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部分(1 / 1)

“所以中尾接受了协议”

“他好像付了几次钱。可是,他不可能继续冒险下去。”

电热水瓶的水滚了。美月将即溶咖啡倒进纸杯中,注入热水。这里似乎没有糖和n精。

“佐伯香里不住在这里吗”

“她已经不住这里了。我不是在台场向你提过吗在那之后不久她就动身了。”

“她去哪里”

“不晓得。”美月递出其中一个纸杯。“她很坚强,我想她不管做什么都能活下去。不过,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用佐伯香里这个名字了。就这层意义而言,名叫佐伯香里的女人已经不存在了。”

这个名字的本尊——立石卓突然浮现在哲朗脑海。

“你最后一次和中尾联络是什么时候”

“昨天,他打电话给我。”美月一手拿着纸杯,一手从口袋中拿出行动电话。

“他说了什么”

“他说,快要结束了,在那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什么意思他想要做什么”

美月看着手边的纸杯,但是没有将纸杯送至嘴边,而是自言自语地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他想要寻死吗”

“嗯。”

“那家伙死了又能怎样”

“功辅认为,只要他一个人顶罪就没事了。如果他承认杀害户仓的是自己,然后自杀的话,警方大概就不会调查下去了。”

“中尾这么说的吗”

“他没有说出来。但是我知道,他为了不要连累像立石他们那种低调过活的人,打算让自己和所有的秘密一起埋葬。”

哲朗低声沉吟,喝下纸杯里的咖啡。咖啡喝起来索然无味,大概不止是太淡的缘故。

“他根本不用自杀,这件事只要自首就能解决了。”

“然后对杀人动机绝口不提吗警方没有那么好对付吧我想功辅大概是认为只要自己活着一天,警方就有可能知道户籍j换的事。”

哲朗沉默了。或许真是如此,中尾功辅很可能会做出这种结论。

哲朗想到了一件事——中尾突然离婚。会不会是为了不给家人带来麻烦,才想在被警方逮捕之前和家人划清界限呢

哲朗从美月手中一把抢过行动电话。他死盯着电话,再递到她面前。“打电话!”

“咦”

“我叫你打给中尾。”

美月来回看着行动电话和哲朗的脸,一脸悲伤地摇摇头。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现在没办法联络上他。我也不知道那家伙在哪里。”

“你心里没有个底吗”哲朗问道。然而,美月只是摇头。哲朗咂咂嘴,一口饮尽淡而无味的咖啡。

“qb,这是我的猜想,”美月静静地说,“功辅那家伙会不会是生病了而且是相当重的病。”

哲朗停下了原本想要捏扁纸杯的手。“你想到了什么吗”

美月缓缓地缩起下颚。“嗯,我想到了好几件事。你不是也察觉到了吗”

“我想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因为他瘦得像皮包骨。可是我之前却将这解释成他吃了不少苦头。”

“我想他是吃了苦,但是那大概不是主要原因。我听嵯

峨先生说,功辅几年前好像也因为重病住院过。嵯峨先生说,他可能是得了癌症。”

哲朗感觉胸口一阵抽痛。他想起了中尾许多有违常情的举动,中尾也曾在哲朗的住处一楼露出痛苦的模样。

“难道是癌症复发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美月拿着纸杯低下头。她似乎不打算喝咖啡了。

假如中尾因为癌症复发,而察觉到死期将近的话,思考到目前的局面时,很可能选择自杀这条路。哲朗心想,但是这么做还是太傻了。连妻子和家人也不告诉她们事实,为了保守为x别而苦的人们的秘密而死,简直是愚蠢至极。

不……,哲朗抬起头,他真的没有告诉任何人吗

“r浦,你能不能陪我”哲朗问道。

“陪你”

“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去一个地方。如果要让那家伙说真话,你最好也在场。”

“那家伙是指”

“理沙子。”说完,哲朗这次真的捏扁了纸杯。

2

仿造红砖墙的壁面上,贴着令人怀念的著名电影海报。店内灯光昏暗,放着小桌子,感觉像是从前流行的咖啡店。这家店位于距离下北泽车站五分钟路程的地方,哲朗他们坐在最内侧的一张桌子。

打开木制的门,小铃铛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这也充满了怀旧风情。

理沙子迟到了五分钟,她身穿皮裤大步走了过来。她在半路上停下脚步,大概是发现了哲朗的同伴吧。美月并没有打扮成男人的模样,她下半身虽然穿着裤子,但是上半身却套了一件女用运动夹克。那件夹克似乎是向佐伯香里借来的。

