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部分(1 / 1)

“你不说公司就会知道啦。再说,又不会花你多少时间。你只要放假的时候做就好了。放心啦。要来听一次说明会唷。”

我很清楚,他们是在说卖宝石的事。藤田似乎没有察觉到这是一个陷阱,还拼命招募会员。他是想要尽早拿回四十万元再大捞一笔吧。

和他j谈的男人含糊其辞地说他会考虑,之后即刻离去。

我打开衣柜的门。不知道藤田是不是因为听到我开门的声音,从最旁边的衣柜那头探出头来窥看。当他一看到是我,随即松了一口气,嘴巴扭成一种令人厌恶的形状。

“搞什么,是你啊。”他的脸上甚至浮现笑容。“你在偷听吗”

“是你自己讲给人听的。”我不看他的脸回答。“招募会员吗你真积极耶。”

“我话可是先说在前头,”藤田从身后抓住我的肩膀。“你不准对工厂里的人下手!这里的人都是我的客户。知道了没有”

藤田认定我已经是那个骗人生意的会员了。

“我并不打算在工厂招人入会。”

“好,那就好。不过,就算你这种卒仔找人入会,大概也不会有人听话加入的。”

我很想对他说,被那个卒仔演的戏骗得团团转的不知道是谁呢。

“在公司里招人入会不好吧。要是公司知道的话,可能不是被骂一顿就能了事。”

藤田“哼”地冷笑一声。“公司为什么会知道我的死党当中可没有那种会跑去打小报告的卑鄙小人。要是公司知道的话,那一定就是你!”话一说完,藤田揪住我的工作服领口,狠狠地瞪着我。我任他抓住我的领口,反瞪着他的脸。

过不多久,他放开了我。

“不过,你不可能会说的吧毕竟,我们是一伙的。”

“你成功地招人入会了吗”

“是啊。我招了几十个人入会,马上就能变成g部了。这么一来,你就成了我的下线。真爽呀!”

藤田用手背拍了拍我的胸口,双手c在工作裤的口袋里,走到通道去。我望着他的背影,想起了仓持说过的话。他在先前的说明会结束后,告诉我一些事情。

“老实说,g部们准备要卷款潜逃了。他们在找好时机,拍拍屁股走人,因为警方已经快盯上了。接下来就算有会员找再多的新人入会,他们也不付佣金,打算将卖宝石的钱喝入会费全部据为己有,然后落跑。”

仓持补上一句:“要是警方出面调查的话,他们的行为大概是违反出资发吧。”

“他们能够逃出警方的手掌心吗”

“逃不出也无妨。只要有充分的时间把赚的钱藏起来就好了。就算真的遭到逮捕,董事长以外的g部只要装傻,表示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就连董事长也会声称他没有意思要骗会员。”

“这样就没事了吗”

“嗯,这样就没事了。等到这阵子风头过去之后,他们计划再想一个新的骗人生意,骗一大群笨蛋上当。”仓持抽动鼻子,洋洋得意地说。

我不太清楚藤田对多少人提过那件事。只不过,他口中的死党似乎不如他说的那么值得信任。奇怪的宝石买卖谣言,比我想象得还早传开。同寝室的小衫告诉我时,我才知道这件事。

“总

之就是很可疑。只要成为会员,就可以用便宜的价钱买宝石,要是介绍会员加入,还可以拿到佣金。有可能那么容易吗”他用指尖摸着他引以为傲的飞机头。

“我总觉得好像有陷阱。”

我明知有陷阱,还是装傻回应。“对啊。乍听之下,好像能赚到钱,但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有人找你入会吗”

“不,那倒是没有。这话是从工厂的资深员工听来的。好像公司里有人到处宣传这个赚钱的方法。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要是公司知道的话就糟了。”

“是啊。”我出声应和,同时感觉到危机。既然谣言传成这样,早晚会传进上头的耳力。公司方面要是知道谣言是藤田传出来的,必然会找他本人确认。如果藤田矢口否认也就算了,要是他坦白承认的话,事情会变得如何呢他被炒鱿鱼不g我的事,但他一定会说出我的名字。

就在这个时候,宿舍内广播小衫的名字。好像有电话找他。他一脸高兴地站起来,嘴里念念有词:“是奈绪子打来的吧。”电话设在各走廊的入口处。他走出房间去接电话。

过了一会儿,他回到房间里,一看到我就问:“喂,田岛。下星期六你有没有空”

“没事啊。”

