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1)

他摇摇晃晃地转身,谁知刚跨出一步,人便摔倒在地。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人推开。

书乔到了。

“紫苑,小罗……”

书乔想也不想的就冲进来想要扶起小罗,但被他推开了。

“别碰我……”他虚弱地吼。

书乔又看向紫苑。

但紫苑没有看他,而只是朝小罗跪下去,从背后抱住他,将脸趴在他的背上,什么也没说。

书乔恨着自己。

要如何才能不让她这么心碎,要如何才能止住她的眼泪,要如何才能看见昔日那个活泼坚强而又爱笑爱闹的丁紫苑。

他默默地退出了。

在花园里抽着烟的时候,书乔感到胸口非常闷痛,但他没有吃药,而只是硬扛着,仿佛如此,才算是与紫苑同甘共苦着。

不能分担。

便要共享。

山薇曾说他根本就是个自虐体,明知无望的事却还要一头栽下去,不做到死不肯罢休,他也知道自己并非是聪明的人,不懂得早日放下才能海阔天空,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是一段可以轻易放下的感情,又如何称得上是感情?

所以他才更能理解紫苑不能轻易放下江槐的心情。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奈何天公不作美,江槐没有那个好运,没能与紫苑走到最后。

但小罗是否最佳人选?

他能给紫苑带来幸福吗?

书乔扭头望了望身后病房的方向,心底五味杂陈。

第二天书乔没有去上班,他请了假,去了一趟墓园,他在江槐的坟前坐了很久很久,抽完了一整包烟,最后却连一个字也没对江槐说。

他说不出口。

甚至感到自己根本没有脸再来见江槐。

下山的时候,接到蚊子的电话,说刚好中午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于是约好在湖边的餐厅见面。

蚊子表面状似无意,其实根本就是特地找他吃这餐饭,他问起紫苑,问书乔有什么想法。

书乔不语。

以为是山薇教唆,让蚊子来劝解他。

蚊子一声叹息。

“早看出你对紫苑的感情不一般了,只是没想到,你会陷得这么深,”蚊子往椅背上一靠,弹了弹烟灰,摆出一副洞穿一切的模样说,“可是书乔,老实讲,我觉得紫苑不适合你。”

全世界都在与我对抗。

书乔默默地笑了笑,仍然不语。

但我何必一一去应对?累不累。

“紫苑是忘不了江槐的,而一个忘不掉前男友的女人,会有多可怕你想过吗书乔?以你这样的性格,你掌握不住她的。”

问题是我并不想掌握她啊,我只想呵护她,疼爱她。

一辈子。

哪怕这一辈子,她都活在对江槐的思念里,也不要紧。

“下午还有工作吗?没事的话,不如一起去喝一杯吧?”书乔笑着问。

书乔独自一人在酒巴里喝酒。

蚊子自己办公司,根本就是个大忙人,能挤出时间一起吃餐饭已是天大的面子,怎可能再陪他疯,临走时他只一再叮嘱书乔别喝醉,凡事要

看开点,才能好好活下去。

书乔想,好,要活下去,但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呢?

说不定,像江槐那样早早死去反而更好些。

一个人,能成为某个人心里永远的挂牵,能永恒地被她爱着,想念着,在午夜梦回,能被她以亲切的口吻呼唤着,就算是死,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吧,而相反的、最可怜的事是,就算你活着,光鲜亮丽地活着,吃着人间美味,享尽其人之福,而心底却永远有根刺扎在那里,那是孤独,是无人怜爱的伤口,永远在痛着。

喝到半醉的时候,书乔拿出手机想给紫苑打电话。

但按键按到一半又停住。

他怎能以现在这种状态出现在她面前,难道是怕她还不够烦吗,于是他换了一个号码拨出去。

紫苑听见敲门声。

起身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中年人。

那人向她递上一只保温桶,微笑地问,“你好,是丁小姐是吗,这是书乔让我送来的,请收下。”

看着那只熟悉的保温桶,紫苑落泪了。

紫苑独自一人坐在花园里,打开保温桶,迎面扑来的,依旧是那一股熟悉的香味。

即使人不能到,温暖依旧准时送达。

书乔,痴情如你,书乔,宽容如你。

紫苑给书乔打电话。

“为什么没亲自来,有事在忙?”

