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小说 > 伦理 > 傻妻 > 第 8 部分

第 8 部分(1 / 1)

他要结束这一切,没有什么选择没有什么折扣,他要连本带利的全讨回来,一条命不够,他要他们全家人陪葬!

妞不懂这些,她的眼神中没有了对强子的惧怕,是一种她不自知的深深的依恋和疼惜。妞伸手出,在强子微促的眉上轻轻抚摸,多少年了,她最不愿意看到强子促眉,他喜欢看强子笑,看他黑亮的眼睛里硬硬的东西,不是象现在这样。

强子慢慢搂住妞,虽然在强子怀里,但妞却非常不安,他们听着彼此的心跳,几乎相拥了一夜。

第三部 第三十五章 舍弃

第二天一早,强子洗漱干净,换过衣服,做好早饭,叫妞吃,他抱了孩子,在阳台上看花看鸟,逗得孩子咯咯笑,懵着发音,不知道是〃妈〃还是〃爸〃,妞听着心里舒展些,她信强子,强子啥事儿都有办法。

吃过饭,强子在写字台上写东西,然后折好放进抽屉,又扯出一张纸写了一串数字,对妞说,明天你打电话给王飚,纸上是王飚的号,让王飚明天来,给他我放到抽屉里纸。 妞静静地点头。

一阵敲门声,强子犹豫着开门,是周玉菡。

强子没想到她来,冷冷地说,〃有事吗〃

周的脸色很不好,轻声道:〃没事,我来跟嫂子坐坐。〃

〃张总那儿不是挺忙吗〃

强子在门里,周玉菡在门外,〃我能不能进去说。〃

强子没动,〃有事你和王飚说。〃

周盯着强子的眼睛,〃我来看看嫂子和孩子,不行〃

强子咬咬牙,迎出来带上门,拉着周玉菡的胳膊奔下楼,到一处偏僻的地方低吼:

〃别犯傻了,你咋比我傻媳妇还傻,你不小了,找个人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不行!〃周玉菡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放缓声音:〃强哥,我有自尊,我也不是嫁不出去,我没想死皮赖脸地缠着你,但你有什么心事,就不能把我当成话筒说说〃周玉菡有些哽咽,看着强子的脸,〃这几天,你憔悴成这样儿,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出来行不行〃

强子望着远方,过会儿才说,〃小周,人活着没有容易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有些事,我可以告诉你,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回去吧,如果这里没有值得你开心的人和事儿,就回你老家去,女人还得找个好男人,过上平安的日子才是正理儿,这些和你嫂子说她也不懂,可我知道你懂,我今天有事,一会儿得出去了,就不送你了。〃强子转身走,自始至终都没看她。

周玉菡知道,高强的那道心门,没有向他敞开,也许是永远都不会,她再一次被拒之门外,可是他知道,高强一定有什么事,而且还是大事。

她毫不犹豫地拉住强子,〃强哥,你不能这么走了,你知道吗我这些天天天睡不好,吃不下,我一直想和你好好谈谈,不谈我们也可以,说说你的事,好吗我从没听过你讲起你小时候、年青时候的事儿,今天,你能不能陪陪我,和我说说话。〃周说着低下头,泪水盈盈而出。

强子站住身,拉开周的手,〃我不会说啥大道理,你是个有文化的人,应该比我想得开,别把自己弄得不开心,我真有事儿,今天就不陪你了,要真想看你嫂子和孩子,以后有的是时间。〃

子大步走了,周玉菡不知道怎样离开的这里。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她真的可以啊,可以为他生为他死的,为什么他把自己隐得深深的,不让她触及他的心,这两年多,没见他和任何女人有牵连,一个傻乎乎的女人,就算有些姿色,又有什么乐趣可言真的可以给他温暖和体贴那傻女人,能知道什么是体贴能给她生意上帮帮忙累时给他解解闷

他有事,瞒不过她的眼睛,可他不说,她旁敲侧引地问过王飚,刘长义,乐子,甚至孬子,但没人说知道。她真的想帮他,她也了解,如高强这样的人,如果在他有事的时候帮了他,他一辈子都不会忘,王飚和刘长义就是例子,所以,这也是她的机会。可高强,他即不给自己得到帮助的机会,也不给她任何接近他的机会。