“那跟我们一起出去吧。奈绪子会带朋友来,我想办个联谊,大家一起去喝一杯吧。”

那时我才第一次知道联谊这个词。

“你们去就好了啦。”

“为什么嘛很好玩耶。”

“我不习惯那种场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听我这么一说,他开口大笑。“你还真清纯耶。你这样永远j不到女朋友哦。所以我才说要帮你介绍嘛。放心啦。如果你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别开口静静地听就好了。渐渐你就会习惯了。”

“嗯……可是,还是算了啦。”

“看你啰,不勉强你啦。不过,你不去的话,找谁好呢奈绪子的同学都是同年纪,我们这边最好也尽量找相同年纪的比较好。”

“同学高职的”

“对啊。哦,看你的表情,好像开始感兴趣了。”

“没啦,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低下头,想了一下之后抬起头。他仍然看着我。

“对方是奈绪子的同学,去去倒是无妨……”

“是啊,不去你会后悔。接下来就剩决定要找谁了。”

小衫倏地站起来,走出房间。他似乎打算找宿舍里的其他同事一起参加。

星期六下雨。我们和那群女孩子在新宿的一家咖啡店集合。那是一场四对四的联谊,男女隔着一张长桌,对坐在桌子的两侧互相自我介绍。我们这边都是住在公司宿舍的同事,对面的女生则身份不一。

目前在家帮忙的香苗长相普通,却是四人当中妆画得最浓的一个。她说,她和奈绪子高一同班。换句话说,她和江尻y子也是同班同学。

无论如何,我想弄清楚y子自杀的真相,因此才决定参加联谊。

离开咖啡店后,我们来到一家距离大约几分钟路程的西式居酒屋。店内相当宽敞,还有几群跟我们一样的年轻人。我们找了一张方桌,男女比邻而坐。我本来想坐香苗旁边,却被其他两个男同事抢走了

她左右两边的位子。其中一个男同事明显对香苗有意思。

不得已之下,我只好先和别的女孩子聊天,再伺机找香苗说话。我不时与她四目相j,原以为只是单纯的巧合,但当我起身去厕所时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我上完厕所,要走回位子时,香苗迎面走来。只见昏暗的灯光下她微笑着。我也以笑容回应。

“你叫和幸吧”

她突然叫出我的名字,吓了我一跳。我只是在咖啡店里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过一次我的名字。

“你记得真清楚。”

“嗯,不知不觉就记起来了。”香苗别有含意地眨眨眼。“你今天玩得尽兴吗”

“还可以啦。”

“是吗看你好像闷闷不乐的样子。”

“咦会吗大概……吧。”

她一看我偏头思考的样子,扑哧地笑了起来。

“对了,联谊结束之后你要做什么”

“不晓得,做什么好呢行程的事我完全j由小衫处理,我只是陪他来而已。”

“那你想做什么呢”她有点不耐烦地问。

“我都可以……”我搔着后颈说。

“那么,要不要去哪里我想和你多聊聊。”

事后回想起来,她倒是挺积极的。然而,没有和女孩子正式j往过的我,只是愣头愣脑地想:“一般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吧”

能和香苗两人独处正如我所愿,于是我马上答应了她。

不久,联谊结束。离开居酒屋后,所有人步行至车站。香苗第一个脱队。好像只有她要搭地下铁。她离去的时候,用眼神暗示我。

我犹豫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脱队才好。然而,我的担心却是多余的,当其他人提议我们这群男人再去续摊时,我随便找了个理由,说要先回宿舍,便和他们道别了。

当我到达约定的咖啡店时,香苗早在里头的座位等我。我看到她在喝啤酒,吓了一跳。

“你还在喝啊”

“还喝不够嘛。”

我想我一个人喝咖啡也说不过去,于是也点了一杯啤酒。

香苗问了许多我的事。工作方面我还答得上来,但当她问到我的兴趣或假r怎么过时,我显得穷于应答。当时,我第一次察觉到自己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兴趣的东西,也对此感到不好意思。

“你和奈绪子是高一的同班同学吧你记得一个叫做江尻y子的女孩吗”

早苗瞪大了眼睛。“你认识y子”

“我和她一起打过工。”

“是哦。”她的眼神稍稍变了。也许在怀疑我和y子的关系吧。

“她因为怀孕而自杀了,对吧”

“谣言是那么传的。”

“你知道让她怀孕的男人是谁吗”

“你和她熟吗”

