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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我意已决(1 / 1)

萧曦月再见到李老汉时,月光已悄然洒下,清冷的月辉照在了那具无头尸体上。

四夫人的飞剑很利,一剑就把他的脖颈割断,满是血污的脑袋飞到四五米开外,衰老的面容上满是不可置信和惊恐的神情,双眼瞪大,死不瞑目的模样。

萧曦月凝望尸体,良久,又看四周围了一圈的王家众人。

王大富,大夫人,青青,小荷,诸位夫人,侍女们,还有将杀人利器收回鞘中,脸上表情有些僵硬的四夫人。

没有人都开口说话,王家后宅的花园内,显得异常安静。

只有翠兰在喘气,她跑遍了山庄,发动庄子内所有人一起找,才终于在后山的一处悬崖边,看到身穿白裙定定凝望夕阳的萧仙子。

回来后,就变成这样。

夫人和老爷全都闭口无言,四周安静得可怕。

明明是这老家伙潜入王家后宅,四夫人杀他是天经地义,有理有据,怎么现在反而被萧仙子的气场震慑住,不敢说话了呢?

“仙、仙子。”

翠兰结结巴巴的开口,可在萧曦月用那双清冷透彻的眼睛看向她时,翠兰的脑海嗡的一下,空白一片,也不知要说什么了。

“事情……就是这样的。”

大夫人深吸一口气,又更正道:“事情就如萧仙子您看到的,他擅自闯入内宅,被我命人击杀,事前没有通知仙子,实在抱歉。”

“人是我杀的。”四夫人夺过罪责。

众人诧异的看向她,王大富急得肥肉颤颤,却也只能看向萧仙子,等着她的处置。

四周竟是又安静下来,齐齐看着她。

“……我知道。”

萧曦月语气清幽,听不出有什么情感波动,可她来到这里之后,就看着李老汉的尸体许久,这本身就是在证明,死去的老家伙与她关系匪浅。

众人沉默着,不知该怎么和这个清冷少言的仙子打交道。

她们隐约猜得到,清冷的仙子不会随便发怒,更不会无理由的打杀她们。

可如萧仙子这般,见到李老汉的尸体后安静沉默的样子,反而让她们更内疚,特别是四夫人,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

她本意是为萧仙子好,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仙子身边有个丑陋的老奴是不对的,更何况这老奴的为人淫秽下流,又怎能放任他不管?

但四夫人如今看到萧仙子沉默伤情的模样,又不禁为她感到可惜,后悔自己的冲动。

“不关你们的事。”

萧曦月的声音很轻,双眸凝望着李老汉那张死去的、惊恐无比的脸,恍惚间,想起了许多许多曾经的过往。

他跪在地上,磕头祈求触碰她的脚掌,热情无比的舔舐。

他紧随在她身后,猥琐又下流。

要赶走他时,他又痛哭流涕,不惜以头去撞桌角,就为了留下。

还有压在她身上耸动时,那畅快得意的神情,为硕大的肉茎不断进出她而舒服呻吟。

但这些画面,都逐渐被一张惹人厌的老脸所取代。

嚣张,猖狂,自大,淫邪,贪求无度,又不思进取,说出的话没有半分可信,总是推却。

他现在,却死了。

尸体就在面前,血块已经凝结,双眼瞪大,似乎不相信自己会在这个小地方死去,明明他是肏了仙子的男人,怎么会死呢?

萧曦月知道,他一直以上了她为荣,以肏了她而得意洋洋。

“人死不能复生,”王大富终于开口说,语气轻柔,“萧仙子想开一些吧。”

人死不能复生?

萧曦月突然抬起素白的手掌,掐了个法决,四周掀起阴风阵阵,隐约可以听到一阵鬼哭哀嚎声传入耳中,让王家众人打了个寒颤。

四夫人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施展出的法术,“这是……回魂术?”

她出身一个没落的小家族,虽已是筑基境,却对修行知之甚少,也不在意这些,如今看到传说中道之三境才能施展中的“仙法”后,才惊觉自己与萧仙子的差距。

一道朦朦胧胧的魂魄,凝聚在李老汉的尸体之上。

众人十分吃惊,仔细看过去,发现这与老家伙有七八分相似的灵魂,显得十分呆滞虚幻,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吹散。

“真,真能复活?”

大夫人捂着丰润的唇瓣,越发震惊。

在她身边的小玉抬起头,看着她,有些害怕那个鬼魂,紧贴着大夫人,就好像之前她贴着大夫人与其交欢缠绵一样。

少女芳心已经完全系在大夫人身上,整日黏着夫人。

“三魂已失,七魄唯余一魄。”

萧仙子的声音缥缈而空灵,动听的音色掺夹少许的伤感,众人听得出神,忍不住又看向她。

“意思是,没救了?”

大夫人走近几分,她身边的小玉紧紧跟随,黏得太近的模样,让萧曦月都禁不住看了这位年纪尚幼的少女一眼。

李老汉当初,也如小玉这般痴缠,只不过一个淫秽下流,满脑子都是欲望,另一个却是纯真娇媚,少女芳心美好纯粹。

如若当初,是萧远跟随在她身边……

“萧仙子,节哀。”

大夫人欲要握住她的手,却又在仙子气质之下有些顾虑,迟疑不前。

众人都能看得出,萧仙子是有些悲伤的,尽管她没有表现出来,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模样。

“我去一趟。”

萧曦月手指指向半空,法决打出,天空顿时晦暗难明,黑气翻滚,一道灰色的门扉悄然开启。

刹那间,无数的冤魂厉鬼尖叫呐喊声在众人耳边响起,李老汉的那道魂魄凝实了许多,呆滞的抬头看上天上的门扉。

“鬼…门?”

四夫人震撼得喃喃自语,能开启鬼门,萧仙子的来历不可谓不惊人,可她又怎么会和一个老杂役混在一起?

萧曦月白色的身影飞入,没有丝毫停留,绝美的丽影就要进入鬼门关中。

“等等!!”

半空中突然现出一位女子的身影,挡在她面前,硬是拦住了她。

这女子朦胧虚幻,底下的人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样,只知道她的来历也非同小可,属于仙人般的存在。

两人在空中遥相对视。

“你真要入鬼门内?!”

秦红莲满是惊讶。

萧曦月默然。

“月仙

子,你疯了!”

秦红莲气急,手指着灰蒙蒙的鬼门:“且不说你仙道身份进入幽冥界会怎么样,你可知道将人魂魄从幽冥拉回来,是触犯天条是行为,万仙唾弃,人神共厌,若是我二人出手,可直接将你打入轮回中,让你月仙子百世不能回归!!”

笑酒仙出现在她身侧,往日的懒散随意不见踪影,严肃的看着萧曦月。

她却沉默着,目光再看地上李老汉的尸体。

“幽冥也不可能容你!”

秦红莲厉喝道,“六道魔尊操控轮回,他人染指轮回之事是魔尊们共同的禁忌,藏天骄开了鬼门,让凡人灵魂得以进入六道,你却要把凡人从幽冥拉回来,他们怎能放过你?!”

底下凡人们万分震惊,仙人和鬼神都厌恶,天地共所不容……萧仙子竟是要做这般违逆天道运行之理的事?!

“我…知道。”

萧曦月朱唇微启,声音轻得让人心疼,“但我不得不做。”

“什么狗屁不得不做,只是区区一个老家伙,你……!”

“我心如此。”

“什…么?”

秦红莲怔住了,看着萧曦月的双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意,已决。”

萧曦月掠过秦红莲,身影没入到灰色的鬼门关中,留给众人一句话:

“七日后,若我没有回来,你们可将他下葬安息。”

鬼门关闭,众人面面相觑。

……

一位绝美的少女来到了仙云宗。

她赤着脚,纤美的玉足踩在地上,抬起时,却没有沾染上半分尘土。

洁白优美的脚踝,晶莹剔透如红润朱果的脚趾头,一小截雪白如玉的小腿肌肤,仙云宗内凡是见到的人,都不由得一阵恍惚,被她的美所震撼。

“这位仙子是谁?”

