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小说 > 伦理 > 六朝清羽记 > 第 141 部分

第 141 部分(1 / 1)

自从知道石之隼暗中窥视月霜,程宗扬就对这位佣兵团长深具戒心,因此把小狐狸也拽上。

萧遥逸交了兵权,被孟老大打发去守城,正因为无缘参加此役而准备哭给孟老大看,程宗扬雪中送炭的义举让他这会儿还在笑。

差一刻七点。哦,是辰时。

萧遥逸低头看了看闹钟,然后抬头望着程宗扬,由衷地说了一遍:程哥,你真是我亲哥!

你都说了一百多遍。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就你头发留那么长,看起来跟娘儿们一样。

萧遥逸换了一身星月湖的军服,愈发英武,只不过他军帽下的头发却披到肩后,用一条丝带束着,让他肃杀的军人形象中多了几分柔美的飘逸。

萧遥逸嘀咕道:你以为我想留啊打完这仗我还要戴冠呢。程哥,不如咱们两个换换,你来当江州刺史,我来替你当团长。

嘘!

程宗扬打断他,低声道:来了。

不对啊。

程宗扬看着远处的烟尘,喃喃道:看样子只有一万人出头,其余的军队哪儿去了

分兵了。

臧修看着刚递来的军报道:龙卫军追到川口,兵分四路。主将任福带领第一军桑怿、第四军常鼎、第五军刘肃、第六军王庆为一路。第二军朱观、第三军武英为一路,第七军赵津和第八军的王珪策应。

肃遥逸两声:大战在即遝分兵,任将军是疯了吧

程宗扬道:侯二哥挑的好地方,好水川这地形,两万人怎么也铺展不开。何况人家分出来的一路都比整个星月湖大营的人多。

也多不了多少。现在我们星月湖可是满员,整整八个营,两千四百人。况且还有老石的人马。真打起来,他们全部加在一起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萧遥逸扭头看着石之隼,笑嘻嘻道:是吧,老石

这些天两人已经混得恁熟,石之隼带来的六百名雇佣兵还有两架八牛弩,说是价值万金也不为过。如果不是他居心难料,萧遥逸真想交这个朋友。

石之隼的两手笼在袖中,痩削的面孔因为即将来到的大战而微微绷紧,闻言只点了点头。

好水川之战的计划是侯玄提出的,计划以星月湖大营全部主力,在野战中重创龙卫左厢军。星月湖大营主力出战必定导致江州城防空虚,最大的危险是宋军趁机攻城。

好在星月湖人马并不多,江州城内包括民夫在内有近万人,少了两、三千人,一时也看不出来虚实。

只要速战速决,赶在宋军反应过来之前完成战斗目标,撤回城中,宋军即使大举攻城,众人也有信心守得住。

侯玄挑选的战场——好水川,位于江州城北四十里。江州城北说是山地,其实是高地,来自烈山余脉的雨水长年冲刷,在平原上留下一个巨大的扇形冲积区,三十多里范围内的地形沟壑纵横。

最主要一条被称为好水川,说是川却没有水,川中宽度不过一百余步,深度却超过两丈。此时星月湖大营主力就在川中等候龙卫军的到来。

根据原定计划,战场左翼由程宗扬一团的两个营和雪隼佣兵团组成,数量一千二百人。右翼是侯玄的三个营,数量九百人。中路则是孟非卿亲自出动,除了他的直属营以外,

还有从未出过手的斯明信和卢景,数量同样是九百人。

另外还有两百名左右的雇佣军作为辅兵,全军总数超过三千人,但对手却是两万员精锐,比起三川口一战的比例更加悬殊。

月霜也在中路,她刚升了少尉,负责指挥一个排。

程宗扬可以想象,孟老大肯定把手下最出色的人手全挑出来交给她,况且还有秋小子那个跟p虫,只怕这场大战下来,她连根汗毛都伤不到。

程宗扬昨日刚刚抵达江州,随即接到林清浦从荆溪传来的讯息。他离开箱州的当晚,秦桧与冯源联手潜入箱州的常平仓,一场大火下来,仓中积存的五十万石军粮被烧掉九成有余。

之所以剩下一万多石是秦桧趁着救火的机会,带领民夫从火场中抢出来,顺手搬到自家仓中,眼下已经姓了程。

另外一千来石压仓底的陈粮,秦桧发现连猪都不大爱吃之后,很慷慨地送到知州衙门。

于是箱州常平仓一场大火损失惨重,秦桧本人却戴着不避危难、积极组织民夫灭火和维持秩序、救灾有功的平民义士等光环,受到筠州官府的表彰。

面对一脸憔悴的筠州官员,秦桧动情地说:秦某虽是外乡人,却早把筠州当成自己的家。这次常平仓遭受天灾,各位官长奔走救援,辛苦之状,筠州数十万父老有目共睹,连秦某本人也多躬各位长官指挥有方,才能救出一点粮食。尺寸之功未立却受此表彰,草民愧不能受。

