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1)

走出咖啡厅,张语绮从包里摸出个墨镜戴上,美眸微微眯起,径自拉开自己黑色的轿车车门坐了进去,目标,郭深的一所房子。

刚刚跟那个小警察会过面,她总觉得心里有些莫名的不踏实,心脏似乎被什麽东西一直紧紧缠绕着。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张语绮用力闭上眼睛又张开,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郭深还躺在医院没有醒来,现在这个境况需要她挺身而出去挑起大梁。

如此想着,张语绮脚上一用力,油门马力加大,轿车像一道淩厉的闪电般霎时间便笔直地射了出去,一直往背离市中心的方向驶去。

大约半个小时之後,这道黑色闪电停在了一所乡间别墅门前。放眼望去,四周仅有这麽一间别墅,别墅周围环抱着一圈绿树,幽深静谧。

张语绮坐在车里的真皮座椅上,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脸色努力保持镇定和波澜不惊,抬起手摘下墨镜扔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揉了揉额,转身推开车门。

一只白色漆皮高跟鞋从黑色的轿车中伸出,平平稳稳地落在地上,上面是一条包裹着白色打底丝袜的、光洁丝滑的美腿。

张语绮稳步往前走着,两瓣紧致的臀肉一晃一晃,在连衣裙的包裹下显得十分诱人。

走到深褐色的大门前面,两旁站着两个黑衣保镖,走过来毕恭毕敬地轻轻颔首:「玫瑰姐。」

张语绮应了一声,沈声道:「成子呢?关在哪?」

其中一个黑衣男人回答道:「在深哥的地下室,玫瑰姐放心,警方和成子的人都不知道。」说着,伸出手帮张语绮打开房门,又递过来一杯新鲜的西瓜汁,盛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显得非常高级而诱人。

这是张语绮的习惯,闲来无事的时候,她除了酒水,喝的最多的就是新鲜的西瓜汁。

张语绮低下头唔了一唔,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瞬间感觉刚才身体里面的燥热都平静了许多,於是顿顿首往里面走去。

郭深的这所别墅只有他们两人和几个可靠的手下知道,是郭深日常用来休假放松的地方,里面的结构却极其复杂。

绕过曲曲折折的内部走廊,张语绮走到了一面壁纸花纹繁复的墙跟前,冲着身後跟着的两个人抬了抬下巴吩咐道:「打开。」

两个男人很快地对视了一眼,眸底迅速闪过一阵敏锐而不易被察觉的光芒,从旁边摆放的书架上摸到一个金属做的摆件,用力一扭,面前的墙壁从中间裂成两半,中间出现一条明亮的通道。

张语绮转过身对着两个男人说:「你们两个跟着我进来。」

说罢,沿着幽深的走廊一路走了下去,身後的两个男人又是对视了一眼,微微勾起一点唇角,跟着下去了。

走廊里装饰的富丽堂皇,却很安静,除了张语绮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嗒嗒」声再无其他。就这样走了大约十分钟的样子,面前出现了一个房间。

张语绮一想到这扇门背後就是成子,又想到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的郭深和自己昨晚上被打伤的肩膀,心头一阵光火。

她血玫瑰浪迹这一行这麽多年,没想到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这口气不出,她胸口就得一直这麽憋闷着,实在难受。

想到这里,张语绮摸了摸自己

还缠着纱布的肩膀,没再吩咐身後的男人,径自往前几步,没费什麽力气就推开了门,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身後的两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紧紧跟随着。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黑铁做的椅子,椅子上坐着灰头土脸的中年男人,被几根粗麻绳捆得结结实实,仍然穿着昨天晚上的那身衣服,只是原本乾净整洁的名牌衬衫,已经蹭满了灰土,脸上也擦伤了,露着几条明显的血痕 ,脖子上的大金链子倒是还挂着,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十分可笑。

张语绮冷笑一声走过去,抬起脚踢过去,高跟鞋的鞋尖磕在油腻的中年男人的膝盖位置,原本昏迷的中年男人痛的「哎呦」一声闷哼出声,低着头费力地张开一点眼睛,混沌的眼神落在张语绮一双紧实修长的腿上。