强子回楼上时,时钟已打过九点,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出门前,再次回身看看妞和孩子,说,〃多带孩子下楼走走,天也渐暖了,多晒太阳好。〃妞呆呆地点头,她还在想,那个漂亮的周姑娘说来看她,强子拉她下楼去干啥了她不喜欢强子拉她,心里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强子走了,妞把孩子放下,收拾屋子,想着强子和医生大哥,对了,强子回来,她得让他带着去看看医生大哥,记得在医生家住时,医生大哥和嫂子对她可好,天天给她做小米粥炒j蛋,香得很,对了,强子一直没说嫂子咋没来,强子回来了,她得问问。

妞擦着衣柜,想着昨夜强子一点点给她理头发,原来强子的手不仅做活巧,还会梳头呢。妞偷偷乐,打个哈欠,真困,医生家嫂子说过一句,〃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这句她一下子就记住了,问强子啥意思,强子让她想,她想了好久才知道,原来这一年全睡觉啊。妞再乐,她睡的不多,强子也不多,不过昨夜,他们一夜没睡,从来没有过,强子抱着她,象她抱孩子那样小心地抱着她,妞很高兴。

妞把另一屋的被子叠起来,似乎闻到强子的气息,可是强子为啥这几天和平常不一样呢,妞停下手中活儿,想着,用力想,想得头有点晕,终于想到小时候记的几句,〃小白菜呀,心里黄啊,两三岁啊,没有娘啊。〃强子是没娘,不知道啥时候没的,不象是因为这,她再想到一句,是听电视里人说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差不多,准是强子看医生大哥来了,想家了,准是,又想起爸了,想姐了。

妞深吸口气,她也想,坐在床上,想着强子带她跑出那村,想那个坏石主任,想爸想姐,想第一次到强子家,想姐到她的家。妞想起自己的娘来,还有家后的那座山,山里的野草野菜野果刺猬和蛇。

想着想着,电话铃响起来,忙去接,是乐子,问强哥呢,说有事找他,大哥大关了。妞说他出去了,里面有人说强哥不在出去了,然后是王飚的声音,说嫂子,强哥没说去哪儿吗妞说没有,里面嘀咕,去哪儿了。

妞放下电话,还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时钟叮叮地打过十点,把妞从自己的思想里拉回来,是喂孩子的时间了,妞洗洗手,去给孩子冲奶。

又一阵电话响,妞摇着奶瓶子去接,是个女声,“嫂子吗”

“啊。”

“我是,我是小周。”

是周姑娘,妞把奶瓶子放到桌上,“有事吗”

“嫂子,强哥,他走

了吗”

“走了。”

“说去哪儿了吗”

“没说。”

“哦,那,她走前跟你说什么话了吗”

妞挺挺身,把椅子往身前拉拉,坐下,“说,我带孩子下楼晒太阳。”

“那,还有别的吗”

“没。”

“嫂子,强哥肯定有事儿,没告诉你,你想想,他到底去哪儿了,有什么事”

有事儿有啥事儿强子是好象有事儿,除了去看医生大哥去厂子,他还有啥事

“嫂子,你好好想想,我觉得大哥可能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可他不告诉我,咱们得帮他,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啊。”妞急急说,遇到啥事儿妞想,想不出,从椅子上站起来,把电话机子也拽起来了,“他没说啥,他啥也没说,没说,”妞努力想,强子说啥了,他真的没说去哪儿,啥也没说。

“好了好了,唉,嫂子,我挂了。”

妞慢慢放下电话,想着周姑娘说的,是啊,强子有事儿,准是有事儿,没事儿他咋那样儿可他到底有啥事儿,他去哪儿了

强子说过啥了她想想,想不出,孩子哼哧哼哧的哭叫着,妞忙把能瓶子拿起来,用手贴贴温度,进屋喂孩子。

有啥事儿强子说啥了呢

十点半,时钟再叮的一声响,妞突然想起来,强子说,明天让王飚来拿,拿他写好的纸。妞匆匆放下孩子;奔向电话。

拿起电话才呆住,她不知道周姑娘的电话号码,怎么打

她得告诉周姑娘强子说的话,不知道这话能不能帮强子,她急死了,屋里屋外转,穿好衣服,抱起孩子,却不知到哪里去,最后,只得呆呆地坐在椅子里,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话机,盼着电话响,是周姑娘的电话,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一点的钟声响了,电话还是没响。