“不像是我们仙云宗的啊,她怎么毫无阻碍就进来了?”

“肯定是长老的女儿或者孙女!”

“大师姐去历练了,又来一位清纯仙子?”

“呸,只有大师姐才配叫仙子!”

“你们看她身上,是不是散发出莲花般的清幽香气?灵气伴随,聚而不散……天啊,这是什么灵根?”

莲花少女所过之处,香气四溢,百花绽放,鸟兽争鸣,仙鹤环绕,惊人的异象引得仙云宗上上下下都被惊动,几道人影从仙云宗各处山头飞起,落到了她面前。

“这位…仙子,你……?”

一位长老惊疑不定,他掌管整个宗弟子的名册,却从不知眼前异象纷呈的少女究竟是何人,为何又能进出仙云宗?

“哼。”

少女襒襒嘴,转头看向了人群中一位脸蛋圆圆,显得十分可爱的女弟子。

“过来!”

天上传来掌门夫人的声音,少女没有迟疑,身影飞起,朝着天人殿快速飞去。

围观人群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掌门夫人的弟子。

也就是大师姐的小师妹?!

“是她?”

金玉雀呆住了,是她吗?她竟然变得这般模样,她到底遇到了什么?

……

散发着莲花清香的少女

赤着双足落到了天人殿的二楼,一众侍女们看得惊住了,多少年来,从未有外人敢直接飞到天人殿二楼,连掌门来了都是老老实实的走路上去。

少女却没理会底下的侍女,冷着脸走了进去,走进这个她曾经被一脚踹飞,被痛打一场的地方。

这里的女主人正慵懒躺在竹椅上,双腿交叠,丰腴的身子藏在轻薄的衣裙中,胸口露出大片的雪白,两座高耸异常的山峦之上,隐约可见诱人的凸起。

这女人竟是没有穿胸衣!

屋内看书的少年,听到动静后,抬起头看了一眼,眼睛顿时亮起,挥着白嫩小手喊道:“仙仙姐,你来了!”

少女正是进入了天人道后重生的李仙仙,她又回到了仙云宗,见到了引诱欺骗她修行天人道的始作俑者:

南宫婉。

“死妖妇,挺悠闲的啊!”

李仙仙抬起晶莹玉润的玉足,毫不客气的踩在了前六道门圣女,现仙云宗掌门夫人,堂堂道韵境实力的南宫婉胸脯上,高耸的雪峰被硬生生踩得变了形,柔软紧实,弹力十足的触感丝毫不像妇人,而像是少女的椒乳。

南宫婉在她玉足踩下时就睁开了眼睛,正欲震怒,可胸前却因为挤压,一缕缕甘甜的汁液从雪峰内部被挤出。

“嗯~~~”

美妇仰着头发出魅惑的呻吟,胸前山峦颤颤,顶端的那粒红果竟是控制不住的涨硬,缕缕浓白的乳汁流出,浸润的她轻薄的衣物。

李仙仙看得睁大了眼睛,被南宫婉的媚态吸引住,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这是本能的反应,没人能在六道门圣女的魅惑下还保持镇定。

好在她毕竟进入了天人道,心性实力都与以前截然不同,摆脱南宫婉喷奶呻吟的诱惑中,连忙移开了玉足,伸手擦了擦,黏腻香滑,闻一闻,果然是一股子的奶香。

“南宫婉,你!”

李仙仙又惊又气,又觉十分好笑,“你竟然涨奶了,难道又生子……等等,是宝儿?!”

她下意识的看向屋内的“少女”,隐约间察觉到,南宫婉喷奶的事情和宝儿有关。

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南宫婉都五百多岁,是曾经的妖女,如今又是掌门夫人,她怎么会和一位年纪不超过十四岁的稚嫩少女厮磨在一起的?

还给十三四岁的少女喂奶吃?!

这妖妇,玩得挺开啊!

“仙仙姐,不要打架啊。”

宝儿跳下椅子,来到了南宫婉前,伸出小手抚了抚刚才被踩中的雪乳,又用鼻子嗅了嗅,似乎有些嘴馋了。

“所以我最讨厌天人道!”

南宫婉扯开自己的衣襟,两团绵软雪白的硕大乳肉弹跳着蹦出来,像是自暴自弃一样,摁住宝儿的脑袋,让他埋首在自己胸前,将刚才吐奶的乳头塞入到他嘴里。

“啊~~”

宝儿下意识含住,又让她发出一声诱人的呻吟声,听得李仙仙啐了一口,扭头到别处去。

但又觉得不对,转头继续看着宝儿。

这眉目如画的“少女”,乖乖的含住美艳妖妇渗奶的嫣红乳头,脸颊微微瘪下去,开心的吮吸吞咽她的乳汁,小脸上没有半点欲望被勾引起来的样子。

“嗯?”

李仙仙眯起了眼睛,意识到不对劲,按理说,即便宝儿只是十三四的少女,可在妖妇惊人的魅惑力面前,也免不了被勾引到,加之如今宝儿含住她乳头,吮吸着如此诱人的红果,就算再怎么不谙情事,亦或者再不喜女子,也会露出荡漾的春意才对。

可如今,宝儿就是吮吸着南宫婉的乳汁,手指尖揉捏她的另一边乳峰,刺激得南宫婉喘息呻吟,成熟丰腴的美妇身子扭动不止,嫣红的乳头上更是流出不少的奶白色汁液来。

但宝儿,就是没有动情。

“好看吗?”南宫婉闭上了眼眸,似是在享受宝儿的吮吸,品尝着蓄积在饱满乳峰内的汁液被吮吸出来的快感,妖艳的脸上满是春情荡漾。

“呵呵。”

李仙仙呵呵笑着,找了张凳子坐下,怡然自得的欣赏美妇给少女喂奶的香艳画面。

“天人道……当真可恶,嗯~~”

南宫婉仰着脖子呻吟,双腿夹着摩擦,宝儿的小手抚摩着的乳尖,慢慢流出了一缕缕奶白色的甘甜乳汁,将她浑圆雪白的硕大乳峰浇淋得满是奶汁。

宝儿很懂事,张嘴松开口中涨硬的乳头,但奶汁又溢出少许,他连忙又伸出舌尖舔了几口,惹得南宫婉继续呻吟,双腿张开又闭合,难耐的厮磨。

“姐姐~?”

宝儿有些害羞的看了一眼李仙仙,见她翘腿坐着欣赏的模样,歪了歪头。

“不必管我,宝儿继续。”

李仙仙轻笑一声,手指头指了指南宫婉另一边的硕大乳瓜。

那里的浓白奶汁已经流遍了整座乳峰。

宝儿连忙凑上去,用舌尖去舔,粉润的舌头舔舐在美妇柔软温热的乳肉上,将上面的乳汁舔掉。

“嗯~~臭宝儿,吃又不好好吃~~~啊。”

南宫婉呻吟得越大声,宝儿跨坐到了她身上,压着她,双手捧住美妇涨奶的硕大乳峰,口中说道:“姐姐冤枉宝儿了,是姐姐的奶太多,宝儿都吃不完~~”

吃奶……奶太多,六道门圣女给少女喂奶。

脑海中闪过异常刺激的念头,李仙仙捂住了眼睛,颤抖了一下身子,勉强再睁开看。

这妖妇,魅惑力当真惊人,她差点破功。

她是天人道,理应能抵挡住这种媚术才对!

区区妖妇,不过如此,骚死的妖妇,浪货一个,她发誓,自己不会被任何人诱惑到!

除非对方是师姐。

“嗯哼~还吃不吃?”

南宫婉媚眼如丝,乳尖麻痒难耐,双腿之间的穴儿更是湿淋淋的,又热又难受。

“吃~~~”

宝儿凑上去,张开嘴,双手捧住的硕大乳瓜轻轻一挤。

滋~~~。

一道乳白色的细小水流从美妇的嫣红乳尖上喷出,溅射到了少女的嘴里。

这妖妇,竟然,竟然喷奶了!!