张语绮听见他痛呼,眉眼微微弯起,笑道:「弟兄们不懂事,招待不周,成哥,您可不要介意啊。」

中年男人被这一句话惊得浑身一激灵,整个神志都清醒了过来,面色惊恐地看着面前姿容精致的女人,磕磕巴巴了半天才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你…」

张语绮依旧是笑着的,面上笑得春风和煦,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之感,仿佛一片水面风平浪静的海洋,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一丝波澜,到处都是岁月静好,可平静的水面之下,往往隐藏着致命的暗潮涌动。

她压制着心头的怒气,明明恨不得把面前的男人千刀万剐,却还是强行撑着笑:「我什麽?你是不是想说,我为什麽没死?现在看到我这样好端端的站着,你心里很不舒坦,是吗?嗯?」

最後一个勾起的尾音意味深长,将面前的男人吓得额头上又是一阵涔涔冷汗,舌头似乎打了结,半天说不出一个音节来,再没了昨晚上站在露台上面时的神气。

张语绮等了半晌,见对面的男人仍是不说话,便轻笑了一声接着说了下去,正红色的唇微微张开:「托成哥的福,我这条贱命倒也算得是死里逃生了,您亲自开的那一枪没能打死我,兴许是成哥您也老了,干不动了,这准头差劲得很,我明明看着您是瞄准了我的头按的扳机,怎麽就偏偏只擦伤了肩膀呢?」

虽是风平浪静地说着,像在讲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张语绮还是忍不住眼底一点点地泛起了血色,说着说着有些咬牙切齿。

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情,自己这边损失惨重,成子却还好端端的坐在这,没少一块皮也没掉一口肉的,这种落差让张语绮心底一点点的涌现出杀意来。

成子虽是好端端的坐着,心里却并不见得有多麽好受,手心不知什麽时候已经是湿滑一片。张语绮血玫瑰的称号,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一个女人能成为黑帮的一个大人物,绝对不简单,心狠手辣已经是出了名的,脾气也是讳莫如深阴晴不定,现在虽是带着浅笑的,可这笑脸後面究竟隐藏了多深的阴毒,他不敢妄自揣测。

男人「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开了口:「玫瑰姐您大难不死,必有後福啊,兄弟我糊里糊涂的,这也是受了小人窜拖一时冲动,要不凭着小人的胆子,怎麽着也不敢冲玫瑰姐开枪啊,您说是不是?」

张语绮两条手臂环抱在胸前,阴恻恻地斜了男人一眼:「先别急着称兄道弟,套近乎也就免了,我一个女人家,实在是受不起

,不过深哥…」说着,张语绮故意拖长了声音道:「深哥倒是受的起,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来到这看你这副虚伪的嘴脸!」

说着说着,张语绮语气变得越来越激动,音调越来越高,额角也隐隐约约跳动着几根青筋。

其实她在医院里已经询问过郭深的身体状况,郭深只不过是失血过多,现在体力不支,所以还没有醒过来,凭他的体质,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只要加以静养,假以时日就能够完全恢复了。

她就是想说得严重一点,好让面前这个胆大包天的男人明白自己踩了多大的雷,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成子眸色一闪,听张语绮这个意思,郭深现在已经是生命垂危、命不久矣了?想到这里,他虽然确实被吓了一跳,但心里反而暗暗有些得意,没想到自己还真的误打误撞地打伤了郭深。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他面上却依然没敢做出什麽别的表情来,怯怯弱弱地开口打探到:「深哥…现在怎麽样了?伤的重不重啊,用不用兄弟去看望看望?」

张语绮冷笑一声,美目变得淩厉起来,狠狠瞪了男人一眼,语气中是满满的、不加任何掩饰的厌恶:「你这种渣子,还有脸问深哥的情况?!」

男人慢慢的嬉皮笑脸起来,目光也不似刚才那样软弱无力,透出些不易察觉的敏锐的光芒来,语气也跟着有些轻佻道:「玫瑰姐,您看您怎麽就又生气了?兄弟我这也是担心深哥啊,万一深哥有个三长两短了,我也好帮衬着点,别让深哥不得安息,死了还得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您说是不是啊。」