妞冒着汗,眼睛盯得又酸又累,孩子又哭,好久,过去,给孩子换了n布,又坐在椅子上盯电话。

屋里很静,妞不时摸摸电话机,不会吧,电话响,自己听不见,电话怎么还不响

妞动一下麻酸的身子,腿碰到桌的一角,一张悬在桌边的纸飘下来,妞弯腰捡起,随手放在桌上,是,电话号码,但不是周姑娘的,是强子留给她的,厂里的电话和他的大哥大号,妞终于拿起电话,拔了强子的大哥大,没人听,只有滴滴的声音。

妞看着厂子电话,强子不会在厂子,乐子不是正找他呢可是,万一他去厂子了呢,妞又拔厂子电话。

〃谁呀〃

〃我,我找强子。〃

〃强子我们这没叫强子的。〃

〃强子,我找强子,找,高强。〃

〃你谁呀〃里面声音立刻蛮横起来,没有人把高强叫强子,不是高经理就是强哥。

〃我,我是他媳妇。〃

里面片刻没吱声,不得不信,把高强叫强子的女人,只能是他媳妇,虽然这声音听起来小心翼翼的。

〃强哥,他今天没来。〃

〃哦。〃妞呆着,电话从耳边一点点滑落,里面有人问, 〃嫂子吧,还有事儿吗〃

〃没,没,周姑娘在那儿不〃

〃周姑娘哪个周姑娘〃

妞喃喃道:〃漂亮的,周姑娘。〃

〃哦,她不在这边,今天也没来。〃

妞放下电话开始抹眼泪,敲着自己的脑袋,早那会儿,周姑娘来电话时,咋想不起强子说的这话呢。再想今天强子都说过啥了,叫她吃饭,抱着孩子去阳台,在阳台上跟孩子说啥她没听清,再就写东西,说让王飚明天来拿,再就是让她带孩子晒太阳,然后周姑娘就来了,别的没说啥,就这几句。

第三部 第三十六章 仇恨(深仇)

妞站起来,这话很对强子重要吗她不知道,周姑娘肯定知道,可是她找不着周姑娘,妞走到阳台上向下看,远处看,对了,强子会不会去看医生大哥了,会吧,妞回身,再拔厂子电话,说,“告诉乐子飚子,强子去看医生大哥。”

里面有人说:“嫂子啊,飚哥在这儿呢。”

王飚从警卫室过,有人问看到强哥没,嫂子打电话找他呢,王飚正说也找呢。

接过电话说,嫂子,我们去过医院了,强哥没在那儿。

妞觉得浑身没力气,“去哪儿了,他去哪儿了。”

“强哥可能办事儿去了,嫂子别急,没事儿。”

“可是,可是,周姑娘说他有事,麻粪事。”

“呵呵放心吧,没事,嫂子,强哥几点出去的”

妞看看时钟,“差不多,九点多。”

“哦,好了,嫂子没事儿吧,有事就打这个电话。”

“没,没事儿,”妞欲放下电话,还是问了句,“你认识周姑娘不

“周姑娘”

“漂亮的,周姑娘。”

“呵呵,周玉菡,认识。”

妞的眼睛亮了,“找得到不”

“嫂子找她有事”

“嗯。”

“她今天没来,我有她电话,你记个号码”

妞高兴地大声说,“你找她,跟她说,强子说,明天让王飚拿东西。”

王飚听着,摸不着头脑。

“飚子,对了,就是你,跟周姑娘说,强子说,让你明天来拿东西。”

“嫂子,强哥有东西给我。”

“嗯!”妞在电话里使劲点头。

“让我明天去拿”

“嗯。”

“为啥是明天”

“不知道。”妞摇头,“给我你的号,让我明天打。”

飚子不懂,为啥她要找周,告诉周这句话,“嫂子,为啥告诉周玉菡是强哥让你告诉的”

“不是,周姑娘打电话,说强子有事,问强子去哪儿,我不知道,问强子说啥。”

“强哥今天走前给我留的东西”

“嗯。”

“是啥东西”

“纸。”

飚子越听越糊涂,“嫂子,你放下电话,我这就过去。

“强子说明天让你来拿。”

“我去看看。”

“强子说,明天”

“嫂子,放下电话,我先去你家再说好吗”

“明天你来拿。”

“嫂子,周姑娘和我一样,我们都想帮强哥,你先放下电话,我一会儿就到。”