“呜呜~~”

李仙仙拼命的捂住嘴巴,身体猛地痉挛,一股热流从腿间涌出,赤着的足尖紧紧绷直。

美妇呻吟出声的同时,她也达到了重生以来第一次高潮。

这具天人之躯,比以前的妓女淫骚之体要敏感

百倍,尝到的快感也畅美百倍,远不是之前能比的……

而且,李仙仙的天人莲花之身,还未破身,是货真价实的处子,那道她几乎早已没有印象的纯洁膜瓣,依旧紧实的坚守着。

……

“嗝~”

宝儿吃完了奶,打了个奶嗝,南宫婉也泄了一次身,软绵绵的瘫在竹椅上轻喘,胸脯被宝儿舔弄亲吻得一塌糊涂,奶渍到处都是。

宝儿看了一眼夹紧双腿满面潮红的李仙仙,又看了一眼已经上楼来的侍女红绫,说了一句不打扰姐姐们聊天后,又跑到了屋子内继续画画。

但眼珠子还好奇的看着她们,想听听她们要聊什么。

“夫人。”

红绫低眉垂眼,上前来用湿热的毛巾,仔细的擦拭夫人丰满挺拔的乳峰上的吻痕和牙齿痕迹。

宝儿吃奶一点也不安分,用力含吮,轻咬,用牙齿啃噬乳肉和乳尖,眼睛还笑嘻嘻的看着夫人,有时候还用脸颊一直磨蹭,蹭得小脸蛋满是奶汁,还撒娇的凑过去,让南宫婉给他舔脸。

这次算快了,这些时日来,宝儿与夫人的亲昵越来越长,有时候一整个下午两人都会腻在一起,不是宝儿吃奶,就是夫人与他厮磨。

亦或者……宝儿脱下裤子,将他小小的肉茎放入夫人的嘴里……

“嗯~~~”

热热的毛巾覆盖在两座乳峰上,南宫婉轻轻呻吟一声,吐出一口气,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骂你!”李仙仙冷声道。

她见到这妖妇喂奶的淫戏后,就大约明白了妖妇为什么赠予她那本《红尘决》——妖妇在利用她。

“骂我?”

南宫婉懒洋洋的笑着,任由红绫擦拭抚摩她胸前的浑圆乳峰,即使红绫的手稍微有些不守规矩,控制不住反复去触碰她的乳尖,她也没有明说。

这侍女,已经越陷越深了。

但她南宫婉,又何尝不是越陷越深?

“没有我,你能改变你一辈子当妓女的命?”

南宫婉的手掌,抚摩上了侍女的脸颊。

红绫颤抖了一下,抬眼看向夫人,与夫人如酥媚眼对视在一起,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对夫人的欲望,如山海倾泻,一发不可收拾。

她将湿润灼热的毛巾覆盖到夫人的两座乳峰是哪个,夫人挺拔涨硬的乳尖将毛巾撑起两粒浑圆的红果模样,如此的美味,如此的诱人。

“夫人,我、我为您缓解涨奶的劳累。”

红绫颤声说着,手指慢慢攀上了夫人高挺的乳峰,不轻不重的按压。

“嗯~~~”

南宫婉又呻吟了一声,欲望再起,手指抚摩到了红绫饱满的嘴唇上,似是有些饥渴的抚拭着。

呸,李仙仙低头啐了一口,暗骂这妖妇真是……

“不对!”

李仙仙想到什么,惊讶的抬起头,看着南宫婉,看着这对女主人和侍女越来越暧昧的眼神对视,猛地一拍手。

啪!

清脆的响声,惊醒了二人。

红绫慌张给夫人擦拭好,遮掩住她雪白丰满的乳峰后,慌慌张张的下了楼。

南宫婉冷静下来,久久沉

默着。

“你入魔了?”

李仙仙知道得不多,却也知道南宫婉此刻不对劲,堂堂掌门夫人,竟然和宝儿以及侍女暧昧不清。

“我本就是魔,何来入魔?”

南宫婉声音悠长,“包括你,也是如此。”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你!”

李仙仙恨得咬牙,她说不清到底是什么,转而说道:“你那个掌门夫君知道吗?”

“你越矩了。”

美妇闭着眼,声音冷淡且带着杀意。

李仙仙冷静下来,知道自己想问的事大约是得不到一个答案的,这妖妇想做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不,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

“你徒弟被一个老男人肏了,你知道不知道?”

“什么?”

李仙仙的话石破天惊,但惊起的不是南宫婉,而是宝儿。

李仙仙看过去,宝儿捂住了嘴巴:“呃,姐姐继续说吧~,宝儿捂住嘴什么都不说。”

南宫婉躺在竹椅上,闭着眼睛。

似乎无动于衷。

也像是早已知晓。

李仙仙开口:“我大约知道你的想法,无非是觉得,成仙得道根本无需在意贞洁之事,和多少个男人也不要紧,只要曦月高兴就好,可是?”

“哼。”

“亦或者,”李仙仙继续说:“就算再沉迷,曦月无非也就是沉沦百年,等那老东西死了,也就解脱了,可对?”

南宫婉沉默良久,声音沙哑的说道:“求道之路,没有坦途可言。”

“是,你说的都对,你做的也没问题,用那老东西来历练师姐,让她经历种种事情,最后抽身离开,就算走不了,只要你杀了老东西,亦或者等个几年,他自然就老死了。”

“但——”

李仙仙双眼有着光亮在闪动:“你可知道,师姐经历了怎样的……”

她闭上了嘴。

冲动之后,李仙仙还是没有把一路上师姐经受的困惑迷茫告诉南宫婉。

师姐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她一定不希望师父为她而担心。

“曦月她……怎么样了?”

南宫婉的声音带着颤音,宝儿能看出来,姐姐要哭了。

“我杀了他。”

“谁?”

“那老家伙。”

“你!!”

知道她杀的是老汉而不是萧曦月,南宫婉反而更激动,一把将她抓过来,叱喝道:“李仙仙,你都干了什么?!进了天人道就觉得自己能知晓天命,能操控万千红尘中人的命运?!我告诉你,蠢妓女,不可能的!!”

李仙仙哑口无言,把当初用莲花法宝诅咒了一次李明云的事说了出来。

“伴生莲花灵宝?”

南宫婉冷静了一些,嗅了嗅李仙仙身上的莲花香,推手将她甩飞,厌弃十足:“难怪一股子臭和尚的味道,滚吧,去把那莲花找回来给我看看……呵呵,能把那个和尚的灵宝随便乱丢,李仙仙,你可真行,真不愧是三百年来唯一天人,厉害得紧。”

李仙仙懒得理会她的讽刺,那东西

她用不了,而且给她十分不好的感觉,似乎命运中有着一股不祥,干脆就扔了。

“宝儿,你……”

李仙仙转头看向还捂着嘴的“少女”,皱了皱眉。

南宫婉没有赶走她,新生的天人总是会获得一缕天机,能看到许多不同寻常的东西。

“唔唔?”

宝儿捂着嘴呜咽,大眼睛眨啊眨。

南宫婉斜眼看她,李仙仙能看出来他是男的?

“你……”

看着宝儿,李仙仙的眉头越皱越深,抬步想走过去,却又停下来,看向了南宫婉。

“看我干嘛?”

“你这女人都没办法?”

“……你看到了什么?”

南宫婉与李仙仙的眼神对撞在一起,双方皆是天人,她们想要说什么,已经尽在无言中。

宝儿的命格越来越奇异,再不想办法,恐怕时日不多。

“你自己的事,自己去决定吧,我不信你没有办法。”

李仙仙抬步朝着阳台走,赤裸的玉足踏在了半空中,迎风欲飞。

宝儿睁大了眼睛,仙仙姐也好漂亮。

“告辞了,师父。”

“?”

“!!”

南宫婉坐起身,怔怔看着李仙仙化为莲花消失的身影,这家伙,还肯叫她师父?

不对!

以李仙仙蛮横傲气的性格,肯叫她为师父,恐怕是算到了今后不会再回仙云宗?也不会再与她…相见?

南宫婉突然觉得心闷至极,转头对宝儿喝道:“过来!”