“美月……”理沙子惊讶地瞪大眼睛,三步并两步地冲了过来。“你这阵子跑去哪了”

“抱歉,让你那么担心。还给你添了麻烦。”

理沙子在他们对面坐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以诘问的语气问哲朗。

“你先点个东西吧。”

女服务生在她身旁。

她点的皇家n茶送上来之前,哲朗先说明了事情至今的演变。他说话时,理沙子一直眉头深锁,而且两度皱紧眉头,分别是当她听到无法得到早田的协助,以及户仓想要qiang+bao美月的时候。

“这样啊……,所以是被害者家属向犯罪者勒索啊。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不过拜她们所赐,警方的调查无法顺利进行,这真是令人左右为难。”

理沙子偏着头说:“早田他应该不会协助我们吧。”

女服务生送上了皇家n茶。理沙子喝了一口,然后看着美月,说:“我之前直觉认为美月可能是被害者。虽然你说你是因为香里小姐的事和户仓起争执,气愤之下才掐住他的脖子,但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因为就算你的内心是男人,你也不是那种会主动挑衅的人。”她看着低着头的美月继续说:“如果你说你差点被qiang+bao而杀了他,我或许还会相信。”

“r浦不愿提起那件事。她不想说出自己遇袭,和被户仓视为泄欲对象的事。”

“这我知道。所以我想说的,并不是美月的谎说得很拙劣。”理沙子双手捧着茶杯,挺直背脊。“那,你们找我出来有什么事”

“我希望你告诉我们一件事。或者该说,我想向你确认一件事。”哲朗笔直地盯着理沙子。“你从家里搬出去的前一天,有客人来家里吧你拿出皇家哥本哈根的茶杯,招待那位客人。”

哲朗感觉到理沙子霎时停止呼吸。她先垂下视线,然后再抬起视线看着哲朗的眼睛。

“那又怎么样只是朋友来玩而已。”

“哪个朋友你现在从这里打电话给他看看,你有带行动电话”

理沙子面无表情,一脸在思考该如何回答的表情,并用眼神试探哲朗识破了多少。

“如果不是朋友的话,你想会是谁嘛”

“如果我猜中的话,你会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吗”

“我可以考虑。”

“应该没有时间让你考虑了吧难道你打算对中尾见死不救吗”

她一脸错愕,就像是突然有人在她面前“啪”的拍手。她眨了两下眼睛。

哲朗缓缓地呼吸后说:“客人是高城律子对吧”

哲朗看到理沙子脸上紧张的表情逐渐放松下来,保守秘密对她而言也是一项负担吧。

“收到那套皇家哥本哈根的茶杯时,你曾说过要等上流阶级的客人到家里来的时候才用。那种人除了高城律子之外,没有别人。而且,这也能说明你当时为何说出那番话。因为你从她口中,听到了他和中尾之间定下的残酷约定。”

“残酷约定是指”美月问道。

“我大致上已经猜到了,”哲朗说,“但是我想听理沙子亲口说出来。”

理沙子拿起小碟子上的汤匙放入杯中,用汤匙捞起浮在n茶表面的薄膜。

“律子小姐原本是来找你的,可是因为你出去了,所以她转而告诉我。”

“原来是这样啊。”既然她都上门造访了,应该不会避着哲朗才对。“既然如此,我应该有知道的权利。”

“是啊。可是我基于自己的判断,决定瞒着你。因为我认为就算告诉你,你也不会按照她的希望做。”

“她希望你不要再找中尾了。”

听到这句话,哲朗点了点头。“这样啊。她认为如果告诉我内情,我应该就会抽手。”

“你会因此抽手吗”

“不晓得。如果事情如我所想的话,我想大概不会抽手把。”

理沙子微微一笑;一摸落寞的笑。

“中尾得了癌症,胰脏癌。他本人也知道了,或者该说,他本人最清楚。”

哲朗和美月互看一眼,她只是悲伤地点头。

“无法救治了吗”

“好像是。”

“这样吗。”哲朗为了抑制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某种情感,用力地做了一个深呼吸。“理沙子,你有带香烟吗”

她默默地打开皮包,将香烟和打火机放在桌上。他衔起一根点火,深深地吸入肺腔。他看着吐出的烟,脑中浮现中尾的脸;一张消瘦的脸庞。

“律子小姐原本打定主意,要陪他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却无法如愿。因为她从中尾口中,得知了非常惊人的一件事。”