王飚没等妞

再说,挂了电话,长呼口气,傻嫂子,天啊。叫人赶紧去叫乐子和长义,想想说,别叫长义了,叫孬子。两人赶过来时,王飚只说,先上车,去强哥家,别的事以后再说。

到了楼下,王飚见强子的车没了,开始往楼梯上跑,急急敲门。

妞开门,见王飚,说,“告诉周姑娘了吗”

“嫂子,我强哥给我的纸呢”

“他说”

“快拿给我看看。”飚子呼呼喘着气。

妞走到写字台前,拉开抽屉,把纸拿出来,不情不愿地交给王飚。

强子的信写的很短。

“飚子:

我很高兴认识你们几个兄弟,这十年是我过得最踏实最开心的十年,但你知道,现在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我没有别的办法,也不想别的浪费时间的办法,现在每过一分一秒对我来说都是折磨,这血债,不光是医生大哥和嫂子,还有我的姐,我的爹,还有村里的李寡妇,王小妹,等等等,你没有在那里生活过,想不出那狗日的是个多么没有人性的家伙,我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装潢公司的一半股份赚出来后,就退给张总,这边让孬子先经营着,和木器厂赚的钱,一半给我的老婆孩子,另一半你们处理。帐上的现金余额,都给孬子。

孬子,我把她们娘俩托付给你,不管你在哪儿娶媳妇,娶了谁,你走到哪儿,都要带上她们娘俩。如果孩子脑子也不灵光,就算了,长大后给她找个老实的男人,如果孩子脑瓜好,你要供她好好读书。别的我不说了。

有什么东西刺得飚子眼湿,抓着纸,转过身对妞说,“嫂子,我们走了。”

“有事”妞慌了。

“没事没事,强哥说他去老家看看,让我把厂子安排安排,呵呵,最晚明天就回来。”

“嗯。”妞点头,飚子冲她笑笑。

飚子带上门,举起拳头重重的砸在墙上。乐子和孬子都不知道咋回事儿,飚子说,快上车,乐子开,能开多快开多快。

乐子问,去哪儿

强哥老家,我指路。

孬子说,强哥真回老家呀。

飚子低吼,快走,少说废话,上车再说。

强子一路麻木的开着车,他很想集中精力想想,怎么样找那石老狗,怎么说,怎么宰,到商店买了把剔骨刀,他试过了,很锋。

但他不能集中思想,有东西鼓荡得心底胀胀地疼,用手抚着被风吹到额前的乱发,才发现自己的指节也酸。

路上的车辆不多,但他车速不快,他再一次发现这十年生活的遥远,一切都象是个梦,他最清晰地记忆,还是家里带着土草味的气息,头顶叽叫的燕子,土炕,矮房,一望无际的庄稼地。

亲人,没有了,一个也没有,他可以毫无顾忌的把自己这块儿皮r扔在那儿,做那片土的肥料。

王飚他们的车轮,飞速的转着,没人吱声,王飚望着窗外,咬着自己的半截拇指,强哥,他理解他杀人拼命,他不理解他为啥把嫂子托付给孬子,孬子后来的确表现不错,可是孬子对嫂子做过的事不能原谅,难道强哥真的以为他会喜欢傻嫂子 不,应该不会,因为大哥没有直接把嫂子和孩子交待给孬子,而是交待给了自己,这是对他

的最大信任也是最大的嘱托。

王飚狠狠咬下自己的拇指,感觉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张开了,血y就要从毛孔里喷洒出来。他看看车脉,没再催加快,但他的心一阵阵紧的发抖。强哥的头脑不简单,他为什么会做这么傻的事除了自己拼命,有多少条道儿能把那家伙收拾死,根本不用他自己出手的,让那老东西死了也不知道找谁去,难道非要亲手刃仇人

强子就想亲自动手。没人知道他的恨有深,他甚至想把学七三一部队,把石老狗的r一条条切萝卜一样切下来,腌成r干吃,或者连皮带骨一口一口嚼碎他。

老父死不瞑目,姐那鲜活的脸,医生大哥变形的双腿,直到他的眼前晃动,闭眼再睁开还是挥不去。对面来辆车呼啸而过,强子忙打偏,差点撞上。

强子的眼睛突然看不清东西,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闭起眼睛,揉揉太阳x。

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看清道路,再启车。

一切如旧,路,地和天,这空空荡荡的旷野,让他觉得凄凉,他没有直接奔村子,先到村外去看老父和姐姐,今天是姐的祭日。

几乎找不到了,杂草掩去了小路,车行不过,强子停下车,走过去。

一个人影在坟前,瑟缩着,苟偻着,破衣烂衫。

强子慢慢走过去,那人听到脚步,转过身来。

是姐夫,虽然苍老脏乎乎的脸和市里的乞丐不相上下,强子还是一眼把他认出。

姐夫也认出了强子,上下打量着,嘴里嗫嗫着,“强子”