“呃,姐姐?”

“最近感觉怎么样?”

“嗯~~~奶好喝!”

啪!

“我是问你,身体感觉怎么样!”

“呜呜,姐姐是坏蛋,老是打我脑门,会变傻的……唔,说就是啦,身体有点冷,不过还好。”

“哪里冷?这里?”

南宫婉拔下宝儿的裤子,犹豫片刻,还是张开唇瓣,含住了那根小小嫩嫩的鸡儿,舌尖轻拨他的小龟头。

“死宝儿,唔,姐姐为你付出那么多,以后该是你报答我……硬了?”

“是~~好舒服呀,姐姐。”

“闭嘴!”

“嘻嘻。”

……

李仙仙远远的看着金玉雀,少女站在她们曾经一起缠绵交欢的练功房面前徘徊,从黄昏等到了深夜,不知多少次扭头惊喜的看向传来脚步声的方向,又多少次黯然失望,恨得直跺脚。

直到深夜,她才失望的回练功服独自睡下。

第二日,金玉雀醒来,看到了床头前,放着一封信筏,她打开一看,小脸立刻变了。

“李仙仙,出来!!!”

“给我出来!!”

“回来又不见我,算什么?!”

“可恶,这次你不出来,以后就别回来了!”

“什么入魔不入魔的,我…不…信!”

李仙仙就坐在树枝上,垂下的赤裸双足许久没动一下,等少女骂累了,又看她将信筏撕碎,扭头气鼓鼓的回去时,才轻笑了一声。

六道门的妖

女,又怎么能待在仙云宗呢?

她可不是那个妖妇。

她可是李仙仙啊。

…………

萧曦月进入了鬼门关,来到了传说中死者魂灵归依之地。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幽冥界。

这里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天空被灰蒙蒙的乌云笼罩,看不到尽头。

这里也没有风,没有雨,没有鸟语花香,更没有人间的烟火气息。

有的只是光秃秃的砂石尘土,上面零星长着一些奇形怪状的树木,没有树叶,枝丫怪异而野蛮的生长着,如一只只扭曲的毒蛇。

这里不是生灵禁地,却依旧给人荒凉,死寂的沉重感。

生灵不应该生存在这种地方。

然而,幽冥界却有六道门人在这里修行,据说还有普通的凡人,只不过从幽冥回人间的人,都闭口不谈这里的事,书里的相关记载也很少。

萧曦月隐约猜到了为什么没人记载。

这里太压抑了。

人间的修士来到这里,即便看到有凡人生活,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总不能将凡人带出幽冥界,更不可能把凡间让给六道门人。

选择遗忘,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萧曦月也不喜欢幽冥界。

这里让她无比的压抑,心灵沉重,无法缓一口气,比当初在明月峰时还要难受。

“月轮。”

萧曦月低声轻喝,从体内招出自己的武器,两轮弯月浮现,绕着她旋转数周,发出阵阵轻鸣声,悬浮在了她的头顶融合成一体,如一轮明月般照耀着她。

萧曦月找准最黑暗深邃的方向,缓步前进。

幽冥界越往内,阴冷之气越重。

最外围或许还勉强能住人,但里面却完全是鬼魂灵体才能进去的地方,凡人靠近,就会被吸走魂魄,直接消亡。

至于凡间的凡人灵魂,来到幽冥界后会如何,萧曦月未曾在书里看到过。

鬼门关已经有十万年没有再开启,凡人无法转世,死后溢出的魂魄只能消散。

幸得宝儿的母亲藏天骄重新开启鬼门关,否则,李老汉的魂魄不出片刻就会消散,根本没有可能进入幽冥内。

但即便如此,萧曦月也不敢确定能否找到他的魂魄。

她一步一步的往黑暗深处走去,月轮当空,照着她洁白的衣裙,漆黑深邃的幽冥界中显得异常醒目。

如一粒石子投入死湖,激起一圈圈的波纹。

“月仙子,您终于来了,欢迎。”

一个男人从黑暗中走出,对她微微一笑。

萧曦月的月轮绽放出一道光芒,照亮了他的模样,是一个萧曦月看不清底细,也不知他到底什么来历的男人。

身穿黑袍,面目温和,肩膀上坐着一只黑色的乌鸦,乌鸦双目紧闭,萧曦月看过去时,这乌鸦突然睁开眼睛,呱的大叫一声。

刺耳的声音在幽冥中传播得极远。

萧曦月看清楚了,是一只三只眼的神鸦。

“你是谁?”

她猜测对方的身份,很可能是蓄养蛊虫的畜生道修者,修为应不低于道韵境,很可能已经渡了劫,成为魔头。

“在下是谁不要紧。”

乌鸦男子微笑道:“要紧的是,月仙子您第一次来幽冥,请允许我为您带路,以便您参观参观我们这幽冥界,让您了解下这里与仙界有什么不同。”

萧曦月蹙眉凝思,半晌后,答应下来。

“不知仙子想要去哪?”

“我要去鬼门关。”

“鬼门关?!”

男子终于收敛的笑容,抬起头,表情凝重的看向她:“仙子去鬼门关,所为何事?”

在凡间所指的鬼门关,只是指通往幽冥的入口。

但在幽冥界所指的鬼门关,却是真真正正鬼魂才能进入的往生之地,就连六道魔人都极少靠近。

“救人。”

萧曦月看着他,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头顶散发清辉的月轮闪烁不定,一旦有冲突发生,月轮即刻攻击。

她一定要去鬼门关一趟!

“救人?你要将死人的魂魄拉回凡间?!”

男子的声音严厉起来。

萧曦月沉默不言,她意已决。

男子再抬头,目光看在那月轮上,半晌,似是妥协了,无奈道:“罢了,谁让你是月仙子呢?跟我来吧。”

他转身往前走去。

萧曦月跟上,与他一路前行,在昏暗的环境中走了不知多远,终于来到一座大红漆牌楼前。

牌楼十分巨大,两根圆柱高高耸立,匾额上有三个血红的苍劲大字:

鬼门关。

门是朝内开,弥漫着着阵阵阴冷的雾气,若有似无的鬼魂徘徊在四周,哭泣声,哀嚎声,凄凉悲怨声,尖叫呐喊声,惨叫声,种种直入人心的声音,让人听得心底胆寒。

“为何如此?”

萧曦月目光放在这些游离的魂魄上,平静的语气有了些变化。

“三界生灵,能有幸入得轮回者,万中无一。”

男子意味深长的说着,抬起手虚点了一下,他肩膀上呱的大叫出声,鬼门关游荡的鬼魂四散而走,蒙蒙的雾气消散,露出里面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青石板路。

两个高大健壮的身影从鬼门内走出,皆是人身,却是一为牛头,另一为马面,手中皆持拿枪矛,凶神恶煞的走到男子面前,屈膝行礼。

“尊者大人。”

“嗯。”

男子手指萧曦月,“这是月仙子,待会你们护送她进入鬼门关内。”

“是!”

萧曦月朱唇紧闭,她大约猜到了这名男子的身份,是六道门魔尊之一,亦或者是魔尊的重要手下,方能驱使牛头马面这二位鬼卒。

传说中,牛头马面是拘捕死人灵魂的勾魂使者,但自从六道被魔修掌控以后,传说大多已不可信。

“你认识我师父?”

萧曦月看向男子,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她能受到如此礼待的原因。

男子并未回答,轻笑一声,道:“月仙子进去后,可要当心,没人再能帮你了。”

说完,他的身影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身材健壮高大的牛头马面,低着头,用冷漠平淡的眼神看着她。

确切的说,是看着她头顶的那把月轮武器。

“多谢二位使

者。”

萧曦月微微颔首,牛头与马面却不多客气,转身就往回走。

萧曦月再次跟上。

三人走在空旷的鬼门前,四周安静得只剩下牛头马面沉重的脚步声,越是靠近,萧曦月就越觉得鬼门关匾额的两根柱子变得越发巨大。

等到她真正站在鬼门之前,抬起头一看,门柱犹如直通仙庭,贯穿三界,天地人神鬼,一切生灵都被容纳了进来。

“鬼,门,关。”

她的心神受到了冲击,神魂仿佛要离体一般被吸着朝鬼门内游去。

正在此时,萧曦月的背后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硬生生的推着她往前走,一下子就扑入了鬼门关之内。

“生灵不得入黄泉。”

“死者方能出鬼门。”

“去吧!”

