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1 / 1)

平时黯淡了些。

赶到江都时已是晚上,和红玉她们汇合,又赶去花满楼。

却见花满楼黑灯瞎火的,一个人也没有。又过了一会儿,才听见瑾娘的声音传来,“快些搬,小心点,咱们今后一两年可都靠这些东西过活了。”

瑾娘看到他们出现,也很是惊讶,听他们道出原委后,更是惊讶。

说道,“我原以为是少恭出了什么事,想着先离开躲一阵,不曾想竟是他……”

说完又眼尖看到了重伤虚弱的阿翔,心疼的上前,摸它的羽毛,“阿宝受伤了?百里公子……瑾娘还是那句话,可否将阿宝让与瑾娘,瑾娘定会将它照顾得白白胖胖,绝不亏待了它……”

“……”

“……公子也知自己命里孤煞,阿宝跟着你,恐还要受更多的苦……如今它已重伤,再跟着你们奔波,只怕伤也难好……”

阿翔叫了一声,大意应是反驳。

方兰生皱着眉说,“他孤不孤煞,会不会害到旁的人和鸟,肥鸟自己都不在意,你又干嘛强人所难?”

瑾娘摇头,只殷殷望着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看了虚弱的阿翔一会,又看了一眼诚挚的瑾娘,垂眸。

他和阿翔是在天墉城结识的,在遇到阿翔之前,练剑的时候,永远只有他一个人。

遇到阿翔之后,它会停在旁边的树枝上,懒洋洋的看他练剑。练到瓶颈了,或是练到得意处了,第一个总是告诉阿翔,今日收获如何,云云……这些总会让他产生,他也是有伴的错觉,不至孤单得有时候会怀疑自己连话都不会说了……

所以……他是将它视作最珍贵的亲人的。但现在,它也被牵连了……

百里屠苏伸手摸了摸阿翔有些毛躁的厚羽毛,它本该是天地间翱翔的鹰,最为自由,最为勇猛,如今……却因为他,虚弱重伤,性命堪忧。

……真是太亏欠了。

百里屠苏对瑾娘说,“……阿翔,喜吃五花肉,每顿两块,莫给它吃多了,吃太多了,它便飞不动了……请,代为照管一段时日……”

说完,深深看了虚弱叫着的阿翔一眼,转身离开。

方兰生看着决然离开的百里屠苏发了一会愣,又看看被瑾娘抱着带走的阿翔,忽然冒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会不会……百里屠苏对他态度陡变,也是这个原因……

马上又否定掉了,百里屠苏态度陡转,分明是祖洲时的事了……和他的命,又有什么关系。

方兰生在后头自嘲笑了笑,真是自作多情,一样担心,一样担心……

就没有多担心一些,多焦急一些,告诉他,他在他心中分量还是稍有些重的。

就像当日,百里屠苏亲口说的那样。

全成了信口雌黄。

因为夜已深,他们就在江都的客栈里住下了。

百里屠苏在客栈的床上躺了很久,翻来覆去睡不着。

怎么睡得着。方兰生和阿翔、韩休宁、小蝉他们交替出现,攫取了他的神经。

只好起床,走到房外,已是深更半夜了,却发现方兰生的房间是亮着的。

百里屠苏犹豫一阵,踩着悄无声息的步伐踱过去,在门口站

了一会儿,举手敲门。

“……谁?”

“我。”

里面没了声响,过了好一会儿方兰生的声音才又传来,“你来做什么?”

“……”

百里屠苏久未答话,方兰生突然拉开了门,问他,“到底什么事?没事不要打扰我!”

“……这么晚了,你在做什么?”

方兰生垂眸,嘴边渐渐浮出笑容,神情也染上些温柔,“……在给二姐画新图样,我数月未画,她一定很生气了……”

“……”

百里屠苏看向屋里,桌上摆着纸张工笔,还有一幅幅图样。

那些图样新鲜大气,纵是他对衣着没有研究,对衣着上的花纹图样更是一窍不通,也能看的出,都是时新又创意的。

方兰生又转回屋里去,拿起桌上的纸张,茫然的转了小半圈,才发觉自己拿错了,又放下,重新拿起笔。

“她一定很生气了,所以才不理我……我总是惹她生气,可是没有一次,她不理我了……不对,也是有的……小时候,我不好好念书,成天上窜下跳,还逃课……她知道了,很生气很生气……罚我抄了五百遍论语都不解气,三天都没有理我……我很担心二姐再也不理我了,少恭就教我,画几个图样哄她开心,我画了送给她,她果然就不生气了……对了,连这个也是少恭教的,我竟忘了……我忘了,二姐知道了一定不会开心了……怎么办……”

连这个,也是欧阳少恭教的。

为什么这个在他的记忆里和二姐几乎占据了同样大分量的人,会亲手,杀了他的二姐……

为什么,偏偏是他……

方兰生背对百里屠苏站着,垂头啪啪地开始落泪,止也止不住。

如今画图样哄二姐开心,她也不会开心了……怎么办……

谁告诉他,怎么办。

没人告诉他。

百里屠苏知道他落泪了,他哭了,肩膀抽动,水珠溅到地上,沾湿了地板。

却不能走过去,也不能告诉他,该怎么办。

他只能静静站在一旁,等着他落完泪,再擦干。

然后慢慢的把桌上的图样一张张收拾起来,合着油灯,一把火烧了。

“我要睡了,你出去吧。”

方兰生的背脊绷得笔直。

桌上的油灯被门关闭带出的微风吹得晃动。晃落了一地的纸灰。

………………

第五十章

青玉坛。夜之上层。

一名洒扫道童敲开了丹芷长老的房门。

“何事?”

