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小说 > 伦理 > 六朝清羽记 > 第 151 部分

第 151 部分(1 / 1)

“成!”

程宗扬立刻道:“老敖、吴大刀、臧和尚!跟我去东城!郭盛!通知崔中校的四营和六营的苏饶,准备登城!”

就在这时,一朵烟花突然在东方天际绽开,璀璨的光芒映亮夜空。

第六章兽蛮之威

东城的守军刚打退宋军一轮进攻,便看到一片黑色军队迅速近。

几匹战马来不及避开,四蹄发软地踣倒在地,转眼被黑潮吞没。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片野兽般的嚎叫声。

一名戴着上尉军衔的星月湖军士托起龙雕弓,将一枝火箭搭在弦上,然后抬手射出。

第一轮守城战,星月湖大营没有动用法师,但那支箭由匡仲玉亲手施过法,箭上的火光初时极小,飞到中途却猛然变亮,在距离地面丈许的高度飞过,映出那支军队的面目。

城上发出一阵惊叫,一名佣兵叫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兽蛮人!上次雪隼团就是跟它们撞上了。”

这些佣兵还好些,虽然心惊却还有一股血勇之气,大不了把命拼上;参战的民夫却有不少人双股栗栗。

兽群中的一名兽蛮武士昂首发出一声巨吼,它的额头生着拳头大的金钱巨斑,雪亮的獠牙犹如弯刀,将那支火箭绞成数段。

火焰熄灭的刹那,几乎每个人都看到那名兽蛮武士张开血盆大口,将燃烧的火箭一口吞下,狰狞的面孔足以令成年人做噩梦。

几名民夫被兽蛮人吓得失魂落魄,忽然丢下长矛,撒腿就跑。那名上尉面冷如冰,正要下令诛杀,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临阵脱逃者!斩!”

程宗扬匆匆带人赶来,正遇到这几名被兽蛮人吓跑的民夫。

两军交锋,士气第一。星月湖军士和雇佣兵还好些,毕竟是职业军士;那些民夫虽然受过几个月的训练,终究是民间招募的丁壮,如果不立刻处理,只怕等兽蛮人攻上来,剩下的人已经一哄而散,逃得干干净净。

程宗扬一边下令,一边给吴战威使个眼色。吴战威会意,挥起大刀,一刀一个,干净例落地将几名民夫砍倒。

旁边有心逃跑的民夫顿时吓得不敢动弹,却没有注意到他出刀时声威骇人,落刀时用的却是刀背。

程宗扬快步走来,那名上尉双腿一并向程宗扬敬个军礼。

“二营一连上尉王子雄!”

程宗扬回了一礼:“这里的指挥官是你吗”

“不是!”

王子雄朗声道:“是团部的月上尉!”

程宗扬一怔,接着看到王子雄身后那个俏丽的身影。

孟非卿将星月湖大营改组成三个团,斯明信的二营、卢景的三营和他的直属营归属于三团,分别防守东、西、南三面。至于月霜为什么不在孟非卿身边,而要下到斯明信的营里防守东城,程宗扬用脚后跟都能想出原因。

孟非卿把自己叫来是为了给自己在星月湖大营树立威信;月丫头才不管那么多,一听说自己在南门就立刻到东城。

“原来是月上尉。”

程宗扬干笑着打个招呼,不等月丫头给自己脸色看就立刻道:“斯中校”

王子雄的回答差点儿把程宗扬吓住:“报告程少校,斯中校出城了!”

“这时候出什么城啊!”

王子雄露出一丝苦笑。斯明信独来独往惯了,营中的琐碎事务一向都由他来负责,他解决不了的再报告给斯明信。

宋军攻了半天城,只竖起几架云梯,不等他出手,守城的军士就把宋军打垮。斯明信看到守城无忧便把月霜交给他,自己无声无息地出城去刺杀宋军的将领。

程宗扬不再多问,刚才自己虽然摆足架子,当场诛杀几名逃兵、吓阻民夫逃跑的势头。

但普通人初次遇上兽蛮人那种半人半兽的怪物都不免心惊胆颤,即使真杀了逃兵,也化解不了他们的惧意。

程宗扬开口道:“敖润!”