“还好,普通吧。不过,她在第二学期念到一半就去世了,所以也熟不到哪去。对了,为什么你净问y子的事”

“因为她母亲曾经怀疑过我是不是小孩的父亲。”

“是哦。”香苗定定地看着我的脸,颇感兴趣的样子。

“她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

“什么怎样”

“就是,她是不是那种随

便和男孩子j往的人j往……嗯……该怎么说呢……”

“你要问她是不是随便和人上床吗”香苗的表情稍微和缓了下来。她似乎不讨厌这个话题。

“嗯,是啊。”我回答。

“这个嘛。她看起来是乖乖的,但说不定私底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话怎么说”

“毕竟,女孩子光看外表不准。有的看起来爱玩的女孩子个x一丝不苟;有的看起来乖乖的女到处乱搞胡作非为。”

我心想,早苗这话是不是在说她自己呢早苗明显是“看起来爱玩”的那一类。

“听说她自杀之前,在校舍的楼梯爬上爬下,对吧然后用公共电话和谁通话,还边说边哭……”

香苗叹了一口气。

“什么嘛,你知道这些事啊。对哦,你从奈绪子那里听到的。”

“那不是恶意中伤吧”

“应该不是恶意中伤吧。我听到那些谣言后心想:‘原来y子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啊。’所以我刚才会说:‘有的看起来怪怪的女孩子确实到处乱搞。’”

“这话什么意思”

“利用爬楼梯让小孩流产,这个方法在当时曾经成为大家讨论的话题。就像是一种流行。”

“流行不会吧。”

大概是我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香苗觉得有趣,笑了出来。而我瞥见了她白s的牙齿。

“说流行好像不太恰当。该怎么说呢,大家是口耳相传说这种方法可以流产。不过,真要那么做,就代表事情并不寻常。”

“怎么说”

“也就是说,她怀的不是男朋友的小孩,而是和不喜欢的男人发生关系之后有的孩子,所以才能用那种残忍的手段让小孩流产。要是男朋友的小孩,应该就没办法用那种残忍的方法强迫自己流产吧”

听香苗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

“你的意思是说,江尻y子怀的不是她男朋友的小孩啰”

“我是这么认为。要是男朋友的小孩,应该会到医院拿掉吧我想,钱应该不是问题。”

照香苗这样的说法,虽然我还不愿相信,但仓持修的话就有了几分可信度。

我喝下啤酒,酒已经不冰了。

“可不可以不要再提y子的事了呢我不太想谈那些。”

“再一个问题就好。女孩子经常使用那种方法流产吗”

听我这么一说,她耸耸肩,摇摇头。

“真实情况怎样我不知道。除了y子之外,我不知道还有谁实际做过。再说,y子在流产之前就死了。不过,我后来听说,没有那么简单就流得掉。”

或许这是在x行为开放的女孩间流传的耳语吧。

“要不要到哪走走我知道一间半夜也营业的店。”

“等一下吗”

“反正还早不是吗”

我看一眼手表,最后一班电车快没了。不过,我若这么说的话,恐怕会被瞧不起吧。听了香苗的这一席话,我才知道自己至今是活在一个多么单纯的世界里。

“那走吧。”我回答。

人生中有许多纪念r。首先是生r,然后大概是上小学的第一天。当然,这因

人而异,说不定有人清楚记得学会骑脚踏车的r子,也有人将生平第一次考一百分那一天当成满分纪念r。

然而,有一个r子是大多数人共同的纪念r。第一次发生x关系的r子。即使不记得确切的r期,我想应该很少人会将当时的情景遗忘殆尽。

和香苗见面的那一天,对我而言就是那样的r子。到她说的那家店之后,我和她喝了一堆酒,全部是我没喝过的,每一种都很好喝。我只知道是j尾酒,详细的名称一点儿不记得了。我连自己喝了几杯都不确定。我只记得,原本长得不怎么漂亮的香苗,看起来可爱多了。

我一走出店外就吻了她。我们站在路边,完全不在意有没有被人看见。

不知道是谁提议,或者只是顺势发展,总之三十分钟后,我们进了宾馆。我感觉自己轻飘飘地飘在空中,和香苗相互拥抱。我的头昏昏的,心中却异常冷静,清楚知道自己接下来终于要做爱了。

我想,我的第一次还算顺利。大概是因为她很习惯了吧。

隔天中午过后,我回到宿舍。宿醉使得我头痛,却感到莫名地愉悦。我觉得自己跨越了人生的一道大墙。隔了一段时间之后,我才发现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墙不墙的,单单只是凡事必有第一次。

