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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部分(1 / 1)

连日奔波,穆有些疲惫,昏昏欲睡之时,一眼竟梦见自己在豪赌。

有些熟悉的场景,有个女人跟在他身后。

为了她,他搏这一次,结果却是……

“哗啦啦。”满盘皆输。

那一瞬间穆强迫自己醒过来。

他猛地睁开眼睛——

“首领,到了。”随员坐在飞机旁坐上提醒,也已替他打开舱门。

穆难得现出一丝疲惫之色,皱了皱眉,恢复一脸波澜不惊。

私人飞机在停机坪上,雨天,红壤泥泞,随员在旁静候,等着为首领打伞,只见首领正欲跨出舱门,忽然想到什么,扭头看一眼随员,“通缉一个人。”

“……”

“丹尼贝尔特兰莱瓦。”

金三角并非丹尼贝尔特兰莱瓦的地盘。

被全城通缉中的人,此时正优哉游哉,吃水果。

他坐在这一端,那一端的女人,绷着脸,看窗外,她复原的很快,如生机勃勃的植物。

雨天,水滴在青石上的声音,她说:“我们什么时候走”

“再等等。”丹尼起身走近,“吃片水果。”

水果滴着汁送到她嘴边,雏偏头不理,丹尼怒极反笑,“别挑战我的底线……”

水果丢进自己嘴里,同一时间,倏然攫住雏的下颚,猛然凑过去吻她。

唇齿纠缠中尽是他的气息,汁水流溢间,雏被他允着舌尖,不知为何,心里是涩的、苦的。

丹尼没有料到这女人病中还那么大力气,他被推开竟是往后趔趄半步,刚稳住脚步,那一侧的脸颊就挨了她一巴掌。

几日来积压的火气噌然窜起,燃烧他最后一点怜惜,他扑过去,表情似要撕碎她——

下一秒,却陡然消隐了愤怒——

只见泪水,滑落她脸颊。

瞬间慌乱,丹尼以一种古怪而愣怔的姿势僵着。

半晌回魂。他走过去,拥住她。

“别哭……”

两个字,击垮她,雏要推开他,牵扯到肋骨的伤,撕痛。

“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出现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

丹尼终于笑开,“原来你,在乎我。”

他要等她的回答,等她亲口承认,偏就此时,敲门声响起。

丹尼去应门,雏甚至没能看清门外人,也听不清他们在低语什么。

他回来后,面色已变,教人猜不透情绪:“走了。”

丹尼带她去见的人,是伊藤。

丹尼并没有告知他是如何解救出伊藤,而伊藤,现在的样子,也,不能称之为“人”了。

伊藤缩在车内一角,畏光,畏声,雏站在车外,连靠近都不忍。

她甚至不确定伊藤有没有认出自己,“……是我”

伊藤看了她许久,眼瞳光芒一闪,“杀了我……”

死,是他此刻唯一希冀。

雏没能回答他,一只手自她斜刺里伸过来,拉上车门,阻断车内一切——雏顺着那只手望过去,看见丹尼。

他对她说:“赶紧走,否则……”

话音未落,丹尼便听见天空隐隐轰

隆之声——

没有否则了,已经“为时已晚”。

轰隆之声降临他们头顶时,直升机落下的黑影,已将丹尼的属下全部笼罩。

他们的周围,军车团团包围。

丹尼的人统统拔枪戒备,直升机在空地上停稳,卷起的气流如同漩涡,在场所有人,无不胆颤。

机上下来一人,走进雏。

雏看着这个男人,看见他递出一只手,“过来。”

柔和,温润,一如她曾经以为的那样。

经历如此之多,才恍然发觉,柔和,温润……一切一切,均为,假象。

62

62、再见 。。。

丹尼亦看着面前的穆。

为了引他上钩,这恶魔竟然舍得放了伊藤良一,丹尼至今还有些不信:“你别忘了,这女人现在是在我手上……”

穆对此置若罔闻,只顾看着她。穆不再说话,可目光触及之处,却如同被他的视线烧灼,雏几乎要退后半步——

丹尼嗤笑半声,突然攥住雏的手,猛一扯,雏的背脊撞在丹尼胸口,同时,丹尼提枪,枪口直抵她的头。

丹尼看着穆,微笑以对:“叫你的人都离开。”