张语绮本就竭力压制着浑身的怒气,现下被这麽一说,整个人就像一个装满了怨气的火药桶,而男人的这几句话无疑就是一颗明亮的炽热火星,落在桶里,整个火药桶霎时间就被点燃了,「砰」的一声,爆炸开来,整个心脏便血肉模糊。

张语绮怒不可遏,反手从一旁的桌子上抓起一个瓶子,拧开盖子就往中年男人身上泼过去,嘴上沈声道:「住口!」

瓶子里装的红色透明液体是辣椒油,而这间屋子,正是一个审讯室,平常几乎从来都没有派上过用场,但依着郭深这个未雨绸缪的性子,审讯室里面的器材和刑具样样不少,种类非常齐全,定期会有专人检查维修并且更换。

一抱辣椒油毫无遮挡地落在男人的脸上和身上,流淌在那些有着明显伤痕的皮肤上,霎时间发出「嘶嘶」的响声,那些还冒着血丝的皮肉便瞬间外翻开来,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剧烈地颤抖。

「啊!!!」

男人大叫了一声,之後就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脖子用力地往前伸着,双手被禁锢在绳索之下,抓不到东西,只能用力的张开,像是鸡爪子一样,从太阳穴到脖颈处的青筋全部暴起,一条条青色的经络仿佛在烈日下被扔在柏油路上上下翻滚的蚯蚓一般,模样甚是骇人。脸色和嘴唇都泛出些可怖的青白色来,最终大口大口地张着嘴呼吸空气,像一条从波浪里被卷到了滚烫的沙滩上的将死的鱼。

果然够狠,成子咬紧牙关,皮肤的每一寸地方都似乎快要开裂了一样的疼。

张语绮看着面前男人佝偻着脊背,瑟缩着身子浑身颤抖不止的狼狈不堪的模样,感觉有些好笑,面上仍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轻轻把剩下的辣椒油

放在了桌子上,勾起一边唇角笑道:「昨天晚上的饭吃的不尽兴,我现在请你再尝尝,这辣油猪肉的滋味,怎麽样?还合胃口吗?」

男人仍然没有从刚才尖锐而广泛的刺痛里回过神来,此时听见张语绮嘲讽的话语,勉强撑出个架子来看着她,抖着嘴唇说道:「哈…哈哈,玫瑰姐果然够意思,还知道兄弟从昨晚上开始,就水米没进过一点,专程来给兄弟送吃的来,哈哈。」

张语绮皱起眉头,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像个怂包软蛋的男人竟然还这麽嘴硬,看来是她手段还不够硬?

於是张语绮转过身,从一旁的架子上卸下来一条硬质皮鞭,她向来是不屑於亲自动手的,这次也不例外,她欠了欠身子,把皮鞭放到身後的男人手里,自己往後退了几步,扯着身上的小外套扯了下来,露出肩膀上层层裹裹的纱布,脸色阴沈地笑了一声,说道:「既然成哥喜欢,那我就再给你换个花样怎麽样啊?不过我这有伤在身,不大方便,就让这两个弟兄来伺候您吧。」

浑身沾满了鲜亮鲜亮的辣椒油的男人抬起眼皮看着张语绮,一时间不禁失了神。

只看面色,张语绮确实是长了一张御姐脸,五官清朗又精致,妆容得体,此时脱了外套之後,露出的雪白的肩颈线自然流畅而又十分优美,散发出一股迷人的强烈吸引力。

面前的两个男人接过皮鞭,在一边的水盆里沾了一下冷水,用力往空气中摔了一下,「啪」的一声,清脆响亮,仿佛一颗鞭炮炸开在空中,清亮的水珠甩开落在地板和墙壁上,留下一片水渍阴影。

张语绮冷冷一笑,直挺挺地站着,说道:「刚才你还问深哥的身体状况,我都没来得及谢谢你,不过现在看来也不需要了。毕竟,一个死人,是不需要知道太多的。」说完,脸色阴沈下来,做了个向前的手势,示意那两个一直跟着的保镖动手。