伴随着浑厚低沉的声音,萧曦月被牛头马面推着扑入了鬼门内,身上力气全无,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不像道之三境的强者,而像一位刚学走路的孩童。

她扑倒在地,用双手撑住黄泉路,吃惊的回头一看:

一道洁白的身影站在了鬼门关之前,闭着双眸,如死去一般。

那是…她的肉身。

第一百零六 不及黄泉

牛头马面两位鬼卒不见了踪影,唯余下萧曦月穿着白裙的肉身,闭着双目静静站在鬼门关之前。

白雾一般的幽魂又聚拢过来,在鬼门关前游荡,围绕着她的肉身,如蝴蝶一般飞舞环绕。

鬼门关之后,萧曦月踉跄的站起来,往前一看,沿着青石板路两边,盛开着大片大片的鲜红色石蒜,一路延伸到了黄泉尽头。

这是黄泉路,通往奈何桥。

奈何桥下有忘川河,河边有神女孟婆,熬煮浓汤,喝下后,就能忘却生前一切,茫茫然的笑着踏上奈何桥,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再入轮回。

喝下孟婆汤,一切都烟消云散。

“他不知如何……得加快脚步才行。”

萧曦月心中默念。

她亦不知自己为何如此执着,并非喜欢他,也并非沉溺肉欲而舍不得,她只知道自己如果不做点什么,以后必然会后悔,心境无法圆满。

在见到李老汉的尸体时,她产生了一种畏惧感:生死之别,竟是如此使她触动,与之相比,以前她遇到的种种烦恼似乎又不值一提。

心情郁结,自会有再放松的时候;茫然无措,慢慢等下去总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身边无人,却也能远远的看着他,知道他的喜怒哀乐。

被破身,被羞辱,被淫玩,被他人知晓自己最羞耻的事,甚至被千万人指责谩骂,师门受辱,父母蒙羞,等等一切的困苦哀怨,都不如见到人死在她面前更震撼。

老杂役曾经对她做过的事,不管是用肉茎对着她的身躯射精,羞辱她的面容,还是卑微恳求,得逞后又老脸笑颜逐开的模样,亦或者曾经,与她,与师妹一起三人交欢。

等等。

李老汉的音容笑貌,都化为了他身首分离,惊恐万分的画面。

人死如灯灭,萧曦月第一次认识到这句话中蕴含的力量,能让人深深触动,许久不能平息。

她要再见到他,

如果可以,找回她的魂魄,复活他,即便是几年后老死,也比如今被人一剑斩杀强。

但她急促的步伐,却慢慢的缓了下来。

她往前看去,前边是通往忘川河的黄泉路,路的两旁盛开着徇烂鲜艳的花朵,这种花她认识,有花无叶,花瓣异常鲜红,艳丽的盛开着,花丝尽情绽放。

萧曦月认识这种花。

她出来历练时,开在仙云宗小道门前,被她用来与老杂役对赌的,正是这种石蒜花。

当时,花瓣其实是单数,但被他偷偷从其他花朵上摘下一瓣,硬是凑成了双数。

萧曦月之后施展法术,将鲜红色的花朵复原,接回了折断的花茎上,一朵孤零零的花瓣飘落下来,就能证明此事。

只是萧曦月没有揭穿他。

直到后来,一路上与李仙仙的三人淫事,印证了她此前担心的事,她果然浑浑噩噩的与老杂役交欢许久,又封闭了神念,变为三人杂乱又糊涂的寻欢作乐。

“不应该如此。”

“从一开始,我被他射精弄到,就不该再下山去见他,更不该因为心中触动,又多次尝试这种没有感情的肉欲之欢。”

“我有许多次结束这种错误的机会,却都错过了。”

“远哥哥来到仙云宗时,我其实和与他没有太多男女情感,我与他久未见面,相互的感情,更多是儿时的对他的眷恋。”

“远哥哥喜欢我,我为了不让他伤心,也不排斥他的亲密。”

“在那之后……”

“我未必不喜欢他。”

“我希望他能留在仙云宗,亦或者,他再如十年前,拉着我离开。”

“甚至,他主动说,让我留在京城,与九公主一起在他身边,我未必不会答应他。”

“只可惜,远哥哥长大后心没有变,却有着万般的顾虑,真心实意无法言说,没有说假话,却也没有说真话。”

“而我又如何呢?”

“我的真话藏起来,封闭在了嘴里,我自己都不知,他人又如何能知?”

站在黄泉路上,萧曦月心情剧烈波荡,脑海中种种思绪越发的清晰明了,思念萧远之心,想念师父之意,同门师兄妹,清州城的母亲,还有许久未见过的父亲。

唯独,没有了对老汉的念想,只余下一缕执着。

她要复活他,让他成就筑基境。

“呜呜呜~~~”

黄泉路上,响起了呜咽凄凄声。

有人在哭?

萧曦月看去,才发现黄泉路两边的花海中,不知什么时候飘荡着许多的怨魂,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是缺手缺脚,或是只有半个脑袋,亦或者只有脑袋在地上蠕动,不一而足,保留了死之时的模样。

相同的是,他们的脸都是悲苦哀凄,叫出的声音嘶声裂肺。

这是鬼魂的悲鸣。

“他们……”

走的老妇魂魄,刹那间,大片的记忆涌入了她的脑海。

老妇没有名字,出嫁前被父母叫做大丫头,出嫁后被人叫做周七嫂。

她的父母家很穷,夫君也穷,定亲的彩礼只有一吊的铜钱,萧曦月从她的记忆中能很清晰的看到,她的夫君穿着借来

的长衫来她家,从口袋里摸出这一吊钱时,那窘迫羞惭的神情。

但她还是嫁了。

因为她家更穷,连明天吃什么都不知道,一吊钱足以让她家的五个弟妹和父母熬过寒冬。

嫁了之后,又生了七个孩子。

一个刚生下来连哭都不会,身体紫黑色,只能埋掉,一个哭了几声,又衰落下去,醒不过来,也喝不下奶,总是吐,放了几天后,还是死了。

第三个,总算养大了一些,她夫君给取了个贱名叫三狗子,瘦瘦小小的样子。

大年大户人家祭祖的时候,她和夫君出去镇里的老爷家打几日短工,舍不得三狗子受冻,就让他在床上乖乖躺着,饿了就吃点饼,原本是没事的,可第三天下了好大的雪,她夫妻两人赶不回去,等第二日才踩着厚厚的雪路回家时,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家在哪。

大雪把她家给压烂,三狗子也跟着没了,开春了才挖出来。

第四个是女儿,贱养到六岁的时候,她和丈夫实在养不下她和第五个孩子,就把她卖到了城里,一家人一起吃了第一顿饱饭。

过了五年,大旱,女儿小六不听话,说饿,吃了好多树皮和观音土,又喝水,最后撑死了。

七个孩子只剩下小五和小七,拉扯着长大。

小五很老实,长得黑黑壮壮,十五岁就结了婚,又给她生了孙子。

但家里面更穷了。

也没彩礼可以给小七娶亲,他就去服役参军,他哥在家种田,闲的时候就上山采药。

她孙子四岁的时候,小五去城里卖草药,下午却没回来,直到晚上,村里人突然来报信,说小五出事了。

等她再见到小五时,只看到了路边一只巨大的手掌印在地面上,里面一个人形的血肉块,隐约可以从那套粗布衣服和鞋子上认出是小五来。

她哭得死去活来,旁边的人却劝她快些收尸快些走,说这是被仙人拍死的,要遭报应的。

回到家里,带着孩子的儿媳见到小五的血衣后,手中的碗筷掉在地上,当时就晕厥了过去,第二天醒来时,一口咬定是仙人把小五的草药抢走,小五才被杀害。

因为前天,就是她和小五去山里找到了一株神奇的草药,小五还兴奋的说能卖好几百两银子,结果却遭了难。

儿媳不管不顾的要出门去为小五报仇,她死命拦住,说家里的孙子怎么办啊?对方可是仙人。

她的儿媳那时候沉默了好久,眼睛一直都是红的,最后没话说了,又几个月后,地里干活时突然就吐血,抬回去没等喊大夫来就不行了。

家里没有儿子儿媳,孙子又才这么大,她夫君拿着家里最后的一点银子去了官府,才求得官府同意,让服兵役的独子小七回家。

小七很快写信回来,说一个月后就到家,夫妻两人总算有了些奔头,想着小七回来后再借钱给他娶老婆,一家人会好起来的。

可没想到,一等就是半年,期间托人问了无数次,也没有半点音讯。

最后,她等来的是两个官差,凶神恶煞的将她家大门砸烂,拿着一张纸念,说什么她的小七是罪人,犯了谋逆罪,要罚五十两银子。

她家哪里有银子?