“中尾告诉她,他杀了人马”

理沙子点了点头。“她不知道户籍j换等事的详情。中尾似乎只告诉她,有个

男人对他认识的女公关纠缠不清,他杀了那个男人。”

“于是中尾提议离婚,是吗”

“没错。他说自己被警方逮捕是迟早的问题,最好在那之前划清界限。当然,律子小姐一度拒绝,但是最后还是被说服了。”

“因为顾虑到孩子吧。”

“他们夫妻不希望让孩子成为杀人犯的小孩。”

“可是,”美月在身旁低喃道,“就算离了婚,血缘还是存在。世人会不会还是用杀人犯的小孩的标签贴在他们的孩子身上呢我认为功辅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律子小姐说,中尾告诉她会妥善解决这些事。”

“这些事是指”

“中尾好像也没有告诉她。”

“中尾不打算让‘中尾功辅’死去。”

听到哲朗这么一说,理沙子和美月露出一脸意外的表情。他来回看着她们,继续说道:“那家伙大概是打算以杀害户仓的某个人的身份死去。如此一来,警方就查不出杀人犯的真正身份。命案会就此终结,但是不会出现中尾功辅的名字。同时,户仓泰子和佳枝她们只好死心,认为神崎充死了。”

“功辅打算让自己成为无名尸吗”美月问道,她的声音在颤抖。

“我想是如此。当警方发现这类尸体时,会仰赖失踪人口名单查出尸体身份。可是中尾不会出现在名单上,因为没有人会报警找他。”

“这样啊,因为律子小姐没有理由报警协寻。”理沙子边点头边说。

“因为他没有必要担心离婚的前夫去了哪里。反过来说,如果他们没离婚的话,明明丈夫下落不明,她却没有报警协寻,这反而奇怪。而且她也无法向女儿解释,她们的父亲为什么会消失。”

“原来离婚的真正目的是这个啊。”美月说,“功辅或许会想到这些事……”

哲朗将烟灰变长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捻熄。理沙子像是接棒般伸手去拿香烟盒。三人陷入各自的沉思许久。

过一会儿之后,理沙子开口说道:“这就是律子小姐告诉我的全部内容。她好像认为,如果说出内情,你就会罢手。”

“可是你却没有告诉我。不但如此,你甚至还留下字条,要我去找中尾。”

“因为我觉得这样太悲惨了。听完律子小姐的话,我知道中尾打算寻死,我想她大概也知道。明明朋友想要寻短,能够置之不理吗反正你也不会放弃找他,而且我也认为你不该放弃。我想既然如此,不告诉你反而比较好。我没有办法告诉你那么令人难过的事。”

你就是因为这样从家里搬出去的吗哲朗想问,但是忍了下来。因为她搬出去的理由不止一个。

“我们去找功辅吧。”美月突然嘟囔了一句。“就像理沙子说的,我们不能明知朋友想要寻短,还置之不理。就算本人不希望我们去找他也是一样。然后,我们应该思考别的方法。”

“我当然打算去找他。再说,按照目前的状况,那家伙也不可能按照计划行事。我们必须告诉他这一点。”

“什么意思”理沙子问道。

“中尾以为就算自己死了,警方也查不出他的身份。可是实际上并非如此。”

理沙子稍微想了一下后说:“因为早田吧。”

“他大概马上就会想到无名尸是中尾吧。当然,我想他应该不会告知警方。如果他那么做的话,警方也会怀疑他的情报来源。而且早田应该也想隐瞒和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是他知道了户仓佳枝她们的企图,这个部分他应该会告诉警方吧。不过他在告诉警方之前,应该会先写成报导。”

“这么一来,警方就会调查户仓佳枝她们。她们虽然不知道神崎充的真实姓名,却知道他的电话号码。而警方会从号码查到尸体的身份……”

“没想到边锋会变成我们的敌人。”美月说道。

“我们不能责怪早田,他只是贯彻自己的生存之道罢了。”

总决赛结束至今都已经过了几年——早田说的最后一句话仍言犹在耳。

“我有一件事情不懂。”理沙子说到。

“什么事”

“我知道中尾打算以无名尸的身份被警方发现。但是,怎么样才能让警方认为他是杀害户仓的凶手呢”

“他大概是打算留下遗书吧。”美月回答,“这是最省事的方法。”

