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1)

裘琳也笑了。“我们以后会教她礼仪的。”

可是后来他走了以后,裘琳爬上床,漪瑟躺在她旁边,她却无法入眠。瑞斯很容易让人忘记他只有八岁。他是欧文的儿子,而且跟他父亲一样性情恶劣又好攻击。但他也是一个孩子,孤单地生活在恶劣的环境中。她应该试着跟他做朋友,应该尝试感化他。

就算没有其它作用,至少在往后的岁月里,她也可能让他成为漪瑟的盟友与保护人。

第二部 第二十三章

这个冬天酷寒,但很快就过去了。 冰雪消融,小溪夹带着石头滚流入大海。春天带来了盎然的绿意,也为这片北方的山区生物带来蓬勃的生机。但随着山区逐渐进入炎热的夏天,韦尔斯人与英格兰人之间的敌意也渐渐白热化成正面的冲突。

事情始发于四月,羊群被放出来在春天的草地上觅食。欧文怒闯入大厅,把身上的毛皮斗篷一脱,一脸愤恨地怒视着他父亲。“你不肯听我的警告,现在看看你惹来什么麻烦!”

陆迈铎一脸疑问,另外三个正在与他谈话的村中长者也露出警觉之色。陆迈铎问道:“怎么啦?”

裘琳正在一旁将菜肉浓汤上面的浮油滤掉;艾莎坐在壁炉边缝衣服,听见那些男人愤怒的说话声,她们都不安地朝楼梯移过去。欧文发起脾气来是﹂件很可怕的事情,陆迈铎跟他怒骂的时候也一样不好惹。只有梅丽反倒倾身向前,急着想知道是什么让她的表哥如此激动。

“有一个牧羊人被杀了、十五只母羊被偷,还有一只公羊被宰了。”

陆迈铎站起来。“谁敢偷我的羊?”

“是你老婆家的羊他们才敢偷;受到攻击的是柯岩村,至于是谁干的则无庸置疑。那些黑心的英格兰人开始行动了,他们要逼我们屈服,要让柯岩村的人饿死,然后再来对付我们。”他不满地瞪着四位长者,鼻孔不停地翕动。“你们这样坐等他们动手已经够明显了。”

他一手握拳用力打着自己的胸口。“我可不愿这样子!”

接下来是一片紧绷的沉默,每一双眼睛都望着陆迈铎。欧文丢下了一张挑战书!不可能还有别的用意。裘琳看见陆迈铎握紧拳头,但声音却出奇的平静。“克莱对这件事怎么说?

他有没有向我们求助?”

欧文怒吼一声,抽出了匕首。其它所有的人都吓得往后一退,连旁边的女人也一样。他迅速一丢,那把匕首就插到了隔在他与陆迈铎之间的桌面上,而且丝毫未曾晃动,可见匕首刺入之深。他怒视着父亲。“克莱什么也不愿做,他是一个懦夫。可是我要报复,不管你要不要,我都不要再等下去了。”

裘琳看着他俩的冲突,心中紧张的情绪越来越强。如果陆迈铎没有反应,欧文一定很快就会把他的权力夺过去。但更让她紧张的是柯岩村的一个牧羊人被杀害了……而且是费兰德下的命令。

“遇害的是谁?”艾莎抓住她的手臂警告她,但裘琳不听劝阻。“是谁?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欧文转头看她,裘琳敢发誓她在他眼中看到了得意之色。﹁一个就快成为战士的男孩,很强壮也很聪明。”他停了一会儿才又说下去:“他根本没有机会,他的头被人用一把长剑跟肩膀分了家。”

裘琳觉得喉间苦涩

,她必须闭紧嘴巴,设法阻止自己发抖。“他叫什么名字?”

他对她盯了好一会儿,故意慢吞吞地拖延时间好折磨她。“高尔。我听说他的名字是高尔,妳认识他吗?”

裘琳的双膝发软。高尔是寡妇何玟的独子。她为那个女人感到心痛不已,也感到强烈的渴望想抱紧漪瑟。但她只是坚强地挺住自己,不愿让欧文得意地看见她的痛苦。她点点头。

“我认识他。”

“那么妳就会明白,我为什么决定要向那些杀害这么一个孩子的冷血家伙报复了。”

裘琳虽然一向不信任欧文,但此刻却同意他的看法。为什么要杀高尔呢?他只是一个纯朴的男孩,对母亲又很孝顺。以后谁要来照顾何玟的晚年呢?