两个保镖站了半晌,互相对视了一眼,却迟迟没有动作。

张语绮皱起眉头,语气不耐烦起来,却依然习惯性的保持着一贯的镇定自如:「还楞着干嘛,我的话也听不明白了吗?!」

房间里安静下来,似乎空气都凝滞住了,四下里,只能听见皮鞭上残余的水「啪嗒啪嗒」滴到地上的声音。

张语绮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慌乱,有一股突如其来的凉意从她脚踝的地方一直往上,顺着她的脊梁爬上脖颈,经过的地方每一个毛孔都紧紧收缩起来。

她说不上来这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可喉咙里似乎含了一团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的棉花,只慢慢睁大了双眼,环抱在身前的两条手臂慢慢收紧,骨节发白的分明。

怎麽回事?!

这种感觉…是…

正胡思乱想着,原本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的中年男人突然笑出声来,笑声听起来格外阴森可怕,差点儿把张语绮吓一跳。

「哈哈哈哈…玫瑰妹妹啊,你怕是没想到吧,一个死人,确实不需要知道太多,不过呢,现在这个死人,恐怕不是哥哥我了,你如果能识相点,说不定哥哥还怜惜着你的小脸蛋,舍不得你受罪,能网开一面让你继续跟着我,怎麽样啊,哈哈哈…」

男人大笑着说完这一番话,终於抬起头来望着张语绮,坠满了肥肉的一张脸上挂着油腻淫荡的笑容。

张语绮只觉得浑身发冷,听着男人口中露骨的污言秽语又是一阵强烈的恶心,胃里的酸液直往上涌,只好努力压制着嗓子不过分颤抖,哆嗦了半天开口说道:「你什麽意思。」

男人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微微抬了抬下巴,目光轻佻地落在张语绮身上,嘴上却是说着:「过来,给爷松绑。」

张语绮分明看到,自己的两个身材高大魁梧的手下这次没再犹豫,十分冷静地把自己刚才塞给他们的皮鞭往一边的桌上一放,走过去毕恭毕敬地给正在奸笑的男人解开了绳索。

张语绮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膝盖一软,险些站不稳。她英明一世,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和郭深最信任的两个手下,甚至是一直带在身边出生入死,经历了风风雨雨的手下,竟然是别人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卧底!

那…如此说来…昨天晚上的枪击,也并非偶然?!

一切都是被精心安排好的!

张语绮的手死死抓住胳膊,手指甲由於过度用力充了血,指甲发白,手指尖却深沈地发红,眼底充满了风暴般的血色弥漫。她不敢再接着往下想,照这麽说的话,这两个人几乎知道她和郭深的所有秘密,包括很多地下交易和黑账,如果一旦说了出去,就等於直接抓住了她和郭深的七寸,这是致命的威胁!

张语绮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这样千防万防、本以为绝对没可能的事情,竟然就在自己眼皮子下面发生了!

张语绮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不过好在有了粉底和腮红的掩饰,尚且不是那麽明显,只有她自己能清楚地感觉到,浑身的血液和温度正在一寸一寸悄无声息但迅速地流失。

成子得了自由,甚欢喜地开始活动手脚,转转脖子又拧拧手腕,突然间好像是扯到了刚才被泼了辣椒油的伤口,疼得五官都皱在一起,歪着嘴「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又恢复了一脸的云淡风轻,看着只穿着一件包臀连衣裙的张语绮,目光中是毫不加掩饰的垂涎三尺,眯着眼睛说道:「玫瑰妹妹,哥哥我为了骗取你信任,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还来了这麽一出…叫苦肉计,哎呦,妹妹刚才那瓶辣椒油可真是辣死哥哥了,快来给哥哥点补偿!」

说着话,整个肥胖的身躯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往前扑过去,只可惜无奈於伤口疼痛,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张语绮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个局面对她相当不利。

当时就是因为这个别墅太过私密,为外界所不知,而且郭深也有意想要打造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据点,因此从来都没有向别人公布过这所别墅的存在,只安排了这麽两个手下在此镇守,没成想,终究还是栽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况且今天张语绮还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身边也没有带其他人,剩下的可靠的人都留在医院看护郭深了…

郭深!