“姐夫”强子走到他跟前,“姐夫,你来了”哽咽着,这是他世上算得上的唯一亲人了。

“强子,你,你,你也来了”

“嗯。”

“你活着”

“活着。”

姐夫猛地转过身,扑到了坟上嘶哑大哭,“强子,他还活着呀,他来了呀,我的桂花啊,花啊――――”

强子直挺c跪在坟前,无声的泪一滴滴洒落。

整整十年啊,十年,爹呀姐啊,对不住,强子来晚了,强子早该来,早应该把这血海深仇结算了,让你们在地下安息。

姐夫扑打着坟头儿,一把把抓着泥,指甲里流出血来。

强子过去把他拉起,轻瘦的身子,一把骨头。

“姐夫,别哭了,你,咋过”

呜咽半天,才道:“一个人,好过,你咋样,你媳妇呢”

“挺好,她也好,还有个闺女,快两岁了。”

姐夫的嘴角抖动着咧着,似哭又似乐,“你好,你好就成。”

强子摸自己的兜,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塞到他手里,“姐夫,这儿别来了以后,我也不来了,去到外地能干点啥干啥,要不,你去凤凰城吧,到强子木器加工厂找一个叫王飚的人,就说你是我姐夫,让他给你安排生活。”

姐夫摇头,“不了,我舍不得这儿。”看看荒凉的坟头儿,“我得来,过年时来,清明时来,祭日来,七月十五来,十月初一来,我不来,你姐和老爷子不是太冷清了。”

“不用了姐夫,人死如灯灭,火烧一堆灰,走吧,房子啥的也别想要了,一个人走哪儿都利索,哪都是家。”

姐夫看着

强子,突然嘶叫一声,“强子,你姐,你姐,”抖着胳膊指着坟,“她,她死得惨啊强子,那石,石老狗,他是畜牲啊。”

强子转过身,望着天边,紧握着拳头。

“他,他,他是个狗日的呀――-”

再次扑倒在坟头上大哭。

强子冷冷道,“姐夫,别说了,你是男人就别说了。”

强子恨他,恨姐夫,特别是刚和妞结婚时,那次看到妞被石主任抱在怀里时,还有那次妞被带到村委会时,他拼出命来保护自己的媳妇时,他突然就特别恨姐夫,但逃出来后,他不恨了,现在他又疯一样的恨他。

姐夫突然啪啪地抽自己的嘴巴,“我不是男人,我不是,我不是男人,我怕他啥,我怕他个龟孙子啥呀我。”

强子终于扯住他,“好了,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不,我不走,我早晚有一天把他们一家一把火烧了。”

强子扯扯嘴角,放一把火了事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看着两个坟头上随风摇摆的蒿草,想着厚土下的人,现在可只剩下了两幅白骨爹那一身的伤,背上嵌进去的弹片会随着皮r的灰飞而显露吧,哪个军功册里会有爹的名字那本册子有人会翻起吗

姐,那么风风火火地背着他跑几里远的路看电影,牵着他的手送他上学,跑几百里外给他说媳妇。他见过姐哭,第一次见姐哭,那年他二十二,姐二十五,那年一夜间天地都变了,姐躲在柴垛后面哭,哭得撕心裂肺。

那年,姐还没有结婚。

强子y冷的声音响起,“我姐到底是咋死的”

姐夫停止了嘶叫,半晌无语。

强子看着他,“说呀。”

“她,她大出血。”

“我知道,我说是为啥大出血的。”强子的眼光要似把他刺穿,姐夫摇着满是泥巴的手,“不是,不是我呀,强子,你姐,她是天上的月儿,地上的花,我,我哪儿舍得呀,是石狗,石狗那个王八蛋,他,他,他是畜牲啊。”

强子突然明白,那时姐的脸色惨黄,他只知道姐被石老狗欺负,其实他早明白,可他不敢正视,不敢去想。

强子牙咬得格格响,忽的站起来吼道:“你是死人啊你!”