“不,我想他不会使用遗书这一招。警方办案要的是证据,他们需要只有犯案者才有的东西。”

“有那种东西吗”美月陷入沉思。

“只有一样。”哲朗说,“车子。”

“户仓的箱型车吗”美月轻轻拍了桌子一下。

“警方应该也知道门松铁工厂的箱型车,从户仓遇害的那天晚上就下落不明了。如果他是死在那辆车上的话,警方当然会认为那辆车和命案有关吧。”

“这么说来,功辅说过那辆箱型车是关键,绝对不能被警方找到……”

“命案之后,箱型车停在哪里”

“我不知道。功辅只告诉我,车子放在安全的地方。”

“不可能是付费停车场。如果长期放置的话,会令人起疑。”

“也不会是路边停车,因为不知道谁会报警。如果轮流停在各个停车场的话,某种程度上或许是安全的,但是……”哲朗说到这里,发现了一个重要的关键。“等等,命案发生在深夜对吧中尾必须火速将车藏起来,但是那种时间,停车的地方有限。”

三人都沉默了,他们在动脑思考。

“最可能的是,”理沙子沉吟后说出,“自家的停车场。”

“这有可能。那一天夜里我开着volvo,停在出租公寓旁。这么一来,他家的停车场就空了出来。”

“不,他应该不可能这么做。如果停车场里听着一辆陌生的箱型车,说不定邻居会起疑。不过如果车库有铁卷门的话,就另当别论了。等等,说到铁卷门……”哲朗眼前浮现一张照片。“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理沙子问道。

“只有一个可能。中尾能够自由使用,而且有铁卷门的车库。”

“在哪里”

“高城家的别墅,他之前给我看过照片。我记得他说是在三浦海岸。”

“可是中尾应该不想给高城家添麻烦吧。将车藏在那种地方,很危险不是吗”理沙子反驳道。

“当然,他打算在寻死的时候将车开走。可是说不定在那之前,他会先将车藏在那里。”哲朗看了手表一眼。

3

时间接近深夜,三人只好暂且先回各自的住处,也就是哲朗回自己家,理沙子回暂住的朋友家。

问题是美月,哲朗实在不愿让她回那栋位在池袋的大楼。

理沙子似乎和他有相同的想法,于是说:“你来我住的地方,反正我朋友因为工作的关系,今天晚上不会回来。”

“可是不会给你添麻烦吗”

“如果你四处乱晃失踪,那才是给我添麻烦。我朋友要我当作自己的家使用,所以你不用担心。”

“既然这样,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美月轻轻点头。

哲朗和她们在咖啡店前告别,独自搭上了计程车。回家的路上,他用行动电话打给须贝。须贝好像正在洗澡,他等了一会儿。

“发生了什么事吗”须贝压低音量问道,他大概知道是命案的事吧。当然,他不知道户籍j换和中尾牵涉其中的事。哲朗也不想在电话中告诉他。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来。我有一点事情想要问你,是有关中尾的别墅。”

“中尾的别墅”

“嗯。之前我租公寓时,你不是帮我办了火灾险的手续吗我想你会不会也一样替中尾的别墅保了险。”

“中尾的别墅……”须贝脑筋似乎没有马上转过来,过了许久才大声说:“噢,神奈川的别墅啊。中尾的,或者该说是高城家的房子。”

“就是那个,你是不是帮忙保了险呢”

“你很清楚嘛。没错,我听说他买了一栋别墅,马上打电话跟他联络,结果签了一笔高额的保险。”

“告诉我地方。”哲朗不等须贝说完就说,“别墅的地址。可以的话,连电话号码也告诉我。”

“你这样没头没脑的,发生了什么事”

“我事后再向你解释。总之,我想要马上知道那栋别墅在哪里。”

“你要我告诉你地址,可是中尾都已经离婚了,和那栋别墅无关了吧。”

须贝悠哉的语调令哲朗焦躁不已。他在计程车上不断跺脚。

“我不是说了,事后再告诉你详情吗不好意思,我没有时间了。告诉我别墅的地址。”

“你急也没用,我没办法现在告诉你啊。资料在公司,等我去到公司才查得到。”

哲朗低吟。他实在说不出口,要须贝现在去公司一趟。

“那,你明天一大早去查,知道之后告诉我。”

“你听起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个大概无妨吧”

“电话里没办法说。拜托你了须贝,我这辈子就求你这一次。”