张语绮一双眸子蓦地睁大了,冲着还在淫笑的中年男人大吼一声:「你把深哥怎麽样了?!」

男人微微眯起眼睛,似乎一点也不意外面前的女人会是这个反应,他其实是花了重金,而且扣押软禁了这两个保镖的家人,才收买加胁迫了这两个人替他办事,至於郭深那边,他还真的没有什麽卧底,他还巴不得能杀了郭深一了百了,从此直接坐上这一行的第一把交椅。

不过真相虽然是这样,他却并不想实话实说,张语绮的性子他还算有几分了解,如果这麽轻易就交代了,让她知道郭深很安全,怕是没那麽容易征服这一匹小野马。

现下张语绮的模样像极了一头被围困的小兽,虽然四面楚歌,可眼底的骄傲神情却还是一点都没变,仍然那麽明亮而淩厉。

而他现在想的,就是如何把这淩厉的光芒抹杀掉,把面前这个女王一般的女人变成自己的囊中物,变成一个破布娃娃,可以随意践踏和淩辱。

一想到那麽一个变化的过程,他就不可遏制地兴奋起来,整个身子都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於是,他咽了咽口水,色咪咪的眼神一直盯着张语绮一双漂亮的长腿,就没有挪开过视线,阴险地笑道:「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工夫去关心铁手?我说玫瑰妹妹,你这是何必呢?哥哥我也不照样是一表人才?你现在就跟着我,做了我的女人一样呼风唤雨,你说是不是?何必跟一个快死的人纠缠不清!」

快死的人?!

这几句话飘进张语绮的耳朵,无疑是落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将她勉强支撑起来的神志堡垒炸毁了一大半,於是整个心脏霎时间都疼得血肉模糊起来。

这个人是说,郭深要死了?!也就是说,郭深那边,果然还有奸细?!

见张语绮不说话,男人慢慢地就失去了耐心,索性自己站起来,像苍蝇一样的搓着双手往前走去,嘴里嘟囔道:「玫瑰妹妹,是不是想通了?是不是…」

一句话尚且没来得及说个利索,男人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起来。

张语绮刚才便一口吐沫唾在了地上。

男人沈下脸色,终於收敛起了所有的笑意,瞪着张语绮,尖着嗓子对剩下的那两人吩咐道:「把她给我抓起来!」

张语绮十分不屑地笑了笑,凭这样两个手下,也想抓住她?是真把她这血玫瑰的称号丝毫不放在眼里不成?!

虽然这一次是糊涂了,错信他人,才在自己身边给自己挖了坑,可这并不代表她一向如此,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也绝不仅仅只是心狠手辣的性子,她本身的功夫也十分了得,收的手下又怎麽会超的过她?!正是因为这样的一身功夫和性子,再加上这样一副美艳动人、高贵霸气的皮囊,才有了这麽一个血玫瑰的外号。

歃血玫瑰,黑夜傀儡。

果真当之无愧。

想到这里,张语绮仍是一脸处变不惊地看着面前的三个男人,成子只是虚有其表,自然不必多说,至於剩下的两个人,靠自己应该能解决,没问题,当务之急是要从这个地下室逃出去才是。

两个保镖听了男人的指挥,微微点点头,就向着张语绮的方向走过来,伸手便往张语绮手腕上抓过去。

张语绮习惯性的一个躲闪,却突然发觉自己膝盖处酸软得十分厉害,整个身子居然使不上一点力气!刚才一直站着还没发觉到,现在这麽一动才算有些感觉来,怎麽回事?!

此时她一双眼眸里又多了一样惊恐的情绪,整个脸色阴晴不定。

一直看着她的变化的中年油腻男人哈哈大笑了一阵子,阴恻恻地说:「血玫瑰确实是血玫瑰不假,可是你真以为,喝了药的血玫瑰,刺还能像以前一样锋利吗?哈哈哈…」

下药?!下什麽药?!

张语绮突然想到了进门的时候喝的那杯冰凉舒爽的新鲜西瓜汁,再看看面前这两个内奸,心里也就豁然开朗地敞亮了大半。

一时间,整个身子里便塞满了痛苦和绝望,更多的是孤独和无助,这种孤立无援的不适感快要把她淹没了。

她竟然糊涂至此,不曾喝出来那西瓜汁也被人动了手脚!