“我,我,你,你那媳妇,你姐她她行经了,可她要不去,你那媳妇逃得过去吗我就知道去了没好儿,没好儿,可我拧不过你姐,你姐啊,可我,我可我总想不到,那挨千刀杀的那么没人性啊。”

强子无力地跪倒在坟前,整个身体扑倒下去,脸贴在土上,泪水滴落,浸在泥土里。

我的姐呀,你岂止是为了我的傻媳妇啊,你还为了爹,为了我,如果没有姐,爹的下场不和邻村的王八路一样吗那人就叫八路呢,十三岁当兵,到四十三岁被那帮人残害死,就叫王八路。如果没有姐,我呢,别说娶媳妇了,家里哪会还有一砖一瓦这是整个高家欠你的姐。

姐夫来拉他,“别哭了,你来干啥房也没了,地也没了,外在活得好,回去吧。”

强子边起身边说,“你走吧,别管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强子的心烧得周身火热。

第三部 第三十七章 失子

开上车时,他

的心平静了,手也稳健了,眼也明亮了,他把刀别在后腰上,沿着小路开进村里。

已是午后,三两点钟的样子。村子里墙跟儿下,蹲着三三两两的老人,强子眼里啥也没有,直接把车开车了石主任家,现在是石书记,公社副书记。

书记家高高的墙和宽大的门楼,在村里是鹤立j群了,只露出来里面红漆的油亮的椽子。

大门上没上锁,静静的关着。

日子过得一定不错,强子很想立刻就见到石老狗的脸,他猜那脸决不会象医生大哥和姐夫那么老那么脏。

强子息了车,低头闭上眼呼口气,慢慢打开车门,下来。

推开门,一路走到房门前,进去,掀开西屋门帘没人,这时清清脆脆地嫩莺一样的声音传来,“谁呀”

强子四下打量着,靠北墙的组合柜,上面一台电视机用电视罩罩着,炕打了半边,一边放着一架缝纫机,床上放着一个农村很少见的大毛熊,城里普通的人家也就这样了。

“是石大全家”

“是啊。”

“你是他闺女”

“是,你找我爸爸”

女孩站起来,强子才闻声看过去。

强子惊呆,女孩的双目中一片茫然的白色,让她天然的美丽黯然失色。

“你是谁呀…。,我爸得很晚才回家,要不我去叫我妈来。”女孩摸索前行。

强子有点手足无措,清脆的嗓音,无邪的面容,这是石狗的女儿他离家时,记得石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七八岁的样子,如今她长大了。石老狗的女儿,怎么会这么纯静,这么清新,象春天田地里迎风摇曳的莆公英花,让他满腔的仇恨和愤怒逐渐平息。

强子看了她很久,听着她平静清淡的呼吸,她放在沙发上的毛衣活儿,居然鲜艳的,针花美丽细致,这真是一个手巧的孩子。

强子再看看四周,听着嫩莺一样的嗓声问她有事不喝水不终于转身离开。

门外,又一辆车紧急刹车,王飚几个人跳下来,冲向院内,被强子迎面撞见,几人猛虎下山样往里冲,王飚红着眼嘶叫,他家里有人吗

强子扯住王飚,急急拦住几个人,沉声道,回去。

几人不解,强子拉着他们一声不响地上了车。

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王飚问去哪里,强子说回家。

开出村不久,王飚的大哥大响,接时是周玉菡。周的声音急急的,说,快叫强哥接电话,王飚看看强子,说你说吧,周说,你们快回来,春燕被人抱走了。

王飚欲言又止,放下电话,猛踩油门。

妞抱着春燕的小被子呆着,周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见一行人进来,强子不明所以地看着周,王飚把周拉进厨房问,快说咋回事

周玉菡说,我哪儿知道啊,我是来强哥家想问问强哥的事,结果楼下围了一帮人,嫂子就在喊春燕春燕的,问周围的人才知道嫂子抱孩子下楼来,有人让她抱一下孩子,然后把春燕从小车里抱走了,是开车跑的,我把嫂子拉回家,才给你们打电话。

王飚赶紧跟强子说,强子扑进房间,看到木呆呆的妞,满房里找,看到空空的小车和被子傻了眼,好半天喘口气儿,拽着妞瞪圆了眼,“说呀,啥样的人

,是谁把春燕抱走了”