穆眼锋一锐。他也笑:“你确定,你下得了手”

他对丹尼说,目光却一瞬不瞬盯着雏。

她是他培养多年的门徒,读得懂他的目光。他命令她反抗,他知道她的手表里有致命武器——

雏没有动,两方人马都没有动,很静,因此,丹尼手中的枪,上膛的声音异常明晰,“我们合作那么多年,你应该很了解我,我得不到的,会毁掉。”

穆终于将目光从雏身上移开——他已明白这个女人的选择。看着丹尼缓慢扣下扳机,面目微恸。

丹尼的枪即将了结这个女人的性命,一瞬,只差一瞬,穆在此时忽的举起右手,示意己方的人收枪。

“放他们走。”穆的声音毫无波澜,看着雏的目光亦是如此。

穆一声令下,包围圈霍地退散开一条道,丹尼带着雏离开,雏自始自终低着头,可她分明感觉到了,所以,在与穆错身而过的刹那,她条件反s脚下一滞。

却只停顿了这一秒,下一秒,雏仍旧是随着丹尼离开。

飞车驶离,直到登上前来接应的直升机,她始终没有抬头。丹尼坐在她对面,手臂伸向她,托住她的下颚,轰隆的机舱内,他的声音与手臂一样坚硬:“如果你后悔,我可以放你走——丢你下飞机。”

她死灰的眼,看定他的眸:“我得去救我弟弟。”

坐在后头奄奄一息的伊藤,自鼻尖哼出一声笑。

各怀鬼胎的三人,却互相牵连着性命,此场景似曾相识,雏不由忆起,一年之前那次逃亡亦是如此。

而此时,伊藤的冷笑还未从嘴角撤下,丹尼霍得扭头扬手,手刀在伊藤后颈瞬间劈下,力道狠绝不可躲,转眼间伊藤沉眼昏厥,丹尼回眸,看定雏:“把你的手表给我。”

雏将信将疑递出手表,他动作过快,雏未及反应,丹尼已将藏于表内的海洛因针剂取出,他正要将针剂扎入伊藤指尖,雏上前夺下:“你疯了!”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开舱

门,把这小子丢下去;要么,给他注射点,让他醒来能有点精神,不至于拖累我们。”

雏一顿,咬着唇坐回去。

直升机飞入夜晚的云层,轰隆声中,无一人心生睡意,飞抵曼谷后换乘客机,一路竟为遇到阻击,连丹尼都倍感意外。

专机已在停机坪上准备就绪,夜幕之下的曼谷,璀璨星空漫天,嵌在直入云霄的漫天黑暗之中。

在踏上飞机旋梯的第一级台阶时,丹尼突然停下脚步,落后了他几步的雏见他警敏地看了看四周,正要开口催促,他却在这时回过头来,模棱两可的笑隐在嘴边:“你猜他会不会就这样放我们走”

雏无法回答。她的首领,是她眼中的神,亦是她眼中赶尽杀绝的恶魔,过往的经验告诉她,他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可理智告诉她,如今,她离机门只有几十级台阶的距离而已,很快,她就要离开他的地盘。

对,离开,永远的离开。她的余生,会和弟弟、弟媳、以及弟弟的孩子生活在一起。

丹尼并未等候她回答,问完便大步走上台阶。

丹尼率先进入舱门,雏正要紧随其后,正在这时,舱门突然关闭,舱门关闭的速度并不快,雏要闪身进入,却被身后人蓦地攥紧胳膊,同一时间,身后人的枪口抵在了雏的额角。

眼看舱门在面前关闭,雏却丝毫不能动。

从最后一丝门缝中,雏分明看见了有人从机舱内的藏身处窜出,而丹尼,正拔枪迎击。身后人用本地语言对她说:“首领让我请您回去。”

那一刻,雏攥紧掌心的手表。

几乎是瞬间,从旋梯下赶来一队荷枪实弹的人马。

这些人都是首领所拥有的精良士兵,枪法精准,只听见漫天枪响,枪林弹雨中的雏分毫无伤,而她再回头看,丹尼的数十名属下,或中枪倒地、或因为闪避而坠梯受伤。

枪响过后,万籁俱寂。

那个远在金三角的男人一声令下,曼谷的停机坪5分钟内便被全面封锁,所有私人或公共航班全部停飞,如死的静寂之中,雏隐约听见与自己隔着厚重舱门的那端——子弹横飞的声音。