小衫不在房里。我躺在床上,一次又一次地回想初体验。明明刚和香苗分开,却想马上见到她。一想到她身上的柔软触感,我立刻勃起了。

我想,我j到女朋友了。当然,那只是错觉。就连心里那种喜欢她的感觉,其实也只不过是一时的冲昏头。然而,当时的我却还没成熟到察觉这一点。毕竟,第一次的x爱实在太迷人了。

十七

香苗的全名叫做津村香苗。听说她父亲是一个普通上班族。她之所以没升学也没工作,是因为有别的梦想。

“我想演戏,所以进了某家剧团,但那里的团长很不负责任,完全没有意思要获得大众的认同感觉好像只要自得其乐就行了。我想,在那种地方再待下去会完蛋,所以很快就辞职了。”

香苗告诉我,她现在正在考虑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她没有舍弃当女演员的梦想,但又觉得说不定有其他适合的工作。因此,她打算好好地思考一阵子。

自从第一次x经验之后,我和香苗每周见面,看看电影,打打保龄球,就像一般情侣那样约会。轮到上晚班的话,我要到星期天早上才能回宿舍,但通常我只是小睡两、三个钟头就外出赴约。我只能说是爱情让我冲昏了头。

同寝室的小衫不可能没察觉到我的状况。有一天晚上,他对着正在看电视的我说,“田岛啊,你在和那个女孩子j往吗”

“哪个女孩子……”

“你用不着跟我装傻。联谊时的那个女孩子啊。她叫香苗吗”

“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话讲得结结巴巴。

“你们在j往吧”

“嗯,算是吧。”我终于笑逐颜开。原本以为会被他揶揄一番,但他从来不曾嘲笑过我。其实我很想尝尝害羞的滋味。

然而,小衫却没有调侃我,用一种不像平常的他的严肃表情,开口对我说,“呃……奈绪子告诉我,你最好放弃那个女孩子。”

我看着他的脸。他故意闪避我的

目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问他。

“我也不太清楚实际情形,不过奈绪子说,她很会敲诈,你最好多防着她……”

“很会敲诈敲诈什么”

小衫玩着飞机头前面的部分。“那个女孩子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和男人j往,目的是要对方请她吃好吃的东西。说得偏激一点,听说只要对方不是太讨厌的男人,是谁都无所谓。总而言之,她是一个游戏人间的家伙。”

“这些是奈绪子说的吗”我瞪着小衫。

“你别怪她。奈绪子认识香苗很久了,很清楚她的为人,所以才特地告诉我的。”

“就算她是想跟我玩玩,但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不是吗”

“所以她是在打发时间啊。她好像很喜欢找个清纯男,让对方迷上自己。”

我气得较紧了牙根。要是我的个x再粗暴一点的话,大概已经把小衫打得满地找牙了吧。

“她不是那么坏的人。”我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离开了电视机前。小衫也没有再说什么。

在那之后,有一天仓持打电话到宿舍来说有重要的事,问我能不能出去一下。当时是九点多。我有点犹豫,但他说有话一定要跟我说,甚至还补上了这么一句:“要是你不听我说的话,会发生无可挽回的事。”语气相当认真。

结果,我和他约在车站前的咖啡店见面。我骑着脚踏车出门。

“倒了。”我才一坐下来,仓持就开口说道。

“倒了什么倒了”

仓持将脸凑近我,小声地说:“那还用得着说,穗积国际呀。”

我发出“啊”地一声,不禁浑身僵硬。

“所有的g部今天都消失地无影无踪,只是办公室还在就是了。明天回去上班的只有毫不知情的临时员工。媒体应该会发现这件事,到时候会引起一场小s动。但是,他们挖不出任何新闻。穗积国际的做法就是钻法律漏洞,所以弄到最后不过是倒了一家中小企业罢了。”仓持将咖啡杯端到嘴边,幸灾乐祸地说。

“受害者怎么办”

他仿佛就在等我问这句话似地贼贼一笑。

“受害者哪儿有受害者”

“会员啊。在说明会上入会的那些人。”

“等一下。那些会员是自己想要加入穗积国际的,他们也是组织的一部分,为什么会是受害人呢”

“可是,他们付了钱不是吗四十万耶!”