妞看到强子,扑过来,紧紧抓着强子的衣襟,脸上没一丝血色,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转,“两个人,一个男,一个女,让我抱孩子,我抱,他们抱走春燕,开车走了,我追不上。”

强子大吼,“啥样儿的人啥样儿的车”

“一个男的,一个女的,是车,蓝车,四个轱辘的车。”

“你,你……。。”强子扯开妞的手,狠狠打了妞一个耳光。

妞扑倒地在,惊叫一声,王飚和乐子孬子全进来,拉开强子,强子又狠狠踢了妞一脚,妞惊惧的眼神呆呆地看着强子,慢慢在地上后缩着。

乐子几个人把强子拉到沙发上按他坐下,强子捧着头靠在沙发里,王飚进来蹲下把妞拉起来,扶她坐在床上,“嫂子,别急,你说那车是啥样的是和强哥的小车一样还是和大车一样人长得啥样男的女的是短头发还是长头发,穿啥样儿的衣服”

妞把眼神机器地调向王飚,目光散乱着摇头。

王飚再问,妞依然摇头。

乐子说,飚哥,快派人找吧,蓝车,一男一女,满城找,还有车站。

孬子说,这过去快五个小时了,从哪儿下手啊。

王飚重重地呼吸,在房间走,周的眼神不时看看强子,看看几个人,说,还是先去火车站和汽车站吧,问检票人员有没有一男一女带小孩子的,对了,问问嫂子孩子穿的什么样的衣服,应该记得吧。

王飚去问,妞突然抓着飚子的衣服说,孩子穿着花格子袄,猪头鞋,还带着手套。

王飚打大哥大,动了所有的人员,然后报案。公安的人员不久到了,问妞,依然是摇头,说不出个所以然。公安的人说,我们布置警力找,家属也别急,走了。

强子就在沙发上窝着,半晌,一个动静没有。

另一个房间突然传来一阵低低的哼哧声,然后是哭声,人们惊呆片刻,都拥进房间。除了强子。

一个被子中的小脸,委屈地哭着。

周过来翻开小被,是个男孩,有人挪动他,孩子不哭了,继续哼哧,人们才发现,孩子的眼睛有问题,白蒙蒙一片,周的手在孩子的眼睛上动动,没有反应。

众人没了声音,脚步声传来,是妞,妞过来,一点点把孩子的小被裹好,抱起来,走出去。

轻轻摇着。孩子不哭,伸出小手放进嘴里,妞把奶瓶拿起来,摸摸,又放下孩子去用热水温,然后拿着奶瓶过来,想喂孩子。

奶瓶忽地被人抢走,妞惊惧地看去,是强子阴沉的脸,狠狠摔下奶瓶,应声而碎。

孩子大哭。

强子狠狠的眼光利剑一样s向孩子。

妞奔过去,快速抱起孩子,迎着强子的目光和脚步,一点点向后退。

大哥大响,几批人都说,问了,没有线索。

强子去抢孩子,妞死死抓着。

王飚终于过去,拦住强子,说强哥孩子没罪孩子没罪。

妞在床的一角坐着,紧紧抱着孩子,孩子的哭声渐弱,终于抽泣着逐渐没了气息。

没人去看妞,人人围着强子,无语。

最后周过来,蹲下,抚上强子的双膝,“强哥,你要难过就哭出来,也别急

,明天大家继续找,我们也报案了,警察会比我们有办法。”

强子泪沿着指缝流出,说,“都回去吧,明天再说。”

没人走,周说,我留下陪陪嫂子,你们走吧,好好睡个觉,明天还得四处跑呢。

王飚点头,带着乐子和孬子走了。

周去了厨房,四处找油米,下了面条,端过来,“强哥,你吃一点,有精力才有力气找孩子。”

强子不动,说,“你也回去吧。”

周低下头,把碗放在茶几上,“强哥,我陪陪嫂子,你吃点儿吧。”

回头看看床上不动的妞,妞姿势还和一个小时前一样没动过,但孩子又在哼哧了。

孩子哭出声,妞慢慢动,起身,抱着孩子,一点点向房间外移,惊惧无主的眼神不时扫向强子,经过客厅时,呼吸急促,然后快步奔进厨房。

妞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用碗冲奶粉,颤抖的手撒得满桌是水。

然后用汤匙搅,用嘴尝,不热时,一点点喂孩子,孩子贪婪地吃着。

再抱孩子回房间,给孩子换n布。

周看了妞一眼,在强子身边坐下,不由伸出手去,轻轻抓着强子的手拉进自己怀里,幽幽道,“强哥,你不要急,总会有办法的,明天让嫂子再认真想想那两人的模样,给警察提供线索,肯定会找到的。”