道童摊开手掌,把手中物什递到欧阳少恭面前,说道,“方才打扫时在花园里捡到此物,可是丹芷长老所遗?”

欧阳少恭低头,一枚琴形微雕端端正正摆在道童手掌正中。

此琴微棕,琴头额面有玉色圆珠相嵌,似凤鸟回眸,展翅临飞的一刹那。琴尾流弯,又好像那凤低头以梳尾羽,音羽端润。

整个儿看去有如凤来停憩,须臾又将振翅高飞。是为凤来琴。

而凤来琴,即太子长琴昔日被毁原身。亦是欧阳少恭原身。

想是那咕噜湾底的古国宛渠国

尝有人以凤来为样雕刻,后宛渠国灭,其宝库又被夔牛族打开,这凤来琴微雕,便恰好被方兰生寻到了。

欧阳少恭伸手取过微雕,握在手中,对道童微微一笑,“有劳。”

道童立刻不好意思地揪了揪衣角,“徽诤应做的。”说罢红着脸抱着扫把跑开了。

欧阳少恭又摊开手掌,看了一会儿挽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还是小兰最贴心……到得蓬莱故国重现时,便将他安置在触目所及之处吧。”

而此时的方兰生,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变回了那个只有六七岁的孩童。

那个孩童喜欢仰着头看人,因为他还没长高,很矮。

而他的世界,只有他的身高那么高。

撑到天了,是院门口荡秋千的时候,二姐将他推到顶上那么高。

很小,可是对那时的他来说,很大。

“少恭少恭!今晚有花灯会,一起吧!”方兰生斜跨一个小布包,抓着门框费力地迈过欧阳家的门槛,冲院里喊道。

“小兰来了。好呀。”少年放下手里的书卷,张开双手,方兰生就飞扑到了他怀里。

他把欧阳少恭的衣服弄得凌乱,才满意地仰起头说,“太好了,二姐说今晚带我们去买花灯,还要叫从榕哥哥点烟火给我们看!”

“想必美极。小兰稍等,待我去换身衣裳就来。”

当晚花灯会,柳从榕走在方如沁旁边,方如沁牵着方兰生的手,而方兰生的另一只手,牵着比他大七岁,又比方如沁柳从榕小二三岁的欧阳少恭。而方兰生另四个姐姐,大姐早就出门闯荡江湖去了,剩下三个倒在一处,因也还小,就走在他们前头,以防走丢了。

“二姐,我想要那个花灯~”方兰生举起方如沁和他相牵的那只手,遥遥一指。

方如沁一个眼色扔过去,柳从榕便费力挤进扎堆围团的人群中,好半天才买了那个花灯出来。

方兰生想要拿那个花灯,左右看看自己的两只手,一只牵着少恭,一只牵着二姐,两个都是他不想放开的。

便歪着脑袋左右为难起来。

方如沁见了,笑着逗他,“二姐和少恭,你可想好了,要哪一个,不要哪一个。”

欧阳少恭也笑,“若放了方二姐的手,二姐便伤心了,若放了我的手,少恭也会伤心,小兰,你可怎么办才好?”

方兰生毫不犹豫的抓紧了两边的两只手,回答,“两个我都不放,花灯……花灯就让从榕哥哥代拿好了……”话虽是这么说,那双眼睛却依依不舍地盯着那只花灯不放,怎么也不挪开。

方如沁便接过柳从榕手里的花灯,递到方兰生身侧右下方,“我帮你拿着,就放在你面前,喏,若你自己提,也是这个位置,你想看便看,这下可满意了?”

“满意,满意,还是二姐好,嘿嘿!”

“独家手艺,苏杭荷花酥,当场出炉,各位客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小贩吆喝声传来,方兰生的目光便又被吸引了过去,只见那油炸中的荷花酥渐渐由白变作金黄,溢出诱人香气,让人忍不住想要尝一尝。

因那小贩在欧阳少恭一侧,他便又举了举牵着欧阳少恭的那只手,说道,“少恭少恭,我想吃荷花酥~”

“你呀……”欧阳少恭笑着牵着他走到小贩面前,买了几包荷花酥,各人俱分了一包,自己手里留了一包,用油纸包了一个出来,送到方兰生嘴边。

眼神温柔,“晓得你哪个都不舍得放了,慢些吃。”

方兰生扬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一口咬下一朵花瓣。

荷花酥松脆甜香,和他同时牵着二姐与少恭的心情一样。

“慢些吃,还怕我抢了你的不成?”欧阳少恭取了方帕,弯腰,替他把嘴角的碎屑擦干净了。

方兰生乖乖让他擦干净了,又弯腰,探出脑袋对方如沁身旁的柳从榕说,“前面便是河堤,从榕哥哥快些过去放烟火!”

柳从榕扶额,不开窍的臭小子,没见你从榕哥哥还没和你二姐多说上几句话吗?!

但是见方如沁又一个眼风扫过来,便立马转头唤了一直在几步开外跟着、抱着烟火的小厮先行往河堤处过去了。

柳从榕的烟火率先在夜空中绽出朵朵蓬勃的星花。

接着,河堤上此起彼伏的出现其他人点的烟火,方兰生看入了迷,也不知怎的就挣开了方如沁和欧阳少恭的手,在川流的人群中左跑右跑。那些烟花蹿升时好像划过天际的流星,湮灭时又好像飘渺的云烟。

方兰生看得开心,等到反应过来时,看看四周,早没有一个熟悉之人了。

他在人群里穿梭了几下,还是看不到二姐或少恭,又挤到河堤边上去看,那个正在放烟火的人也不是从榕哥哥。

方兰生一下子着慌了,想起二姐平日说过的那些小孩被坏人抓去卖掉的故事,越想越觉自己未来的悲惨遭遇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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