“那是买宝石的钱。或许那些宝石是劣质品没错,但是买卖契约成立啊。如果你要将他们买了不值钱的东西说成受害,那他们将相同的东西硬卖给别人又怎么说那也是一种加害行为唷。”

我看着他贼笑的脸,心想:“原来如此。受害者同时也是加害者。”

“话是没错,但还是会有人声称自己受害,出来闹事。”我脑中第一个浮现的是藤田的脸。

“所以我才叫你出来。”仓持正s说道。他压低声音,接着说,“我们既不是受害者,也不是加害者。不过,有些人可不这么认为。要是被他们找到的话,可就麻烦了。”

“你该不会是要叫我逃走吧”我心想,这种事怎么可能办得到。

仓持摇摇头。

“没有必要逃。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他竖起食指。

和仓持见面的几天后,媒体报到穗积国际倒闭。虽然仓持说媒体挖不出新闻,但报纸和电视还是用了“受害”这个词。警方展开搜查,却找不到相关人士的落脚处,留在办公室里的员工毫不知情。这些都和仓持说的一样。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天,工厂内开始传出奇怪的谣言。好像有几个穗积事件的受害者,但他们不可能主动露面,所以应该是曾被招募入会的人当中有人告发。

藤田没有再来上班。他没有告诉组长他缺勤的理由,后来由我代替他的工作。

“二课有一个叫做泽村的,对吧听说他被警察逮捕了。”休息时间一个在玩牌的组员说。

“为什么”另一个人问。

“详情我不知道,好像是在酒店里闹事。听说那家伙也是那个宝石买卖老鼠会组织的一员。”

“最近吵得很凶的那件事啊哎呀呀,那家伙也是受害者吗”

“听说那家伙借酒装疯,痛扁了拉他进老鼠会的人。在那之前他们应该是边喝酒边商量今后要怎么办才好吧。”

“是哦,这种被捕的原因还真无趣啊。”

“喝酒闹事被捕还算好的了。问题是他们加入了那个老鼠会,要是公司知道的话,可不会轻易放过的。”

“那倒是。”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感觉心跳加速。被那个叫泽村的痛殴的人是谁呢难不成是藤田吗

两、三天之后,人事部的人跑来找我。我和两个陌生人,面对面坐在搭在工厂一角的一间办公室里,其中一个是三十岁左右的瘦小男子,脸上始终露出令人作呕的笑容,另一个比他年轻一些,几乎是面无表情。

瘦小男子一开口就说:“放轻松一点。”

“我们接获有关你的消息,有点在意,想跟你确认一下。”瘦小的男子保持笑容问道。“你知道一家叫穗积国际的公司吗”

我全神戒备,心想:“该来的总算来了。”

“透过会员推销宝石的公司,对吗”

“你很清楚嘛。”

“我看过报纸,而且工厂里也流传着一些八卦。”

“工厂里怎样的八卦”

“听说员工当中有人受骗。”

“是哦。”瘦小男子微微点头,双手在桌上十指j握,然后将下巴靠在双手上。“我们接获的消息指出,你也是那里的会员。”

“我吗不,我不是。”我摇头。“是谁那么说的”

瘦小男子没有回答,盯着我看。他的眼神仿佛想要看穿我说的话是真是假。

“可是,有人在那家公司举办的说明会上看过你。”

毫无疑问地,消息来自藤田。这么说来,他已经接受过人事部的调查了,那么,继续说谎并非上策。

“是藤田先生说的吧”

“藤田哪里的”瘦小男子的眉毛抬也不抬,装傻给我看。

“我们工作单位的藤田先生。他今天休假。你们是不是从他那里听来的呢”

“为什么你会那么想”

“老实说,我去过说明会。我倒不是因为感兴趣而去,而是因为有人死缠着我要我入会,我嫌拒绝麻烦才去的

。那个时候,我曾碰到过藤田先生。不过,那当然是巧合。”

我不需要否认出席过说明会这件事,重点是不要说出是谁找我入会的——这是仓持给我的建议。

“那时你不是入会了吗”

“不,我没有入会。他们要我入会,可是我拒绝之后就回家了。”

两个人事部的男人互看一眼。

“真的吗就算你有所隐瞒,总有一天我们还是会查清楚的唷。”瘦小男子说。

“我没有说谎。你们调查就知道。”

瘦小男子看着我的眼睛。他大概以为看我的眼睛就能知道我有没有说谎。我也回看着他的眼睛,而且忍住不眨眼。

“据藤田所说,你确实办了入会手续。”瘦小男子终于说出了藤田的名字。

“可能看起来是那样吧,但我只是在和带我去说明会的人说话。他也一直怂恿我入会,但我断然拒绝了。因为我根本拿不出四十万这么大一笔钱。”