“唔,工作有点忙。”书乔回答。

紫苑沉默着。

不说话,仅仅是静静聆听书乔在电话线中的呼吸声,就能让她的心情平静下来。

不知书乔是不是也是这种心情呢。

书乔,那个沉默的像一棵树的男生,那个总是默默地帮助江槐在关照着自己的男生,那个笑起来会有些羞涩,拥有一双小鹿一样纯情的男生,你好吗,书乔,你还好吗,方书乔?

两行热泪无声地顺腮而下。

书乔在电话里问,“我不在,你有没有把那些饭菜都吃光了?”

“有,”紫苑笑道:“吃得干干净净的,碗底都被我舔干净了,怎么样,夸夸我呗!”

“真乖!好姑娘!”

然后,又是一串沉默。

紫苑已经泪流满面,因此她不得不拿手捂住嘴,以免被书乔听见她的哭声,“既然你忙,我就不吵你了,回头再联系吧。”说罢,她就抢先挂断了电话。

她没有听到书乔的叹息。

她也不敢听。

回到病房,看到小罗坐在窗前的轮椅上。

夕阳已经彻底沉没,窗外是一整片沉重的灰蓝,很快,黑夜就要降临了吧。

不知道今晚是否有星星?

紫苑抹净眼泪,鼓起笑脸。

“小罗。”

小罗要求出院。

“但医生要你至少再多住一个星期,”紫苑小心安抚他,“你也知道,你底子太差,恢复起来是要比一般人慢一些,所以,多点耐心了,好不好?”

“除非你是想看到我死在这医院里。”小罗冷笑,“你是想这样的吧,你的确是这么想的吧?”

紫苑默然不语。

那之后,她不再跟小罗说话。

她是真的生气了,也受够了,不想再听到任何他以死相逼的话。

一心要去死的人,是拉不住的,也是不配得到同情的!就像当年的江槐,就像眼下的小罗。

想死吗?

那就去死吧!

就当你身边的人不存在,就当她的爱不存在,就当她的哀求不存在,就当她的恐惧不存在,就当她的悲伤绝望什么什么、通通都不存在!

谁也保护不了谁一辈子。

谁都是生来孤独,死,也要一个人去死的人生,这是宿命,由不得你挣扎,由不得你反抗,除非你能扛着一颗炸弹,去轰掉一间餐厅或是一家电影院,这样兴许倒可以拉着许多人陪着你一起死,但,有意义么?都是陌生人,谁也不认得谁,而且知道是你拉他死的,说不定在去往黄泉的半道上他就把你给斩了。

罢了。

何必如此看不开!

有情注定要被无情伤,那么从今往后,就认认真真、彻彻底底地做一个无情之人吧。

当天晚上,紫苑离开了医院。

书乔走出酒吧。

站在路边,他抬手招了一部出租车回公寓。

进了楼道,他半醉半醒地按了电梯键,却突然间,他又转念一想,转头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间屋子的钥匙,他一直随身携带着。

每周起码会进去打扫两次,次次不借他手,全部亲力亲为。

这么做,是为了不让那些记忆变色,是为了不让那里的气息被他人扰乱,以期盼紫苑回来的那天,他们能重聚在一起,在熟悉的环境里,共同缅怀那些甜美而幸福的回忆。

从不觉得是不可以的,与江槐共同分享紫苑——不管是活着的人,还是死去的幽灵,只要是江槐,就没关系。

书乔开门进去。

迎面袭来一阵清凉的晚风。

眼前,在一片黑暗中,迎面的窗帘好像在微微掀动。

是谁,谁在那儿?