雏被这人挟持着走下旋梯,不远处驶来一辆军用suv,已在旋梯下等候,那人押解着她,要她上车。

雏一脚已跨上车,却在这时,动作一顿。

她瞬间扯出手表中的钢丝,猛地回身,扯着钢丝对着身后人绕颈缠住。

那人眼中还未来得及闪过一丝惊愕,就已被勒得近乎窒息,雏顺手夺过那人的枪,“砰砰砰”连开三枪,击中了正试图挣开钢丝的人,这人身后赶来接应的令一人,以及车上的司机。

脖上缠着钢丝的人致死也不肯相信,他会死在一个女人手里,因而毙命时,也愕然地瞪着双眼。

他忘了,这个女人才是唯一由首领亲自训练的门徒。

5分钟,血战。

加上她从死人手中缴来的两把枪,雏共有5把枪,3分钟内,用尽了5把枪的弹药,雏与士兵徒手搏斗,仗着敌方必须活捉她,雏的搏命明显占了上风。

快意杀戮,直至双目通红似染了血。

雏踏着自己开拓出的一条血路回到旋梯之上,身后突然扑过来一名精壮的士兵,雏整个

人倒在旋梯上,返身就要出拳——

就在这时,飞机上轰然一声巨响。

那是爆炸时特有的、摧毁一切的声音。

应声炸裂开的,是厚重的舱门,以及机身上的所有窗口。

舱门悬空飞开,压制住雏的士兵被砸中,在雏身上断了气。

他的血,滴落在雏白净的脸颊上。

雏艰难地推开尸体站起来,抹一把脸,便是满手的血,没有了舱门的机舱口内,硝烟渐渐弥漫而出,一个高大的身影,踏着硝烟从跨出机舱——

是丹尼,他亦是满手鲜血。

丹尼身后还跟着一人,那人便是从这场混乱中醒过来的伊藤。

待伊藤被丹尼搀扶着来到雏的面前,她才发现两个男人都已中枪。

飞机已不成样子,丹尼捂着血流不止的左腹,对雏道:“先离开这里。”

趁更多士兵赶到之前,狼狈的三人上了那辆军用suv,冲开机场保安的重围,夺路而逃。

将车弃置后,三人徒步多时,找到一处离医院很近的空置平房。

雏是唯一一个没受伤的人,用火烧后的瑞士军刀剜出伊藤身体里的子弹。

丹尼咬着毛巾,自己剜出子弹,出了一额的汗,可他竟还笑得出来:“他错在小看了我们。如果来的是100个,而不是20个,他一定可以如愿让我死在那里。”

雏用从医院窃来的纱布为伊藤包扎,并没有理会他。

丹尼用药棉捂着腹部暂时止血,再也不吭一声,雏转眼已处理好伊藤的伤,转而去帮丹尼。子弹嵌的并不深,她替他包扎。

“我又一次为你差点丢了性命,你难道不该奖励我”他一脸戏谑。

“睡吧。”雏把剩余的纱布丢给他,转身走了。

此时已为凌晨,黑暗密布的云层中,渐有一丝曙光穿透而出,雏是被翻动声吵醒的,下意识摸出枕头底下的枪,耳畔在这时响起丹尼的声音:“是我。”

雏这才将枪放回、

“你的手表呢他毒瘾又犯了。”

雏赶到另一边房间,丹尼为了防止伊藤良一自尽,扯碎了床单将伊藤缚在椅子上。

伊藤整个人抖得厉害,忍得辛苦,满额的汗滴进眼中,这个曾经俊美的年轻人如今神色枯槁。

雏手表里的针剂只剩不到半l,她解开伊藤,并为他注射,伊藤却在这时忽然发出困兽般一声嘶吼,“你再给我注射毒品,不如让我死了。”

丹尼在一旁冷观,终是忍受不住,蓦地拎起伊藤衣领,居高临下盯着他,“你想死成全你!”丹尼语调y狠,扯过零落在地的床单碎片,绕住伊藤的颈,手上用足了劲,瞬间缺氧的伊藤蹬着双脚,丹尼丝毫不松力,足有半分钟才蓦地放开。