敖润举臂张开龙雕弓。他们雪隼团就是因为与兽蛮营交手才伤亡惨重,此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弓弦一震,发出龙吟般的弦鸣。三石的龙雕弓几乎能比得上神臂弓的s程,箭矢脱弦而出,如流星般s向那名生着金钱斑的兽蛮武士。

那名兽蛮武士挥斧劈开箭矢,忽然发出一声长嚎。

敖润只开弦一次,s的却是连珠箭,两箭前后相接,在夜色中犹如一箭。兽蛮武士劈开一箭,后箭却透过斧影正射在它额角的金钱巨斑上。

箭镞穿透坚韧的皮毛,重重射在颅骨上。龙雕弓强劲的力道使它头颅向后一仰,颅骨几乎穿透。

那名兽蛮武士拔下箭矢,咆哮着将巨斧负在背后,然后扑在地上,四肢着地朝江州城狂奔而来。

程宗扬提高声音:“这些兽蛮人也是活物!不过生着一颗狗头,面目可憎!宋军都能把它们擒来驱使,宋军又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何必怕这些手下败将的败将!它们来江州撒野是来错地方!王子雄!带兄弟们御敌,让大伙儿见识见识咱们的手段!”

众人见这年轻人胸有成竹,惧意稍去。月霜却冷冰冰道:“这是我们三团的防区,哪里要你来c手!”

这会儿跟月霜斗嘴,绝不是好主意,程宗扬连忙道:“月姑娘说得对,我们是来帮忙的。怎么打,全由月姑娘指挥。”

“那好,”

月霜直接命令道:“你去传讯。”

月丫头是看自己碍眼,想把自己支开吧这大小姐自己伺候不起,还是让孟老大来头痛好了。程宗扬双手抱拳,凛然道:“请月姑娘示下!”

月霜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去向斯中校传个口讯,说有兽蛮人攻城。”

程宗扬看看城下如潮水般的兽蛮人。月丫头真不客气,头一个命令就是让自己去送死。向斯明信捎个口信说得容易,哪个白痴敢去,死一百次都是少的。

臧修大声道:“报告!北门救援!”

臧和尚真会为自己解围,程宗扬立刻道:“好!我们去——”

就在这时,大地忽然一晃,传来一声沉闷巨响,将战场上响彻四野的喊杀声尽数压住。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一道裂缝忽然从远处伸来,犹如一条扭曲的毒蛇迅速向城墙蔓延,越来越宽。

裂缝从一座堡垒下方穿过,连投机石也无法撼动的水泥堡垒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拧住,“卡”的一声从中裂开一道缝隙。

那条裂缝一瞬间越过六十步的距离,接着攀上城墙。用条石、砖块垒砌的墙身

被无形巨力强行撕开,露出一道尺许宽窄,犬牙交错的裂口。

城墙内部的夯土从裂缝中滚落出来,旁边的悬楼摇摇欲坠;城上的民夫站立不稳,纷纷跌倒,乱成一片。

程宗扬和月霜本来面对面站着,地震一来都是身形一晃,不由自主地抱在一起。

等回过神来,月霜立刻一个耳光抽来;程宗扬也不含糊,在她圆翘的小屁股狠摸一把,然后跳开,叫道:“是地震!大家小心!”

一名民夫发狂一样叫道:“城裂了!城裂了!”

惊慌失措下,旁边几名民夫也跟着喊起来。吴战威“砰”的一拳把一个乱叫的打晕过去。“不就是地震吗鬼叫个p啊!”

敖润是玩弓的,目力过人,叫道:“老程!不对啊!那是什么东西”

兽群中有一个戴着骨牙项链的兽蛮老者双膝跪地,举手向天,在它面前c着一柄用猛兽腿骨制成的白骨法杖。

它对着法杖俯首叩拜,每次叩拜,天际的残月光芒便是一黯。法杖下方的地面上,一道缝隙一直伸向二百步外的城墙。法杖仿佛正在吸收月光的力量,将缝隙不断扩大。

“裂地术!”

臧修与王子雄同时开口。臧修做了个手势,王子雄一点头,继续道:“传说兽蛮人有一种苍狼术者,天生就具有法力,能裂地断河,那个兽蛮人想必就是苍狼大巫。”

臧修补充道:“苍狼术者的裂地术消耗极大,它用过裂地术,恐怕活不了多久。”

“用不了太久,只要活过今晚,它就值了。”

程宗扬喝道:“吴大刀!补住裂缝!敖润!二百步有没有把握”

敖润举弓瞄向那名苍狼术者,但大地不断震颤,一连三箭都没s中那名施法的大巫。

兽蛮人的奔势毫无停顿,最前方几名兽蛮武士已经攀住城墙的裂缝直冲上来。

月霜顾不得找程宗扬的麻烦,手向后一伸,喝道:“戟来!”

秋少君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双手捧着一杆长兵递到月霜手中。

那杆长及丈许,顶端是一个银亮的枪头,两侧各有一个尺许大小的半月形戟牙,却是一柄方天画戟。

百忙中,秋少君还向程宗扬打个招呼:“你刚才连胜两场,很威风啊。”

月霜握住方天画戟,戟尾一摆,险些把秋少君撞了个跟头。秋少君苦着脸指了指月霜,然后朝程宗扬竖了竖拇指,意思不言自明。

程宗扬只当没看见,喝道:“带弓的都过来!一起s!”