张语绮努力支撑着身子不软下去,可即使如此,眼前的视线还是一寸寸地变得模糊,只剩下了一片模模糊糊的黑色人影,胶成一片。

最後的最後,她终於支撑不住,成子横眉竖眼地对着旁边的两个保镖大声吼道:「你们两个还楞什麽?!啊?!都瞎了吗?快给我抓住她!」

张语绮皱着眉头,喉咙里却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勉强咬着牙撑了一阵子之後,意识一点点地涣散了个干净,眼前的最後一点光线也消失不见,被吞没在了黑暗之中。

脑子中的最後一点意识,便是那两个保镖冲着她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山一样的身躯挡住了灯光,四周的黑暗如同潮水一般翻涌上来,将她整个人,连同四肢百骸,一点一点,吞食殆尽。

另一边,我做完笔录就开车回了警局,把做的笔录交给了领导,领导似乎对这件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十分敷衍地接过笔记本就扔到了一边,我自觉讨了个没趣,只好觍着一张笑脸寒暄了几句,就很快地撤了出去。

中午警局有员工餐,我独自一人端着盘子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食不知味。

我从小就性格孤僻些,与人沟通交往的能力不是很强,也没有那麽精通於人情世故,为人处世有些太过死板,不过一个人习惯了也就好了,孤独也就显得没有那麽孤独了。况且早上的问话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在警校学到的那些东西用於真正的实践的时候,似乎显得非常虚伪,仅仅是纸上谈兵了,派不上什麽实际用场。

吃过味如嚼蜡的一顿饭之後,领导又找到了我,说是郊区的造纸厂那边有个案子,附近居民举报造纸厂不按规定要求操作,擅自胡乱排放污水,让我和另一个男同事一起过去看看情况。

他简单地交代完几句话就扭动着肥胖的身躯晃走了。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老东西,对於那些大案子都一点也不上心,净是给人安排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去做。

懊恼之余,我的心情却不自觉地慢慢放松下来,俗话说得好,苍蝇腿也是肉嘛,这样的小案子也不错,总比没有强,说不定还能从中学到点什麽。

这麽想着,我简单的休息了一小会工夫,就和一个陌生的男同事一起去了,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男同事,看起来大约已经有三十来岁的样子,厚嘴唇,身材略略有些肥胖,好像是肿起来了一样,甚至还微微凸出来了一点啤酒肚,整个人看上去很颓废而且没有精神。

出於礼貌,我上车之前先习惯性的笑着让了一句道:「我也是刚拿到驾照没多久,手艺不熟练,要不你来开车?」

谁知道那男同事轻蔑地撇了我一眼,径自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从兜里摸出一盒被揉的皱巴巴的烟,点了一根咬住,吐了一口青白色的烟雾出来之後,才回答道:「我昨晚

上喝了点酒,这会头还疼着,你来开。」

完全是轻佻傲慢,无礼之极的语气和神情。

我心里不由自主地油然而生出一股厌恶来,可面上却还不能说什麽,只点了点头,甚勉强地挤出个笑脸,自己坐上驾驶座,慢慢踩下油门。

这个造纸厂盖在帝都六环外的一片郊区,周围只稀稀拉拉地坐落了几个小村子,每个村子里不过一二十户人家,我们很快地做完了走访调查,当然大部分的工作都是我一个人去做的,那个男同事从头到尾一直在抽烟,整张脸笼罩在青白色的烟雾里晦明不定。

之後,我们去造纸厂找了他们的负责人,对方一看就是那种精明世故的商人,面上倒是十分热情地接待了我们,茶水也都伺候的很到位,可一旦开始问正儿八经的问题,就吞吞吐吐的,一问三不知了。

这样非常困难的拖拖拉拉了好几个小时,才勉强做了一点点笔录,最後我那个男同事已经不耐烦起来,他的一整盒烟都已经吸完了,此时正骂骂咧咧地嚷嚷着让我快点开车走。

无奈之下,我只好又坐上车。

我开着警车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双手抓着方向盘,眼睛透过有些斑驳水渍的车窗看出去,远处夕阳已经被远山的轮廓吞没了一大半,此时我觉得心里异常烦躁,跟早上刚出门时的兴奋和欢喜已经大相径庭。