伊藤整个人倒在地上咳嗽,本能地贪婪地呼吸,丹尼见状,勾唇一笑,接过雏手上的针剂,从指尖注射,并附在伊藤耳边冷言:“既然不想死,就好好活着。”

天空泛起鱼肚白时,他们动身离开,至新加坡转机,飞抵旧金山后,伊藤被送医,私人医院,位置隐秘。

“如果我还能活着,总有一天可以活捉你。”这是伊藤被医护人员推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丹尼笑得

毫不在意,嘴角的伤疤一如既往嚣张跋扈:“我等着……”

雏与丹尼南下,继续往哥伦比亚赶。

丹尼的人已查到沙玛的所在地,丹尼帮她解决了这些麻烦、送她与她弟弟离开之后,还有他自己的麻烦要解决。

丹尼的担忧藏在心里,雏却把担忧及疑问全副问出了口:“沙玛身边有没有个孕妇跟着”这么多天了,西黛早该到了沙玛身边……

丹尼闻言眉心一凛,他的人只发现穆的心腹千赖也在哥伦比亚,并没有向他报告孕妇的存在。

出于猎人的本能,丹尼不由得开始思考另一种可能性:莫不是那个穆又有了什么举措……

转念又一想,那个穆,终于让他丹尼贝尔特兰莱瓦也尝到了惧怕的滋味,思及此,丹尼不由嗤笑半声,很快敛起笑,冷的目光直视挡风玻璃前方,加速。

直升机突然加速的一瞬,带来的酥麻和振动,和性、死亡的快‘感无比接近。小型直升机内只有他与雏,烈日下,挡风玻璃映着他轮廓分明的脸,他突然开口,问了她一个问题:“你会不会恨我”

雏并不明白他的话,更无法回答,丹尼没说完的那句,其实是:我会夺回一切,然后杀了他,那时候,你,会不会恨我

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恨你什么”

不明所以的雏追问道,却忽的被丹尼绕过来的手臂托住颈子。他的手指缠在她半长的发里,他盯着她的眼睛凝视片刻,用尽全力狠狠吻住她。

含着她的舌,吮咬,短促而狠绝的一个吻后,他继续沉默地望向前方。

上一次机场遇袭,丹尼险些丧生,他的人马里明显混进了敌方,他这次抵达哥伦比亚后,前来接应的都是值得信赖的心腹,人数不多,但势力深入哥伦比亚各处,隐秘却坚不可摧。

丹尼挑选了其中几个,要随雏一道去。她拒绝。

“不,你别去,”雏摇头,“我不能亏欠你太多。”

他盯着她的目光,是黑色。

雏站在他一步之遥,可她分明觉得,他们之间,依旧有着那道无论如何也跨越不了的鸿沟。

她改说柔柔的泰语,因为知道他听不懂,所以才说得出口:“你不是首领的对手,如果……我说如果,你不想要你的王国了,我用自己的一辈子偿还你,你愿不愿意”

她的穆,她的首领、她的神,那个男人最爱的是野心,是权势,如果她能成全他,如果他能放过她,也让她,放过她自己……

雏的脑中有点乱,丹尼没听明白她的泰语,正要追问,雏已改用英语道:“有他们在就够了,你不需要去。”

雏径自上了车,“再见。”

或许是……再也不见。

雏的车最终停在了近郊的一处建筑内,此处静谧的可怕,这份安静,与哥伦比亚夜间空气中的躁动因子丝毫不相称。

真的是太安静了,包括雏在内的所有人都全副武装地下车,小心翼翼地趁着夜色闪进花园。

踏进别墅内的一刹那,雏就看见了大理石地板上的血迹。

血迹从不远处二楼的台阶上一路延伸到她此刻所在的房门处。

放眼望去,房内留下了明显的火拼痕迹:千疮百孔的墙壁,

倒塌的家具,随地洒落的弹头、以及——尸体。

雏意识到自己来晚了一步。那一刻,她的神经狠狠一紧。

整幢房里,唯一的活口躲在二楼的衣柜里——正是西黛。

雏霍然拉开衣柜门时,西黛的双目顿时惊恐地瞪圆,雏没有时间安慰她,她比她更焦急:“沙玛呢他在哪”