那一天就是这个血腥的春天的开始。亚风谷与柯岩村的男人动员起来备战,接下来四月与五月的栽种季节,是由妇女与男孩下田拨种的。高尔遇害掀起了一种谋杀性的报复。裘琳虽然已经不住在柯岩村,却仍旧能够每天都听到许多消息。又有一艘英格兰的船被烧了,而且这次有两个守卫死掉。两队韦尔斯与英格兰的狩猎者发生冲突,死了三个英格兰人、两个韦尔斯人。

在兰德的带领下,英格兰人的回应也同样激烈。他把韦尔斯人彻底赶出玫瑰崖与河岩村之间的地方,但克莱仍然守着村子,不过大部分妇孺都已逃到亚风谷去了。

然而奈丝婶婶仍然留在柯岩村,裘琳为此每天担心不已。葛蕾也留下来了,可是她只把小戴维带在身边,而将蓉雯与可娜送走了。不过裘琳并不常见到自己的同胞,因为他们都待在亚风谷外围的房舍里,而她却住在主屋那边。

到了七月,空气中弥漫着战争与死亡的气息。艾莎又怀孕了,不过没有人开口提这件事,怕为小孩带来噩运。欧文通常都出去跟英格兰人打仗,他不在的时候,艾莎就显得比较轻松,不再害羞了。瑞斯在祖父的屋子里时,行为也正常了一点。他经常吃东西,只要放到面前他就吃。裘琳很高兴看到他的瘦脸渐渐丰润了起来。

漪瑟也在长大,虽然看起来还是很小,但变得比较胖也比较健康了。她会微笑也会格格笑,还会对他们唱歌,至少在裘琳听起来是如此。裘琳已经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自己的女儿。

漪瑟实在是完美无瑕,粉红色的身体柔软无比,而她也渐渐长出金色的头发,看起来比较像陆迈铎而不像兰德。

兰德。

裘琳也曾试着不去想他,但仍旧无法做到,每天不知浪费多少时间在想、在分析这个男人。他既充满野心又很无情;他诱惑了她,却又要把她嫁给他的弟弟。他简直糟透了又是英格兰人、而且还杀害了高尔。这都是她所知的事情。

然而她也知道兰德并不是第一个发动攻击的人,欧文才是。兰德不容许强暴妇女,而欧文……她知道欧文会的。他对自己的妻子都那么残暴,对敌人的妻子还会怎样呢?兰德引诱了她,但那也是她自愿的。即使他威胁要把她嫁给杰柏,后来也打消了念头。老实说,她想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如果他知道自己有了一个女儿,他会怎么反应?

“看看她有多强壮。”

瑞斯的声音把裘琳由白日梦中拉回现实。他盘腿坐在漪瑟的摇篮边,含笑看着

婴儿抓住他的手指。“我相信她可以自己抓着站起来。我可不可以试试看?”他望着裘琳问道。

“不行,亲爱的。我想他还不能那样。”

但瑞斯不认为如此。“她流着跟我一样的血统,是来自她父亲,也就是我爷爷的强壮血统。她做得到的。”

“不行,瑞斯,她还太校”

然而这个男孩很顽固。裘琳还来不及阻止,他就把漪瑟拉起来。小婴儿眨眨眼睛笑着,彷佛为自己的成就感到很高兴似的。可是她随即松手跌下去,头碰到摇篮边上。

裘琳在她哭出声之前就赶紧把她抱起来。瑞斯往后跳开,像是怕受惩罚似的,然后又躲到她可触及的距离之外。

“她不应该松手的,”裘琳安慰着哭泣的婴儿时,瑞斯在一旁咕哝道。“那不是我的错。”他没有注意到海丽走近,所以她在他的头上猛敲一记的时候,把他吓了一大跳。

“噢!”他用手捂着耳朵闪避开。“笨老婊!”

