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1 / 1)

宁絮若第一次感到了被爱的幸福。但是这种幸福伴随着死亡来临的预感在脑海里一并盘旋着……

“对不起,不能再给你什么回应了,我觉得我快要死了,头好痛,我想吐……什么也看不见……”

宁絮若眼前,是漫无边际如同黑夜丛林般的景象。

全世界都停电了。

什么都看不见。

啊啊,我的头在震动着……一切都在消失之中……

如果疼痛也能消失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继续歌唱。歌唱我心中的美丽。那些想要表达的东西啊……

无助的无望的生命的即将结束的时刻……

宁絮若抓着吕眩的衣服。

“好想唱歌……”

——但是就在这时门被狠狠地撞开了。一个辅导员冲进来,大喊,“吕眩!你给我去操场!去跑步!”

吕眩一回头看到辅导员,眼泪就下来了。

“辅导员!我不要离开絮若姐!絮若姐她……虚弱成这样……我无论怎样都要陪在她身边!”

辅导员大怒!

为什么辅导员愤怒?因为在同改所里,这些同改犯们还是不知悔改地相亲相爱。喜欢同性这种顽疾要治愈似乎很困难。到目前为止,所里只治好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女生。其它的,日复一日地背教材,跑步,背教材,跑步……但每半个月一次的仪器检查表明她们还是老方一帖!

同性恋病毒还在她们的血液里流动着……

太可恶了!太可耻了!……这就是辅导员的想法。可恨!

她抓着吕眩想把她和宁絮若分开,吕眩死不松手,发出了悲惨的叫声。“不要碰我!……放手啊辅导员!”

……从教室里跑出来的同改犯们,包括秦双至和宛惜歌,也已经来到了宁絮若的寝室外。她们涌进寝室,看到辅导员在使劲拉扯吕眩,而宁絮若躺在床上,大家都很义愤!

“辅导员!你这种行为根本不人道!”

有人喊了起来。有几个女生去掐辅导员的手逼迫她放开吕眩。辅导员双拳难敌四手,终于放开了吕眩。她愤怒地看着这些同改犯们而同改犯们也看着她。

秦双至和宛惜歌挤到了最前面。

吕眩抓着宁絮若的手颤抖地叫着,“絮若姐?絮若姐?……”

宁絮若陷入了昏迷之中。任凭吕眩怎么呼喊,她也没有反应。吕眩控制着自己不扑在她身上大哭,试探她的鼻息,确信她还活着。可是,那种呼吸,微弱而不稳定……

“变态!”气得浑身发抖的辅导员大声叫着。秦双至看了她一眼说,“恐怕变态的不是我们,是你,辅导员。同性恋是杀了爸妈还是烧了你家房,你这么憎恨同性恋?宁絮若要死了,吕眩喜欢她,愿意在这种时刻一步不离地陪着她,你不感动就算了,你还要拆散她们?……”

这时候说拆散显得很可笑。秦双至想了一下……可是,现在这样子,一点都不可笑吧。

死亡的阴影在这个寝室里如同毒气。秦双至也觉得眼眶发酸。她看着辅导员说,“我很确定你才是真的变态。你那么偏执地讨厌着同性恋,你才变态……”

☆、蔷薇花的倒影

而辅导员奔到宁絮若寝室里去揪吕眩的时

候,谢一一正在操场上跑步。她也头晕,眼前发黑……就在她差点儿又晕倒,仿佛也得了脑癌的时候,跑步的女生们们交头接耳地说着,“哎哎你看到了没有?楼上的辅导员怎么跑出来了……她怎么跑到宿舍楼里去了?”

“啊啊你快看!四楼的也都跑出来了啊!她们怎么了啊?”

“好奇怪啊……怎么回事呢?”

三楼的女生们也忍不住好奇心,停下了绕操场跑步的脚步,而是往宿舍楼涌过去了。三楼的辅导员没能制止住……三楼的辅导员也只好跟着去了宿舍楼,追她的那批同改犯们。

谢一一停住了脚步站在操场上弯着腰不停喘气,咳嗽……晏纷纷扶着她告诉她跑完别弯腰,否则气更喘。

晏纷纷望着宿舍楼,眼神里似乎有一种忧虑。她不安地,跺了两下脚,对谢一一说,“一一!你看到秦哥她们都去宿舍楼里了吗?……发生什么事了啊……我们也去看看吧?”

谢一一点头。两人也跑进了宿舍楼中。

宿舍里……一大帮的人啊……

晏纷纷努力拉着谢一一往前面挤,两人终于成功挤到了事发现场。谢一一捂着胸口说,“纷纷,好累啊……”

“一一再坚持一下……啊到了!”

晏纷纷看到了宛惜歌和秦双至!……而秦双至和辅导员扭打到了一起……晏纷纷一声惨叫,“啊!……别打了!秦哥别打了!……”

熟悉的一声“秦哥”,宛惜歌蓦然回头,看到的果然是晏纷纷。

今天的晏纷纷脸上有着从来没有过的表情。担心而惶恐的表情。她喊着“别打了!”,眼泪就流了下来。宛惜歌连忙抓住了她的手,“纷纷!你怎么来了?”

“别打了!……”晏纷纷失控地大喊,她挣开宛惜歌跑去拉秦双至。宛惜歌大惊,连忙将她拉住,“纷纷别过去小心她们伤着你!”

秦双至听到了晏纷纷的话,住了手爬起来。辅导员愤怒的眼神像是要杀人一般。

杜辅导员也闻讯赶来了。她命令所有的同改犯们马上到操场上去跑步!不准逗留在这儿!谁不听就打了!