一众官员都感叹良久,道:是天灾难免,我们这些官员辛苦,那是分内的事,秦先生的义举却是难得,这表彰无论如何都得收下,好让我们回去向滕知州覆命。

程宗扬佩服至极,死j臣放了火、抢了粮、受了表彰,还讨好筠州的官员,又顺带把失火的责任推到老天爷身上。别人是一鱼两吃,他是一条鱼来回吃八遍,每次都能吃出新鲜,真是太有才了——箱州的官员实在应该给他立座牌坊。

常平仓被焚的消息确认之后,孟非卿立刻抓住时机,抢在消息传到金明寨之前展开好水川一战。若此战取胜,宋军丧失两成精鋭,又得知即将断粮,唯一的选择就是撤军。

好水川地势崎岖,星月湖大营以八牛弩专用的一枪三剑箭为诱饼,引双!罾左厢军的任福,一入川口就分成数路佯作逃窜。

任福果然上当,他根据车辙、足印,以及路旁抛弃的大车判断,敌寇有车十四辆,人数在三百人上下。于是任福调集麾下的八个军全力出击。

这是为了防止重蹈刘平的覆辙,任福才不惜使出苍鹰搏兔的手段,即使敌寇有诈,两万人马也足以把敌寇撑死,孰不知这一切都落在侯玄的算计中。

烟尘中隐隐可以看见宋军的旗号,石之隼眯起眼睛,是桑怿。

老石真好目力,难怪暗器玩这么好呢。

萧遥逸赞叹两声,然后道:程兄、石老哥,你们知道孟老大为什么选龙卫左厢军吗

石之隼笑而不言,程宗扬道:软柿子还是硬柿子

萧遥逸笑了起来。硬!第一军指挥使桑怿,你猜他什么出身六扇门!别人是独行大盗,他是独行捕快。六扇门虽然也杀贼,可谁都没他杀得多,为人又有谋略,索性让他转了军职,这次出征才加入龙卫军。

第三军指挥使武英

是客卿出身,多谋善战。任大将军让他分兵就是因为武指挥使为人谨慎,把他踢开,免得他在旁边劝说碍手碍脚,而且有他领军也放心。第八军指挥使王珪是禁军猛将,擅使铁鞭,不逊于刘平手下的郭遵。他的出身你怎么也猜不到。

萧遥逸微笑道:太乙真宗!想不到吧,一个猛将居然精通y阳术算。

程宗扬恍然道:难怪那次郭遵看到月丫头用真武剑,只擒不杀。他既然是太乙真宗的,为什么不追随王师帅呢

王珪比师帅从军更早,而且和岳帅结过梁子。

……你能给我找出一个跟岳帅没仇的例子吗

有啊。

萧遥逸连忙分辩道:第二军的指挥使朱观跟孟老大的关系好得很。如果不是他当时已经有军职,差点儿进了我们星月湖。

萧遥逸叹口气,跟老朋友交手,孟老大心里也不好过吧。

程宗扬冷笑道:少给我转移话题。我问你岳帅,你把孟老大拉出来说什么

萧遥逸讪笑道:一时想不到不代表没有嘛,说不定我明天能想起来呢。嘿嘿,刚才说了那么多猛将,还没提到主将任福。任大将军当年和岳帅一起打过真辽,孤军夜袭百里,攻破白豹城,一战成名。龙卫左厢军人才济济,净是龙虎之辈,若能打掉他们,宋军十成战力至少要折掉四成。

好水川由烈山余脉流下的雨水冲刷出一条条深沟,形成一个倒执的扇形,合并一处流入大江。

宋军在川口分兵,不可避免的越行越远。任福亲率四个军近万人的主力衔尾疾进,与朱观和武英的距离相隔已近五里。

一直沉默的石之隼忽然道:任福好勇斗狠,现在的速度已经有克制了。

程宗扬拿着望远镜道:看得出来。相比之下,武英那边够慎重的。

比起任福主力的士气如虹,朱观与武英的第二军和第三军一边行进,一边不辞劳苦地派出士卒翻过山梁,与两侧第七军的赵津和第八军王珪联络,始终保持相同、的进度,这使他们与主力的距离相隔更远。

不过在这样的地形中,自己一方的通讯联络也困难得多。随着任福军在川中迂回转进,被山梁一隔,连程宗扬也看不到他们行进到哪个位置。已方人员的数量只有任福一路人马的三分之一,如果不能同一时间及时投入战斗,倾全力攻灭宋军一路,在敌众我寡之下,这场仗不用打就输了。

程宗扬正嘀咕孟老大会怎么指挥三路相隔数里的人马同时出击,忽然间,一片白鸽带着尖锐的呼哨声,从里许外的山谷飞起。

萧遥逸精神大振:任福进来了!

