽然拿出一个东西抛过来。

程宗扬袖中的珊瑚匕首挥出,“哗啦”一声,数十枚金银钱铢迸射出来,却是一

只钱袋。

张亢厉声道:“杀!”

周围的宋军士气大振,吼叫着冲杀过来。

程宗扬捡起一枚掉在衣服上的银铢,依稀是那名军官在烈山敲诈自己的买路钱,只不过这会儿被匕首切开,只剩下一半。

我的梦想是有很多很多钱,现在只有这半枚银铢陪葬,实在太不甘心了……

宋军越越近,刀枪上的刺眼反光让自己眼睛几乎看不清楚。程宗扬长吸一口气,挺起胸膛。

忽然背后传来一个让自己直起j皮疙瘩的声音。

“这么多钱钱,小程子,你发财了啊。”

程宗扬浑身一震,握住那半枚银钱,用尽全身力气叫道:“干!死老头!”

身后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人,他穿着一身葛黄色的布衣,花白的头发胡乱挽了个髻,这会儿正撅着屁股乱摸。

这样猥琐的家伙,除了朱老头还能是谁

朱老头趴在地上捡起一枚银铢,乐颠颠拿袖子擦干净,用力吹了一口,在耳边听着成色,眉开眼笑地说道:“纯的!”

朱老头堆着猥琐的笑容,搓着手爬起来,一边点头哈腰地向周围问好:“您老吉祥!吉祥!哎哟,人来得不少啊。这有好几十个吧”

“我好几十你一脸!”

“小程子,你怎么这样说话好几个月不见,八八可想死你了。”

“八八你老妹!”

程宗扬咬牙切齿地说道:“死老头,在旁边看笑话看够了吧!从哪个耗子d里钻出来的”

宋军已经上前来,朱老头嘿嘿一笑,手指一弹,那枚银铢倏然飞出,从一名军士额头s入,然后“砰”的一声从后脑飞出,接着又s入后面一名士兵的头盖骨。

那枚薄薄的银铢一连穿透三名士兵的颅骨,最后又飞回来,像长了眼睛一样落在朱老头怀里。

最前面的军士骇然止步,被后面涌上来的军士撞上,顿时跌倒一片。

程宗扬一把伸到朱老头的衣服里,将那枚银铢硬抢出来,顺手在他衣服上擦干净,揣进自己的口袋,板起脸道:“凝羽呢”

朱老头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哆哆嗦嗦指着他道:“重色轻爹啊!”

“我轻你一脸!爹你一脸!死老头!你在南荒好端端的,抽什么风跑这儿来了”

朱老头脸上那种让人一看就觉得欠揍的猥琐表情渐渐消失,他的唇角挑起,露出一个得意又高深莫测的笑容。

“小程子啊,我给你看个戏法……”

一时间程宗扬有种错觉,死老头身上葛黄色布衣变成一袭蟒袍,凛然的气势犹如尊贵的王侯。

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惨叫。连日来的厮杀,程宗扬早听惯战场上的各种惨叫和哀号,但耳边的惨叫声却让他有种陷身地狱的感觉……

那是无数个惨叫声同时响起,声音中充满惊愕、痛楚、恐怖……然后又被一柄剪刀同时剪断,戛然而止,没有半点余音,直接成了空白。

程宗扬头皮发麻地看着自己的身侧。从殇侯站的位置一直到数里外的江畔,伸出一条笔直的死亡之线。

自己所在的位置已经深入敌阵,周围被数不清的宋军重重包围,然而此时所有踏入死线的宋军,仿佛被一根无形的手

指一举在地面上抹去。

无论是刀手、盾手、枪手,还是神臂弓手、铁甲重兵、骁骑精锐……全部以同样姿势扑倒在地。

宋军严密的阵形被划出一道笔直的缺口,自己的视线越过重重尸首可以毫无阻隔地一直看到大江辽阔的水面,看到江畔一艘挂着火红旗帜的楼船。

殇侯的肩背一挺,佝偻的身体仿佛凭空高出一尺,方才那个猥琐的朱老头消失无踪,眼前的老人虽然还穿着那件破旧的葛袍,却如同布衣王侯,散发出人的傲气。

鸩羽殇侯从江畔登岸,一路行来已经在沿途布下剧毒,无声无息,杀人于无形之中,举手间千军辟易,这等煞气不愧是天下毒宗。

程宗扬吸着凉气道:“这是什么毒太狠了吧”

“毒物聚而不散,画地为牢,中者立仆,不过是雕虫小技。”

殇侯傲然道:“本侯敢在你面前献宝,岂会用那等俗物”

话音未落,那条死线仿佛突然活过来,已经被毒杀的宋军尸首开始挣扎蠕动,然后一具接一具爬起来。

短短几个呼吸时间,那些毒发的宋军已经改变模样,盔甲下的肉身变成乌青色,肌肉凹陷,骨骼外凸,仿佛一具具直立的僵尸。

深陷的眼眶内,眼球因为干涩而缩小,瞳孔却扩散到极限。他们以古怪姿势挺起身,然后蹒跚着扑向最近的活人,无论他们是敌寇,还是刚才与自己一道并肩作战的友伴。

所有宋军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几名宋军来不及反应就被毒尸咬中。

受创的宋军士兵发出的嚎叫声蓦然断绝,他们的皮肤以r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黑黯淡,肌肉一条条附着在骨骼上,迅速干瘪枯硬。