西黛只知道颤抖,火拼时恐怖的记忆令她直至此刻也无法成言,雏的整颗心都悬在了西黛嘴唇的一张一合上。

终于,雏听清了她说的是什么。

她说:“千赖杀了沙玛,不,不,

62、再见 。。。

是穆,是穆指使的,他杀了他,连……连尸体都要带走……”

是穆,是穆指使的,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这个声音在雏脑中萦绕,扩散,雏绝望到站都站不稳,惊惶地退后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倒计时:四

63

63、终结章 。。。

(三)

死寂。

听不见尸体上血y徐徐滴落的声音,听不见西黛绝望的哭泣,听不见穿堂的风。

极突然地,就在这无声之中,西黛忽地蹿起,朝雏扑去。

西黛手中,分明是把精短尖刀。

而雏,立在原地,不躲不避,看着刀锋的寒光快速近自己。

她慢慢闭上眼睛……

然而,预期的刀尖刺入身体的痛楚却并未降临,一道黑影急速奔来,或许只3差半厘米,她悲戚的一生就能就此了结——那道黑影却更快,转瞬间架住西黛,劈手夺下尖刀,下一秒即往西黛的脖颈动脉上割去。

雏看清来人,急忙低喊一声:“别杀她!”幸而,为时不晚。

丹尼的刀锋已浅浅划破西黛的皮肤,闻声险险止住动作。

手却仍因愤怒止不住地颤。

西黛眼中蓄着的,除了泪,还有满满的恨:“没有你,沙玛就不会死,你欠他一条命。”

雏仿佛已醒过神来,弯身扯下西黛裙边一角,团一团,塞住西黛的嘴:“不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会让你下去陪他。”

下属带走西黛,徒留丹尼与她,夜风,吹拂死亡的气息,她如雕像,无生命力般,丹尼的手按在她肩上,安慰的话无从出口。

她却忽的回眸看他,失笑:“她骗我。”

不是疑问句,她断定一切都是假象。

首领不会这么做,沙玛还活着……她那样固执,那样自欺欺人,丹尼忽然间生气,拽起她直往外走。

穿过准备毁尸灭迹的下属,直将她拽上车,沉默地驶离。

车子驶出近百米时,后头一阵轰然巨响——引爆,随即窜起的火苗高耸入云,建筑与死去的人一道,消失在火光中。

丹尼回到基地,手里攥着这个没了灵魂的女人,她口中只剩那一句:“帮我找到沙玛,他没死。帮我找到沙玛……”

丹尼未置可否,只将她带到书房,推开书架,保险箱藏在其间。

转转动密码锁,打开保险箱,从中取出一个公文袋递到这女人面前。她仿佛意识到公文袋中会是什么,拒绝伸手接过,那样明显的抗拒——抗拒她不愿

接受的真相。

丹尼一声低咒,猛地扯开公文袋,里头的文件、信件、录音、照片……顷刻间洒落一地。雏扫过照片一角,顿时惊惶地闭眼。

丹尼目光一厉,蓦然扣住她后脑勺,雏被跌坐在地,丹尼随后蹲下‘身,一张张捡起照片,送到她眼皮底下:“不想知道你阿妈到底是怎么死的”

“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把你送给我”

“不想知道他为什么明知危险,还任由你踏入氏铭的势力范围”

“他不在乎的何止是你的贞‘c还有你的命!”

“你不过是他的工具而已!”

雏愣愣看着面前的证据,整个人仿佛石化,下一秒她又动了,确实猛地推开他,躲进角落,头埋在双臂间,濒死的兽般低叫。

丹尼气急败坏地站起,充血的目光勾住这个濒临崩溃的女人,大步流星地走出书房,砰地关上门。

子夜。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缩在书房一角、许久未动的雏慢慢抬起头来。那张脸仿佛已不是昨日的她,她双眼充血,面无表情,手脚并用爬到一米开外,捡起地毯上的照片、文件,一一细看。

最后才是那封信。

阿妈曾经不识字,还是她一笔一笔地教会阿妈的。

看着信上熟悉的字迹,雏面无表情的脸上滑落一行泪水。

就在这时,书房门开启,神情冷冽的丹尼出现在门边,看见她的泪痕,眉心隐秘一皱,终究是没能克制住,上前捏起她下巴,揩去她的泪。

“有没有找到沙玛就算……尸体也好。”

