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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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伊也没有诠释出那个英格兰人的唇形……

她突然自觉,不禁猛吸一口气。他的唇形?她好不容易将目光自那个英格兰人身上移开,小心地环视周遭。那个人大胆的言论引起村民的怒视。在他们自己的土地上欢迎他们!而她竟然让他的唇形分了心。

她气愤自己竟然被那个鲁莽的家伙害得分心之余,再度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想要挑出他的缺点。他长得太高了,简直像个巨人。还有他脸上的疤痕太多了,脸颊上有一个,额头上也有一个。他的鼻子太挺,显得太骄傲了。他的眼睛太黑了。

她心中愤慨不已。他长得像一个黑武士,一个没有良心、没有慈悲心的人。她以前的想法是对的。

然而当他缓缓转过头,他漆黑的头发在火炬的光辉映照之下,看起来就像丝一般。有那么荒谬的一瞬间,裘琳竟不禁猜想着他的头发摸起来是否也是那么柔软。

谢天谢地,叔叔的厉声回答将她的荒诞思绪打断了。“该说欢迎的是我们,不是你。”

那个英格兰佬……费兰德,她记起了他的名字……平和地迎视着她叔叔挑战似的眼光。

“那么我接受你们的欢迎。这片土地属于不列颠的亨利国王,韦尔斯也包括在内。我是以他前导的身分来此保护他的土地与居住其上的人民。”

“我们不需要保护,尤其不需要你们的保护。”克莱以冷硬的声调说道。裘琳周围的韦尔斯人都不安地移动一下身子,紧张地摸着剑鞘,想借着手边的武器让自己安心。还好,他们都没有把武器亮出来开战。

她突然想到,万一开战,她可是完成处于不利的状态;体型与力气都不够,也没有其它人那样的战技。可是她仍没有想离开的意思。她必须估量在场英格兰人的严重性,她必须决定自己嫁给那个可怕的陆欧文是否能够保证什么。

“我看你们确实能够保护自己,那很好。”对于她叔叔挑衅的言词,费兰德这么回答道,口吻仍旧是平和,却带着昂然不屈的意味。“我希望你们能把我们当成盟友,共同对抗可能威胁伤害你们的敌人,因为如果有我们在,你们就不会受到威胁。”

杜伊刚翻译完,就有人用韦尔斯语喊道:“这是我们的土地!”

杜伊紧张地看着克莱,克莱摇摇头。裘琳气叔叔太过小心,于是不假思索就用诺曼人讲的法语把那句话给翻译出来了。

全场气氛瞬间变僵了。她叔叔猛然转回头,是在搜寻她,因为她知道他认出了她的声音。有个人用力按住她的肩膀。然而,大多数的韦尔斯人都同意她刚才转达给英格兰人的讯息。这是韦尔斯人的土地,他们不要英格兰人监管,尤其不要这个傲慢自大的英格兰佬监管。

裘琳抬头看抓住她肩膀的人,是狄皮匠。她挤出笑容,他认出是她,连忙放开手。既然叔叔已经知道她抗命来此,她决定现在已没有理由再继续躲躲藏藏的。她挺起胸,超一刖越过其它人,刻意走进火炬照耀的圈子中。

然后她才发觉自己这个贸然的举动是一大错误。不是怕她叔叔会发怒,因为现在发脾气也来不及了。也不是怕这个英格兰人看穿她的乔装,因为她不认为他看得出来。

她的错误在

于距离费兰德太近,走进他的势力范围之中,就好像笼罩在一个有生命的光环底下一般。错在于必须迎上他黑眼睛的逼视。她昂然地看着他,他却带着笑意驳回她的敌视。然后她叔叔再度把那个人的注意力拉回眼前的正事上,使得裘琳无计可施,只能既气馁又气愤地站在那里,心里还担心不已。

“我们有工作要给你们,”那个英格兰人说道。“还有工资。”

“我们拿英格兰佬的钱没有用。”

“你们之中或许有人会有不同的看法。”

她叔叔反驳道:“这些人是我管的!”

