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 / 1)

“……”

百里屠苏抬头看向天空,浩渺忘川,魂魄如星辰一般璀璨。天地无垠,寰宇无际,凡人在这世间,终究太过渺小,力量不是最强的,上有神、魔、仙、妖;寿岁亦是最短,否则又哪来的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又哪来的鹿妖寻他妻子转世寻了几百年……

虽然女娲叫他们不要放弃希望,但是,她言辞间也是不能确定居多……他们连一个欧阳少恭都打不过,又如何与那天帝伏羲抗衡,又如何与整个上界天庭之仙神为敌……也就是说,这希望,其实等同绝望……他时日已经不多了,左不过二三年……还有二三年,他就要去了。

生命之长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生是否过得有价值,是否,能在有生之年让身边的人都开心……

方兰生用他这一生去偿上一世欠的情债,他百里屠苏却不能跟风晴雪说,这一世我已心有所属,注定要欠你一世情债,下世再还了……因为他,连下一世都已经没有了。

没有来世,何谈再还。

但晴雪为他付出这么多……她本是去寻她生死不明的哥哥的,因为他身上的煞气,哥哥也未曾去找过,还冒着十年被监禁的危险带他入幽都……

此情怎么还……若此时不答应,今生负了,就是永世亏欠。

永世亏欠……她做了那么多事,让他开心,使他不至沉溺哀痛,就算只是将她视作伙伴,视作朋友,也应在有生之年,竭力令她开心。

再者天命……心中无情爱之意,而循规蹈矩,便不会被判作情缘罢……

如此,方兰生娶妻生子,无忧无虑,风晴雪在他尚在人间的这几年也会快乐开心……也算值了。

百里屠苏又低回头,风晴雪仍期盼地,望着他。

百里屠苏右手慢慢抚上剑柄,微微笑了一下,应道,“恩。”

他伸手去拿袖中的泥人,拿泥人的时候不慎拿到了那个兰草玉石,百里屠苏握了片刻,手指松开,那块玉就跌回了袖里,跌到百里屠苏再也无法轻易拾起的位置。

百里屠苏拿出才捏好不久的泥人,对风晴雪说道,“……安陆的回礼……捏得不好,犹豫着要不要送给你……”

风晴雪惊讶的接过泥人,面上浮出喜俏红晕,显见开心极了。

“捏、捏得很好……只要是你送的,怎样我都开心……”

她果然是开心的。

百里屠苏到底年少,即便心里已经想好,还是微红了脸,说,“当、当然,是你们地界的意思。”

风晴雪愣了一下,握紧泥人捧到胸口,“苏苏,我好开心……”

她开心就好。

百里屠苏想着,视线下滑,落到风晴雪的手上。

那是一个像极了风晴雪的泥人,和他包袱里那个她送他的泥人一般大小,相似风貌,若是放在一起,就是再和鸾登对不过。

……或许这就是人生,我们活一生,未必能和自己真正心爱之人活到一处,但是做出的那个选择,就算不能令自己多么快乐,也能令大多数人满意快乐……不是很好?

他又忽然想起那个沾了露珠的兰草。就在他的袖里,一拢袖,就能握到。

棱角分明,握得重了,会有些扎人……就像方兰生一样。

但是那只有一个,成不了一对。

………………

第五十四章

时辰已到,魂之彼岸的通道打开。方兰生与襄铃红玉两人一起等在传送法阵的入口处,等了半天,百里屠苏与风晴雪才姗姗来迟。

方兰生早猜是这样的情形,只深吸一口气,就转身踏进了传送阵里。

魂之彼岸是一条迷雾重重的道路。

周围充斥着鬼魂幽冷彻骨的厉笑和哭泣,若不辅以心法使心智保持清明,听得久了,就会被迷惑,最终迷失在这条充满怨灵的道路上。

不仅如此,这条被绯紫红色浓雾包围的路还是一个幻境。从入口开始,便有多条岔路,但是无论从哪一条岔路走,都会发现,岔路后面通向的依然是一模一样的这几条条岔路。没有任何标志,也没有任何不同的痕迹,就连路边野草的长势、石块的形状都一样。就好像他们走了很长很长一段路,最后却发现自己其实从未离开过那个地方五步一样。

第五次发现周围景物与之前一致后,方兰生忍不住垂头丧气的说,“这幻境可真厉害,走了大半天还是在原地打转……难不成我们要在这走上一辈子了?”

红玉挥了一下袖,笑道:“猴儿尽说丧气话。我看此处情景,并非是幻境,应还是鬼打墙。”

“这怎么可能,若是鬼打墙,方才用木头脸的法子,不是早就走出去了?”

不止方兰生不信,百里屠苏也有疑惑,若是鬼打墙,只消原地画直角辩方向,便可找到出路,他们也不会一直困在这里面。红玉俯身,在路旁的苇草堆里拿出一块碧绿玉扣,说道,“方才第四遍到这时,我往草堆里丢了这块玉扣,若是幻境,玉扣便不可能出现在这。我想来想去,这种困人的法子,更像是鬼打墙。普通鬼打墙是一个定点的空间迷障,两三步大,能将人锁在这个空间里使其不断转圈,原地踏步,但只要我们能辨明方向便可找到出路。而此处……你们看,天空与忘川河都变成橘红色,与我们在幽都所见的深蓝天景大相径庭……由此猜测,这可能是因为整个魂之彼岸都包裹在一个巨大的鬼打墙空间内,所以此处景貌与真实完全不同,我们也找不到出路。”

“包裹在巨大的鬼打墙空间内……那要如何破解才好?”百里屠苏低头沉思一番,琢磨不出方法来。

红玉静立思索片刻,手掌上下翻动,变出一大段红绫来,“任何法阵都有其弱点,鬼打墙也是一样,就算再巨大,也必有一条路是留给施术者自己的……此法或可一试。我们每人隔上一段红绫便将其缚在手腕上,公子最前,我最后,笔直往前走去,若是发现本应在后的人跑到了前头去,那便是又走上了迷途,我们退回来,换个方向继续走就是。嗯……路途中许有鬼怪偷袭,晴雪妹子站我前面,猴儿站公子后面,互相照应,可好?”