生活不是我想的那样,一切都似乎没有那麽顺利,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阻挠我前进。环境、同事,所有的所有都背离了我的想法,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

经过一处工厂时,那个男同事却突然又很不耐烦地拍拍车窗:「让我下车!停下!」

我虽然疑惑不解,但还是照做了,慢慢把车熄了火,压抑着心头的怒气问他:「怎麽了?」

他径自拉开车门下车,白了我一眼:「拉屎撒尿,你管得着吗。」

说完,拽拽裤子往工厂里面走去。

无奈之下,我只好也跟着下了车往里面走。

这个工厂看起来已经废弃得有些年头了,外面的水泥围墙已经坍塌了大半,到处生长着丛丛茂盛的杂草和一些细小的灌木,也不见什麽动物,旁边就是一条河流,河水的颜色也已经污浊不堪,看不出了本来模样,看来造纸厂不按要求违章排污这事是没跑了。

我站在工厂外面等了一会儿工夫,将整个工厂细细的打量了一遍之後,却还没见他出来,就吆喝了一声:「哎!你好了没?」

太阳正一寸一寸的西沈,我还想抓紧时间回警局交差再回家睡觉,这一天把我折腾的真是身心俱疲。

又等了一会儿,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是我那个同事的声音,我没来得及多想什麽,迅速跑回车里取出给我们配备的手枪紧紧攥在手里,就往里面冲去。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在警校以外的地方拿枪,心里扑通扑通跳的很厉害。

难道真的是老天听到了我的呼唤,给我安排了个大案子?可这也来的太猝不及防了吧!

我端着手枪,一路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跑去,心里面已经幻想出了无数可能性,愈来愈紧张和兴奋起来。

我刚猫着腰走过一个水泥墙角的时候,突然从前面冲过来一个人,伴随而来的是大声的尖叫。我一惊吓,

猛地抬起手枪怒喝了一声:「不许动!」

那人却似乎置若罔闻,冲过来一把就用力地抓住了我的手臂,嘴上哆哆嗦嗦地说着话:「不,不好了,里面,里面有个死人!」

我定定神,才看出来人是我那个男同事,只不过此时面色煞白,香肠似的嘴唇也哆嗦着,眼神空洞而黯淡无光,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我很快地抓住了他话里面的重点,死人?!

我反手抓住他的,努力让他镇定下来,问道:「人在哪?你冷静点。」

他整个人似乎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好久才回过神来,眼睛有了一点点的光,惶恐地看着我说:「就…就在这里面…」说着,抬起手臂往里面指了一下。

我又安抚了他一声,抓着他的手臂往里面慢慢地走去。四周很安静,我们两个人走的也极轻,几乎连脚步声也没有了。

我屏住呼吸,手上依然端着那把手枪,手心不知何时已经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将整只手弄得湿滑一片。

走到那个房间门口的时候,周围却还是没有一点动静。我慢慢把手枪又攥得紧了些,心里想着,这厂里现在应该是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不然刚才我那个男同事叫的那麽大声,早就应该招来了。

这样想着,我心里不由自主地就放松下来,不过还是不能太过於掉以轻心。

危险总是隐藏在看不到的地方,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势必惊人。

我小心翼翼地走进那个房间,四下里空荡荡的,横横竖竖地摆着几根铁管也已经生锈了,一看就是已经废弃了很多年没人使用,在满地狼籍的那个墙角处,竟然真的窝着一个人,看起来似乎是个女人,黑色的长发遮住了脸,一动不动地窝成一团。

难道真的是个死人?

我皱起眉头,把手枪收起来别在腰间,回头对着那个男同事说:「你说的就是这个人?」

他看起来还是很害怕,磕磕巴巴地点点头,跟在我身後不敢往前一步。

我甚是无奈地只好一个人往前走去,慢慢靠近那个「死人」。

走近之後,我慢慢蹲下身子,从口袋里掏出白手套戴上,大着胆子去一点点拨弄起那一片黑发,渐渐露出一张白皙明艳的脸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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