“真稀奇耶,你居然会说这种话。”

须贝似乎在电话的那一头陷入了沉思,他说不定是害怕火屑飞到自己身上。

“我知道了。我明天本来打算晚点进公司的,既然你这么说,我只好早点去了。我查到之后,会马上跟你联络。”

“抱歉。我会报答你的。”

须贝好像想问什么,哲朗察觉后挂上了电话。就算须贝告诉哲朗别墅在哪里,他也不想把内情告诉须贝。但是如果完全不解释的话,他大概不会善罢甘休吧。哲朗稍微思考了一下该如何打发这个烂好人朋友。

哲朗一回到家,马上躺在床上试着整理脑中的思绪。他对于自己在理沙子和美月面前说出的推理有自信。换句话说,他确定中尾想要自杀。

他无法眼睁睁地看朋友寻短见,不过,说他内心完全没有动摇是骗人的。若是考虑到错综复杂的现况,的确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法。

自己是不是应该抽手呢这种想法在他脑中盘旋不去。不,从一开始就应该置身事外。如果将一切交给中尾和美月去处理,或许一切都会进行得很顺利。但是这么一来,就无法避免牺牲中尾了。

自责、犹豫、后悔等情绪,折磨了哲朗一整晚。他苦恼不已,无法入睡,辗转反侧。

即使如此,他还是打了个盹。直到远方响起的电话声吵醒了他。他看了一眼枕边的闹钟,还不到早上七点。

“是我,理沙子。”

“怎么了吗”哲朗边问边感到一抹不安,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寻常的紧张感。

“对不起,被她跑掉了。”

“被她跑掉了”哲朗在问是谁之前,就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r浦不见了吗”

“对。我们昨天睡不着,一直在聊天。她好像是趁我快睡着脑袋模模糊糊的时候跑出去的。”

“这样吗……”哲朗认为不能责怪理沙子。没有昨天的摸样完全不像会跑掉。

“她会不会是回那栋位在池袋的大楼了呢”理沙子不安地问道。

“不,不可能。那么做没有意义。”

“如果不是回那栋大楼的话,她会去哪……”

哲朗思索,他想起了昨晚的对话。“她可能去了三浦海岸。”

“三浦海岸那你的意思是,美月去了中尾的别墅可是看她昨晚的模样,好像不太清楚别墅的事。”

“她知道。她明明知道,却在我们面前佯装不知。她打算自己一个人去见中尾。”

“这么这样……,她一个人去见中尾,想做什么”

哲朗没有回答理沙子,但他并非全无头绪。他已经猜到了,但是害怕将答案说出口。于是理沙子似乎也从他的语气中,得到了提示。

“她该不会是想要一起死吧”她的声音嘶哑。

“理沙子,马上准备出门!我们也去三浦海岸,去追r浦。”

“去是可以,问题是你知道地方吗”

“我已经布下了一步棋。虽然时间还有点早,但我们不能拖拖拉拉。”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你那里。”

“不,这样是浪费时间。你去新宿,去须贝的公司。”

“须贝的公司什么意思”

“我待会儿再向你解释。至于碰面地点我会再告诉你,总之先准备出门。”

“好。”理沙子说道。哲朗没有回应她,就挂上了电话,接着打给须贝。昨天是半夜打;今天是清晨打,须贝的妻子大概会臭着一张脸吧,但是顾不了那么多了。

新宿,上午八点四十分。斜前方是东京都厅。哲朗将车停在马路上,两旁是高耸的大楼。他敲着方向盘,感觉仪表板上的数位时钟今天跑得特别快。

“我觉得美月就算一起死,对事情也没有任何帮助。”理沙子坐在副驾驶座上低喃道,她的语调像在呻吟。

“那家伙大概认为不能让中尾一个人死吧。”

美月不是想要阻止中尾自杀。如果是的话,她就不会不告诉理沙子,偷偷溜出去。

“可是如果美月一起死的话,就会打乱中尾的计划了。”

“她说不定没有想到那么多。再说,中尾的计划先在也已经被打乱了。”

哲朗看见须贝从一旁的大楼门口出来。寒天里,他身穿西装。虽然没有告诉他详情,但是他应该也猜到哲朗遇上了紧急状况吧。他的西装下摆随风飘荡。

哲朗下车。须贝边跑过来,边递出一张字条。

“我设法查到了。可是,我不知道别墅的电话号码。联络电话写的是他家。”

“只有地址也行。不好意思,特地麻烦你。”