二百步的距离只有龙雕弓才能s到,十余张刚分下来的龙雕弓同时举起,朝那名兽蛮大巫s去。

几枝利箭s中目标,但离大巫还有尺许,它的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掌,掌心放出几点磷火般的微光将箭矢撞开。

“墨枫林!”

程宗扬一眼认出那名选锋营的专职法师。

兽蛮老者施术已经到了极限,城墙的裂缝虽然还在摇撼却不再加宽。就在这时,墨枫林手掌一翻,几枚银针刺进兽蛮老者颅内。

那名老者口鼻、双眼、耳孔同时滴出乌黑的血迹,它的双手握住白骨法杖,低吼一声,法力爆涨。

墨枫林昂起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忽然怪叫一声,身

形像流水一样扭曲起来。

黑暗中泛起一抹寒光,一柄带翼的弯钩破开墨枫林的残影,接着悄无声息地伸到大巫颈下。

那名苍狼术者被墨枫林用邪术封住七窍,尽法力,对外界毫无所觉;翼钩毫不迟疑地一挑,钩断它的脖颈。

墨枫林已经遁影无痕,斯明信挥钩斩杀兽蛮术者,一脚踏出将白骨法杖踩得粉碎,然后在兽蛮武士合围之前,如轻烟般没入黑暗,追杀那名瑶池宗的法师。苍狼术者临死前凝聚所有法力的裂地术被斯明信破去,还未施放就消散无踪。

兽蛮武士传来一阵波动,接着响起发狂的嚎叫,整个队伍顿时陷入混乱。

被秦翰摩过顶的兽蛮首领张开大口,咬死一名狂叫的兽蛮武士,然后发出巨大的咆哮声。一小队兽蛮武士散入黑暗追杀凶手,其余的陡然加速攻向江州城。

数十名兽蛮武士沿着裂缝一路纵跃,就像擅长攀援的野兽一样冲上城墙。几乎是一瞬间,双方同时陷入血战。

那些兽蛮武士的攻击力不逊于星月湖大营的好手,在选锋营又接受基本的配合训练,一个照面就将几名聚在一起的雇佣兵打垮,只看到一片血r横飞,再也没有一具完好的尸首。

星月湖军士已经严阵以待,但兽蛮人的攻击完全出乎众人的意料。它们不顾生死,用巨斧、重锤、长刀、甚至利爪、獠牙……与城上每一个活人搏杀,付出十几具尸体之后,强行登上城头。

大地的震动已经停止,城上却留下一道宽及一人的裂缝。那些兽蛮武士不断从裂缝中涌来,将星月湖军士的防线撕开。

臧修、王子雄、吴战威、敖润一交手都用上压箱底的功夫,臧修的雷霆战刀电光四s,王子雄用的是一杆短枪,左臂的龙鳞盾奋力抵住兽蛮武士的狂攻,右手的短枪寻机击刺。

吴战威的大刀翻飞,他在建康与易彪、吴三桂没事就一起讨论拳脚刀法,修为大进,这会儿看起来也颇为不弱。敖润则跳上城堞对着城上、城下的兽蛮武士猛s。

程宗扬和月霜本来待在正面,首当其冲遭到兽蛮武士的攻击。最先登城的几名兽蛮武士悍勇至极,用血r之躯扑向两人的刀戟,强行将他们与众人分开。

好在秋少君这会儿又钻出来,一柄少阳剑接下兽蛮武士的大半攻势,两人才没有一个照面就送掉性命。

三人退到一座悬楼附近,秋少君在前,程宗扬与月霜在后。周围是十几名使用重兵刃的兽蛮武士,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野兽气息,让人几乎作呕。

月霜这会儿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和程宗扬一道并肩作战。她挥起方天画戟挡住一名兽蛮武士的巨斧,咬牙道:“滚开!”

程宗扬被一名兽蛮武士劳得后退,背与月霜撞到一处,与月霜的纤腰翘臀碰个结结实实。

自己本来是过来指挥,结果被月霜抢白,误了战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心里正在窝火,刚才是无意碰到,这会儿索性在她屁股上蹭了蹭,压低声音道:“摸都摸过了,碰碰又怎么了”

月霜气得七窍生烟,方天画戟绞住一名兽蛮武士的长刀,戟牙一拧,将长刀硬夺下来,接着戟锋刺在它的护心铜镜上,将那名兽蛮武士挑下城去。

程宗扬算准月丫头要紧关头不会跟自己拼命,一边抡起双

刀将月霜的侧面守得水漏不通,一边防着秋少君听到,小声叽歪道:“月丫头,修为见涨啊。要不要再给你补补这次大家换个姿势怎么样”

月霜几乎喷出火来,“无耻!”

“能不能换个词你都说一万多遍了,烦不烦啊小心!”