看着漫天的白鸽,程宗扬终于想起历史上出现过的一幕——满川龙虎辈,犹自说兵机。这就是说宋军那一川战死的龙虎精锐了。

任怀亮抛下手中的银泥盒,气怵怵地道:娘的!谁在盒里塞这么多鸽子

宋军前锋追逐敌寇,却在川中看到几百个银白的泥盒,里面还有扑腾的声音。

桑怿担心有诈,命令停军等待主将。

任福亲自赶来也琢磨不出银泥盒中藏什么,便让人打开。谁知银泥盒里都是鸽子,刚打开就飞出来。

尖锐的鸽哨声拉开好水川之战的序幕,接着一杆两丈高的大蠢出现在远处的山梁上。

大纛的旗杆是新制的,旗帜却仿佛经历过无数沧桑,上面布满创痕。腥红的战旗上,一个巨大的岳字即使隔着两里的距离也清晰可见。

那道山梁正处在川口的位置,川谷形成一个丫字形。宋军追逐良久的两辆大车此时停放在山梁下。

任福的瞳孔微微收缩,望着大纛下那个雄伟的身影,一字一字说道:孟非卿!

鸽哨响声未歇,周围伏兵四起,第一波箭雨便让近百名宋军失去战斗力。任福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他挺直身躯沉声道:敌寇主力既然在这里,倒省了我们再找路。敌寇即使倾力而来也不过数千,我军却有两万!只用一军便足以扫平他们,何况我有八部龙虎之师!谁替我把岳贼的旗帜拿来!

旁边一名牵着马匹的将领欠了欠身却没有作声。任福知道他为人一向沉默寡言,也不以为意,下令道:桑怿!你带第一军去!只要拿下岳贼的战旗就是大功!

桑怿身材矮小,貌不出众,怎么看都不像是勇力过人的武将。他的腰间悬着一柄长剑,因为从军,以前惯用的铁尺换成一枝铁简挂在鞍侧。

另一名将领高声道:末将请战!

他身高六尺,足足比桑择高了一个头——事实上在龙卫军里,即使普通士兵的身高也在五尺七寸以上,合一米七七,上四军中天武军更是要求五尺八寸,合一米八的身高。桑怿能进入禁军完全是特例。

桑择忽然道:我只带一个营,剩下的布阵。

说着他翻身跃上马背,拔剑朝自己军中一指,挑出一个营朝前方的战旗杀去。

任福知道他是趁敌寇立足未稳而抢先踏阵,好给自己留出时间布阵。毕竟宋军步兵坚阵天下闻名,只要能够结阵就立于不败之地。

但好水川地势狭窄,而且长途追逐之下,四个军近万人在川中拉出两、三里的距离,最快也要半个时辰才能结好阵势。

任怀亮看着桑择仗剑而出,不禁眼红,叫道:爹爹!

任福瞪了他一眼,然后一挥手,去吧!

任怀亮欢呼一声,带着自己一个都的骑兵跟随桑怿一道杀向前去。

随着敌寇伏兵四出,川中已经有数处开始激战。任福不去理会,接连下令,收拢士卒开始结阵。

桑怿伏在马上,不断出剑挑飞s来的箭枝,迅速近敌寇战旗所在的山梁。

相距还有百余步的时候,两辆并排停在山梁下的大车忽然朝两边分开,油布覆恣的冲妃拖出;逍环状物体,仿佛一道不断拉长的黑色巨,顷刻间便将山梁连同两侧的谷口全部封住。

最前面的几名宋军骑兵不由自主地放慢速度,彼此交换惊愕的眼神。任怀亮更是张大嘴巴,吃了一口的灰尘也忘了吐掉。

敌寇的大车上载的并不是八牛弩箭,而是一堆环状铁丝。那道铁丝环竖起来有半人高,上面密密匝匝拧着两寸长的铁刺。无论人马,只要撞上去少不得一身是伤。

这种铁丝网放置极为容易,只要拖出来就自然而然地竖起成屏障。而且它呈环形,根本无法推倒,最多只能接近后想办法斩开。

比起六朝军队惯用的鹿角和竹签,这种铁丝网优势极大,半人的高度使骑兵根本无法策马跃过,也不能靠马匹的蹄铁强行践踏;想把它斩断免不得费一番

力气,要接起来却极为容易,而且战后收拾起来也方便,不用像散置的鹿角和铁蒺藜一样担心遗漏。

任福在阵后窥见,脸色又冷了几分。周围几名将领都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别出心裁又易施难攻的防守器具,不由得相顾失色。

任福旁边的亲兵队长刘进却是当年与主将一起出过兵的,失声道:铁丝网!将军——

住口!

