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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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罗王站起身道:“我从来没想过这些,你是如何死的?”潘小溪还未答,判官已低头一吹左手上的生死薄,答道:“自尽。”潘小溪又想辩解,见朱煞暗暗摇头,忍了。阎罗王道:“因何想不开?死前可有见何景象?”潘小溪赶紧抢在判官之前答道:“回大王话,险遭非礼,自尽保身,心脑空白,未见景象。”阎罗王朗声笑道:“哈哈哈,水年水月水时生,是我冥府阴差的好人选,赐令。”潘小溪还没反应过来,判官已移到她身后,举起铁笔直戳她的后心窝,笔尖的朱砂浸透白袍,染上她的皮肤,一阵描画之后,潘小溪的胸前泻出一片红光,红光出处显现出一个奇怪的图案,她惊道:“我的身体不是被画穿了吧?这是什么?”阎罗王宽袖一挥道:“回吧,此去须冷面寡言,御令发光之时,自有安排。”潘小溪看着朱煞道:“可是她……”判官的铁笔已横上她的喉咙,随着铁笔转圈画出一个圆时,潘小溪被甩入一道漩涡之中,转得她头昏脑胀也没忘了喊一句:“哇,好冰,我话还没说完,喂……”

乱葬岗上,浑身的疼痛让潘小溪直打寒颤,迎面而降的雨,滴得她睁不开眼睛,脖子上似乎还横着判官的铁笔,冰冷而沉重。伸手一抓,又软又滑,立即甩了出去,顺着力道一个侧身,爬坐起来,仍闻到一股混着山泥气味的恶臭,这才看清自己身处乱葬岗,而被她甩出去的细蛇正掉在不远处的无头尸体上扭动,低头看着腹部的伤口,破裂而湿透的衣物上正透出大片鲜红,混着雨水黏在身上,疼痛。她仰头望天,我没死吗?可是……那是梦还是自己真到地府走了一遭?还有师父……捡过身旁的幽冥剑,奋力挣扎起身,只有找到师父才能证明是梦还是事实。捂着腹部,潘小溪走了两步,便开始喘粗气,长剑撑地,她只能站在大雨中稍作歇息。

远远跑来一个人,打着一把油纸伞,欣喜的喊道:“半卷书,我就知道你命大,一定能醒过来,看,我采的草药。”潘小溪动了动双唇:“是你?”她有些讶意自己的嘴巴,心里想的分明是包包,怎么会是你?却只能吐出最后两个字,努了努嘴,重复一次,还是说不完整:“包包。”麦包包笑着拖过潘小溪的手架到自己肩上,道:“来,我背你,回我树屋,我给你捣药。”虚弱感袭来,潘小溪趴上麦包包的背,不再开口,也许是伤得太重,所以没力气说话了,她想着,更是沉默。麦包包合起油纸伞,当作手杖,一撑一个小坑,十分吃力的迈开步子。听着麦包包的喘息,师父的墓离包包的树屋最近,先找那儿,加上包包是师父的师妹,还可以找上她的师门,可是包包不是应该在赶骷髅的吗?难道她提前完事儿?雨中行路难,潘小溪便在麦包包一步踩得比一步更深的颠抖中,边想边打盹,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尚书府内,钱思语趴在窗边望着院中的梧桐,雨点砸得满树的梧桐叶乱颤,嘴里念道:“太大了,太大了。”喜鹊凑过脑袋道:“小姐,您在看什么?”钱思语缩回脑

袋,坐回桌边轻扣桌面道:“这雨太大啦。”喜鹊倒上一杯热茶道:“再大的雨也会下停的嘛。”钱思语捧住茶杯道:“不行,这么大的雨会把我的孔明灯全打下来的,小溪就看不到了,喜鹊。”“在。”喜鹊眨巴着眼睛。钱思语轻啜一口茶道:“等雨停了,我要离府去找小溪,你帮我准备准备。”喜鹊不语,钱思语抬头一瞪道:“还不快去?你别说外面不安全,你弄套护院的衣服给我,赶做也行,要我能穿的,我不能带上你,两人一起走,容易被发现,你要是怕我遇险,等我离府后,你就告诉我爹爹,我被采花大盗抓走了,他必定会派人四处寻我,这样我不管到哪里都有人暗中留心,也是一种保护嘛。”喜鹊红了双眼,什么也没说,屈身行了一礼,便跑出了钱思语的闺房。