“很痛,是不是?你如果要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就应该知道怎么样制造痛。“梅丽喊道。“你一定也知道怎么样忍受痛。”

她伸手又要打他,但他跑到她碰不到的地方去。

“笨老婊!每个人都知道女人不可以打男人,我爷爷没有教妳吗?”

梅丽尖声说道:“他从来不打我!”

“那妳为什么又是申吟又是尖叫的?”瑞斯顶嘴道。“我听过艾莎跟我父亲在一起的时候怎么申吟的。我也听过妳跟我爷爷那样,在他跟她结婚以前。”他指着裘琳说道。

裘琳虽然在哄着还在哭泣的漪瑟,却仍怒视着那一老一少两个人。“不要再吵了。快闭嘴!”

但瑞斯已经野放太久,不是洗一次澡和说几句好话就可以驯服的。“妳又不是我母亲,妳不能叫我做什么!”然后他用一种狡猾的了然表情瞪着她,那样子看起来是那么像欧文,看得她心中一阵战栗。“妳丈夫上妳的床的时候,妳为什么不叫?”

她永远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回答这个恶心的问题,因为就在此时艾莎闯进主屋,一面还挺着越来越大的肚子。“欧文派人传话来了,”她怨恨地看着裘琳。“可是他只要跟妳讲话。”

一定是坏消息,她们都知道;而漪瑟的呜咽声打破突然随之而来的沉默。梅丽不等裘琳就先冲向门口,裘琳则缓缓地跟在后面。

来者是欧文的手下克南,他正用水瓶喝水。看见裘琳,他就用袖子擦擦脸。“陆迈铎病得很重,欧文要妳去。”

“病得很重?他怎么了?”梅丽喊道。

克南不理梅丽,只是直盯着裘琳。“他突然胸口痛,叫着要见妻子。”

漪瑟彷佛感觉到母亲的不安,这时又哭了起来。裘琳把她抱紧,努力让自己清楚地思考着。“我不能把孩子留下。”

“那就带着她。”

裘琳不想去。虽然职责所在她应该去,但某种莫名的恐惧使她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太小,不能去。”

“只不过两小时的路程。”

“那是骑马,我要乘马车。”

那个人耸耸肩。“他要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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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代她去。”梅丽插嘴道。

“我跟你一起去给他治病,这些年来我一直帮他治疗各种疼痛。我应该……”

“妳不是他的妻子。”克南不屑地说道。“这是她的责任,不是妳的。”

裘琳问:“他在哪里?”

“在妳叔叔家。”

她叔叔家,这就完全不同了。“我马上就去准备上路。”回到柯岩村,回到克莱叔叔和奈丝婶婶那里。即使在这种情形下听起来也跟天堂一样。

他们在一小时之内出发,黄昏时抵达。那时裘琳感到很羞愧,因为陆迈铎的幸福竟然不如她自己的重要。虽然他们的婚姻只是权宜,但她对丈夫的职责不能因此而减少。他给了漪瑟一个姓氏,而她给了他别人眼中的男性雄风,她没有权利抱怨。

现在他病倒了,为了他也为她自己,她都必须照顾他!让他恢复健康。

奈丝张开双臂欢迎她。“啊,她真是一个小东西!”奈丝喊道,立即将这个瞪着大眼睛的小婴儿接过去抱在怀里。

裘琳低头微笑看着漪瑟。“又小又可爱,像个小仙女一样。”

“不要这么说。”奈丝低声说道。“有很多人都很迷信,如果听见妳这么说,他们会诅咒她的。”

裘琳摸摸漪瑟的脸,然后叹一口气。她这个心爱的国家有些事情、水远都无法改变的,尤其是迷信与相互争斗。“我必须去看我的丈夫,妳可以帮我照顾漪瑟吗?”

“当然。”奈丝把漪瑟抱紧。“他在妳以前的房间里。”她看着裘琳。“情况不大妙。”

陆迈铎看起来是必死无疑,恐怕那大概是眼前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事。他躺在她以前的床上,身体已经沐浴过,覆上干净的被单,躺着就像死尸般一动也不动。他的身上没有什么伤痕……至少没有新的,只有年轻时打仗留下的旧伤疤,也看不出有受到感染的迹象。

“他抓住胸口就倒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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