咬中他们的士兵把毒素传播给同伴便仆倒在地,新化成的僵尸再次无差别地攻击周围的同伴。

最初中毒的只有数百人,接着他们把毒素传给同样数量的友伴,然后又是数百人……

那些毒尸不断跃起、咬中同伴、然后倒下,接着一批新的毒尸重新跃起。

死亡的阴影在宋军阵列中迅速扩散,越来越多的宋兵成为毒尸,四处追逐周围的活人。

“这……这是什么怪物”

“还记得你在南荒时,说过一种‘病毒’吗”

程宗扬疑惑地说道:“我说过吗”

“本侯浸y毒物,天下奇毒莫不熟识,唯此病毒之术闻所未闻。”

殇侯说道:“本侯苦思多日,你走后不久,本侯想起当年在太泉古阵搜得一具僵尸,忽然突发奇想,从它血脉中提炼毒素。”

说到这里,殇侯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得意。

“虽然费尽周折,却让本侯炼出一种奇毒。此毒无色无味,一旦进入血脉便令人生机尽丧,无智无识,然而中毒之人尸身腐而不坏,行动与常人无异,而且肢体血脉尽化为尸毒鼎炉。若有人被毒尸咬中,即刻化为毒尸。”

程宗扬表情古怪地瞪着他:“侯爷,你挖出来的到底是什么僵尸”

“那具僵尸质如枯木,如今已然被本侯炼化,片肤无存。”

殇侯谓然长叹,“可惜此毒质地未纯,毒素一去,尸首随即崩坏,而且播迁五次之后,毒性便即失效。唔,大有改进的余地。”

不用改了!这样就很好!”

程宗扬叫道:“你若把它再改进一下,不出一年,整个六朝就没活人了。”

殇侯哈哈笑道:“设若如此,本侯足以名垂青史,死而无憾!”

“人都没了,还垂个鸟啊!先说好,你要敢乱改,我立刻翻脸!你炼出多少毒,我都让你自己吃下去!”

殇侯哼了一声。“朽木不可雕也!”

刘宜孙与张亢幸运躲过一劫,随即与王信合兵一处试图反攻,然而楼船上下来的一队黑衣人轻易粉碎他们的攻势。

这支隶属于殇侯的近卫队数量虽然不多,实力却不在星月湖诸营之下,又是刚投入战场的生力军,兵锋极盛。刘宜孙和张亢竭尽全力,也没有来得及组织一次有威胁的攻势。

当第四批毒尸出现,宋军再也无法维持阵形,所有人都拼命后退,躲避那些恐怖的行尸,乱成一团。

紧接着远处的金明寨升起一片大火,成为压拷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顷刻间,整支大军像雪崩一样垮下来,士兵们如潮水般退散,战场上到处是扔下的军旗、武器、战鼓,还有战殁者的尸首。

随着星月湖法师身死,兽蛮营好不容易才摆脱陷土诀,但刚投入战场,宋军溃势已成,即使以秦翰之能也无回天之力。他收起蛇矛,森然道:“改日再领教孟上校的双戟!回师!”

程宗扬捡回一条性命,不敢再犯浑跑去追杀,他立即下令撤退,与侯玄等人会合。

武二郎挺胸凸肚地过来,肩上扛着那个兽蛮武士,活像一个豪勇无双的打虎英雄。

但看到战场上那些到处追逐活人的毒尸,堂堂二爷也变了脸色,恶狠狠大啐了一口:“什么鸟玩意儿!”

然后左右瞅了瞅,撒腿就跑。

程宗扬对秋少君道:“看到了吧,这叫横的怕愣的,愣的怕傻的,傻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那些根本没命的。”

秋少君朝着武二郎的背影叫道:“暴徒!人渣!没胆鬼!”

“行,你就是那个愣的。”

程宗扬一入城便迎来一片喝彩声。桓歆叫道:“程兄!有你的!兄弟在上面看得清楚,好身手啊!”

石超扯住他的衣角,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余惊未消,浑身肥r都在抖,张了半天嘴都没说出话来。

张少煌一手搂着程宗扬的肩,一把推开石胖子。

“让让让!一点眼力都没有!赶紧备热水!瞧程兄弟这身血都够开染坊了。”

谢无奕好整以暇地朝殇侯拱拱手。“这位是”

“我们盘江程氏的长辈!程老爷子!”

这小子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的姓改了,殇侯拿绳勒死他的心都有,脸上却不动声色,微微颔首,那分威严的气度让人肃然起敬。

忽然光线一暗,一个高大身影挡在城门处。孟非卿缓步走到殇侯面前,相距还有数尺,两人之间的空气便发出气劲交击的爆响。

孟非卿停下脚步,先收去护体真气,然后拱手一揖到地。

“多谢侯爷恩义,抚养紫姑娘十五载,此恩此德,我等没齿难忘。”

殇侯哼了一声,翘起下巴,鼻孔几乎扬到天上去。程宗扬一手扯住殇侯,一手扯住孟非卿,笑道:“吴大刀,瞧瞧谁来

了准备一桌上好的席面,我要好好给老爷子接风洗尘!”

说着一边向孟非卿施了个眼色,让他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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