任福冷冷道:一道铁网,能奈我何!刘肃、常鼎!去后路收拢你们的兵卒!

刘肃和常鼎的第四军、第五军最早开始追击,为了节省马力,此时都堕在后面。

二将回过神来齐声应转眼将通途变成险地,不仅让冲阵的宋军骇然惊惧,连石之隼也为之愕然,半晌才道:岳帅奇思妙想,今日方得一见。久闻星月湖大营多有奇技,果然名不虚传!

萧遥逸一脸得意,献宝似地对程宗扬道:程兄,咱们的铁丝网怎么样想不到吧

程宗扬心里暗骂:好你个岳鸟人,我还准备做一批,在守城时大显身手,结果又让你抢先一步。少显摆一点你会死啊!

石之潍连声称奇,又道:这铁丝网若要打造也不甚难,难就难在如何把铁器打造得如此柔韧。虽是精铁却如丝绳一般。

程宗扬道:哪需要打造,都是拉出来的。

这下轮到小狐狸愕然了。你知道怎么做

程宗扬耸了耸肩。石之隼道:怎么可能!铁器易折,一拉之下还不寸寸断裂

那是炼铁的方法不对。

萧遥逸紧接着问道:哪里不对

程宗扬道:石炭。

宋国吃亏在太早用煤,当时又没有炼好的焦炭,煤中含硫导致铁质脆硬,如果用木炭,效果会好得多。

萧遥逸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就和程宗扬说出沙发的那次一样,看着程宗扬的眼神都变了。

程宗扬忽然一笑:你们岳帅是不是做梦都想造一挺机枪出来

萧遥逸佩服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已经造了,不过是机炮,一会儿你就能看见。

不是吧

程宗扬满脸遗憾地说道:怎么没炸死他呢

刘肃带着亲兵逆着人流朝自己的军队驰去,两侧的山梁上不断有冷箭s来,宋军的盾手在外掩护,其余士卒各自按照所属的队、都、营、军收拢。

但好水川最宽处不过百余步,地势曲折多变,整支大军犹如一条长达三里的巨蛇,前后不能相望,只有在山梁上才能看到蛇身各处不停爆发的激战。

远远看到第五军的旗帜,一名亲兵拿出号角准备召集诸营结阵。刘肃一把夺过来放在嘴边,接着苍凉的号角声在谷中响起。

眼下是分秒必争,早一刻结阵就能早一刻稳住阵脚、早一刻展开反击。

刘肃不担心己方会败,毕竟自己身边有四个军的龙卫军精锐,武英、王珪这些猛将也随时会投入战场。

忽然亲兵惊叫道:将军!:刘肃扭过头,只见几名穿着黑色军服的敌寇出现在山梁上,接着推出一个古怪的物体。

那物体像一只水桶,铁制的桶口有尺许大小,桶身长约两尺,朝天放置;尾部的小孔中伸出一根棉线。一名敌寇拿出火措吹了吹,点燃棉线。

旁边的匪

贼从容不迫地用一条薄纱蒙住桶口,然后把铁桶倾斜下来朝着自己的方向,接着铁桶猛然向后一挫,发出一声雷霆般的震响。

刘肃眼看着桶口喷出一股浓烟,那层薄纱一瞬间化为乌有,紧接着无数细小的铁漠黎从桶口飞出,雨点般将自己笼罩起来。

刘肃竭力拔出佩刀,还没有举起就连人带马栽倒在地。离他最近的几名亲兵也被波及,浑身钉满铁蒺藜。他的左眼也中了一枚,温热的鲜血不断流淌;他看到周围的亲兵朝自己冲来,叫喊声却渐渐变得模糊。

真的是星月湖大营的贼寇啊……

刘肃的脑中浮出最后一个念头,然后手指一松,佩刀滚到一边。

这种机炮s程不远,最多只能打二十步,准头更靠不住。岳帅原本准备在里面装上铁丸,但一打就飞得没影了,只好换成满天星。平时没什么用,碰到人多的时候,打出去总能捞到一群倒霉的。

萧遥逸苦着脸道:就是火药太贵了,一股烟就打掉我好几十个银铢。

程宗扬道:你们岳帅也太缺德了吧铁疾藜上还带毒

那东西打到身上也扎不深,不带毒就没用了。

打过去把人毒死这机炮也太糟了吧!