丹尼摇头,悄然把手放到背后。

他手中拿着的照片上,有一截焦黑手臂,片刻前交给他这张照片的亲信称,在郊外找到的这具焦黑尸体,指上戴着与西黛同款的尾戒,极有可能是沙玛。

他将照片藏好,身形一侧,领着她出去:“好好睡一觉。”

她真的听话,进了卧房便径直钻进被子。丹尼站在内外间的连接处注视着她,担心她失眠,不料她竟渐渐安然入睡。

他安坐回去,点燃雪茄,抽一口,借着雪茄的火星,点燃那张照片。看着照片燃烧,直至最后成为烟灰缸中的灰烬。

之后回到内间,俯身,嗅嗅她均匀的鼻息,吻一吻她额头,安心离去。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这一片是他新建的势力范围,却有人能不令他察觉地来到此地,造成如此大规模的混乱,他需要时间部署,铲除这些不守规矩的敌人。

很快亲信归来,带回确切消息:“千赖。”

丹尼默默咀嚼这个名字,千赖……一个充满野心的年轻人,近日动作颇多,逐步脱离金三角本家的同时,频频侵门踏户,瓜分丹尼的军火与毒品市场。

“索那罗亚和穆一向合作良好,沙玛这次和索那罗亚私下会晤,等于公开叫板千赖,这才惹来杀身之祸。”

丹尼兀自点点头。

“我们该怎么做”

带着伤痕的嘴角玩味地勾起:“坐山观虎斗。”

解决完这些琐事时,正值黎明。

日出。

第一道曙光划破黑暗的时刻,丹尼回到卧房。

上却空无一人,丹尼心里骤然一紧。

三步并两步推开所有附属房间门,依旧,空无一人。隐隐料到什么,丹尼眉心狠蹙,调头冲出卧室。

三拐两拐来到书房。

书架后,所有保险箱暴‘露在外,箱门大开,其中的武器、针剂、北极星,甚至现金……统统不翼而飞。

尾随而来的属下刚来到书房门外,就迎来丹尼的一声怒喝:“找到她!”

(二)

这个“她”——不需明说就知道是谁。

而这个“她”此时,已乘坐上飞往曼谷的航班。

雏离开前只去了一个地方,见了一个人——伊藤。

伊藤虽仍十分虚弱,但起码情绪已经稳定,她潜进他的病房,无声无息,病床上的伊藤却好似突然被唤醒,慢慢扭头,看向她的目光,满含忧郁。

她的脸,是再挽不起任何表情,回视伊藤,平静无澜的眸光,“你这条命是我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代替我,活下去……

伊藤仿佛读懂她的目光,疲累的双目猛然圆瞪,最后一丝力气都用来伸手抓住她,他已虚弱地说不出话来,只能一直摇头,氧气罩面渐渐雾化,是他无声的挽留。

他拼尽全力抓住她,可那力量太微不足道,雏轻易掰开他手指。伊藤唯一能做的,只是眼睁睁看着她将一样东西放进他手心。

是颗钻石,昏暗中熠熠生辉,北极星般耀眼:“它够你花销一辈子了。”

“……”

雏俯身凑到他耳边,慢慢说出最后的话——farebsp; 航行跨越晨昏线。

雏看着机窗外,眼睁睁看着自己从白日的那一端再度回到黑夜。回顾自己的一生,终于领悟一个词,“宿命”。

如果她幼年跨入那片雷区时就被炸死……

雏摇摇头,拒绝去想如果。

她要回到金三角,了断自己背负了一生的宿命。

同一时刻,金三角本营,通勤员为首领接通大洋彼岸的电话。

“千赖以为我在拉拢索那罗亚反他,索那罗亚现在死了,他的党羽不会放过千赖的。”

“确保你不会被任何一方找到,毕竟索那罗亚死在你房子里。”

“我的‘尸体’烧得面目全非,连西黛都认不出来,我也会尽快赶回金三角。”

“做得好,”穆唇角微微一动,“接班人。”

他挂上电话,扭头乜一眼窗外。

随员敲门进入,身后跟着医生。首领却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首领,您不能这样耽误治疗……”

