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节(1 / 1)

刘姑娘言语时实未曾多想,只提花满楼一人,不过是看他最是亲切无害,此时被唐悠竹一取笑,也知不妥,早退两步躲到其兄身后去了。倒是岳不群错把“唐兄”作“堂兄”,不免多看花满楼几眼不提。

刘大公子的花花肠子没有那许多,可唐悠竹几声朕、雨化田几声孤,他因站得近,也都听得分明。因此唐悠竹不说往此间知县知府衙门去,只说去往宣旨钦差处,他也未曾多话,连唐悠竹通报一声都不需就直往里头去,也丝毫不以为奇。

岳不群更是个知机识趣的,爽快将嵩山派一干子人交到那钦差卫队手中,也不管费斌等人一口一个“鹰犬”、一言一声“不顾念五岳剑派同气连枝的情分”,只憾然叹一声:“虽江湖义气为重,但朝廷律法更该为先。诸位确实有不法之处……若是被冤枉的,岳某还当为义气不顾己身,可惜……唉!万幸这依法问罪,尚不致死,日后诸位且都改了吧!”

十分遗憾地叹息着走了,竟也不做丝毫趁机黏上糖酥一行之事,不过抱拳一礼,加一句“江湖有缘再见”罢了,倒是那陪着刘大公子一同过来的刘家大管事、刘正风每每客气以贤弟相称的方千驹多说了好些个话,算不上奴颜屈膝,但或者推销自家公子姑娘陪同糖酥一行赏景之类的话,到底不如岳不群洒脱。

唐悠竹看刘姑娘与其兄颇得自己两个弟子眼缘的份上,含笑应了几声,却越发觉得岳不群装到那种地步真心难得。

好在方千驹虽不够君子,却也圆滑,虽很有心与糖酥一行扯上关系,也还知道多言反惹人生厌,不多时便随着刘大公子告辞离去,糖酥一行方行入内,一路侍卫仆妇尽皆视若无睹,却不是岳不群与刘门几个以为的那般身份贵重,不过迷心加摄魂而已。

待得见那张钦差,唐悠竹本待照样迷心摄魂其发,却不料那张钦差一见他,一张本就白胖的脸瞬间吓得越发煞白,冲口竟是:“圣上怎么在此处?”而后惶惶然汗出如浆:“先帝……”

唐悠竹愣了愣,迷心与摄魂照出,却不在让此人将嵩山门下依法查办,反改成问讯之意,却原来,这张大人虽只是礼部一介六品主事,属于酒楼幌子砸下来,能一气儿砸中三个的那种小京官儿,年纪却已然不小,在京中更是已有十来年,因此早年也曾偶见先帝天颜——甚至比起继位不足半年的当今,张大人口中“圣上”二字,更习惯用在先帝身上。

巧不巧的是,唐悠竹好像生了一张与此间先帝年轻时颇为相类的脸。

但这位张大人之所以惊慌失措到这般,却不仅仅因为一时错以为先帝重生,更因为他心中有愧。

你道为何?

却原来,这里居然也是大明,却不是唐悠竹为朱祐樘时的大明,现今这位皇帝名讳上见下深,膝下尚未有子,正宫仍为吴氏,至宠的却是护持他从景帝时期的风刀霜剑走来的万氏贞儿……

——言语及此,唐悠竹自身也还罢了,宫九却不免跌足叹息一声:“怎么不拘哪里的深叔,总要给那老女惹祸了去?”

这个问题那张大人自然回答不出,别说他如今脑子里头一片空茫,只知道讲诉那声“圣上”与“先帝”之事,便是他神智清明时也想不透,怎么皇帝满宫姣好青春之人个个看不上,却非得宠爱一个足足大了他十七岁的老女人?

需知万贞儿可比太后周氏还大两月有余呢!