机炮最大的功效不是杀人,而是吓人。

萧遥逸低声笑道:你瞧,没人敢过来了吧。哈!好像打到大家伙,看那盔,是军指挥使吧喷喷,他真够衰的。

机炮刚才那一发的s程才十几步远,如果不是从上往下打,能不能捞到人命都是问题。

虽然机炮只是吓人的东西,但效果奇佳,宋军拼死抢了主将的遗体就远远退开,惊惧地看着敌寇手中的火摺。

那几名敌寇把炮口转到哪一边,那边的宋军就如潮水般退却,等于仅用三个人就扼守住百步长的一段山梁。

刘肃精良的甲胄阻挡大部分的铁蒺藜,但脸上中的几枚却要了他的性命,他也成为好水川一战里,第!个战死的军级指挥使。

第七章 瓮中捉鳖

看到敌寇拉出铁丝网,任怀亮先是一怔,接着眼睛亮了起来,一边吐掉嘴里的灰尘,一边叫道:好东西!孩儿们!拿我的斧头来!

桑怿默不作声,坐骑却越奔越快,迅速超过最前方的几名骑兵,一路绝尘。

在距离铁丝网还有四、五步的时候,他一兜坐骑,战马侧向一边,贴着铁丝网横向奔驰。

如果是任福前来破阵,肯定是以强对强,强行破开铁丝网,与敌寇厮杀。

但桑择并不急于进攻,他的目的是拖延正面的敌寇,给主将争取布阵的时间。

敌寇既然用铁丝网自守不出,他又何必硬闯

但星月湖贼寇显然不愿意让他巡视下去。山梁上,一队手持长枪的敌寇刚刚现身,风一般的沿着近乎垂直的崖壁掠下。在距离地面还有数尺的地方,各自挺起长矛,用矛尾点住地面一弹,轻易越过铁丝网。

桑怿眼睛眯缝起来,这些敌寇用的长枪居然都是白蜡杆。

六朝的制式长枪对枪身的要求都是越硬越好,白蜡杆却是柔韧异常,最好的材质甚至能弯成环形而不断。

由于白蜡杆的柔韧性,以往军中攻坚斗强见长的枪法全都不再适用,较向内家枪法偏移。宋军

擅使内家枪法的好手也不少,麟州杨家的杨家枪便是其中翘楚,但一次撞见数十名内家枪的高手,桑怿纵然早有准备也大感意外。

对面一名敌寇轻捷地越过铁丝网,双足一落地就像钉子般钉在地上,显露出高明的身法。桑恽一挟马腹,坐然加速;那名敌寇上身一摆,身随其足、臂随其身、腕随其臂,枪锋流星般刺出,达到全身力道合而为一的境界。