费兰德等了一下又说:“那么你之后有谁来管呢?你没有儿子。可是我跟你说,柯克莱,我会维持和平。我不会让你的韦尔斯百姓彼此相争来拥立新领袖,就跟你们的习惯一样。”

“我们的习惯也是要把共同的敌人赶走。”

“然后再开始彼此斗来斗去。我再说一遍,我会维持‘柯岩’的和平……为英格兰人,也是为了韦尔斯人。”

他们互相瞪视着,谁也没眨一下眼睛。裘琳发觉,费兰德不是轻易言退的人,她叔叔也一样。克莱的独子多年前在攻击英格兰人之役战死,当时裘琳的父亲也正与他并肩作战。她知道叔叔宁愿让韦尔斯人流血,也不愿一让英格兰人来统治‘柯岩’。

裘琳感觉到身后同胞的紧张气氛升高。这个英格兰佬也感觉到了,而他们周围的士兵开始向前逼近,手扶剑鞘,面露肃杀之气。

就在这逐渐升高的紧张气氛之中,一道身影突然从墓穴底下冒了出来。韦尔斯人与英格兰人都不约而同讶异地深吸一口气,往后退开。是妖魅吗?还是古德鲁伊人的幽灵?

都不是,是纽霖,不过还是有不少人相信他是妖魅。

但裘琳不信,显然那个英格兰佬也不信。他眼睛眨也不眨,看着纽霖一歪一斜地爬上墓穴顶上的那块石头,被着系丝带的斗篷投下长长的影子。

“讨论完毕,现在是沈思的时候了。可是你们要知道这一点,英格兰人跟韦尔斯人一样都得知道。”他说着法语,杜伊则在一段安全距离之外翻译出来。“有一种命运经常为人传述,是一首摇篮曲,一个预言,一个我们都无法逃避的事实。”他又转换成韦尔斯语,唱出这首韦尔斯山区小孩都知道的儿歌。

这回是由裘琳翻译给费兰德与他的手下听……给他们警告。

等石头长高,树木不再生长,等正午变成一片漆黑,等冬天的冷被热击败,看尽这些之后韦尔斯才陷落。

他唱完这首歌,寒冷的空气只有他的余音袅袅。诗人蹲坐在石穴上,那个摇晃的古老身影彷佛把所有的光明都吸了过去。早降的夜色将整个乡间变成一片黑暗。然而在火炬圈中,裘琳的叔叔依旧与费兰德面对面站着。

一你们永远也不会统治韦尔斯的。”克莱说道,裘琳翻译的时候,他并没有反应。“亨利永远也不能统治韦尔斯。等这些石头长高才会有那么一天。等白天变成晚上,冬天变成夏天,英格兰人才会统治这里。”

说完,他转身走开,背对着自己的村民,杜伊和鲍尔紧跟在他身后。裘琳的反应比较慢。不知为了什么原因,这首古老的歌谣并未令她安心。她皱眉向费兰德看过去。

他也

皱着眉头,额间现出一丝皱纹,连带地那里的疤痕也皱了起来……他不喜欢刚才听到的事情。她的怀疑开始消褪。然后他转头用黝黑的目光打量她,一种强烈的惊慌感觉几乎把她淹没。

“我需要人教我说你们的语言,你愿意吗?”

她没料到这一着,一时之间找不出话响应一句法语、韦尔斯语或英语都挤不出来。

这个人散发出一种感觉……或者是她自己本性中的一种邪恶成分……使她日干舌燥,脑子变得像浆糊一样。

她摇着头拒绝,她只能尽旦里做到这一点。然后,由于害怕再继续待在这个令人不安的环境中,裘琳转身逃回自己的人群中寻求安全感。

妳还真勇敢,他们走在回家的长路上时,她这样骂着自己。她竟傻傻地希望英格兰佬能够轻易被吓退,她就可以不必嫁给欧文了。

她恨欧文,她恨费兰德,一时之间她也恨纽霖。他在这档事之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他到底对谁忠心?