宫九也没指望他回答,又有唐悠竹一巴掌下去,少不得按捺下激动之情,听他继续说:

此间大明与唐悠竹所处大明相似之处诸多,不仅在万贞儿一事上,这太后周氏也是一般儿地爱作死!明明先帝临终遗命,只说与元后钱氏鹣鲽情深,嘱咐当今要孝顺嫡母,安抚钱氏在他去后不需伤怀、日后夫妻自有同寝而眠的一天……半句不曾提周氏亦可合葬,甚至丝毫没有看在当今份上,晋周氏平后之位。显见其虽因无嫡子传位与身为长子的当今,心中却仍看重妻妾嫡庶,更感念钱氏与他甘苦与共之意。更还殷殷嘱咐老臣:日后钱氏与他同墓共寝之地务必用心!

虽未曾明言不许周氏日后升尊太后,但大明朝到先帝那时候也还甚有规矩,这因生子而后尊的太后,便像民间因为主母无嫡子、又有幸生下继承家业的庶子一般,再怎么给私底下喊一声“老太太”,也还不是正儿八经的老太太。先帝更直言只愿与钱氏合葬,虽不曾明喻周氏便是在日后新皇登基加赠太后之尊也不得享受嫡后待遇,也不过是与周氏留几分面子。

却不想遇上不讲规矩的人,你与人面子她却未必与你面子。

先帝热孝未过,周氏已经一桩桩事地折腾起来!

最开始,是企图阻止当今为钱氏上太后尊位,浑不想她自己在先帝跟前,便是直到最后一刻,也不过还只是个妾罢了。先帝认可的元妻皇后,始终只得钱氏一人。

朱见深又是个到哪都一般懦弱的性子,虽感念嫡母钱氏在景帝时期的护佑之恩,在太监夏时为讨好周氏、传谕独尊周氏为太后时,便是觉得不妥,也当不起周氏一哭二闹的,亏得大学士李贤、彭时等人力争,他才勉强顶住了让两后并尊。

因有此事,当周太后企图违逆先帝遗旨、阻挠钱太后与先帝合葬之时,当今也算懂得找他的大学士们来抵御他实在无法的亲娘。只是此事周氏格外坚持,不只一哭二闹,连三上吊也闹出来了,饶是群臣哭谏文华门,最终还是违背了先帝只愿与钱氏合葬的旨意,允两后百年之后皆入帝陵,只不过钱太后居左为尊……

☆、154·过渡章

若只是这般,勉强也还罢了;这张大人不过区区一介礼部主事;大学士们都改不了皇帝太后的主意,他也无法;原也不需心虚。

但事情却不仅于此。

周太后面上虽妥协了;暗地里却在搞鬼:使人将左侧钱太后葬处同往先帝玄堂的隧道封死,唯空下她那右侧通道;乃是取即便近在数丈之内;也要钱太后享受不到与先帝合葬的实惠之意!

此举自然大为不妥,周太后不只瞒着满朝忠臣;便是对当今也不敢明言。奈何她到底是当今生母;自有那一起子逢迎之人愿意奉承;张大人倒也算不上奉承者之一;可他胆子素来不大,单只是知情不报一项,便足够他在见着个与先帝年青时有七八分相似的唐悠竹时,吓得近乎肝胆俱裂。

听完这一席缘由,唐悠竹都不知道是气是笑,倒是宫九撇嘴:“就算先帝真给气得从坟墓里头爬了出来,也该找那老虔婆去,还顾得上你这点儿芝麻绿豆?”又格外恨声:“老不死的到哪儿都要欺负深叔孝顺心软!”

雨化田唇角也缀上一抹冷笑,他倒也不见

得对朱见深有多么忠心,就算有些许忠心也只是给他那个世界的朱见深,奈何与周太后却不是一般的宿怨深重:乃因始终不忘周太后害肉团子唐悠竹摔的那一跤,并后来漠视他险些儿给毒蛇咬了去。

这雨化田也是奇,此间的朱见深不值得他一分移情,偏对周氏却是理所当然地恨屋及乌,在宫九恨恨着要去给这里的不算他深叔也还顶着朱见深名头的皇帝撑腰时,也跟着点头,甚至都做出了掐个法诀、便待不惜法力来个缩地成寸,却是唐悠竹忽然“啊呀”一声:“既然这位才登基,那贺县蛮族应该尚未叛乱吧?”

——原来雨化田一心惦记着要帮他教训“仇人”,唐悠竹也一般儿只惦记着要救此处的汪直于水火之中呢!