程宗扬忽然一声大喝,冲着月霜的戟锋闯过去。

月霜刚放倒一名对手,转身怒对着程宗扬就听到耳边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程宗扬双刀交叉,死命架住一轮斧刃。

他冲势太快,月霜来不及撤回方天画戟,一侧的戟牙刺进程宗扬肩头,鲜血瞬间染红他的军服。

月霜急忙转身,只见背后不知何时多了一名兽蛮武士。它的獠牙咬紧,额头一片手掌大小的金钱斑创口外翻,鲜血淋漓。

这名兽蛮武士没有从裂缝上来,而是徒手攀上城墙,月霜愤怒之下没有察觉,险些被它的巨斧劈中。

“啵”的一声,戟牙从程宗扬肩头绷紧的肌肉拔出。程宗扬这会儿连痛都叫不出来,使出吃奶的力气架住兽蛮武士的巨斧。

月霜咬了咬牙,不再看程宗扬肩上的伤口,回戟朝兽蛮武士的腹下刺去。

秋少君也听到动静,回剑削来,那名兽蛮武士狂吼一声,一足猛然抬起,踏住秋少君的剑身。

月霜的方天画戟却像是早有准备,轻易避开兽蛮武士蓦然扬起的脚爪,戟锋刺进它腹内。

秋少君大叫道:“怎么回事!”

他自幼练剑,对自己的剑法颇具信心,怎么也想不到这名兽蛮人的脚爪会抬起匪夷所思的角度。

月霜戟锋一绞,将那名兽蛮武士推开,寒声道:“兽蛮人的腿部都是反关节的。”

秋少君一拍自己的大脑门,这才意识到猛兽后腿与人类的差别。后方几名兽蛮武士再次攻来,秋少君挥剑而起,叫道:“你照顾小程子!我去挡住它们!”

月霜沉着脸过来,程宗扬正坐在悬楼门d处裹扎伤口,咬牙道:“干!每次打仗都给你擦屁股!”

月霜瞪着他,一双俏目充满怒火,半晌恨恨道:“大不了让你干好了!”

程宗扬愣住了,过了会儿突然叫道:“我干!”

一股巨大的力道突然袭来,他身后的悬楼已在苍狼术者的裂地术中受创,这时被巨槌一击,顿时坠落。

程宗扬正坐在悬楼边裹伤,身下一动,立刻飞身跃起,结果脑门“砰”的撞在门d上方,任他有五级修为,这一下也不禁眼冒金星,跟着坠落的悬楼一起撞向城墙下密密麻麻的攻城宋军中。

月霜脸色微微发白,似乎想跟他一起跳下去,秋少君却一把抓她的手臂,大叫道:“快走!有大家伙!”

一柄足有一般人腰身粗的巨槌轰向城头,水泥抹过的城堞顿时粉碎。

石屑纷飞中,一名兽蛮武士腾身跃上城墙,正是那名兽蛮首领。它在城下看起来就体形巨硕,这会儿站在面前,更显巨大。

看它的体格,不用云梯,有四、五个这种大小的兽蛮武士垒起来,足够攀上江州城。

镶满钢刺的巨槌如奔雷般轰来,秋少君一手挽着月霜飞退,一手将少阳剑收进袖中,接着抬掌在胸前法诀,长声道:“y阳未变,无光无象!”

一面水镜倏忽张开,迎向兽蛮首领的巨槌。那柄巨槌轰向水镜,镜面立刻破裂。

秋少君中指挑起,食指、无名指攀在指上,拇指收拢,尾指斜挑:“恢漠太虚,无形无名!”

水镜“砰”的一声碎开,化成水雾在槌上缭绕,聚而不散。

“寂兮寥兮,是曰太易!”

水雾应声凝结,将兽蛮首领满是钢刺的巨槌冻成一块大冰块砣子。秋少君一掌伸出,按住冻结的冰槌,身体如轻风般向后飘出,化解兽蛮首领的攻势。

“哎哟……”

秋少君刚施展先天五太保住性命就一手扭曲着捂住背后,露出痛楚的表情。

月霜擂了他一拳,喝道:“救他!”