“听说可以贷款。”

“我不想借钱。再说,我总觉得这件事很可疑。”

瘦小男子微微点了个头,嘴角仍带着笑意,却一副在思考什么的表情。他大概正在犹豫,不知道该相信藤田还是我吧。

过了一个星期左右,有人告诉我藤田辞职了。听说是他自动辞职的,但事实如何不得而知。他参加老鼠会,还拉了几个员工加入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而我们公司禁止副业,光是这点就足以构成处分的依据。就他让更多员工受害这一点来看,人事部也不会放过他吧。

另外,这也是个八卦,听说原本决定的婚事也取消了。藤田想多存点结婚资金而加入那种不正当的组织,却使得婚事吹了,这只能说非常讽刺吧。

好一阵子,工厂里到处流传着他的八卦。一有人听到新的消息,就在休息时间说给大家听。有人说他成了领r薪的工人,有人说他全心投入了老鼠会,净是些不知道可信度多少的内容。

然而,这一连串的事情却没有到此结束。

约莫过了一个月,连r天气暖和,工厂里早早就拟定好了赏花计划。我已渐渐习惯新的工作,也和大家有说有笑。藤田的事情几乎不再有人提起了。

那一天,我加班两个小时,换完衣服离开公司的时候,已经八点半左右了。我跨上脚踏车,朝宿舍的方向骑去。宿舍的餐厅开到十点。

我在途中的超市买了饼g和罐装啤酒,将袋子放在车篮里,一路骑回宿舍。吃完晚餐后,在房里慢慢喝啤酒是莫大的享受。

脚踏车停车场在宿舍后面。那里灯光昏暗,一旁是垃圾场,飘散着一股怪味。我总是停止呼吸,将脚踏车停放到指定的位置。

当时,我也推着脚踏车,深吸了一口气,就在那个时候,垃圾桶的y暗处突然出现一个黑s的人影。与其说他是跳出来的,倒比较像是弯着身体滑出来的感觉。

我伫立在原地,对着那个人影叫了一声“喂”。

我的身体僵硬。远方的灯光隐隐照出对方的脸。是藤田,他穿着黑s短夹克,脸上布满了胡渣。

“你竟敢设陷阱害我!”藤田大吼着说。

我完全搞不清楚怎么一回事。我想不通藤田为什么会突然现身,又为什么出现

在我面前。

藤田向我靠近。我反s动作地向后退。“设陷阱……你在说什么”我总算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昏暗的灯光下,只见藤田一脸扭曲。

“你别装蒜了!明明是你设下陷阱,让我上了那个骗人生意的当。”

我听他那么一说,总算了解是怎么回事。他已经知道我在说明会上演戏的事了。但是,他为什么会知道呢他是听谁说的呢满腹的疑问让我的脑筋霎时间陷入一片混乱。

“我没有。”我勉强挤出这句话,心想:“怎么不快来人啊!”

“你别装傻了!我什么都知道了。你知道你把我害得多惨吗我被迫辞职,婚事付诸流水,还被那些我找他们加入会员的人责骂,所有的钱也一去不回。你要怎么赔我你说啊!”

“所以我不是告诉过你别在公司里找人入会……”

“少废话!”藤田咆哮着,“我听人事部的人说了。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居然说你没有加入会员。他们不但放你一马,还不处分你。只有我被炒鱿鱼,而你却接任我的工作,对吧妈的!岂能让你占尽便宜!”

他好像拿出了什么来。我发现那是刀子,不禁全身颤抖。

“啊,哇,住手!”我不顾颜面发出惊叫,放开了脚踏车。一声巨响后,脚踏车翻倒在地,车篮里的灌装啤酒和饼g也四处散落。

藤田一脚踩过饼g袋,饼g随着碎裂声散落一地。

我心想“不逃不行”,但却只是看着他的脸,双脚无法动弹。只见他的眼球因憎恶而暴胀,脸s铁青,嘴角扭曲,脖子到太阴穴一带的青筋暴露。他身后的影子使得他脸上的表情更显诡谲恐怖。他的呼吸纷乱让我陷入一种错觉,仿佛从他嘴中吐出的臭气全往我脸上扑来。