麦包包的树屋中,麦包包正对着屋角的一排土制小炉灶挨个儿煽火,时不时的望一眼地铺上的潘小溪,倒上一盆温水,伸手搅了搅便端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揭开潘小溪伤口上的破布,吸了口气,拧块棉布,擦拭着血迹。冰冷的身体有了一丝热度,潘小溪睁开眼睛眨了眨,扯起嘴角想给麦包包一个微笑,抖着嘴唇却笑不开来。麦包包道:“弄疼你了?你这伤可真得养上好些时日,还真是命大,这么深还能活着,老天照顾你啊。”潘小溪看着麦包包手捂棉布,对着树屋窗口拜拜的动作,又想笑,还是笑不出来,只好摇了摇头,张嘴一句没事儿变成了:“无碍。”不仅麦包包一怔,就连潘小溪自己也是一怔,她这是怎么了?好像从乱葬岗回来的不是原来的自己了,可她就是她,怎么可能变成另外的一个人?避开麦包包忽然之间转变得异常冷漠的眼神,潘小溪望着对面屋角成排的土制小炉灶,内心无比的纠结。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送给一月青芜~亲爱滴小青青;啵。

☆、38落湖

窗外的雨点从树叶上弹溅入小树屋,麦包包靠在木窗边伸手接着飞溅的雨丝;救或是不救?内心挣扎不休。潘小溪从地铺上费力的翻了个身;麦包包一甩手上的水,捧过一碗粥来;往潘小溪面前一摆;又退回窗边;趴望着外面的雨景。

“包包。”潘小溪伸出双手,捧不起那个大碗;她望着自己无力的腕关节;回想起在钱府地牢曾被矮个子护院踩断过四肢关节,不禁打了个寒颤;一个喷嚏出口。麦包包一记白眼过来,道:“我穷。别以为还能在我这穷舍中养尊处优,你要是吃饱了还能走,就赶快离开吧。”潘小溪抬头:“包包。”她怎么也想不通麦包包的态度为什么变化得这么快,可自己真要是残了废了,和麦包包也非亲非故,怎能拖累人家,穿越过来饿肚皮儿的时候,能遇上麦包包,又得了几个包子填腹,已经算是很走运了,加上此次被她从乱葬岗中背回树屋……她从麦包包的脸上收回视线,望着胸腹之间伤口处的草药渣,也许昔日的有缘人,如今算是缘尽了吧,眼中竟有些泛酸,闭眼道:“我想吃你做的包子。”久未见回答,潘小溪睁开双眼,却见麦包包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你到底是谁?你是半卷书还是朱煞?”麦包包问道。潘小溪把自己上下打量一回,愣道:“我当然是我自己半卷书啊。”麦包包蹲身抓起潘小溪的手一阵摇道:“那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你为何,你为何昨天说话不一样?”潘小溪无力挣脱,只得提高音量道:“放开。包包,你

很奇怪耶。”麦包包将手一甩道:“你不用狡辩,当天在七曲山,我都听到了,师父让你借半卷书之体还魂,你为鬼魅十六年,初入人体,手足软若无骨不足为奇。你与我母亲之间的恩怨我也不想理会,我更不会与钱府相认,但血浓之情我还是懂的,我只是不解,既然你们都已辞世,为何不将私人恩怨交由地府解决,还要强求还阳?若非看此皮囊是半卷书之躯,我断然不会救你。”潘小溪问道:“你是说你师父让我师父来占我的身体?你师父知道我会死?还有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你不是在赶骷髅吗?怎么回来了?”连续发问后,潘小溪突然呼吸困难,晕了过去。麦包包愣了数秒,果真是半卷书本人,急忙托起她的脑袋,掐按起人中穴。