“不行啊。”

秋少君苦着脸道:“下面那些兽蛮人正在吃人,有个狼头人拿着一条大腿在啃,不知道是不是他的……”

话音未落,只见那间悬楼翻滚着从城下飞起,一直越过城墙,然后“光”的一下扣在那名兽蛮首领的头上。

兽蛮首领身体再庞大,比一间水泥房子还是小了些,门d套下直接扣住它的双臂。兽蛮首领在城头摇晃几下,终于经不住几吨水泥的分量,从城头倒栽下去,却是落到城内一侧。

程宗扬的脸都白了,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悬楼落下,不知道撞在什么东西上,咯咯喳喳一阵乱响,然后突然间飞起来。

水泥好歹也比自己结实点,程宗扬死撑紧悬楼,护住身体。

谁知道今晚这事一点都不消停,莫名其妙由门d里忽然探进一颗毛茸茸的兽头。程宗扬立刻怪叫一声,一阵拳打脚踢。

那兽蛮人双臂被困,活活被他打得鼻青脸肿。兽头刚翻白眼,悬楼又动了起来,于是自己跟一颗兽头、一间悬楼同时掉落,摔个七荤八素。

城楼下,几名幸存的宋军士卒像中风一样张大嘴巴。江州城墙被裂地术震开裂缝,他们就接到命令,用冲车撞击损坏的城墙。

好不容易在刘都头的指挥下移开障碍物,把冲车推来,谁都没想到一间房子会从天而降,将几辆冲车全部砸毁,然后一头撞上绞盘。

那个绞盘专门是用来为冲车蓄力,近距离冲击城墙用的,已用几百根拧在一起的兽筋、皮条绷紧。结果冲车没用上,那间破碎的悬楼把绞盘撞个粉碎,然后直飞上去,就此不见踪影。

那间悬楼在城里、城外一通折腾,终于裂开。程宗扬灰头土脸地钻出来,这才看清自己在城内。

月霜冷冰冰的俏脸从内墙伸出,程宗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竖起中指叫道:“月丫头!想整死我啊!信不信我干翻你!”

月霜哼了一声,收回脑袋。程宗扬一肚子火没处发,脚边一声怪响,那兽蛮武士似乎要睁开眼醒来。

程宗扬二话不说,一通暴踢把它踢晕过去。“谁叫你咬!长个獠牙了不起啊!”

乱七八糟发了通火,程宗扬猛然抬头才发现周围站了一堆人。

臧修、吴战威和敖润都赶过来,这会儿正制住那个昏迷的兽蛮人。

再往外则是一群乌衣大袖的翩翩公子,谢无奕脸色发白,还强撑著名士风度。

张少煌瞠目结舌,看着他脚边的兽蛮武士。

阮家和袁家几位少爷更干脆,看到兽蛮武士的模样,直接就晕了过去。

至于石胖子这会儿浑身肥r哆嗦得像凉粉似的,裤子也湿了一片,不知道是出了酒,还是吓得n了。

萧遥逸在人群中扮了个鬼脸,然后鼓掌高呼道:“程兄好样的!”

“好样的!”

这群人要论胆大,除了萧遥逸就数桓歆,他们两家又素来交好,这会儿桓歆第一个踢了踢那名兽蛮武士,然后抱拳深揖一礼,由衷说道:“赤手空拳打翻这名兽蛮人,程兄的胆气身手,我桓歆服了!”

张少煌也回过神,过来狠拍程宗扬的肩膀。“真人不露相啊!程兄!”

谢无奕缓缓点头,镇定自若地说道:“有风骨!”

萧遥逸得意洋洋地攀住程宗扬的肩,“我说过吧,程哥就比我差一点儿,比你们可强多了。”

“得了,萧哥儿!咱们晋国的牛都被你吹死了!”

萧遥逸挺着脖子道:“我说实话你们都不信!真是……”

一群人对萧遥逸奚落几句,又纷纷向程宗扬大表赞佩。如果不是这些爷涂脂抹粉、香气人,也算得上豪情大发。

程宗扬干笑着抱了抱拳。“惭愧、惭愧,让弟兄们见笑了。”

萧遥逸笑道:“哥儿几个来江州帮忙,这会儿先开了眼吧听着外面的动静不小,谁上”

说话间,一具兽蛮武士的尸体“篷”的从城上摔落,翻滚着撞入人群。

谢无奕双腿一软,坐在地上。接着人群中爆出一阵惨叫,那些来时还豪气干云的公子哥儿顿时炸锅了。

萧遥逸与程宗扬对视一眼,接着变了脸色;程宗扬配合地一把扶住他:“小侯爷,是不是有酒了”

萧遥逸干笑几声:“就喝了一坛玉泉酿,哪里醉了”

一边说,一边身体往下溜。

程宗扬暗地里擂了他一拳,一边道:“几位公子都喝多了,上不得城,这样吧,先回去解解酒。打仗这种粗活有几位的手下就够了。”

谢无奕和张少煌求之不得,连声称是。

桓歆本来有意上城,但胆气最壮的萧遥逸这会儿都打退堂鼓,他心里也有点没底。正迟疑间,程宗扬笑道:“大伙儿若信得过小弟,各位的部曲就由我来指挥。咱们十家在鹰愁峪结义,有功劳自然都是大家的。”

桓歆一咬牙:“我和程兄一起上城看看!”