方兰生愣了一下,看看百里屠苏又和就站在他身侧的风晴雪,转而对红玉说,“让晴雪照应木头脸即可,我……我照应你好了。”

百里屠苏低头,把红绫的开端一圈圈缠在手腕上。

红玉见百里屠苏也无所表示,略显疑惑的笑了笑,“这可真是怪了……”又对方兰生道,“你照应我也成,可不许松懈惫怠,若姐姐伤着了,就把猴儿你赶到前边去。”

“……我好好看着就是。”方兰生挠挠头,等着风晴雪和襄铃都缠好了,才接过后面的红绫缠在手上。

他们五人排成一字型,分散开约二十步的距离,每人相隔约五步,百里屠苏走在最前边,他的前方是缭绕的雾气,一会儿浓烈,一会儿轻淡。

而他一直在往前走,所以当他走过一段重雾区后, 发现红玉和方兰生跑到了他的前面,他举起右手,示意后面的人一起停下脚步,然后回头查看情况。那两人已不在身后了,但是襄铃身后的红绫仍绷得笔直,这说明那里就是这鬼打墙的一个作用点,与方兰生前面的某一点想通。

“我们往后退。”

百里屠苏朝前方喊了一声,他们两个听不到,他只得和风晴雪襄铃三人一起后退。

他目视前方,往后退一步,方兰生的身影便淡一些,然后他一步一步地退开,眼看着前面方兰生左顾右盼、四下张望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淡去,归于虚空。

竟然,还有舍不得。

情之一字,最不听话,最不循规蹈矩,又怎会让他想放手便轻易放了,让他想忘却就轻易忘了。

一旦动了情,便生了欲望,越想摆脱,就越渴望。

百里屠苏按捺下心里忽然涌动的不甘不舍,直走到面前的两人都消失不见,才停下,往左边虚空之地踏去,若是正道不通,那就只有在旁道上试试了。而他一踏,就踩在了实地上。用力踱了两踱,确信是实地无疑,才小心翼翼地双脚一齐踩上去。

又往前走了两步,周遭景致陡然一变,绯紫的浓雾,橘红的忘川全数消失,忘川又变回了那条银白的天河,在幽蓝的天空中闪耀。

其余人也纷纷过来,看到这副景致俱是神情一松。

“出来了……”方兰生四下望望,咦了一声,“怎的与方才那紫红的幻境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

红玉回他,“恐怕是一虚一实之境,彼处为虚,此处为实。……如我所料不错,此处的尽头应是忘川蒿里无疑了。”

百里屠苏点点头,拆掉红绫,与他们并肩前行。走了约百步,忽见面前一罗衫女子掩面立在道路中央。

未等他们走到她身前,她就已经一个瞬移,移到了他们面前。

“……几位往何处去?”她的声音沙哑里夹杂尖刻,让人顿起鸡皮疙瘩。

百里屠苏握紧剑柄,回她,“往忘川蒿里去,姑娘可知如何去?……”

“忘川蒿里……”那个女子原地幽幽转了一圈,仍以宽袖掩面,把她那张脸挡了个严严实实,“你们……并非魂灵,为何要去忘川蒿里,那里全是死者魂灵,生者去不得,去不得……”

“……我们,去寻一位已故之人,寻到便走。”

“我说去不得,就是去不得!”那女子突然尖叫一声,明明沙哑得像鸭子叫嚷,偏又多了一股透骨刺凉的尖锐音调。她一边喊,另一只手的宽袖便朝百里屠苏击来。幸而百里屠苏早有准备,举剑挡掉,谁料那女子只是虚晃一招,身形瞬移,却是朝方兰生攻去。

百里屠苏心里一沉,以剑尖指地借力,手上聚了真气往地面击掌,借着反冲力跳到方兰生面前,替他挡掉了那女子的攻击。又顺势一剑,戳到了那女子的心窝上。

那个女子又尖叫一声,瞬移倒退数步,捂着她的心口喘气。而她被贯穿的心口,内里分明空荡荡,什么也没有。没有鬼血,也没有心脏。

百里屠苏心下诧异,只以剑横胸,也未再攻击她。按说她应是鬼魂,而鬼魂是可以被他这把剑所伤的……那就应该会流鬼血,里面也不可能空荡荡……

那个女子怪笑了两声,“是空的……你们很奇怪吗?那便再让你们看看我的脸……”她放下手,一张凹凸腐坏的脸就露了出来,没有眼球,脖子处大开,一根白森森的骨头穿破喉咙凸了出来。

“!!……”

饶是百里屠苏等人见惯了鬼怪也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那女子又自顾自往下说道,“……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是有心脏、有容貌的,我的容貌,与我的能力,曾让我获得无比尊贵的地位……那时,人们都叫我女巫大人……连大巫祝都倾慕于我……后来天旱了,不下雨,大巫祝为了祈雨,便将我活活制成人祭,献给上天……我还活着,他将我眼睛挖出,用圣骨刺穿我的喉咙……又取出我的心脏……”

百里屠苏皱眉,“……尝闻古法多有人祭,竟是如此……”

女子凄凉一笑,瞳孔周围的雾气蓦地收缩变浓,“如此……残忍,是么……若只是如此,也便罢了……我虽受尽折磨,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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