——这也是另一种心有灵犀了。

宫九也曾经花大工夫去摸唐悠竹并其身边人的底,自然也知道贺县蛮族与雨化田的渊源,虽是皱着眉不太乐意,却也没反对唐悠竹先往汪家村走一遭的意思。

反正唐悠竹的法术用得还算熟练,便是先往汪家村去一遭,也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罢了。

只是谁都想不到的是,此处根本没有汪家村,而本该是被拉去替罪的汪直,在这里,却是真真实实的贺县蛮族之人,只不是首领之子罢了。

模样儿嘛,一个才周岁的小娃娃能看得出什么风姿?大概算得上清秀,五官模样却不只不像雨化田,连与纪氏都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雨化田有些怔然,唐悠竹不禁暗悔自己明知道此处乃化生自金先生大作、却不做丝毫了解就拉着酥酥过来,不只不曾做到任何可解酥酥心结之事,反惹他想起前情,徒增怅然。

可有些事情,哪怕是修炼契阔之时无比契合的两个人,也是无法用言语安慰的。

唐悠竹只能握紧雨化田的手,一声声儿的:“不管如何,我总是在的。”

是啊,不管如何,总还有这颗牛皮糖在。

雨化田缓缓勾出一抹笑,有些自嘲,更多的是释然之意。

早已经接受了的事实不是吗?明知道就算在此处能有所挽回,也改变不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不是吗?又何必为了欲待挽回的对象不存在而怅然?

将眼光放远,雨化田看着天边飞过的一双鸟儿,闭目,淡然。

而后猛地睁开眼睛!

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就在雨化田顶上仿佛方圆不足一丈之处,乌云密集、雷光闪动。

宫九兴奋地掏出金蛇剑、金蛇锥,又冲蓝蝎子道:“快把蝎尾也拿出来!”

之前那场雷劫之中得的好处,宫九可是念念不忘呢!居然这么快就有新的机会啦!

唐悠竹正恨不得将整个人趴在雨化田身上,只是想着之前雨化田护他之时的情景,也很知道这般动作并无用处——一想到给劫雷击中之时的感觉,哪怕明知道渡过之后好处甚大呢,唐悠竹也是万分不舍。何况雨化田于他还有一番忧心之处:唐悠竹即使当了几十年皇帝,死在他一个命令之下的人数以万计,但帝皇之尊原在抵销因果上便与凡俗不同,因唐悠竹政令活命之人更多,而他亲手杀的人,除开战场之上两军敌对之外,几乎没有,因此这雷劫也好过些;可雨化田自幼坎坷,一生所杀之人,固然有敌对之时你死我活之际,也有奉命而行者,

但也不乏明知罪不及死、而杀之者,手上鲜血至少是唐悠竹的数倍,又还不如他有个天子名头顶着……

这业障算起来……

有契阔在,唐悠竹也不担心会与雨化田阴阳相隔,可再是生死相依,这业障越多、少不得雷击之时便要越发痛苦——这份儿痛苦,却是唐悠竹无法为雨化田挡住、分担的!

可如何让他不急?

偏生儿就在唐悠竹心急火燎之际,宫九还一副好生兴奋期待的模样,可不就是存心找打么?

气得唐悠竹一时都忘了宫九的雅好还真就是“找打”,真一个蝎心过去,那能让一个受过刑讯训练的铁汉都疼哭眼泪的滋味,放到宫九身上却成了火上浇油的兴奋剂!

看着宫九那双兴奋得发红的眼睛,唐悠竹眼睛也给他气红了有木有!

偏生这打他反而如了他的意,那边厢劫雷更是轰然打下,唐悠竹恨得直磨牙,一时也顾不上宫九,只得由着他兴奋得浑身发颤的,又是金蛇锥金蛇剑,又不忘拉着蓝蝎子的蝎尾一起甩出去,美其名曰帮忙抵御劫雷,但有过之前华蓥山之事,虽不知道这事儿只有他浑水摸鱼占便宜的份,于雨化田是半点好处都没有的呢?

也就是唐悠竹现下里见识还不足,且不知道宫九这般浑水摸鱼不仅于雨化田无益、更可能有害,也还罢了,待得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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