程宗扬没想到他还有这胆色。“好!臧修,你带桓公子先上城,我跟这些部曲说几句话就上去。”

石超抖得像筛糠一样,却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我也去。”

程宗扬低笑道:“石胖子,你行啊。”

石超惨笑道:“跟着程哥,有什么好怕的”

“好,你也跟着臧和尚。别看你比他胖,论打架,十个你加起来也不够他一拳打的。”

第七章临城掘x

桓歆和石超硬着头皮随臧修上城,剩下那群公子哥儿被奴仆、婢女们搀扶着回水香楼压惊。众人的家丁和部曲都留下来,一千多人倒也黑压压的一片。

崔茂的四营和自己的六营已经赶来助战,将兽蛮武士阻截在数丈宽的一段城墙上,吴战威和敖润捆走那名兽蛮武士,这

会儿早已过来,一左一右护着程宗扬。

等那些世家子弟离开,敖润低声道:“老程,你是商人还是世家出身这些公子爷对你可服气得很啊。”

程宗扬笑嘻嘻道:“想不想跟着我混个世家出来”

敖润咧了咧嘴。“我儿孙要是这熊样,直接掐死。嘿,那几个少爷涂的粉加起来有几斤吧。”

程宗扬大笑几声,然后走到那些部曲面前,收起笑容。

“你们可能已经知道了,前面就是战场。贵主人希望立下军功,你们可以不在乎。但我程宗扬在这里告诉各位,斩敌一首,赏钱铢一贯。斩敌三首,我亲自向贵主人叙功,为立功者脱去奴籍。斩敌五首,不但脱去奴籍,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加入我盘江程氏;不是奴籍,而是我盘江程氏的职工。”

有人道:“是匠户吗”

“不是。我盘江程氏会给所有职工按月发薪,对待遇不满者可随时离开,来去自由。”

程宗扬笑了笑,“关于职工的待遇,你们可以问这位吴爷,叫吴大刀就成。不过现在不是问待遇的时候,守住江州便有的是时间向大伙细说。”

有人叫道:“一贯钱是不是真的”

程宗扬道:“敖润!”

敖润拍了拍胸膛,声如洪钟地说道:“我是雪隼团的雇佣兵!别说你们是部曲,就是招募的民夫,赏钱也是直接发到手上。战场上刀枪无眼,真要送了命,该发的赏钱,程头儿会直接送到你们家里!一个铜子儿也少不了!”

一众家丁、部曲顿时起来。“干了!”

“一颗人头就是一贯钱,三颗就够换一亩地!值!”

程宗扬负手等了片刻,然后开口道:“这仗不是你们想打就打的。”

他这一声用上真气,音量虽然不高,却把千余人的s动都压下去;等那些部曲安静下来,程宗扬道:“苏骁。”

这名六营的骁将挺身出来。“喝过酒的,退开一步。”

“打过仗的,上前一步。”

“拔刀!”

拔刀声刚一响起,苏骁便叫道:“停!没有拔出刀的,退开一步!”

“杀过人的,上前两步。”

苏骁从那些部曲身前走过,迅速挑选出能战之士,每十人派出一名星月湖军士指挥。

程宗扬不敢久留,立即带着吴战威和敖润回到城上。

三个营的星月湖军士合力,终于挡住兽蛮营的攻势。这会儿兽蛮营已经退出城墙,一群胆壮的民夫不停挑着水泥、粗沙、碎石上来,混合后灌进裂缝。

桓歆和石胖子已经在城上待了一阵子,没有看到想象中的人兽恶战、血r横飞的场面,两人都松口气,脸色也回过来。

桓歆早把大氅和外袍丢了,带着几名护卫,自己一身劲装、背弓带矢,收拾得像打鸟的一样。

石胖子还是老脾气不改,也改不了,虽然护卫比桓歆还多,但上座城都得由几名婢女扶着。

臧修寸步不离地跟两人,偶尔有失去准头的冷箭飞上城头,都被他抢先一步拨开。

程宗扬发现臧和尚确实很吸引女人的注意,那些美婢频频偷眼看他,臧和尚也摆出气宇轩昂的架势,有意无意显露自己胳膊上的肌肉,搞得一群美婢眼睛

直亮。

若论长相帅气,苏骁能甩臧和尚两条街,可论起泡妞的本事,臧和尚能甩出苏骁两光年,难怪这花和尚会有一妻一妾。

桓歆和石胖子先是对着城墙上水一样乱洒的血迹一惊一诧,看到一条断肢都要嘀咕半天;随着尸体越来越多,两人的一惊一诧都不够用了。

这会儿又换了新鲜的,围着那些民夫看他们用水泥灌浆瞧稀奇。桓歆甚至还蹲下来摸了摸那些泥浆。

看到程宗扬上来,桓饮“嘿嘿”笑了两声,抬起手让石超的美婢擦干净,一边笑道:“江州这破城没想到修得够结实的。从哪儿弄的石料我瞧有几根足足一丈来长,里面还有竹片,看着就稀罕。还有,灌泥浆能干么”