他继而从狰狞而扭曲的嘴角发出一种不知道是语言还是呻吟的声音。他边咕哝着,边向我走来。刀子的光芒映入了我的眼帘。这时候,我的脚总算可以动了。我开始向后跑。

但是,有东西勾住了我的脚。等我察觉那是倒在地上的脚踏车手把时,已经太迟了。我向前扑倒,膝盖和下巴猛力撞向地面。

我慌忙起身,藤田就在此时向我袭来。与其说我闪避他,其实是身体失去平衡,向一旁翻滚而去。霎时,我的左肩隐隐作痛。我一看,藤田的刀深深地刺进了我的左肩。

“啊……”我发出尖叫。原本隐隐作痛突然成了剧痛,宛如烈火燃烧般向四处扩散。数秒后,身体左半部疼痛不堪。

藤田拔出刀子,好像打算再刺我一刀。我已做好了就死的心理准备。说也奇怪,比起死亡,反倒是令人痛不欲生的想象更令人害怕。

然而,藤田没有再刺我一刀。他一个转身,突然跑开,消失在脚踏车停车场的黑暗深处。

我感觉有人冲了过来。只有感觉,而听不到声音,仿佛听觉麻痹了。

我倒在地上,有一张脸盯着我瞧,不知道在叫喊些什么。

“……作!”我突然又听得见了。“你还好吗”

我点头。左半身热热麻麻的。

四周好像不只一个人。有人扶起我的头。出现在眼前的是小衫的脸。

“田岛,振作!”我听见了他的叫喊。我想点头,但脖子不太能动

这个时候,某处传来汽车紧急刹车的声音。

医生诊断我的伤势要一个月才能痊愈。还好手臂没有残废,我总算安心了。要是那时候几个发现事情不对劲的同事没有赶来的话,我一定会被刺死吧。

据说藤田行凶之后翻过宿舍的围墙逃走,强行穿越六线国道,被一辆大卡车当场碾毙。据说是当场死亡。于是,我只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向刑警述说整件事情的经过。

我开头就说:“真是莫名其妙。”

“不知道为什么,藤田先生好像认定我加入了穗积国际。他好像对只有他遭到处分,我却没有受到任何责备感到非常不满。”

“所以他为了泄愤,拿刀刺你是吗”年纪大的刑警问我。

“我是这么认为。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原因。”

大概是因为嫌疑犯已死,我从刑警身上感觉不到一丝g劲。他听完一遍我对于案情的陈述后,马上就回去了。我不太清楚警方在那之后怎么处理。

伤口的疼痛r渐减缓,然而,有些事却无法随着时间淡去。

那时藤田绝对是抱着置我于死地的决心而来的。他浑身上下充塞着一股杀人的气势。

即使伤痛不再,那股令我全身动弹不得的杀意和令人厌恶的记忆,恐将永远不会消失。

十八

原本说伤势痊愈需要一个月,然而我只在医院里待了一个星期,出院后我休息了两天,隔周的星期一就到公司上班了。

我回到工厂时,大家的态度很冷淡。所有的同事都避免和我的四目相j,即使我主动加入大伙儿的谈话,他们也会故意各自走开。虽然我早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形发生,但是实际看到大家的态度,还是很受挫。

他们一定很在意我招来藤田的恨意这件事。我想,他们一定觉得我很可怕,是个双面人。我可以感觉到,他们不想和我扯上关系,宁可避开我,明哲保身。我回去做原本搬运资财的工作。

午休前三十分钟左右,组长来找我。组长像是被大雨淋成落汤j似地,一脸灰败,要我跟他过去一下。

他带我到离生产线稍远的一处休息区。一旁立着一块黑板,可以挡住来自通道的视线。身穿白s制服的课长坐在那里抽着烟。我和那位课长几乎不曾j谈过。

组长要我和课长面对面坐下,自己也在一旁的椅子落座。

“你是田岛吗”课长的目光透过眼镜,看着我的名牌说。“发生了很多事情,真是难为你了。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嗯,差不多好了。”我含糊其辞地点头,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心里惶惶不安。

“那件事之后,警察也来找我问了一大堆事情,真是累死了。噢,警察也去找过组长吧”

组长突然被课长点到,一语不发地点头。

“给您们添麻烦了,真对不起。”我先道歉再说。

“嗯,那没什么。问题是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课长在说什么,看着他的脸。

“毕竟,加害者是藤田吧而遇刺的人是你。同一个工作单位里发生这样的事情,总是个问题。生产线上重视的是团队合作,对吧要是小组内出现纠纷,组员就会无法集中精神上工作。”