强子欲拉回自己的手,被周紧紧地握在怀里。

夜深了,妞还抱着孩子呆坐着。

第三部 第三十八章 寻子

沙发上,周把强子的头揽进自己的怀里,轻轻拍着强子背,眼泪一串串地流,轻轻的擞动着肩膀。

强子醒来时,周已端过碗来,轻笑一下,“强哥,我做了小米粥,吃一口。”

太阳已射进客厅来,时候不早了,强子动动,浑身酸软,嗓子一直干到肺。

太阳已射进客厅来,时候不早了,强子动动,浑身酸软,嗓子一直干到肺。

周围很静,静得让人感觉不安,强子起身进了房间,另一个,厨房,洗手间,没有,没有妞。

周跟过来,叫道,“嫂子呢嫂子什么时候出去的,天哪,我,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强子开门往楼下跑,楼前楼后,没有妞的身影,强子逢人问,有没有看到傻媳妇,还好一个老大爷说,是看到了,早些时候了,抱着孩子一路喊着春燕的名儿,往大道上走了。

强子奔回楼上找车钥匙,周抓着强子,强哥强哥,你别急呀,吃口饭啊,穿衣服啊,打电话让乐子他们去找吧,嫂子一个大活人,走不丢的,你身体要紧。

强子不理,抓着车钥匙,开车出去,一路走,一路问。傻媳妇,见过她的人多了,抱着孩子在大街上走,高喊着春燕的长发及膝的女人,不多。

但一个上午过去了,还有一个下午,强子没有找到妞,还有王飚他们一帮人,虽然见过妞的人不少,但具体妞在了什么位置,没人知道。

月上枝头,强子嗓子已经说不出话来,王飚开车截住强子的车,说,强哥,去市广播站吧。

近深夜十一点时,有人打了王飚的手机,说好象看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在他们家的楼d里。

车灯照上妞的一瞬;强子感

觉自己的心被撕裂了; 妞长长的乱发掩住了她的身子;抱着孩子;倦靠在墙上;被车灯一照;更加低下头;缩着自己的身体。

强子跳下车去抱妞;妞奋力挣扎;强子低吼;〃是我;你乱跑啥;多少人跟着你c心。〃

妞依然推拒着强子;被拉起来后;使劲往墙上靠。

强子生气;〃上车;回家了。〃

妞在说话;只是嗓子哑得不出声;强子听了几次才明白;她说要找春燕;找春燕。

强子不顾妞的抗拒;把她弄上车;头痛欲裂。

一个个不令人开心的清晨和黄昏,一日接一日。五天过去了,强子的眼睛充满血丝,妞的眼神却逐渐的闪亮,她哦哦的摇着怀里的男孩。

强子突然把孩子抢过来,扔在床上,孩子大哭。

妞扑过来把孩子抱走,再哦哦地哄着。强子又狠狠地煽了妞两个耳光,妞的嘴角再次流出鲜血,却依然抱着孩子轻摇着。

周看着这一切,长叹一声,扶强子回客厅,“强哥,出去走走吧。”

强子的心疼得麻木了,傻媳妇,也只能给他留个后,还能给他啥而这个孩子也因为她的傻没有了,他的春燕啊,他亲闺女,那么俊,那么水灵,象刚开的小花似的,可不是象她妈一样的傻孩子啊。他曾多么感谢老天爷,赐给他一个正常健康又俊的闺女,现在,他亲闺女没了,他傻媳妇居然抱着不知道谁的孩子,对了,是偷走他亲闺女的人的孩子;还乐得抱啊哄啊喂啊,完全的忘了自己的闺女。强子的拳握了又握,想把妞掐死。

不明不暗的夜,周扶着强子说,“强哥,来洗个澡,换件衣服吧,别担心了,就算孩子找不着,我想人家一定会好好养活着,不会让孩子受苦。日子还得过,嫂子还年轻着呢,再生十个也生得出来。”

强子猛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再生,和傻媳妇生

强子去了洗漱间,周跟过去,给强子解衣,气吐幽兰。

强子看着周,说,“你真不在意我是结了婚的人”

周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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