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药物的作用，没什么事永恒和一定的。
“去哪？”
少年隔了半响，才发出声音。
刘懿德故作为难地顿了顿，而后道：“眠眠想去哪里？”
“无论我想去哪里，你都会带我去吗？”
“当然。”
“那好，我要去云升客栈。”
“上车吧。从这里步行回去，也得一刻钟的工夫。”
刘懿德一边说着，一边朝柳茫伸出手。
柳茫迟疑了下，握住对方的手，登上了马车。
“白素，你去，拖住陈暮秋。”
“是，少爷。”
柳茫问苏伊：你喜欢上他了？
这又何尝不是问他自己？
马车飞快地向前奔驰，柳茫静静地抱着双尾猫，委屈地唤了声：“小舅舅。”
“乖，不哭。”
双尾猫仰头，伸舌，舔了舔少年的脸庞。
柳茫吸吸鼻子，不语。
顷刻之后，马车停了下来。
云升客栈门前，隐约闻到一片血腥味，很重。
柳茫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
突然之间发现，客栈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
“眠眠，小心点。”
刘懿德将车马停好，一手按住了少年的肩膀，提醒道。
柳茫愣了下，回头看向对方，脑海中蓦然闪过很多画面……
苏醒后的第一次见面，青月告诉他的关于情醉的事情……
“你知道情醉的事？”
柳茫深吸一口气，问道。
刘懿德微微颔首：“知道。”
中了情醉的人，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他苏醒后看到的第一个人。
“既然知道，为何不选择时刻守在我的床边？”
“因为我更清楚的一点是，你不属于我。”
刘懿德笑得温和，犹如风中摇曳的幽兰。
那笑容，却让人莫名的安心。
“柳影仙，确实是我们的父皇。”少年艰难地说道。
刘懿德继续点头：“我知道”
是的，他知道。
因为这所有的一切，都他诈死的那一刻开始，便是一个局。
只不过，双方都将他当做了局中的棋子。
柳影仙也好，还是操纵魅族的幕后之人……
而他，柳氏王朝名存实亡的大皇子，在失去了最有利的靠山之后，只能倾力一搏。
他选择了跟柳影仙合作，自愿地走入了这个局 。
“任务完成之后，你将继承王位。”
这是柳影仙给他的许诺。
刘懿德并非贪恋权势之辈，但——
得知了关于千年预言和兽人半仙族的部分真相后，他不得不接受现实。
他心目中，无所不能的父皇，终有一天将抛弃他和整个 柳氏王朝……
柳茫和刘懿寿，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这一点 ，刘懿德也是几次接触后，才确认的事实。
柳茫……那个很有趣的少年。
刘懿德心说道，全然没有意识到，他也不过比刘懿
德大了几个月罢了。
柳影仙说：这次任务，你可能会丢了性命，但，务必要谨记一点，不要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
刘懿德笑得无奈，他的父皇，是如此的敏锐。
曾经，他确实心动了，但，只是一瞬间。
理智至上，他知道自己最该抓住的是什么，而什么，只能放手。
不出所料，他诈死之后，魅族的人很快找到了他。
说服他的那套说辞，真是他跟柳茫交代的那一套。
没有人能吞下灭门只之恨……
若那个致使他家破人亡的人，不是他的父皇，而是一个篡位者呢？
结局当然不同。
刘懿德将心思藏得很深，然，尽管如此，他依旧没能如愿见到操纵魅族的那个人……
“记住一点，你姓柳。”柳影仙说。
刘懿德明了。
他姓柳，萧家即便亡了，他还是柳氏王朝的大皇子。
盛极必衰，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他努力过，试图说服萧家有所收敛，可惜收效甚微……
终究还是走上了那一步。
局中局展开之后，他尽职地扮演好他的角色。
可惜——
这是让柳影仙“嫉恨”上了。
多少次，被少年主动靠近的时候，他多想给予回应……
但理智当前，他只能忍。
一如现在。
“眠眠，我永远都只能做你的哥哥。”
除了兄弟关系之外，他们不可能再有其他别的关系……
因为，不能有。
刘懿德淡笑着说道，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心底那一丝苦涩和无奈。
“嗯。”
柳茫若无其事地点点头。
“情醉有解药的，对吗？”
“无药可解。”
“？”
“解铃还须系铃人，能解开枷锁的人，是你自己。”
而现在，刘懿德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从少年的目光中，他再也看不到迷恋和爱慕。
“哦。”
依旧好似那般淡然地点头，柳茫推开了客栈的大门。
他以为自己很聪明，都这么秦奋地动脑子了，结果……
还是被耍了！
柳影仙，你这个王八蛋蛋蛋蛋！
放眼望去，一地挺尸，不过都不是第一宫的人。
情势突然大逆转，柳茫真有点反应不过来。
陈思思和陈暮秋已经被制伏，两人背靠背地相拥在一起，周围站着原本那些陈思思的毒药弄得不省人事的第一宫杀手甲、乙、丙、丁……等等等。
第一百六十四章 尘埃落地2
柳茫过了足足十秒钟，才回过神来，人已被揽入男人怀中，呼吸间，充满了柳影仙的气息，温暖的，微妙的，复杂的，让他有种流泪的冲动……
当听到柳影仙必死无疑的消息时，他没有哭，可现在，泪水却汹涌的夺眶而出。
“眠眠……”
男人叹了口气，动作轻柔的拍了拍少年的脑袋。
柳茫一言不发的抿着嘴，
一个劲的将眼泪在对方身上蹭，很憋屈……
双尾猫早已在男人走进那会撒腿跑了，正安逸的蹲在一旁看热闹。