杜伊走到她身边,使她的情绪降到更低点。“回到村里以后,妳叔叔要跟妳说话。我也想谢谢妳以后不要试图抢走我的翻译饭碗。多管闲事的丫头!”他低声骂了一句。

裘琳懒得理他。这时候她连他也恨,每一个挡路的人她都恨。多管闲事的丫头,真是的!如果由女人来管事,韦尔斯会变得好多了。任何国家都一样,不会有打仗,不需要武器盾牌或野蛮的战士,只有和平与繁荣,还有足够大家吃的食物。

男人!谁需要他们来着?

第一部 第三章

第二天早晨,裘琳的心情倒没有那么差。气温下降了,稍微有点迟到的雪也下了起来。

尽管前一晚被叔叔训了一顿……说不定正因为如此……她现在竟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整个世界清新无比,铺上一层纯白无瑕的雪毡,上面没有一丝人兽的足迹。同样的,她先一刖的抗命行为也被抛到脑后。她可以重新来过。

吃完以面包浸牛奶,搭配热玉蜀黍浓粥的早餐后,她志愿把前一天剩下的面包拿去送给穷苦的人。奈丝婶婶的关节在冷天就会痛,所以在这种刮寒风的凛冽天气里,她绝对不介意让侄女替她做户外跑腿的工作。然而今天,奈丝却很不寻常地特别关照裘琳。

“妳会做一个乖女孩吧?妳要听叔叔的话,这些年来他对妳就像父亲一样。”

裘琳露出带着歉意的笑容。“我会注意我的主贝任的,奈丝婶婶。可是我需要到外头走一走,我中午就回来。”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地方要跑了,裘琳让自己的心思自由徜徉着。雪在她的厚靴子踩下时就压陷下去,冰冷的空气直冻到她的肺里。可是太阳把云层都赶走了,地上的雪恐怕维持不了一个星期。她玻a鄢琳墓鹊睾竺嫱ィ枳叛匕杜习妆叩陌鞔杂肱艿恼腓仁鳎鸱液油裱汛┬泄燃涞穆肪度匀豢梢员媸兜贸隼础?br /

这个山谷是多么美啊!无论是哪一个季节,无论是被白雪覆盖着,或是一片绿意盎然,或是染上火一般的金色与黄色,这里都像」个充满神奇魔法的地方。她绝对不要把这块地方让给英格兰人。

可是除了嫁给陆欧文以外,她还能做什么呢?她站在一棵古老的紫杉树下,让寂静包围全身,渗入她体内

。然后她眨眨眼睛。那个英格兰佬想找工人,想找人帮他盖城堡。她记得,他也想找人翻译,教他说本地的语言。说不定他也有给女人的工作,譬如烧饭、洗衣服,以及照顾人与牲畜。她的呼吸加快了。还有什么方法比渗透敌营,由内部破坏更好呢?

她把羊毛斗篷的头罩掀开,深吸一口气,然后打量着通往玫瑰崖的路。她今天穿的是女性打扮,他不会把她跟昨天晚上那个莽撞的少年联想到一块儿去的。

再说,她也不想一且即就跟什么人交谈,尤其不要跟他说话。今天她只要观察他们,或许跟纽霖说说话就好;那是说如果她能引起他注意的话。

主意打定,裘琳匆匆走向柯岩村零星散布的建筑中最后的一幢房子。 寡妇葛蕾带着三个孩子住在那里,可是烟囱里没有烟冒出来。那个房子只不过比小茅舍大一点点,石造的屋身上面架着斜斜的屋顶。可是那拥挤的空间也提供了一种好处:很容易维持暖和。那么为什么没有生火呢?

答案就横在窄小的单人草席上。托马斯的寡妇葛蕾喝醉了,打鼾时口中吐出一团团的雾气,孩子们则在一条破毯子底下缩成一团。听见裘琳进门的声音,年纪最大的小孩探出头来看她。

“母亲生病了。”那个小女孩解释道。“她病了,就是这样。”

“病了。”裘琳喃喃说道,一面把面包放在满是斑痕的桌子上,这是这间冰冷的屋子里唯一的一件家具。她转身看看火炉,谢天谢地还有一点余烬在烧着。“这个人是妳生的吗?」

“嗯。”小女孩说道。“可是没有柴薪让火继续烧下去。”

没有柴、没有食物。当然,却有足够的酒精让这个成年女人不管自己已经失去父亲的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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