桑怿长剑掠出,鸿毛般沾在敌寇的白蜡枪身上。修长如玉的白蜡杆被长剑一沾,枪身如怒龙般翻滚起来,在尺许的范围内盘旋突刺。

双方交手,还是桑怿牢牢占了上风,无论那敌寇怎样甩动长枪,剑锋都稳稳贴住白蜡杆,朝他手指削去。

剑锋触指的刹那,敌寇双臂一振,白蜡枪身猛然胁曲如弓,接着他的双手放开枪身,挽住长枪上端,弓状的枪身瞬间弹直,枪尾直刺桑怿的小腹。

一柄铁简忽然递出,重重敲在枪尾的部位。桑怿虽然换了铁简,却还是当成铁尺来用,这一击倾注了九成功力;对面的敌寇脸色一红,向后退开。

桑择的鸿飞剑羽毛般飞起,以r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朝敌寇喉咙抹去。

叮的一声,一件硬物格住剑锋。那兵刃顶端弯如新月,往下平直狭长,两侧弯出犹如银翼,却是一柄奇异的翼钩。

胯下的坐骑哀鸣一声,跪倒在地。桑怿腿不弯、膝不屈便从鞍上弹起。他将铁简悬在左腕上,右手握剑横在身前,两指在剑锋上轻轻一弹,发出一声清悦的金铁声。

幻驹斯明信

对面的汉子穿着黑色军服,肩上银星璀璨,只是脸色仍然阴沉。虽然近在咫尺,整个人却像罩在军服内的一团幽灵,飘浮不定。

用程宗扬后来的话说:别人穿上你们这身军服,整个人都有精神多了;四哥这身衣服一穿,活脱脱就是个地狱来的盖世太保嘛。

斯明信淡淡道:桑捕头追了我这么久,今日好让你得偿宿愿。

桑怿慢慢道:你和云骖卢景这些年做下的案子,不用我一一说明吧桑某自请军职便是要捕你二人归案。

斯明信发出一声冷笑:你追了我这么多年,连p都吃不到,还恬着脸大言不惭。若论杀的人,你桑择也不比我少吧

桑某平生所杀都是证据确凿的犯j之辈。斯中校十余年来滥杀无辜,虽然事出有因,但你的翼钩下冤屈了何只一条性命

斯明信哂道:岳帅受的冤枉还少吗桑捕头,废话少说,看你的剑厉害,还是我的翼够厉害。

随桑怿杀来的一营宋军已经与敌寇战在一处,桑择却仿佛与高手斗剑,从容不迫地摆出起手式。斯明信跨前一步,整个人仿佛没有重量的幽魂,被军服带着向前移动。

虽然身处烈日下,桑惮仍不禁颈后生寒,忍不住去看斯明信是不是有影子。斯明信一声低笑:桑捕头想给你们任将军争取时间,主意虽好却是晚了。

右侧的山梁上,星月湖第六营的军旗高高竖起,接着一个俊美的年轻人出现在战旗下。他虽然穿着军服,但那种风流倜傥的气质怎么也掩不住,就像一名潇洒出尘的贵公子来战场度假。

那个公子哥儿望着远处岳字大纛的摆动方向,露出动人的笑容,然后张嘴就像个兵痞一样大爆粗口:乃乃的!终于轮到

老子了!

萧遥逸踢开旁边大车上的油布,抓住一根长近两尺的铁橛子,然后扯着铁丝网从山梁上一跃而下。

山梁高近两丈,萧遥逸这一跃却掠出近五丈,仿佛一只云鹤朝着第五军的军旗扑去。

几乎是落地的一瞬间,萧遥逸崭新的军服上就溅上鲜血;他的左手扯着铁丝网,右手抢过一杆大枪,蛟龙般地朝宋军阵中直杀进去。几名躲闪不及的军士被布满锐刺的铁丝网带到,立刻遍体鳞伤。

高瘦的石之隼紧跟在他身后,两只大袖不断扬起打出各种暗器。

臧修抱着雷霆战刀和杜元胜分列左右,一个刀如雷霆,一个枪如电闪,沿着不断拉长的铁丝网,硬生生将宋军从中断开。

指挥使刘肃战死,第五军在虞侯刘钧的指挥下匆忙结阵,这时阵脚未稳就被这群虎狼杀入阵中,还未组织好的阵形立刻被冲散。

好水川宽度不过百余步,萧遥逸脚不停歇,只几个呼吸间就杀了个对穿,然后飞身而起,将铁橛钉在对面的崖壁上。

在他身后,一道长逾百步的环状铁丝网来回滚动着横在谷中,上面的尖刺还挂着宋军的衣甲和血迹。

徐永和苏骁同时掠出,隔着十步的距离又拉出一道铁丝网。龙卫左厢第五军混乱中被两道铁丝网拦腰截断,中间留出一片空旷之地。

紧接着臧修的一连随即占据空处,依靠两道半人高的铁丝网为掩护,将试图合拢的宋军杀退。

与此同时,远处的崔茂与王韬也分别拉出两道铁丝网,将四个军的龙卫左厢军截成四段。

好水川的形状可以说是一连串的之字形,即使同在一军,前后也无法看到。

他们挑选的位置都是龙卫左厢军的军旗所在,和萧遥逸一道将第一军、第六军、第五军从中截开。

每道封锁线之间的宋军数量虽然还有一个军,却分属两名不同的都指挥使,让宋军的指挥更加混乱。只有落在最后方的第四军还保持完整,但都指挥使常鼎却被拦截在第五军的区域内。

任福这时才知道自己追逐的大车中,除了第一辆装着一枪三剑箭,其余十四辆大车上装的全都是铁丝网。其中两道被孟非卿用来封锁谷口,其余十二道都用来截断自己的四个军。

三道封锁线这时已经拉出四层布满尖刺的环状铁网,在宋军的队伍中扩出三十多步的无人区。敌寇布下这道死亡线不费吹灰之力,自己想要闯过去却是千难万难。

宋军的阵形已经被彻底冲乱,任福当机立断:全军弃阵!向左翼突围!

好水川之战最惨烈的一幕开始出现,宋军不顾生死地朝山梁上猛扑。但敌寇居高临下,弓箭、机炮、碎石……各种准备好的军事物资不断倾泄下来。

尤其是敌寇抛出的石蒺黎—一种宋罾未见过的防具,由四根不规则的枝状物组成,形如蒺藜,每一枝都长近尺许。落到地上后,三面朝下,一面朝上,材质非铁非木却与石头差不多,与铁丝网构成一片难以逾越的障碍。有军士费尽力气将石蒺藜砸开,却发现石头里面包着尖硬的铁枝。