“喂,西胁,中尾发生了什么事吗”

“抱歉,改天我会全部告诉你。”哲朗无法正视他的眼睛。他知道自己无法告诉这位朋友全部的事实,最后还是得欺骗他。哲朗因为这份罪恶感而感到心痛。

“我们还得赶路,先走了。”哲朗打开车门。

“西胁,”须贝用手扳住车门。“见到中尾的话,告诉他改天再到串烤店喝一杯。”

哲朗抬头看他,他露出至今从未见过的真挚眼神。即使他不知道内幕,肯定也感觉到了什么。

哲朗轻轻点头,关上车门。车子发动后过了好一阵子,哲朗还能从照后镜中看见须贝目送他们的身影。理沙子在副驾驶座上轻轻吸了一下鼻子。

汽车上了首都高速公路,朝横须贺疾驶。两人在车上几乎不发一语。哲朗回想这两个多月来发生的事请,自问至今做的事情是否有意义,但是他找不到答案。

开到横滨横须贺高速公路站,是一条通往海边的笔直道路。这条路上不断有大型卡车来来往往,感觉像是产业道路。即使如此,当前方渐渐看到大海,路旁零星地出现了供应冲浪板和潜水设备的店家。

“我昨天和美月聊天,”理沙子隔了许久开口说,“我觉得说不定犯下了天大的错误。”

“错误谁犯下了天大的错误”

“我们。我和你,还有美月。”

“什么意思”哲朗瞄了妻子的脸一眼。

“美月告诉了我许多中尾的事。包括这一年来的事、从前的事,还有当他们是男女朋友时的事。”

“然后呢”哲朗催促她继续说下去,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吁了一口气。

“我觉得美月是女人。当她提到中尾的时候,脸上露出的并不是男人的表情。”

哲朗穷于应答。眼前的局面令他想说,事到如今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假如美月的内心是女人,而不是男人的话,所有前提就会彻底大翻盘,这正表示了自己的行动不具任何意义。然而,其实哲朗心里也部分认同理沙子说的话,因为至今他也曾下意识地感觉到过。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代表了r浦在说谎。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呢甚至不惜注射荷尔蒙,弄伤声带……”他摇了摇头,觉得这不可能。

“我也知道自己的话不合理。可是若非如此,美月一连串的行为更不合理。我问你,如果美月完全是个男人的话,她会想和中尾一起死吗”

哲朗

沉默不语,理沙子的疑问是正确的。

她看着左侧的大海,继续驱车前进。海是灰s的,天空也是乌黑的。依旧有许多卡车呼啸而过,一辆辆卡车扬起的灰尘,飘落在哲朗的车上。

理沙子比对须贝的字条和公路地图,指示哲朗停车。他一将车停在路旁,理沙子马上下车。右侧有一家小钓具店,她似乎打算去问路。

几分钟后,她回来了。

“我知道了,好像再签面两个红绿灯右转。”

“了解。”哲朗放开手刹车,心跳加速。

哲朗按照指示,将车开上一条小马路,两侧树木繁茂。不久后,不再见到树影,左边出现了一条小路,内侧有一栋建筑物。小路的入口处立着一个金属制的小看板,上面雕着“takashiro”(高城的r文罗马拼音)的字样。哲朗打方向盘左转。

高城家的别墅是一栋贴了瓷砖的方正建筑物,感觉和世田谷的住家有几分神似。哲朗漠然地想象,高城家的人即使改变地方,也不想改变生活形态。

理沙子按响玄关的门铃,然而,没有人应门。

“好像没人在。”

“是啊。”哲朗抬头看建筑物二楼。窗户拉上了窗帘,感觉窗帘后也没有动静。

“是否为时已晚”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但是哲朗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中尾不可能死在这栋别墅里。

玄关旁有一座装有铁卷门的车库,似乎能够停放两部车。哲朗试着推开铁卷门,但是上了锁推不开。即使如此,抬起下面的部分,还是能够弄出距离地面几公分的缝隙。哲朗匍匐在地上,从缝隙向内窥视。

“怎么样”理沙子问哲朗。

“看不太清楚,但是好像没有车。”他站起身来,拂去衣服上的灰尘。

“你的意思是,开到别的地方去了吗”

“说不定。”另一种不安袭上哲朗心头。中尾可能躲在这栋别墅的推理,会不会是错误的呢……

就在他想不出下一步,伫立当地时,他的行动电话响起。他直觉是美月!