“出去。”他语气依旧那样温和,但不怒自威。

门合上的声音。

穆继续看着窗外,金三角的雨季该结束了,明天或许会是个好天气。

“该回来了。”

该回来了,雏……

只可惜,第二天、第三天……依旧是雨天。首领的宅邸里养的植物吃饱了水,疯一样成长,雨水从屋檐低落,滴落在石板上,雏坐在旅馆的窗边,耳边是雨滴声,她却无暇顾及,她双手都在忙着组装枪支。

拆了又装,装了又拆,速度还可以。等这雨暂

时停了,就是她该行动的时候。

雨暂停,雏出发。

位于高地的本营,几年来看守力度一直在加强,现代化设施也早已引入,只有高地的背面,那一片无人能及的雷区,是自然而古老的屏障,几十年不变。

犹记得上一次穿越雷区,她还那样年幼。

面前,铁丝钩成网,拦住前路。里面,是密林,是茂盛的植物。仿佛还是昨日,身形小巧的自己,割开铁丝网,钻入禁区。

莽撞的她,少年的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她,温润如玉的他,那个饭厅,那碗香醇的米饭,那个书香沁心的书房……

既然当年的记忆无法磨灭,那能否带它们到地狱

渐渐的,雏眼角湿润。

泪水滑过眼角,悄无声息,滴落在这片生她、养她、也即将葬送她的土地。

抬手抹一把,才发现那并非泪水。

不过是树叶上滴下的雨,打湿她的脸。

雨又开始下。

此时,天边已擦黑,她躲在这一片泥泞中,看见远处高地上那间房亮起了灯。那是书房,她在那里学会写字,她有一个耐心但残忍的老师……

心念一动间,她放弃了冒死闯入的念头,卸下背上的武器包,冒雨离开雷区禁地。

片刻后,她只身一人,伫立在层层把守的哨岗外。

关卡兵倏然而动,数十支枪口齐齐对准她。确定她并未携带武器后,方整齐划一地退开。

山道上开下一辆吉普,首领的随员下车,为她拉开车门:“请。”

雏笑笑:“不用搜身”

随员并未理会她的揶揄,待她上车,径直急驶上山。

她的房间,丝毫未变,她的衣物、武器,在原处摆放。她被送来这里,佣人为她沐浴,换衣。她穿凉凉的泰丝,黑发,白衣,白的皮肤。

首领在饭厅等她。

佣人退下,饭厅就只剩他与她。他仔细为她布菜,并未抬头,只淡淡一句:“回来了”

(一)

“回来了”

那样自然而然,仿佛她不过是执行任务归来。

雏屈膝跪下。

他终于放下筷子,依旧那样温润目光:“为了救伊藤,值得么”

“我愿意受罚。”

“你能说出这话,是不是料定我不会罚你”

雏将头垂得更低。

“抬起头来。”

她迟疑了一下,缓缓抬头。

“瘦了。”声音那样轻,近似呢喃,“起来,陪我吃饭。”

雏依言起身,对面而坐。

豆芽,去了内芯,透明的一根根,捆成束,由薄如纸的牛r片卷着、包住,淋上浓酱。热乎乎的狮子头,粳米磨成的面,和精猪r末儿,热油、高汤一遍一遍的淋,盛在木瓜碗里,配香菜……

都是爱吃的菜,雏并未动筷。一切仿佛回到故事最初,连菜肴也与当时一样。

“首领,我不会再走了。”