程宗扬指了指泥浆,笑道:“你看的就是这个,水泥。”

“你跟云执事打赌,盖临江楼的也是这个”

“没错。这城堞、悬楼,还有前面的堡垒都是水泥做的。你看那些堡垒,前后只用了几天时间就建成,如果不是兽蛮人用了妖法,连投石机都砸不动。”

石超道:“程哥,这水泥是哪儿来的”

“不瞒你说,这是我商行的货物。”

程宗扬拿了把水泥,“就是这样,做出来。就像碎粉,拿水一浇就成,晾干比石头还结实。你看这条裂缝,今天灌上拌好的混凝土,明天就凝固,补得严严实实。”

桓歆呼了口气。“这倒是好东西!”

石超眼巴巴地道:“程哥,这水泥怎么卖”

程宗扬笑道:“正想跟你说这事,不过今天来不及,改天再谈。”

臧修忽然叫道:“敌人上来了!”

程宗扬瞥了一眼,来的不过是小股宋军,为首的一个似乎有点眼熟。这点兵力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臧和尚喊这么响不过是给两位公子一个吹嘘的机会。

“桓兄、石兄,退敌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我还要去北门看看。”

桓歆也看到宋军不多,拍着胸膛道:“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小的们!都跟我来!”

整座江州城周长不过十一、二里,程宗扬用了半个时辰便环绕一圈。说是巡视,其实是借机多吸收些死气。

但北城和西城的战况远不及东、南两处惨烈。北门有侯玄坐镇,防守最为轻松。

龙卫军几乎连城墙都没摸到就被击溃。

西城的水门只有宋军的轻骑游弋,一开始还对着城头叫骂两声,等城上的军士换上龙雕弓之后,那些骑兵跑得连影子都不见了。

南门的战事仍在持续,宋军的攻城器械大半被击毁,城下火光四起,都是燃烧的辏轚和云梯。

那些巢车本来就不是专门攻城的器具,只能隔着百余步与城上对s。但随着星月湖军士都用上龙雕弓,宋军的s手已经落了下风。

天色微微发亮,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宋军仍然没有退却,仿佛酝酿着更强烈的攻势。

宋军众将已经没有最初的踌躇满志,看着己方攻势一波一波被化解,轒辒车、云梯、冲车、巢车、投石机……这些攻城的利器二折戟沉沙,此时都鸦雀无声。

夏用和头也不回地说道:“张亢,你看如何”

张亢自从说过江州水泥,就默不做声,这会儿道:“

将不胜其忿而嬉附之,杀士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

众将人人色变,李宪也是通兵法的,一听张亢引用这段话就暗自跌脚。

这个张亢,自己好不容易把他一个小小的都头拉到身边,与众将待在一处,他一开口就公然打主帅的脸。夏用和睚眦必报,岂是好惹的

夏用和却没有生气。“你是说打不下来”

“贼寇久备,上下同心,坚城如铁,蚁附攻城必定无功。”

“那你说说看怎么打合适”

张亢毫不犹豫地说道:“临、x。”

这两个字是军事术语,“临”是堆土为山,一直高过城墙,利用宋军擅长远s的威力,克敌制胜。“x”是地道,在一般情况下,并非靠地道渗透到城内,而是挖到城墙下方为止,用木桩支撑坑道,完工后烧毁木桩,使城墙下陷,用来摧毁城墙。

夏用和紧着问道:“贼寇弓矢劲利,如何堆成土山”

“幔。”

夏用和倏然回头,鹰目盯着张充,片刻后忽然大笑起来。“王信!你手下有这等人才,还等什么!”

王信在三川口一战负伤,一直在军中赋闲,此时待在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对众将的讨论也不c话,好象没他这个人似的。

听到主帅的命令,王信挺身跨出一步,单膝跪地,“请大帅令!”

夏用和丢下一枝令箭。

王信捧起令箭,大声道:“得令!”

然后回身喝道:“儿郎们!抄家伙!”

程宗扬走了一圈又赶到南门,这会儿不但城下的宋军,城上的守军也伤亡惨重。城上备的水泥石料已经耗尽,受伤的民夫不时发出惨叫。

孟非卿一指下面的宋军。

“若是岳帅还在,此时便精兵尽出,直攻敌军中军大营。”

“岳鸟……岳帅够猛的啊。老大,岳帅的修为跟你比怎么样”

孟非卿道:“岳帅不败的威名岂是白来的人力有时而穷,岳帅却是万军丛中越战越勇;敌军越多、厮杀越惨烈,他出手的威力越大。我孟非卿自负豪杰,但这种大战要不了一、两个时辰便真元耗尽,岳帅却从来没有力竭难支的时候!”