官差一边骂一边搜查,

最后将被褥衣物全都掳走去充公,等踹了一脚她夫君后离开时,她家已经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

没了钱,没了地,孙子的身子更瘦,整日焉巴巴,双眼睁得很大,肚子很鼓,没几天就死了。

丈夫受不了这种打击,躺窝棚里有气进没气出,撑了几天也死了。

剩她没有死,靠着村子的人施舍的残羹冷炙,木然的等小七回来。

最后终于得到消息,她的小七回来时,遇到一队叛军,被当场捉去,被迫参加了四皇子的叛军,不知所踪。

她终于咽下气,村子里没人敢给她收尸,死的时候魂魄徘徊在夫君和孙子的白骨边,怨气三月不散。

直到被村子重金请来的道士做法,将她的怨魂打入幽冥。

“……”

萧曦月收回手,茫然的与眼前周七嫂的怨魂对视,她脑海中所思所想尽皆消失,老汉,师妹,师父,远哥哥,修行,执念……

一切的念头,都在看了周七嫂这凄凉悲苦的一生后,化为了烟影。

她哪里还有烦恼,哪里还有郁结,哪里还有成仙得道。

生儿子,儿子死,生女儿,卖青楼。

死后棺材都没有一副。

这是怎样的艰难困苦?眼前麻木的看着她的老妇,又是经历了怎样的哀切悲痛?

“小……七。”

周七嫂的冤魂声音嘶哑的开口,一双浑浊的老眼看着她:“姑娘,你知道,我家小七回来了吗?”

萧曦月无法回答。

一口气堵在了她的胸口,张开嘴,又发不出声音。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七嫂转身,继续木然的往黄泉的尽头走去。

“小五,小七,四丫头,娘来找你了。”

嘶哑的声音带着鬼魂特有的的阴森,在这无边的黑暗,在这妖冶如火的幽冥深处,冷得能让人打寒颤。

这是怎样的地狱。

萧曦月如失了魂一般,跟着老妇的怨魂走到了黄泉尽头。

她看到了更多的怨魂。

在腥风扑面的血红色忘川河前,成千上万的幽魂飘荡着,呜咽悲鸣,底泣哀嚎,她此前在书里看过的十八层刑罚罪人的炼狱,与眼前的景象相比,竟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忘川河上有奈何桥,桥前有神女,世人称之为孟婆。

萧曦月走到了孟婆面前,却紧闭着双唇,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更不必说找老杂役,说复活他的之类话。

奈何桥前,孟婆在一口三足鼎前熬汤,汤才到三足鼎的一半,还未煮开,血红血红的汤。

她佝偻着身子,用一根白色的骨头伸到血红色汤内,慢慢的搅动着。

一遍,又一遍。

汤水被搅浑,萧曦月的心却变得空灵,无所思,无所念,静静的看着神女孟婆。

“咳咳咳咳。”

孟婆咳嗽起来,身子更为佝偻,手中的白骨颤抖着几欲掉落。

“婆婆。”

萧曦月上前,扶住了神女,接过白骨,将一旁她的拐杖拿过来递给她。

拐杖比佝偻的神女还高,其上悬挂着一只朦胧的灯笼,是黄泉中唯三的光亮。

另一处,是三足鼎底下

的火苗,很小很小的火苗,仿佛随时都要熄灭。

第三处光亮,则是一直跟随萧曦月的月轮,如明月般照亮她。

“孩子。”

孟婆拄着拐杖,悲苦的脸上满是皱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萧曦月低下头,“我……来找个人。”

这一刻,她显得如此卑贱。

老杂役摁着她屁股的淫辱不能让她低头,可神女的凝视,却让她无比羞愧。

“找…人?”

孟婆的声音很慢,浑浊的双眼仿佛看穿了她的一切,缓缓叹息道:“这是何苦,听婆婆一句劝,回去吧。”

萧曦月默然不语。

她不敢再说自己心意已决,在神女面前,她是如此下贱。

“唉,都是命啊。”

孟婆弯下腰,动作迟缓的拿起一只小瓦罐,萧曦月将白骨放在鼎中,再走过去弯腰帮她拿着瓦罐,轻声问道:“婆婆,你是要……?”

孟婆看了看四周的怨魂,摇了摇头:“可怜的人这么多,汤不够了。”

萧曦月拎着瓦罐,站直了身子,举目一看,漫山遍野的红色花海中,不知有多少怨魂在徘徊,在等着喝孟婆汤,即便一人只喝一口,需要的汤水也不计其数。

徇烂鲜红,美到极致的花海上,飘荡的却是无数仿徨无所依的幽魂。

“婆婆,我去打水吧。”

萧曦月低下头,三足鼎中的红色汤水,应该是取自忘川河中。

她不知要怎样才能熬炼出能让人忘却记忆的孟婆汤,却也心知,神女孟婆既然这么做,就一定有她的理由。

孟婆抬起头,又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看她,摇头道:“孩子,你的心太善,做不得这事。”

“不要紧,我可以做。”

萧曦月不知她话中的意思,坚持要去忘川河边取水。

孟婆满是愁苦的老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你这孩子,怎么别人说什么你都不听呢?罢了,跟着我来吧。”

萧曦月扶着她,拿着瓦罐,来到了忘川河边。

河水猩红,深不见底,河面平静无波,看不到半点波纹,仿佛连一根羽毛都渡不过去,连幽魂也无法行走,只有一座奈何桥连通着彼岸。

她松开婆婆,拿着瓦罐,走到忘川河边。

“当心些。”婆婆在上边喊道。

萧曦月点头,素白的手掌紧握瓦罐的铁丝,将其放入了忘川河中。

猩红的河水缓缓流入瓦罐中,无声无息,瓦罐也在一点一点被吞没入深不见底的河水内,恍惚间,萧曦月的神魂也被吞没,意识随着瓦罐而沉入河底。

“孩子,该提起来了!”婆婆提醒道。

萧曦月惊醒,拎起瓦罐,将盛满忘川河水的瓦罐提到半空,淅淅沥沥的猩红鲜血从瓦罐滴落,河水泛起微微涟漪。

一只通红的人影,映入了萧曦月的眼帘。

“啊!!!”

它凄厉的叫着,从忘川河水中扑出,抱住了瓦罐,再顺着往上,死死的抱住了萧曦月白净的手掌。

一双猩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她,怨毒的嘶吼:“我好恨,我恨,”

“快松手,这是沉沦入了忘川

河的怨魂!”婆婆在岸边着急大喊道。

萧曦月手足无措,下意识用法力,却半点也用不出。

她没有松开瓦罐,用另一只手去推那血红的人影,却又听到它凄厉的大喊:

“我恨,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不公!!!”

“贼老天,为什么!!为什么!!!”

“狗皇帝,你不得好死,轩辕一族,来世我要将你们挫骨扬灰,死死死!!”

“啊啊啊啊,我好恨!!呜呜呜!”