我想,我已经很清楚课长想要说什么了。“我会被调到其他工作单位吗”

然而,课长却没点头。他用手指抵住眼睛的正中央,调整位置。

“嗯,这也是一个方法。”课长嘴里像是含着一颗卤蛋,咕哝地说。“但是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整间工厂,这么一来,我们可能很难继续用你。”

听到这里,我终于了解了他们真正的意思,睁大了眼睛。“你们要我辞职吗”

“不不,”课长挥挥手。“我们没有要你辞职。只是,你再待下去也很辛苦,再说你还年轻,还有本钱从头开始……我想,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我心想:“这跟要我辞职有什么两样”但我没说出口。

我看着组长。他脱下工作帽,抚摸帽缘的地方。深蓝s的帽缘表示职位是组长。

我并非不能理解他们的困扰。虽说藤田已经辞职,但同一个工作单位的员工发生杀人未遂的案件,直属上司当然会被追究管理责任。设法处置田岛和幸很可能是公司的指示,而不是他们的本意。

然而,我实在无法点头同意。我举目无亲,要是被赶出单身宿舍的话,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再说,要找到下一个工作谈何容易。我唯有留在现在的公司里才是生存之道。

“我不能辞职。”我老实说,“课长说的我懂,但我一旦辞职了,不知道接下来要靠什么维生。而且重点是,我算是这起事件的受害者,我一点也没有……”

这个解释虽然不得体,至少强调了错不在我。课长明显露出不悦的表情,但没有反驳我。

“我知道了。那么,今后的事我再好好想想。”课长从椅子上起身,对组长使了个眼s。组长重新戴上工作帽。

我不认为事情就这么落幕。我很在意课长打算怎么重新思考。我看着组长闷不吭声走在前头的背影,陷入一种错觉,仿佛脚底虚浮,摇摇晃晃了起来。

在那之后过了好一阵子,什么事也没发生。工厂里依旧没人开口跟我说话,不过也没有人作弄我。即使如此,我每天还是过得很不安。

另外,香苗的事也一直搁在我心上。

住院期间,她一次也没来看过我。小衫和奈绪子来看我的时候,奈绪子说她也通知了香苗,所以她应该知道我受伤。我打过一次电话给她,接电话的是她母亲。她母亲只是淡淡地说她不在家。我请她母亲告诉她我来过电话,但是否确实传达就不得而知了。出院之后,香苗也没和我联络,我这才慌了起来。有一天夜里,我拜托小衫,能不能请奈绪子帮我问问香苗怎么了。

“她没跟你联络吗”小衫问。

“对啊。”我回答。气氛极度尴尬。

“请奈绪子问问是无妨,可是……”

“可是什么”

“不……没什么。一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谢谢你。”我说。

过没多久,组长又在工作时找我。这次他叫我去办公室。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走进办公室,我发现我的预感是对的。之前见过面的两个人事部的人就坐在桌子的一边等我。瘦小男子发现我来了,轻轻地抬起手。

“伤都好了吗”瘦小男子问我。

“嗯。

“那就好。”瘦小男子简短说完后,随即看着手边的资料夹。“废话不多说,我想要大概整理一下这起事件的内容,所以想问你一些事情。”

“嗯……”

“总之,我最不清楚的是,”瘦小男子看完档案夹抬起头看我。“动机。为什么藤田想要杀你”

“这我已经跟警方说过了。”

“嗯。你是说,不知道为什么,藤田认定你也参加了那个买卖宝石的老鼠会,对于只有你没有受到处分感到不满,是吗”

“是的。”

“那么,藤田为什么会那么笃定呢”

“这我之前也说过了,我去说明会是事实,藤田在那里遇到我,就认定我也……”

“认定你也入会了,是吗”瘦小男子打断我的话。“可是啊,就算再怎么误会,会到想要杀你的地步吗”

“这种事你问我也没用。”我低下头,却依然感觉到瘦小男子的视线。

“其实,之前和你谈过之后,我们又和藤田见了一次面。”

他的语气稍微加重,我这才抬起头。他的脸上不见平常的笑容。

“他一口咬定,你绝对不可能没加入穗积国际。”

“他骗人。我没有加入。”

最新小说: 妈妈和同学的秘密 美丽人生 丝袜美母柳梦曦 猎母行 我的母亲柳菁英 天纵男人花 色气妈妈诱惑初中生儿子 夺母传 堕落天使之恋母不归路 我的奇妙乱伦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