程宗扬心里一动:孟老大描述的岳鸟人越杀越猛,该不会和自己一样……

宋军的攻势忽然一顿,接着阵后那支一直没有动静的军队开始动作。

他们没有携带武器,这会儿掀开大车,里面都是锄头、铁铲之类的工具。接着十几名军士将掩车的皮革、布幔张开,形成一道高近丈许、宽数十步的屏障,将扩带工具的军士掩护起来,然后一层一层向城墙近。

这种皮、布制成的软幔是弓箭的克星,大多数箭枝s过去就钉在上面,即使能够穿透也不知道目标在哪里。对付这种布幔的利器是投石机,但江州城没有一具。

宋军近到城前百余步的位置就停下来开始掘土。数千人挥起锄镐,远处只能看到布幔后泥土纷飞,就像工地,还是环保型的。

此起彼落,一时间泥土纷飞,江州城前仿佛变成一处大工地。

程宗扬讶道:“这是在干什么”

“堆土山。”

程宗扬拍了拍额头。孟老大在晴州给

自己讲过,一时没想起来。看着宋军热火朝天地干活,程宗扬牙痛似的吸口凉气。

这是最笨拙、最低效的攻城战术,但也是对付江州最稳妥、最有效的战术。宋军虽然屡挫,兵力仍远远超过江州,只要他们守在城外,城中就难以出击,只能看着土堆越来越高。

孟非卿道:“他们多半还在挖地道,掘出的土用来堆山。”

程宗扬苦笑道:“如果不是铁丝网用完了,我们这会儿通过地道,从堡垒杀出去,就要他们好看。”

说话间,东城传来军报。程宗扬接过来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刚才宋军攻击东城,己方伤亡十五人只留下对手五具尸体,这是双方交战以来比例最悬殊的一次。

“怎么回事”

“是桓公子和石公子的护卫。”

宋军攻城的人数不多,桓歆有意露脸,把守城的星月湖军士和佣兵支开,自己亲自带着护卫防守。

谁知这股宋军在星月湖军士手下走不了几招,对付这些豪门的看家护院却是一打一个准首一名都头一上来就挑翻两名护卫,那些护卫刚退后重整旗鼓,后面十几名宋军就一窝蜂上来,当场有超过十名护卫被宋军击杀。

他们不知道这些宋军都是刘宜孙振臂一呼找来的勇悍之士,即使在捧日军也算得上精锐。

如果不是臧修见势不妙,怕宋军大部队抓住机会破城,故而出手救援,这些护卫只怕在两名少爷的眼皮底下被全歼了。

护卫中不是没有好手,但这些世家子弟平时靠名头都能压死人,护卫武功高点、低点的差别不大,倒是一些嘴上会来事的容易混成贴身护卫;是不是花拳绣腿无关紧要,反正欺负良民够用了。

程宗扬哭笑不得,桓歆和石超的这把米亏得有点大了,只盼他们带来的部曲不是这种水货。

随着宋军改变策略,战事陷入僵持。天色渐渐发亮,城墙下烧毁的攻城器械冒出滚滚浓烟。宋军派出几支没有携带武器的小队将死伤的同伴运回金明寨大营。城上的守军很有默契地没有开弓放箭。

一夜鏖战,交战双方都成为疲兵。宋军换上生力军防护堆积土山的军队,城上的守军也换了一遍;昨晚参战的星月湖军士、佣兵和民夫都撤下城休息,不多时城中便鼾声处处。

昨晚一战,虽然试探的成分更多一些,但战况的惨烈比起六朝任何一场攻城战都不逊色。

惨重的伤亡使双方不约而同的采取守势。宋军埋头堆土山挖地道,星月湖大营也暂时没有力量出击。

守城战最怕的就是这种闷围闷守,毕竟再强悍的军士也是人,不可能每天十二时辰都保持警觉。

相比之下,防守一方的状况要好得多,星月湖军士为信念而战,士气不用鼓励。

佣兵的士气与赏金成正比,只要有足够的金铢,士气就能维持在一个夸张的水准。

至于民夫,他们的士气大多建立在星月湖主力的基础上。星月湖军士一胜就士气大振,一旦受挫就成了惊弓之鸟。

程宗扬也支撑不住,被崔茂替换下来之后便回到客栈。他解开衣服,肩头的伤口扎进去寸许深浅;昨晚恶战时没有留意,这

最新小说: 妈妈和同学的秘密 美丽人生 丝袜美母柳梦曦 猎母行 我的母亲柳菁英 天纵男人花 色气妈妈诱惑初中生儿子 夺母传 堕落天使之恋母不归路 我的奇妙乱伦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