钱府后院的墙下,钱思语身穿护院的短打劲装,几次攀爬都滑落下来,身旁的喜鹊突然伸手把她一拉,两人隐蔽在梧桐树后。钱凛义领着两个男人有说有笑的从回廊拐角处走了过来,喜鹊伸手指了指,示意钱思语不要出声,钱思语望着父亲身后穿着官服的叔伯辈人物,嘴角一撇,又转望向三人中年纪较轻的男人,两眼直眨,毫无顾忌的把对方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番。三人经过时,只听钱凛义对着门窗紧闭的闺房高喊道:“喜鹊,请小姐到清茗阁来一趟。”喜鹊一脸惊慌的望着钱思语,却见钱思语两眼发直的望着陌生男人,不由得又气又急的推了推她,钱思语回头一脸茫然,似乎她方才并未听见钱凛义说什么,钱凛义的笑声又传了过来:“赵大人,赵公子,小女未见过生客,大概躲在屋中羞而不出。阵雨初歇,请到清茗阁稍作歇息,我亲自去找她过来。”身着官服的男人笑道:“钱大人,令千金乃大家闺秀,岂是犬子想见便可见得,无妨,无妨。”年轻男子恭立一侧道:“不敢有劳钱世伯奔忙,今日不得见,我改日再来拜会便是。”听着不绝于耳的笑声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钱思语再次一撇嘴角,‘嚯’的站了出去,喜鹊急忙拖住她的手,拼命扯回树后。钱思语低声道:“爹爹说好明年替我择婿的,他骗了我,如今府中变故如此多,大娘出殡才几天,怎能替我操办婚事呢?我要找他理论去。”

喜鹊拎了拎手中的灰布包袱道:“可是小姐,您说了要离府去找潘姑娘,您要是找老爷理论岂不是自断出路?再说,喜鹊觉得小姐未必不想嫁,刚还看人家赵公子看得出神。”钱思语抢过灰布包袱就往捂嘴窃笑的喜鹊肩上一抡道:“休要胡言,谁想嫁给他,我是看上他那身紫身长衫,若是给小溪穿上一定也有模有样,你瞧他都没小溪高。”喜鹊盯住钱思语上下打量一番道:“可那和小姐您身上的装束一样,都是男装。”钱思语发光的两眼里瞬间灭了光芒,她蹲身往地上摸了点黑泥,往嘴皮上下乱抹一通道:“像胡子吗?”喜鹊点头,钱思语挎上包袱,拍了拍手掌:“那我走了,你记得通知我爹找人暗中保护我。”她摸着包袱的打结处,满心都是潘小溪离去前,调整背包肩带的身影,不由得多摸了几下,故意像潘小溪那般,迈开大步朝后院大门走去。喜鹊指着身边的院墙,又指着钱思语的背影,小姐她疯了吗?她不爬墙了?走大门儿?心里急着,可又不敢喊,眼巴巴的望着钱思语消失在回廊处,暗暗掰着手指在梧桐树下打转。

“站住。你是何人?”后院门童喝问道。钱思语把脑袋一昂,双目低垂,从上往下望了两名门童一眼,压

低声音道:“奉我家公子之命,出府替钱小姐重新购置礼物,方才我随老爷、公子入府之时,你俩低头弯腰,毕恭毕敬,此番又为何阻拦?”两名门童有些纳闷的盯着钱思语好一番瞧,一个嘀咕道:“我瞅着他还真有点儿眼熟。”钱思语低咳一声,继续压低声音道:“我家公子即将与你家小姐订亲,如今钱小姐不喜欢这包里的首饰,我家公子让我立即出府去换置一批,这个包袱你们若要查看,从速查之,免得贻误我换置的时间,我家公子怪罪下来,我担不起,恐怕钱尚书大人也要归罪于你俩吧。”另一名门童吸了口气,侧头道:“我看着他也觉得眼熟,你瞧他也是护院打扮,应该是赵公子的随从不假。”随后两名门童把腰一弯,齐声道:“既然是老爷府上的贵客,小的们自然不敢误了大事儿,您请。”钱思语憋住笑,双手抱拳一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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