穆笑一下,像是满意。

入夜。

雏很早就上床休息。

醒来,她猛地睁开眼睛。

短暂地忘记自己身处何处,又为什么

会在这儿。但很快,所有记忆回到脑中。看时间,竟已是第二天午后。

她起身穿衣,一路来到首领宅邸,竟是一路畅通无阻。

细细观察隐蔽处的摄像头,显示灯是熄着的。她在首领卧房外驻足片刻,放弃翻窗闯入的想法。

她敲开了房门。

门里的穆,仿佛料到她会来。她想了想,跨进房门,手臂抬起,搂住他颈项,衔去他的唇。唇,菲薄,微凉。

他并未拒绝。

跌撞到床上,泰丝清脆地碎裂。

他翻身而上,在她身上亲吻,浅吮,手指,一根……两根……雏的腰被按住,在他不停的撩拨之下浑身颤抖。

进而,身体契合,他抄起她的腿,她被迫全然展开,迎接他以上势下的侵略。

雨滴的声音,配合着他进出的节奏,雏的双手紧紧扶着他的身体,几近缠绵。

雏张开嘴,说不出话。

我恨你……

我恨你……

63、终结章 。。。

我恨你……

他却像听懂了她的心声,动作不禁变缓,直起身子,一手把她的头搬正,直视她的眼睛,不说话,不回答,眸光深如海,将她细密的包裹。

雏在他的目光下,第一声呻‘吟难耐溢出口,随后迸发,紧缩,以至最后的瘫软无力。

他吻她的嘴,然后是下巴,锁骨,花芯……直至脚踝。翻身而下,穿好衣服,在另一端躺下,不再触碰。

雏始终睁着眼。身体里的热褪去,偏头看他。他渐渐陷入沉睡,更更确切说,是昏厥——她将从丹尼那儿得来的迷‘幻针剂涂抹在自己身上,被他品尝,吞咽。

她披上衣服坐起,手里是把小巧手枪——是他曾赠与她的礼物。

扳机缓缓扣下,她的手在颤抖。

终究是下不了手。

雏颓然松手,手枪滑落在床铺上,欲哭无泪。无声,静谧,内心有满满的恨,要撕裂她。就在这时,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执起她的枪。

雏余光瞥见,不可置信地抬眼,同时,手枪回到她手中,她的手也一道被握住。

她握着枪,穆却握着她的手,极缓慢、但不容回绝地抬起她的手,直到枪口正抵上他的眉心:“下不了手恩”

他在笑,他竟在笑。

雏猛地抽手,挣扎中枪口偏离位置,混乱中不知谁扣下扳机——

一声枪响。

“砰——!!!”如果他想躲,如果他……

可他一动不动,胸口裂开一朵艳红的花,血花。花越开越盛,直至浸满整片衣襟。穆的嘴角,慢慢慢慢牵起微笑,嘴唇微微张合——

无声地说出最后一句……

他是那样安静。

年轻,纤尘不染,看不到一丝肮脏亦或粗鄙,如同她遥远的记忆里走出来的男子。

英俊的,平静的,岁月与杀戮都不曾驻留的脸。只是,已经没有了气息。

雏看着这张脸,看着这朵在纯白泰丝上盛开的花,魂魄飞离。直到被枪声惊动的人们破门而入。

此情此景,所有人杵在门边,一时愣怔。

他们的首领,他们的神,怎能死去

雏缓缓下床,赤脚走近,脚步不快,但也不犹豫,指尖勾着那把银色手枪。她眼前有些模糊,直至走得这样近,才发现面前这人——丹尼。

冒雨赶来的,分明是两路人马,一路以丹尼为首,另一路,竟是……

沙玛。

雏不可置信地摇头,却又突然失笑,慢慢退后,如寒冬中飘零的叶,脚步那样不稳,笑着笑着,又像笑又像哭。

像是突然明白过来,她神情木然地回头,凝视着床上那个人。

光线打在他的面容上,如同一幅宁静祥和的风景画,没有一点世故与污浊。

雏觉得自己终于读懂了他在最后一刻的嘴型:“我等你……”

我,等你……

雏缓慢举起手枪。

“不——!”沙玛惶恐大叫。

丹尼先沙玛一步,一个箭步冲上前。

可还是迟了。

他一生中只慢了这么一步。

却是一生一世地迟了。

雏的枪口正对太阳x,看着面前这两个在她生命中至关重要的男子:“再见……”

“砰——!!!”

金三角。

这一刻,缠绵近一个月的雨终于停了。

天空放晴,彩虹渐渐显现。

七色贯日,横跨天幕,初始时若隐若现,渐渐光芒万丈。

多年之后,每当有人提起那一天,亦或问起金三角的者到底是久病难医而亡,还是被人暗杀,长辈们往往讳莫如深,他们只会说:他们一生都没见过哪一天的彩虹有那天那样美好……

这个结局,其实早在去年就已构思好,但我总想等一段时间,觉得那样或许就能想到更皆大欢喜的结局,但……

直至现在,我依然觉得这个结局最合适。对穆,对雏,对丹尼——不是最好,却是最合适的终结方式,无论生死与否,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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