书乔努力地睁大眼,片刻后,他终于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此刻正倚在窗前,仰望天上的明月。

书乔伸手去按灯。

灯打开,节能灯雪白的光线在室内炸开来,一切被照亮了。

那人向书乔看了过来。

书乔,再见

是紫苑。

紫苑竟出现在这里!

书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朝她大步走过去。

紫苑闻声转头,看见书乔,她的表情瞬息万变,片刻后,“书乔,”她唤了他一声,向他伸出手来,书乔迅速迎上去将她的手握住。

“好冰——”

她失声尖叫,随即又叹息一声,望住书乔,眼里满是怜爱,“手怎么会这么冰,衣服穿太少了吗?”

她将他的手拿起来,放在嘴边轻轻呵气。

“怎么会来的,也没通知我一声。”书乔问。

紫苑笑,“突然想来就来了,真抱歉,吓到你了?”

“没有,只是,有些意外。”

“抱歉,我也不想的,只是……”她叹一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

因此书乔也闭了嘴。

两人一同

倚靠窗畔,抬头对着月色,久久沉默。

记忆在回转,像无声的溪流,在心田里缓缓滑过。

之后,紫苑突然问,“他,可曾回来过?”

他?哪个他?江槐?

书乔的心微微一沉。

人都已经死了,又怎可能再回来?

紫苑,你怎会如此痴情。

“他一定已经全部都忘记了,忘记我,忘记你,也忘记了这个家,忘记了我们之间曾经拥有的记忆,他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在澳大利亚,他一次都没有如我所愿,进入到我的梦里来见见我,他真冷酷,有时候我总想,他大概是从来也不曾爱过我的。”

“紫苑——”

“这些年,我一直试着忘记他,不管是他的笑脸,还是他曾经对我的怒言相向,不管是他的潇洒,他的冷酷,他的绝情,他的软弱,通通,都想忘记,如果人的大脑也有一颗清除键就好了,只要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按,就可以如愿以偿地消除一切自己所想要消除的记忆。”

说到这儿,紫苑竟然笑了。

“会觉得我很奇怪吗,书乔?”

“怎么会——”

“不必骗我,书乔,”她摇摇头,又继续说,“这五年中,我病过,疯过,自杀过,试着把自己变成另一个完全不同于过去的我而活着,但我找不到我生存的意义,我活着,可我究竟为什么而活着呢?”

紫苑说着,转头朝室内望去,片刻后,她的视线落在了远处的照片墙上。

照片已发黄,斯人已远逝,岁月如同枯黄的落叶,一层层覆在身上,只剩一股腐朽的味道,令人憎恨。

突然之间,如此厌倦。

“想喝酒了,书乔,咱们喝点酒好不好?”

“当然,只要你高兴。”

“那我出去买——”

“不用,我去就好了,”书乔拍拍她的脑袋,轻轻地笑了,“在这里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书乔起身出门。

到了便利店,买了一打啤酒还有一些小食,然后又飞快地赶回来。

客厅里,紫苑已经布置好了温馨的小桌,她抱着靠垫,端坐在那里,仿佛正静候着谁的归来,一时之间,他百感交集,仿佛时空穿梭,他们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段充满阳光的、青春曼妙的岁月。

他走过去,放下酒,在柔软的坐垫上坐下来。

紫苑朝他笑了。

他也朝她笑了。

然后他们两人互相为对方倒上了酒,微笑碰杯。

再没有比此刻更美妙的时候。

酒不醉人,人自醉。

没多久,紫苑扑倒在桌上。

“醉了?”书乔问。

“没有。”

紫苑歪起脑袋,朝他呆呆地一笑。

书乔伸手过去,一脸宠爱地轻轻抚摸她柔软的头发。

紫苑紧紧地闭上了眼。

她好想哭。

“书乔,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书乔不语。

恨有根,爱却无由。

书乔将他的手,慢慢从她的发间,滑向她的脸。

无限留恋

紫苑突然轻吻了下他的手心。

他一惊,刚想收回手,看见紫苑已经睁开眼。

她目光突然变得阴冷。

“想要我吗?”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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