“喂。”

“西胁吗是我,早田。”

4

打电话来的是意想不到的人物。

“什么事”

“虽然我们在户仓命案上是对立的,但是我想要尽点道义,决定提供消息给你。”

“发生了什么事吗”哲朗握紧了手机。

“再过不久,凶手会在某个地方被警方逮捕。”

“你说什么”

“户仓从前工作的门松铁工厂的一辆箱型车,在命案发生后就下落不明,刚才有消息指出警方找打了那辆车。”

哲朗感到心脏怦怦乱跳。“在哪里找到的”

“这我不能说,我也有保密的义务。”

“早田,”哲朗隔了一个呼吸后说,“告诉我,在哪里我之前也说过了,在那里的是中尾。被警方逮捕的会是中尾。”

“我决定不去想这件事,我原本并不会知道这个消息。”

“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我把你当成朋友。身为报社记者的早田应该不知道。可是如果你是中尾的朋友,我不会让你假装不知道。”

“我之前也

说过了,比赛已经结束了。”

“所以你想说,友情也已经结束了吗友情没有那么容易斩断的,不会因为自己方便,说合就合、说断就断。就算这段友情再艰辛,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逃掉,我要你也善尽身为朋友的责任。”

早田沉默了。两人之间不知道有过几次这样的对话,但是他第一次表现出犹豫的态度。

“应该是神奈川县吧”哲朗说,“而且是三浦半岛。”

“……为什么你这么认为”

“我猜对了吧在三浦半岛哪里我现在人在三浦海岸,中尾的别墅这里。不过,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见到中尾,打算做什么”

“我还不知道。确定的是,我要阻止他自杀。”

“他该不会想做傻事……”

“他想要寻死。”哲朗缓缓地说,“他自觉到自己因为胰脏癌死期将近。他认为要保守伙伴们的秘密,这是最好的方法。可是我不会让他那么做。你也是吧或者你为了工作,能够若无其事地佯装不知呢”

早田的回应再度中断,哲朗焦急难耐。如果早田现在人在眼前的话,就算诉诸武力,哲朗也要他说出中尾在哪里。

“我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早田总算说了,“警视厅的人正赶过去。他们因为不想让旁人抢走功劳,大概不会让神奈川县警出手,但是应该有请神奈川县警方派人监视。”

“既然如此,没有时间说废话了吧快告诉我!”

哲朗听见了一种低沉奇怪的声音,像是夹杂了呻吟和叹息。

“去找一家叫做‘三海屋’的店。”

“三海屋”

“一二三的三,海边的海,房屋的屋。好像是一家r式料理的店,听说箱型车就停在那家店的旁边。”

“三海屋是吗谢谢你。”

“西胁,”早田说,“我会继续追查。我不会漠视犯罪。”

“我知道。你恢复报社记者的身份吧。”说完,哲朗挂上了电话。

他告诉理沙子与早田的谈话内容,然后上车。发动引擎之前,他取出公路地图。

“那家伙虽然六亲不认,听到中尾想要寻死,到底也动摇了。”哲朗说道。

“我想早田的内心也一直在天人j战。他告诉我们箱型车找到了这件事本身,就证明了他内心在动摇。”

“或许吧。”哲朗同意她的说法。

即使看了地图,还是找不到三海屋的位置。哲朗先发车前进,打算开上沿着海岸线的道路,再问当地人比较快。

“美月和中尾在一起吗”

“大概吧。”

“可是她是怎么找到中尾的呢还是美月来的时候,中尾还在别墅里,然后两人才一起离开的呢”

“不晓得,我总觉得不是这样。”

“为什么”

“如果美月和中尾在一起的话,他应该就不会离开别墅了吧不,应该是不能离开了。他只有在下定决心要自杀时才会那么做,但是美月不可能容许他那么做。而且美月在身旁,中尾也没办法采取下一步行动吧。”

“那你的意思是,美月原本就知道那个地方喽”

“可以那么说。说不定她是听到三浦

海岸,而想到了什么。”

沿路上有一间旧式的米店,哲朗将车停在那家店前面。米店经常要送货到府,所以应该对当地的路很熟。理沙子迅速下车。

哲朗边轻拍方向盘等理沙子,边思考中尾目前的心境。如果美月在中尾身旁,他肯定一颗心七上八下。中尾既不能自杀,又不能被警方逮捕。

理沙子小跑步回来。“听说经过前面的大十字路口后,左边有一排椰子树,然后右边有三海屋的招牌。”