恐惧在宋军中蔓延,他们追逐敌寇超过四十里已经人困马乏,而敌寇各种诡异的器具更是让他们一身勇力都没有用武之处。很快,几支失去都指挥使的军队就开始混乱

任怀亮接过重斧朝面前的铁丝网劈去,环形的铁丝被斧刃劈得变形却没有断开,反而有种劈到空处的失力感,让他难受得想吐血。

铁丝网上缠满细小的铁刺,想握住根本无处下手。任怀亮咬牙跳下马,朝贴在地面的铁丝又是一记重劈。

川中都是多年冲积来的黄土,铁丝随着斧刃陷入土中,不但没有断折,反而在地上立得更加牢固。任怀亮气得七窍生烟。

整道铁丝网柔中带硬,重斧劈上去软不受力,但若是人撞上去,少不得被上面的乱刺扯下几块r。

两名宋军用长刀试图把螺旋状的铁环推开,让后方的军士冲过去。但对面的敌寇长枪一摆,白蠘杆宛如银蛇从网环中穿过,将一名宋军握刀的手臂刺穿。

血光飞溅中,刚被推开的铁丝网又摇晃着重新合拢。那名宋军付出一条手臂的代价,铁丝网却丝毫不变,似乎在嘲笑宋军的有勇无谋。

孟非卿坐在山梁上,身后的大纛向左一指,柅守在川上的星月湖军士便聚拢过去,将蜂拥突围的宋军打退。

桑怿的右臂被翼钩划伤,他剑交左手,毫不退让地与斯明信苦斗。

斯明信的军服也破了一处,流出的鲜血让桑择多少安心了些。自己的对手是活人,并不是没有形体的鬼魅。

斯明信的双钩犹如一道光网,绕着桑怿飞速转动,鲜血一滴滴从光网上溅出;桑怿仍然死战不退,死死守住脚下尺许的土地。

忽然一阵蹄声响起,山谷右侧的铁丝网分开一线,一匹红鬃烈马出现在视野中。马上的骑手显露过人的骑术,c纵坐骑从狭小的缝隙中一闪而过,没有沾到半点尖刺。

女骑手束在脑后的长发飞舞着,洁白的面颊因为川中的血战,微微浮现兴奋的红晕,眼中露出迷人光彩。

紧接着十余名敌骑一并驰来,那道令无数宋军饮恨的铁丝网在他们面前宛如无物。那些骑手两骑一排,用长枪轻轻一推,布满尖刺的铁环便即分开;骑手在铁丝网重新弹回的刹那已经穿过障碍。

桑择自问也有他们的眼力和精准,但对铁丝网的弹性没有长时间的接触,无论如何也无法像他们做的那般熟练。

退路被封,前军陷入重围,这些都没有影响到桑怿的出招。但看到敌寇的骑兵,桑择口中不禁泛起一股苦涩的滋味。

他的才能不仅仅限于一个捕快,如果给他两个月、甚至一个月的时间好好熟悉麾下的士兵,即使困于重围,桑怿也有信心指挥部下坚守求胜。

然而他加入龙卫军实在太晚,面对敌寇的伏兵只能靠一己之力踏阵,为主将争取时间。但纵然早有准备,敌寇的强悍也远远超过他的想象。桑怿意识到,自己雄心勃勃的第一战也许就是最后一战。

任怀亮已经放弃徒劳地攻击铁丝网,眼看那名女骑手冲过来,他狠狠啐了一口,觉得跟一个娘儿们打架实在丢脸,但又不能不打,只能骂咧咧地跨上马迎向敌寇。

月霜擎出真武剑,朝对面那个年轻人的重斧劈去。任怀亮惊讶无比,剑轻斧重,这丫头竟然敢和自己硬拼,难道是疯了

剑斧相交,任怀亮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那柄真武剑斩在斧上,满蓄的真气宛如长江大河,一举将他的力道斩开。任怀亮虎口剧震,重

斧脱手而出。

两名亲兵围拢过来,一人刺向马上的女骑手,一人刺向她的坐骑。任怀亮猝不及防下吃了个大亏,他用流血的手掌拔出佩刀,在暴喝声中朝月霜兜头砍去。

那匹红鬃烈马屁股后方探出一个满是灰尘的脑袋,秋少君两条腿跑得一点也不比四条腿的战马慢,就是灰尘太多让他有点受不了。

他伸出脑袋看了一眼,然后长剑紧贴着马腹刺出;那两名亲兵几乎同时大腿中剑,撞在一处。

秋少君抹着脸上的灰土,一边叫道:月姑娘,小心啊……啊!