混乱的嘶喊伴随痛彻心扉的哭泣,血红的人影紧紧抱住她的手,一半没入忘川河的身躯颤抖着,却惊不起河水的半点波澜。

萧曦月怔住了。

她的心在剧烈颤抖,神魂如燃烧般沸腾,头顶的月轮急切转动,却又不敢往下落,似乎极其畏惧这忘川河水。

“松手!!”

婆婆走了过来,双手持着拐杖,厉声对河里的血影喝道:“你不愿忘记前尘,徘徊多年,以致被忘川河吞没,如今又来纠缠无辜的人做什么?!马上松开手!!”

她的拐杖往下对准血色人影,那人影被激起怨气,对着孟婆咆哮,血红的身躯剧烈挣扎,欲要脱离忘川河,却怎么也挣不脱。

“冥顽不灵!”

孟婆闭上双目,手中拐杖往下一敲。

血影发出悲鸣,紧抓萧曦月的手变得无力,孟婆又是一敲,它的手终于松动,身躯缓缓下落,即将再次被忘川河吞没。

萧曦月眼里没了神采,失魂落魄的看着她,与她抬起头的血红双眼对视。

她的身躯,被吞没了大半,即将消逝在河水中。

“妈…妈。”

血红的人影呢喃着往下落,直到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才止住了她下落的势头。

萧曦月伸出了手,紧抓住了她。

“孩子,你!”

孟婆怔住了,定定的看着她。

“起来!”

萧曦月抓着她往上提,可血色的人影却是那么的沉重,如托举着一座大山,每提起一分都需要使尽全身的力量。

“放弃吧……”

婆婆在一旁摇头,“忘川河内有着万千的苦难,进入其中的人已经成为了苦河的一部分,你救她,等于是对抗万千凡尘的苦痛,又如何做到?”

萧曦月伸出另一只手,眼神执着,触碰到了血色人影的肩膀,顷刻间,无数的记忆又涌入了她的脑海内。

她叫柳愔愔,父亲是礼部尚书,她从小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与其他官家大小姐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始终都没出过柳家后宅。

在十五岁那年,母亲给她找了个未婚夫君,她才得以和外面的男人见面,关系日深,就待正式出嫁。

岂知,十六岁那年,女皇登基,普天同庆的日子,她父亲回到家后却大发雷霆,把她母亲狠狠痛骂一顿。

柳愔愔去劝解,哪知道往日里对她疼爱有加的父亲,却突然指着她鼻子骂,说女人就不该管男人的事,在家里相夫教子,抛头露面就是败坏门风!

柳愔愔怔在原地,被乳母拉走。

从那以后,柳家就变了,母亲终日强颜欢笑,后来又变得十分担心,坐立不安。

有天晚上,母亲突然特意来与她睡,对她说,那些读书人写的东西万不可轻信,名节并非女儿家的全部,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

柳愔愔那时候懵懵懂懂,还不是母亲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几日后,她却马上知道了。

一队官兵包围了柳家,柳愔愔和一众女眷被押着跪下,一个宫女宣布了女皇圣旨,她耳朵嗡嗡的响,听不清圣旨到底是什么内容。

她看向父亲,父亲的官帽被夺下,又被押走,她再看母亲,母亲跪在地上磕头,祈求回屋换一身衣裳。

他们答应了。

母亲进屋前,回首深深凝望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关上了门。

等柳愔愔再见到母亲时,她已经躺在了地上,脸发黑,脖子上一圈深深的勒痕。

柳愔愔哭不出来。

那天,她被送入了青楼,从一个循规蹈矩的大小姐,变成供人淫乐的妓女。

三日后,她被破了身,夺走她第一次的男人,是一个肥胖的公子哥,一边弄她,一边骂柳家。

她流了好多血,躺在床上好几日下不了床。

之后,客人一个接着一个,柳家大小姐很受欢迎,一晚上一百金。

郡王府,亲王府,车骑将军之子,卫将军之子,大鸿胪的小舅子,工部尚书的外甥,刑部,礼部……

满朝文武,六部官员,她都见识了一遍。

终于,她从一个男人戏谑的话中得知柳家的消息:

她父亲不满女人当皇帝,与同僚在背地里说了一句女皇的坏话,就被刚登基的女皇抓住把柄,下旨抄家灭族。

柳愔愔的泪水早已哭干,那一天之后,她心里只有恨。

她开始打听朝廷的事,得知女皇和几个亲王的斗争愈演愈烈后,暗自庆幸,巴不得女皇被推翻,被她几个叔叔杀了才好。

只是,她等不到了。

几个月后,柳愔愔等来了她的未婚夫。

曾经的未婚夫。

他是在众人的簇拥中,笑容满面的来了青楼,并当着一众达官贵人的面,点了她。

她握紧了拳,指甲抓破掌心,又慢慢的松开,盈盈笑着起身,迎接了他。

青楼内的人都在起哄,所有人都在快活的笑着,她的夫君,也在笑,搂着她的腰肢,进了内屋。

关上门后,他就跪在了地上,颤抖的给她磕头。

柳愔愔问他,为什么?

其实不用问。

她早就不是当初的柳家大小姐,知道她夫君为什么会在大半年后才来,只是没想到他会跪下。

他来了,女皇才能饶了他家,同僚才能接纳他。

当天晚上,柳愔愔和她夫君做了夫妻,等他离开后,就起身将腰带挂在房梁上,用与母亲相同的方式结束了一生。

死后第二天,柳愔愔看到了那穿着金色龙纹袍的女人,在一众大小官员和带刀侍卫的陪伴下,来到了青楼,进入到她的房间内。

那个女人美得是如此的耀眼,柳愔愔却恨不得生吃她的肉,饱饮她的血,满腔的怨气让柳愔愔扭曲了脸庞,冲着朝她撞去。

拼尽全力的攻击却被对方用一只手轻轻挡住。

她是九州的女皇,聚天下万民于一身的皇气,又如何是一只咽不下一口气的女鬼能靠近的?

“柳家之女,柳愔愔……朕,”

女人犹豫着,欲言又止,柳愔愔在她掌中凄厉哀嚎,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

最终,她被打入了幽冥之中。

“下辈子当个平民之女。”

…………

萧曦月用双手抱住了柳愔愔,试图将她拉起来,但不管怎么努力,她一半没入忘川河的血红色身躯依旧沉重无比,仿佛与河水相连在一起,无法再摆脱。

“你为什么救我?”

在被萧曦月触碰了记忆后,柳愔愔的怨魂恢复了一些理智,木然的看向她。

“不为什么,我应该救你。”

萧曦月抓住她身躯的双手在颤抖,柳愔愔太过沉重,但她并不想放手。

如果放手,她一定会无比后悔。

柳愔愔的残魂只剩下最后的机会,如果再次沉没入忘川河中,一定会被河水吞噬,魂飞魄散,三界内再无柳愔愔。

她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从她手里沉没?

“救我?为什么?!”

柳愔愔的脸孔扭曲,发出尖利的声音,“为什么救我?!我是罪人之女,身子肮脏不堪,整个京城的人都看我笑话,以前倾慕我的男人用一百两银子就可以上我,以前我的闺中蜜友,现如今一个个都嘲笑我……还有我的夫君,他,他,他……来嫖我,呜呜呜呜……不要救,不救,死,死,都死!!”

她又癫狂起来,抱着脑袋仰头尖叫,幽魂的凄厉声音回荡在黄泉深处。

四周的游魂麻木的看了她一眼。

“松手吧。”孟婆叹息道。

萧曦月却还是不愿。

“柳妹妹……”

她几乎是伏在了水面上,双手环抱住柳愔愔,轻声说出的话语如同仙界天籁:“你没有错,也没有脏,柳家即便犯了重罪,惩罚也不应该落到你的身上,当时的你,是无辜的,如今的你,也没有半点污浊。”

血色人影呆住了。

“柳家……是清白的吗?”