杜辅导员手上还真拿着电警棍……

慑于总辅导员的威势,大家都悻悻地往楼下走了。最后,留在寝室里的,就只剩下宛惜歌和晏纷纷,谢一一和秦双至,以及又被打了的三楼辅导员。杜辅导员挥一下电警棍厉声喊道,“你们几个还不走?……颜辅导员,你也下去吧!去监督她们跑步!”

“总辅导员!吕眩她……”那个辅导员愤怒地大喊,“她跟宁絮若是同性恋关系!她们不能这样!这儿是同性恋挽救计划执行中心,不是让她们同性恋依依惜别你侬我侬的!”

杜辅导员声音压低了一些,看着她道,“你下去吧。这边的事我来处理。”

那个辅导员恨恨看了一眼秦双至,又看了一眼吕眩,终于走出了寝室。

杜辅导员放下了电警棍,来到床边,看着宁絮若。她问吕眩,“她昏过去了吗?”

吕眩万分难受地点着头。杜辅导员拍拍她的肩膀,用有些惋惜地口气说着,“你就在这儿陪着她吧。这孩子……别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死去。”

杜辅导员抬起头,看到秦双至,目光又变得严格而锐利了

。她用电警棍指着秦双至,“你还不下去!在这儿等什么!”

秦双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吹了声口哨。但是她就是真的吹了一下,然后说,“杜辅导员,不错嘛!至少你比刚才那个有人性。人性是很重要的……”

“秦双至你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是不是!”杜辅导员被她的态度给激怒了,举起电警棍跑过去,这才把秦双至和其它三人给赶到楼下操场里去了……

秦双至在计划着逃跑。她一边在操场上跑步一边心里计划着逃跑时间……

关于逃跑这件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

秦双至想逃跑,而逃跑也确实有可能成功,虽然她已经失败六次了。

而宁絮若也想逃跑,但无疑,她跑不过死亡。

不论如何,死亡都会追上自己的对手,然后获得一块由对手的生命所铸成的金牌。

多么残酷的比赛啊……

宁絮若从昏迷中醒转过来,眼睛仍然是什么看不见。但是她听到吕眩的声音,就在自己耳边,“絮若姐?絮若姐?……”

她无助地哭着。“我觉得,我快要死了……吕眩,你为什么要一直陪着我呢?你知道吗,好像现在有点力气了呢,睡着的时候,我什么梦都没做,睡得死死的,但是,听到自己唱歌了,真美妙,现在,也想唱歌……”

吕眩扶她坐起来,颤抖地将她的头发往后理了一下,说,“絮若姐,你唱吧,我在听,我会永远记住你的声音……”

“好吧,那我唱了哦。让我想想,应该唱哪首……对了啊,虽然快死了,但是我还是很想要恋爱。因为对于女孩子来说恋爱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宁絮若轻声说着,吕眩用力地点头——可想到宁絮若看不到自己了,吕眩的心如被刀割。

“蔷薇花的倒影

在黑夜里摇曳

盛夏时飘落的花朵

犹如你对我的誓言

现在我只拥有这些

……”

宁絮若小声地唱着。声带震动使得头又疼了起来。

但是,可以唱歌的感觉,真是太好了……虽然疼痛,但是再一次听到自己的歌声,为了唱歌而努力地营造着心中的意境那种感觉,冲淡了疼痛与死亡。

“这世界很美丽

总有一天我会再与你相遇

在秋风中

对我微笑的你

是我永远的期待

无论你身在何方

终有一天我会找到你

……”

吕眩哭着,将宁絮若拥入了怀中。靠在吕眩的肩头,宁絮若再一次感到头痛到自己无法忍受。她不得不停下了歌唱,抓着头发,“啊……好痛……我好痛……”

“絮若姐,不痛了,会,会不痛的。”吕眩语无伦次地安慰着她。

宁絮若又一次昏迷了。

吕眩在她身边,不停地呼喊着她的名字。静静的心跳声,急切的,热恋的心脏,为了她而跳动着……

☆、怂人!!

“絮若姐……我爱你……”吕眩止住哭泣说道。她一向很软弱。她崇拜那些强大的人,比如,颜星台。

但是软弱的人会为了自己所爱而变得坚强起来。

不能哭。不能哭。吕眩忍着哭泣。

为了我爱的人,我绝对不会再哭!

下午四点左右,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同改所。

“絮若姐!”

……

大家就明白了……宁絮若死掉了。

据说还有几个月能活的宁絮若,在去医院回来后两天不到就死去了。

但是,活两个月,和两天,又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呢?

宁絮若临死前,一直处在昏迷状态。吕眩抓着她的手,跪在床边,咬着牙齿死撑着不哭。她不敢摇宁絮若的身体,不知道重病的人能不能这样对待。她只想要宁絮若醒过来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睁开眼睛……直到心跳停止,眼睛,就那样闭着。

吕眩为了不让自己哭出来不停地和宁絮若说话。与其说是说话不如说是自言自语。

“絮若姐啊,你醒醒。我根本没有想过你会死……我觉得死亡太遥远了……我之前很难过,因为你不接受我。可现在……絮若姐你醒醒啊,你要是活下去,再活六十年,你爱谁都行,你这辈子不再跟我说话都行,我只求你可不可以不要死……”

“我喜欢你啊,喜欢你的声音。你唱歌那么好听。我听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那种歌声仿佛可以让我看到虚幻的景色一样。我爱你,我疯狂地爱你,这跟年龄无关,如果没有爱着什么的热情的话,就算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又怎么样?我那么喜欢听你唱歌……”

“絮若姐,我很害怕,你昏迷着,你还会再醒吗?我想再看到你的眼睛,听到你的声音,我想变成神,让你不再痛苦……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真没用……”

“很痛吧……絮若姐……我在祈祷……让你不那么痛苦。我一定会和你在一起的。你是我一生的恋爱。我不会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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