陈思思和陈暮秋两人浑身狼狈，面色惨白，显然是经历过一番艰难的打斗后，才被擒获，但两人很倔强，死咬着牙，一句话也不肯交代。
无奈之下，白莲花只得挥挥手，示意第一宫的将陈家兄妹先押下去。
“咳咳！”
实在受不了现场这暧昧的气氛，青月夸张的咳了两声。
柳茫闻声，猛然回神，一把推开柳影仙，抬头，红肿着双眼，一本正经的说道：“老爹，你离我远点！”
老爹！？
柳影仙剑眉轻挑，显然很不满意这个称呼。
一旁，青月很不厚道的笑了。
白莲花假装没听见，默默地看地找钱袋。
玄魍面无表情的撇过头，视线掠过双尾猫，顿了顿，旋即移开。
柳茫冷哼一声，蹬蹬蹬，跑到旁边的座位上，敲了敲桌子，道：“小二，上菜！”
众人：“……”
一地的尸体尚在处理，空气还漂泊着血腥味，亏他能如此理所当然地喊出“上菜”两字。
最终，柳茫没等到小二上菜，就被“抢掳”到天字第一号房。
六人齐聚一堂。
少了苏伊，多了一个柳懿德。
四方桌前，白莲花和柳懿德并排坐在柳影仙对面，青月和玄魍各占一面。
很明显，柳影仙旁边的位置是留给柳茫的。
但——
一想起之前苏伊“经常”坐在那里，柳茫心底便气不打一处来，抱着双尾猫坐到了玄魍身侧。
他这一坐下，某人立马变脸了，所幸众人面前还有所顾忌，没有当场发作。
诚如柳影仙所言，他是来给柳茫一个交代的……
但事情太复杂，柳茫又恰好失忆了，他所知道的“历史”，结果柳懿德告诉他的部分，和青月转述他的，其实还差很大一部分……
正如他好奇的秦诗诗。
他知道自己是异世之魂，穿越到柳懿寿身上，但王宫里面发生的事情，知道的却甚少，仅仅是从柳懿德口中得知的片段，其中又有许多是虚假的。
所以，柳影仙挺犯难的。
他可不能告诉柳茫，自己当初一人分饰三角，将他耍的团团转的事情，也不想让他知道萧家那些纠结的情事，更不想让对方想起秦诗诗这个人……
“老爹，你说吧。”
沉默了片刻，柳茫看向柳影仙，道。
柳影仙听到那两字，额头青筋乍现。
若非这多人在这里，若非他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过“以后不会在骗你”这种话，他真想现在就冲过去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小破孩压倒在床上……
些许旖旎画面突然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柳茫尴尬的回过神来，对上少年乌黑清澈的大眼睛，沉吟了刹那后，徐徐道：“芍药擅长易容术，我不方便现身的时候，就是他易容成仁惠帝的模样代替我去处理一些事情。”
“喵~！”双尾猫若有所思的叫唤了声。
柳茫抿着嘴，不语。
“芍药是第一宫的杀手
，这一点我可以替宫主证明。”白莲花趁机道。
听上去合情合理，至少能够解释为何小舅舅有时候会觉得，坐在龙椅上的仁惠帝不是真正的仁惠帝。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人。
易容术再好，都会有破绽。
更何况，是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
“秦诗诗死后，你一心要离开王宫……”
柳影仙继续道，却被柳茫中途打断。
“我娘是怎么死的？”
“她不是你娘。”
柳影仙语气僵硬的说道。
柳茫愣了下。反驳道：“那你也不是我爹。”
“我当然不是你爹，我是你……”
话音戛然而止。
柳影仙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柳茫无辜的眨眨眼，心底隐约感觉到对方要说什么，周围几人面色各异，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没关系，你不说，自然有人会告诉我。”
柳茫故意板着脸，说道。
白莲花闻言，目光闪烁了下，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白，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果然，要被牵连进去了么？
白莲花默默地在心底哀嚎着，而后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推脱道：“少主，我是真的真的不清楚啊……”
少主？柳茫挑了挑眉，随机无视了对方的称呼。
“你不知道？”怀疑的反问道。
白莲花猛点头，又道：“不信，不信你可以问白素！我们仨当初赶到仁和宫的时候，秦诗诗就已经死了！”
“你们仨？”
“对，我，芍药，还有白素……”
“白素！”
柳茫沉声低吼道。
几乎是同一时间，白素破门而入，出现在了柳茫面前。
“我娘是怎么死的？”
柳影仙一脸深不可测的抿着嘴角，漆黑如夜的眼睛淡淡地注视着对面的柳懿德。
柳懿德忍不住暗暗心惊，同时听到了白素答道：“主人是为了保护少爷，被大皇子的母妃杀死的……”
柳茫张了张嘴，难以置信的看向柳懿德。
柳懿德苦笑着解释道：“我先前并不知晓。”
“眠眠别怪他，姐姐的死，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小舅舅啊……
柳茫叹了口气，心底有些难过。
“白素，我当初为何要离开王宫？”
此言一出，柳影仙面色微变，甚至于暗中动了杀气。
白素低着头，答道：“属下并不清楚少爷要离开的原因。”
闻言，柳茫有些失望的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在旁边先坐下，要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