月霜一脚把秋少君踹开,以真武剑挑起任怀亮的佩刀,接着一抹,从他颈中掠过,斩下他的首级,顺手绑在鞍侧。

任怀亮的尸身在马上摇晃一下,栽倒在地。他嘴唇动了动,说的却是:宜孙,我被一个女人打败了,真够丢脸的啊……

任福并不知道自己儿子已经战死,他指挥第一军和第六军残部三次突围,都被敌寇打退。崖壁已经被宋军的鲜血染红,却没有一名军士能够活着登上山梁。

他看出敌寇的数量只有两千余人,不及自己一军,但他们占据地势,更有大蠢进行指挥,每次自己组织反击都被敌寇在局部集中优势兵力打垮。

任福很清楚敌寇的目的——用铁丝网将自己近万人军队分割开来,再一块一块的吃下去。但他除了拼死一战,竟然毫无办法。

忽然,一面战旗高高挑起,那是星月湖二营的营旗,旗杆上悬着一颗首级,正是第一军指挥使桑怿。任福知道被分割的第一军已经完了,桑伟拼死给自己争取的时间却被几道铁丝网完全粉碎。

斯明信与卢景联手才能这么快速的斩杀桑怿。随着孟非卿直属营的白蠘枪兵连和他的二营投入战场,不到一刻钟,被分割出的第一军千余名士卒就在数百名星月湖精锐的攻击下溃不成军。

许多宋军士卒试图冲过铁丝网,但他们强行碾平第一道铁丝网就付出无数血r的代价。不少人模仿敌寇拨开铁丝网的动作却被夹在中间。

紧接着敌寇的骑兵和枪兵并肩涌来,抵挡不住的宋军接连退却。拥挤中,越来越多的士卒被铁丝网缠住,动弹不得。

守在铁丝网中间的敌寇拉开第二道铁丝网,几名骑兵甩出钩子,将横向铺开的铁丝网拉成纵向。大批宋军被困在崖壁和铁丝网之间,虽然还在挣扎,但已经失去战斗力。

如果敌寇用机炮齐s,这些宋军只怕无一幸免,但敌寇没有开始,而是用铁丝网清出一条通道,护着中间的骑兵,迅速向任福的中军。

任福身边是第一军和第六军残部,由于刚才的强攻,两千余名士卒已经半数带伤。他们面前还横着两层铁丝网。

前军已经溃败,大都被堵在崖壁下方狭窄的角落里,无力再战。敌寇仍不断增兵,紧接着,对面山梁上一队挽着长弓的黑衣敌寇投入战场。

任福将近千名军士分成十队,盾手在前掩护,弓手袭击。宋军的弓手一向是倚多为胜,只要能开得强弓就是好弓手,至于准头,几千枝箭飞出去总能s中几个,百步穿杨的箭术太过奢侈。

然而敌寇的弓手在一百步外就开始劲s,区区九十张硬弓竟然对宋军造成几乎相同数量的伤亡。

任福叹了口气,我知

道刘平是怎么败的了。

说着他挺起胸膛,厉声道:星月湖的贼寇想吃掉我这两万人,也没那么容易!

他身边的亲兵齐声高呼,一边把龙卫军左厢主将的大纛高高举起。

敖润拿着铁弓,紧张地盯着谷中的战况。眼看有宋军近月霜,敖润急忙挽弓将那名宋军s倒,一边大叫道:月队长,小心啊!

月霜远远朝他挑起拇指,敖润一张大嘴顿时笑得合不拢:有我老敖在,你就放心吧!哈哈——啊!

程宗扬一脚踹在敖润的膝弯,那佣兵汉子扑通栽倒,险些跌个狗吃屎。敖润还没来得及叫骂,两枝羽箭就从他头顶s过。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敖队长,让你带人堵着宋军,你倒好,只记得拍月丫头马p,你瞧瞧人家马屁股后面,高手还少吗

敖润害怕地摸摸脑袋,一边讪笑道:都是一个队里出来的,多看了两眼。老程,你别多想啊。

程宗扬笑眯眯道:睡都睡过了,我还多想什么呢

敖润眼睛一下瞪圆了:程头儿!真的假的

我还骗你

程宗扬压低声音道:她自己找上门来的。瞧瞧,有什么不一样吗

敖润看了半晌。好像……没有啊……

亏你还是见多识广呢,这都看不出来瞧瞧她的脸有这么红过吗再看看她的招术,修为是不是高了一大截

还真是啊!怎么一眨眼,月队长的这身功夫都赶上老敖了呢

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我干的。

敖润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干的

程宗扬暧昧地笑了笑,然后朝月霜比了个非常非常下流的手势。

敖润瞠目结舌,远处的月霜气得脸色煞白,也不看前方的宋军便纵马直扑过来。

程宗扬感觉自己若有心脏病,这会儿肯定犯了。月丫头,你也太疯了吧任福的中军你都敢闯啊!

秋小子!还不拦住她!

秋少君狼狈地跟在后方,他的身上倒是没有伤,?

最新小说: 妈妈和同学的秘密 美丽人生 丝袜美母柳梦曦 猎母行 我的母亲柳菁英 天纵男人花 色气妈妈诱惑初中生儿子 夺母传 堕落天使之恋母不归路 我的奇妙乱伦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