“好,我们走吧。”哲朗等理沙子关上车门,踩下油门。

“中尾会在那家店吗”

“应该不可能吧,这样太引人注目了。”

“那是在箱型车上喽”

“我不知道。如果是的话,他现在说不定在接受神奈川县警的盘问吧。”哲朗边说,边想中尾不可能做那么愚蠢的事。

经过十字路口后,左侧出现一排椰子树,树的另一侧是是和做海水浴的沙滩。哲朗放慢车速。

“有了,那个。”理沙子出声说道。

马路右侧有一间r式风格的店,挂着“三海屋”的招牌。

车子驶过店门前,哲朗踩下刹车,向左打方向盘,将车停在一块两旁是椰子树的空地。戏水季节时,这一块地应该是热门停车场吧。除了哲朗的车之外,还停了其他车子,但是并未看见车主。哲朗也没发现要找的箱型车。

正前方是一片沙滩,一条油漆剥落的船只船底朝天地放在沙滩上。海面平静,也听不见海浪声。如果气候再好一点的话,说不定会有兜风途中的情侣停下来歇息。

哲朗下车,冷飕飕的海风不禁令他缩起身子。

“你看,那边……”理沙子用下颚指着马路的另一边。

那里似乎是三海屋的停车场,贴着一张禁止非顾客停车的告示。到了戏水季节,苦无停车位的戏水游客大概经常在那里乱停吧。

那个停车场最多应该可以停十辆车,但是目前只停了一辆。哲朗发现那唯一的一辆是白s箱型车,随即浑身僵硬起来。

哲朗装作是兜风途中下来休息,慢慢地靠近马路。说不定有警察躲在哪里监视,他假装若无其事地观察箱型车。

箱型车的车身漆了“门松铁工厂”几个字,似乎还有电话号码。车上没有任何动静。

哲朗回到自己的车旁,假装远眺海洋。理沙子站在他身旁。

“喂,怎么办”理沙子小声地问哲朗。

“总之得找到中尾。”

“那还用说,问题是怎么找”

如果知道怎么找的话,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哲朗想这么说,但是忍了下来,陷入沉思。四周除了店家,还有一排民房。中尾大概在其中一间房子里吧。但是就算他在其中,要如何才能找到他呢

这时,哲朗的行动电话再度响起。他和理沙子对看一眼之后,才接起电话。“喂。”

“你在那里很危险。”对方说道。哲朗听见那个声音,立刻全身汗毛竖起。

“中尾,你在哪里”

身旁的理沙子听到哲朗的话,表情也变得僵硬起来。

“你最好别在那里左右张望,有警察在监视。你边走边说,如果能不时露出笑容就更好了。

“告诉我你在哪里,r浦也和你在一起吗”

“别紧张,我等一下告诉你。美月在我旁边,所以你不用担心。你直接沿着马路走,和三海屋反方向。对,这样就行了。”

哲朗边一手拿着行动电话走路,边留意四周。他从中尾的语气中察觉到,他似乎就在附近看着自己。

“你过马路,走进第一条巷子。然后应该会看到一家叫做‘海滨俱乐部’的旅馆。”

哲朗按照他的话在小巷转弯,前方出现一栋白s建筑物,外观全无装饰,与其说是旅馆,感觉更像是某种研究所。正面玄关采玻璃帷幕设计,玻璃上有‘海滨俱乐部’的字样。

“我找到海滨俱乐部了,你在俱乐部里面吗”

“遗憾的是,那里采会员制。你从那家店前面走过去。”

哲朗按照他的指示来到一块小空地,再过去是悬崖,没有路了。

“走到尽头了。”

“我知道。你看左边。虽然被树遮住了,但是有一道小石阶。”

仔细一看,左边确实有一条宽仅五、六十公分的石阶,不但级距小,而且坡度又陡。

“从这里往上爬就行了吗”

“没错。说不定对你生锈的身体来说会挺吃力的哟。”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哲朗还是无法从中尾的语气中感觉出紧张感。

哲朗没有挂上电话,对理沙子说:“你能不能到车上等我”

“我不能一起过去吗”

“应该说是我需要咨询。如果我们两人都过去的话,说不定会无法掌握四周的动静。”

理沙子虽然一脸不太能接受的表情,但是想了一下之后,还是说:“好。”转身离去。别被警方盯上,哲朗原本想这么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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