“我不知道,但至少,柳妹妹你是清白的。”

“……”

柳愔愔那双血红色的眼珠子定定的看着她,尽管从中看不出半分神色,萧曦月却感受到她的悲切与无奈。

她尝试再将柳愔愔拉出来,却依旧拉不动。

“你走吧。”

柳愔愔语气落寞,低下头,身躯主动融入到忘川河中。

萧曦月心中急切,回头看向婆婆,试着再拉柳愔愔,这一次,手中却轻飘飘的,一下子就将忘川河中的柳愔愔拉了出来。

血色褪去,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魂魄坐在了岸上,茫然的看着四周,似乎有些害怕,缩成一团颤抖着。

最后,她把目光转向了萧曦月,眼睛里好似带着光:“姐姐,你是来救柳家的吗?”

看着身子纤细瘦弱,不再咆哮嘶吼,满是怨恨的柳愔愔,萧曦月很沉重的心忽然轻松了许多。

“会的!”

萧曦月对柳愔愔郑重承诺,“我会再去京城,替你询问女皇陛下,当初到底是怎么

一回事!”

她知道,柳愔愔的怨魂中残存的记忆,又回到了当初被抄家灭族时,所以才显得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

“真的?”

“真的!”

“谢谢,谢谢姐姐!”

柳愔愔激动的扑入萧曦月的怀中,颤抖的身躯终于慢慢平复。

“放下心中执念,才能得到解脱。”

婆婆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动作也轻快不少,拿起萧曦月丢下的瓦罐,在忘川河中打了一罐子的水。

萧曦月再主动伸出手,接过瓦罐。

“给你给你,呵呵,你这孩子,做事真让人吃惊……还有柳丫头,你也过来吧,这次的汤啊,看来你能喝下去了。”

三人回到了三足鼎旁。

萧曦月将瓦罐中的忘川河水倒入鼎内,刚好装满了一鼎。

“婆婆,还要什么吗?”

“还要些彼岸花。”

“彼岸花?”

“就是周围的这些,长得漫山遍野,许多许多的花。”

婆婆的声音里又带着些许的叹息,萧曦月隐约猜到,黄泉路边的彼岸花,是有什么来头的,或许和这些漫山遍野的幽魂有关。

萧曦月叮嘱柳愔愔坐好等着,她到忘川河边,弯腰折断一株红色的花朵。

原来它不是叫石蒜,而是叫彼岸。

开在黄泉彼岸的花。

能让人忘记忧愁烦恼,爱恨情仇,忘记一切所有的花朵。

萧曦月沿着河岸,采了一大捧的彼岸花,抱在了怀中走回去,倾洒在了三足鼎内。

小小的火苗在鼎下燃烧。

萧曦月用白骨慢慢搅拌,婆婆絮絮叨叨的和她说话,柳愔愔抱着双膝坐在地上,茫然的看着三足鼎内的汤。

不知道过了多久,汤水才沸腾,从血红变为了清澈,散发出一阵奇异的香气。

成千上万的怨魂聚拢了过来。

悲苦愁怨,哀恨凄切。

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让萧曦月心里发堵,闷闷的极为难受。

每一个怨魂,都代表着与周七嫂、柳愔愔相类似的人生,成千上万的怨魂所展示出来的红尘滚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喝吧,喝吧,喝掉后,忘记一切烦恼。”

婆婆取出七八只碗放在了地上,用大勺子勺出忘川河水与彼岸花熬煮成的汤,慢慢倾倒在碗里。

三足鼎下,微弱的火苗还在燃烧。

四周的怨魂,却没有一个上前来,只睁着浑浊麻木的眼神看着,一张张悲怨的脸,让萧曦月不忍再看。

“婆婆?”

她低声询问,为何亡魂都不喝汤?他们不想忘记前世,踏上奈何桥,投入轮回吗?

“唉,都是可怜人……咳咳咳。”

孟婆摇头叹息,佝偻的身子颤抖,又在咳嗽。

萧曦月上前轻拍她后背。

终于,一个三十岁样貌的妇人走上前来,端起了地上的碗。

萧曦月看到,她的手在颤抖,麻木的眼神带了些恐惧,不知是害怕这清淡的汤水,还是在害怕忘记一切。

“喝下吧。”婆婆劝道。

妇人一言不发,猛

地灌了一口。

汤水流入魂体中,她全身都在打颤,许久才平息下来,脸上的表情趋于平和。

萧曦月默默的看着这位安静下来的妇人,对这些怨魂来说,忘记一切,转世入轮回,才是最好的选择。

“忘记了吗?”

孟婆问妇人。

“忘记了。”妇人点头。

“下辈子还想见你的女儿吗?”

“想!”

妇人眼睛里泛起神采,似乎已经开始期待下辈子与女儿的见面。

孟婆又摇头,长叹道:“去吧……”

妇人没有回答,转身朝着奈何桥慢慢走去。

萧曦月看着她,目送她转世。

可在横跨忘川河的奈何桥前,妇人刚踏上桥的第一步,却是突然脚下打滑,摔倒在了地上。

她爬起身,又往前走,又摔倒。

再爬起,再摔。

“兰兰,乖兰兰,娘要见你,娘想兰兰了。”

她开始剧烈挣扎,在地上爬动,奋力的想要爬上奈何桥,却在每一次触碰到奈何桥时,摔倒在地上。

一次又一次的爬,一遍又一遍的摔倒。

通往彼岸的奈何桥,她怎么也登不上去。

“大道无情,人岂能有情?”

孟婆的声音变得冷漠,眼睛盯着萧曦月,仿佛在无声的警告她。

黄泉回响着妇人悲戚的哭声。

萧曦月看着在奈何桥前挣扎的妇人,欲要走过去,却又回首,看向婆婆,轻轻开口:“有情,就不能入轮回,得新生?”

“有情又怎能转世投胎?”

孟婆握紧手中拐杖,面无表情道:“有情人转世,人人皆带着前世的记忆,人人皆念着前世,父不父,母不母,君不君,臣不臣,兄妹是情侣,姐弟为兄弟,夫妻为仇人,人畜不分,神鬼难辨,三界大乱矣!”

萧曦月沉默。

也就是说,不管前世定下怎样的誓言,来世注定会烟消云散。

所谓三生三世永不分离,注定只是镜中花,井中月。

这是大道运行之法则,三界遵循的永恒之理。

大道无情,却对万灵有情。

无情即是有情,有情也是无情。

她停住了脚步,看着妇人在奈何桥前挣扎,看着她累倒在地,看着她不再挣扎,最终……放弃。

妇人的魂体又徘徊在忘川河边。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她用凄凄怨怨的声音,念着女儿的名字。

放不下,又怎能解得脱?

“忘记了吗?”

“忘记了。”

“还记得你妻子吗?”

“记得,从未敢忘。”

萧曦月静静的站在红色的彼岸花中,看着一个又一个怨魂上前来,一碗接着一碗的孟婆汤被喝下,却无有一人能踏上奈何桥。

她看到了周七嫂,也走上前,接过了一碗孟婆汤。

“你——”

萧曦月忍不住开口,喊了她的名字:“周七嫂,你……还有什么心事吗?”

她不忍看到周七嫂喝下孟婆汤后,却还记得那些悲惨的事,还惦记着她的小五,小七,

还有四丫头。

心里记着这些,徘徊在忘川河边千百年,该是怎样的哀凉?

“心事?”

“嗯……你心里面,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萧曦月搀扶住她,语气轻柔。

“我,我想我的儿。”

周七嫂目光浑浊,声音嘶哑,抓着萧曦月的手臂,呜咽说道:“我也对不起四丫头,她很懂事,我卖她到青楼的时候,四丫头还想借那妈妈的钱给我,作为娘亲,我对不起我的女儿。”

“她会好的,会好好的……”萧曦月说了谎话,她不知道周七嫂的女儿现在如何了,但在这里,在此时此刻,她只能这样安慰眼前饱受苦难的老妇人。

周七嫂呜呜哭了许久,没有泪水,声音却轻易撕开萧曦月的心,落入到她心里面最深处。

“喝吧,喝下吧,再不喝,汤就洒了。”孟婆轻叹道。

“七嫂,你…还惦记什么吗?”萧曦月又轻声问。

周七嫂点头,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

“我还挂记着,我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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