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1 / 1)

皇一早便有意除去蕙侧妃,怎会如此?恐怕就算妾身不出手对付蕙侧妃,先皇也断不会容忍蕙侧妃活着生下皇子。”

蔺效在一旁听得此话,忽然想起小时曾听母亲说起皇祖父死前曾颁布过一道针对皇上的圣旨,这道圣旨至今想来都觉怪异莫名,只有短短一句话:终身不得立后,亦不得在妃嫔死后追封任何一位妃嫔为后。

他原以为皇祖父是为着当年李天师曾说过蕙妃是祸星的缘故,如今听怡妃这么一说,会不会皇祖父当年早就知道蕙侧妃是被怡侧妃所害,想来他虽然有意纵容怡妃杀害蕙妃母子,却也因为此事对怡妃的品性甚为顾忌,只不过他老人家当时已然缠绵病榻,而蕙侧妃之死他也曾参与其中,愧疚使然,无法对儿子言明缘故,而无端赐死又太过显眼,只得用这样一道遗旨来殚压怡妃。

皇上自然也立时想明白了当中的曲折,怔了半天,忽然惨然一笑,颓丧地放开怡妃,起了身,跌跌撞撞走到女宿跟前,跪下,红着眼圈看着她道:“阿蕙,当年老五跟我一道去书院,见我倾慕你,起了耍戏之心,明明对你无意,非要说他也看中了你,故意惹我不快。后来这话传到父皇耳里,他只当你是那等水性杨花之人,心生愠意,亲自到书院察看,谁知却被那个李天师发现了书院的不对,还说你极有可能命带煞星,有祸国殃民之虞。父皇因而误认你是妲己褒姒之流,非但不同意我娶你为正妃,更要将你逐出长安——”

沁瑶听得一愣,五皇子不正是德荣公主的哥哥么?听说皇上当年登基后,第一个清算的便是他,后来在流放途中暴毙而亡,连德荣公主一家都获了连坐之罪,被贬谪至蜀地十余年。

原来卢国公夫人说当年有两位皇子看中了蕙侧妃,竟不过是五皇子的一句戏言,可因这一句戏言,引发后来的一连串事件,焉又能说不是冥冥中注定?

“我跪在含元殿苦求父皇,跪了三天三夜,不知为何让李天师动了恻隐之心,他改口说只要日后不立你为正,日后你所生的孩子也不能为嫡,便可无虞。父皇这才松口同意我纳你进府。”

皇上说着,目光不自主落到不远处的阿寒脸上,依稀从他的五官轮廓中辨认出阿蕙的模样,心中剧痛,嗓间已变得极其嘶哑,哽咽得几乎无法再开口,含泪喘息了片刻,这才继续道:“因为老五这一句戏言,宫中有人误认你是朝秦暮楚之人,父皇更是自此将你视为异类,害得我无法兑现承诺娶你为妻,委屈你做了侧妃。你性子刚强,不肯与人共事一夫,本就对我冷淡,为着这件事,更不耐烦跟我待在一处,我知道你心中不痛快,却怎么也不舍得放手。我恨老五言行无状,只顾自己嘴皮子痛快,无端害你背负了这许多本不该背负的名声,然而没等我登上大宝清算老五,帮你洗刷莫须有的罪名,你就已被那毒妇所害,后来这二十年,更是被这毒妇残害得成了邪魔。”

他讽刺无比地一笑,“而我今日我才知道,原来父皇当初根本没打算久容你于世。事到如今,我才当真后悔,也许我当初根本不该强着你嫁给我,倘若我当初肯放手,你说不定根本不会承受这一切。我一厢情愿将你扯进这些争斗,却没能护住你,说起来,都是我害了你!”

他说着,素来挺拔的脊背彻底佝偻了下来。

清虚子和缘觉从没想过当年还有这样一

番曲折,都痴愣在一旁。

女宿静静立在原地,身上的煞气已然被阿寒的指尖血化解到稀薄无比,蜷着的手爪松了开来,眸子也渐渐又白转黑,眼见得愈加清明。

沁瑶在一旁看见,暗暗握了握蔺效的手,因不知女宿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举动,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蔺效察觉到沁瑶的动作,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女宿,就见女宿对皇上的话语无动于衷,只僵硬地转过头,看向离她最近的阿寒。

☆、第193章

阿寒神情哀戚,眸子里隐约可见泪花,本来一直默默无声在后头看着女宿的背影,没料到女宿竟会转过头用目光寻他,呆了一瞬,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反应,

缘觉和清虚子却又惊又喜,疾走两步,走近细打量女宿,见她扭曲的五官已然恢复原貌,戾气消隐不见,惨白的脸颊上血管纹路忽隐忽现,黑瞳里流光浮动,定定地盯着阿寒,表情竟透着几分迷茫。

两人心中无比酸痛,哑声唤道:“阿绫——”

刚开口,清虚子才察觉自己仍用草绳捆着阿绫,犹豫了一会,到底将草绳收回,暂且放她自由。

女宿对缘觉和清虚子的呼唤毫没有反应,只偏着头望着阿寒,须臾,僵硬的五官终于有了反应,干枯的嘴唇微微张开,像是想要发出声音,可惜喉咙早已腐烂,只好直挺挺地举起一只枯槁的手臂,试图触碰阿寒的脸颊。

可惜她早已是半鬼半魔之躯,敛了煞气之后,与阿寒的纯阳之体相生相克,不等碰到阿寒的身体,满身阴冷之气便将阿寒硬生生震出老远。

“阿娘——”阿寒眼泪终于滂沱而下,直挺挺跪下,一步一步膝行到女宿的脚前,不顾阴寒浸体的煞气,也不顾她身上强烈的腥腐气息,强抱着她褴褛的黑裙,哀哀大哭起来,“阿娘,阿娘,我叫阿寒,您生下儿子之后,没来得及给儿子取名便撒手去了,这名字还是师父帮我取的。您看看儿子,叫声儿子的名字,儿子想您啊。”

沁瑶听着师兄一声声凄厉的哭喊,心紧紧揪成一团,想起小时候师兄虽然痴傻,也曾问过师父为何自己不像阿瑶那样有阿娘,每回阿娘来观里给自己送吃食,都吮着手指在一旁眼巴巴看着,好不羡慕。

想到此处,眼泪再也止不住,扑簌簌落下。

刘冰玉先是被众人镇压女宿时的场面吓了个半死,可听到皇上声声泣血诉说当年真相时,又转为惊愕,她不关心旁人,只一想到阿寒刚生下来就被迫跟母亲分开,好不容易得见,却又是另一番生离死别,心疼不已,也跟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女宿艰难地抚摸上阿寒的脸颊,分明有了意识,可惜她跟阿寒两气并不相容,一碰到阿寒,阿寒就忍不住直打哆嗦,全凭一股内力在强撑。

饶是如此,女宿仍旧固执地伸着手指,怎么也不舍得移开。像是不明白明明跟眼前的人近在咫尺,为何会触碰得这般艰难。

皇上红着眼睛,趔趔趄趄走到女宿身旁,不住低声唤她,可女宿却始终未转头看过他一眼。

他又痛又悔,加上早前腿上的尸毒渐渐侵至心脉,只觉眼前阵阵眩晕,再一开口,黑雾忽然蒙住眼睛,直挺挺地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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