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1 / 1)

停在一个卖明信片的小摊位前,舒伦堡买了一张印着黄昏时的查理大桥的明信片。他英俊的面孔和流畅的法语让守摊位的漂亮姑娘脸上浮现出一层嫣红,主动将笔递给了他。舒伦堡礼貌的道谢,开始琢磨要往上面写什么。

他想说的话太多了,但是手中的笔像是有生命一样,飞快的写下几行字:致亲爱的c午后的布拉格有很美的阳光,我就站在许愿池的旁边,准备扔下两个硬币。

瓦尔特将笔还给女孩,舒伦堡握着明信片,却陷入了踌躇。真的要将这张明信片寄出去吗?会被莱茵哈德嘲笑吧,一个特工还相信许愿池。而且,扔下两个硬币就真的能找到真爱吗?舒伦堡盯着潋滟的水光,小小的喷泉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细细的彩虹,转瞬即逝。像极了人世间所谓的爱情。舒伦堡凝视着刚刚写下的字迹,最终还没有勇气将它投到邮筒里。他叹了口气,捏住那张明信片,轻轻用力,将那片凝固的灿烂阳光撕成两片、四片、八片、十六片、三十二片??????直到它碎到无法再撕。

舒伦堡犹豫了很久,还是将它们珍惜的装进口袋里,没舍得让它们在垃圾箱里安家。属于布拉格的东西,还是留在布拉格吧。只是还要许愿吗?他下意识的摸出两枚硬币,站在许愿池边,他却不知道是不是该将它们扔下去。如果两枚硬币就能收获永恒的真爱,那么爱情未免太廉价了,可是却还是想要相信。中世纪的教会宣称,当赎罪的金币在赎罪箱中叮当作响的时候,就是灵魂升天的时候;而谁能告诉我,当硬币在池水中溅起水花的时候,爱情是不是能从中绽放?

这样想着,舒伦堡微笑着一抛,两枚硬币划出优美的弧线,从左肩上方落进许愿池中。在那样明媚的阳光下,不管许下的是爱情还是未来,每个人都会有纯净的心灵瞬间。舒伦堡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否虔诚,是否会得到上帝的眷顾。但如果我能获得莱茵哈德的温情,我宁愿现在就葬身在这片池水中。他的手触到了口袋里的明信片碎片,好像装着满满一兜爱情的尸骸。闭了闭眼睛,舒伦堡又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轻松的时间结束了,现在该投入黑色的工作中了。

“您来的正好,”早已经到达布拉格的缪勒看着来报到的舒伦堡微笑,但是笑意从没落进眼底,“这些该死的地下抵抗组织像是水沟中的老鼠,刚杀死一窝,就又生出来几只新的。您正好来帮我出谋划策一下。”

“我也很想为您分忧,但是我还不清楚这些组织的具体的情况。”舒伦堡得体的微笑着,他和缪勒现在还算是能维持表面的和平。

“这好办,今晚正好就有一次行动,您可以跟去看看,只要您不觉得跟着盖世太保会脏了您的手。”

“是。”舒伦堡点点头,但心里总有些不祥的预感。

晚间行动带队的是艾斯曼,这让舒伦堡心中浓重的不祥感觉减轻了不少。为了这次行动,舒伦堡穿上了黑色的党卫队制服,海德里希亲手交给他的瓦尔特p38挂在腰间,比起平时少了不少书卷气,只是那张娃娃脸还是显出了几分稚嫩。

任务很简单,只是根据线人的汇报去一个教堂搜寻一个组织的成员。艾斯曼微笑着拍拍舒伦堡的肩膀:“放心吧,这种任务我们最近做了很多了,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太多了,很麻烦,几乎隔两天就会出一次任务。”

舒伦堡点点头,但他心里还是有着挥之不去的不祥之感。他们飞快而迅速的来到目的地门外。那是一个极不起眼的教堂,很适合伪装,用缪勒的话说,就是“很适合老鼠出没”。

训练有素的行动队很快判定门口并没有人守着,他们走进去,警惕的四下搜寻着。艾斯曼有意走在舒伦堡身边。舒伦堡回忆起看过的教堂地形图,这里只有两层,一层的大厅和忏悔室,以及小小的地下室,二楼是神职人员的住所,共有三间房间。应该没有什么隐蔽的藏匿空间。

“留下五个人搜寻一楼,剩下的和我一起到二楼去。您和我一起去二楼吧,说实话,把您一个人留在一楼我不大放心。”艾斯曼下完命令,然后转向舒伦堡,脸上露出稚气未脱的微笑。收到的情报显示二楼隐藏着抵抗组织的主力。

“谢谢您的好意。”舒伦堡回以相同的微笑,他明白艾斯曼对自己的保护除了他们的私人关系的原因,大部分是看在海德里希的面子上,但是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感受到别人的温暖还是让人高兴的,虽然也许并非出自对方的真心。

楼上的房间远没有一楼的宽敞,显得憋闷低矮。舒伦堡跟在艾斯曼身后,眼睛四下转着。行动队快速分开,守住了所有房间的大门。艾斯曼示意舒伦堡向后站,然后挥手做出了行动的手势。

虽然盖世太保在史书上留下了不少骂名,但不得不说他们执行起任务来还是干练果断,训练有素的。所有队员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踹开了大门,快速的突进了房间。几乎没遇到什么抵抗,他们就从里面拖出来五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舒伦堡注意到其中一个捷克人眼中闪烁着不屈和倔强,以及坚定执着。他应该是组织的主要领导,舒伦堡在心里判断道。

“对付这些捷克人很轻松,他们懦弱的像他们那老的说不出话的总统一样。”艾斯曼不甚在意的对舒伦堡说着,示意身后的队员将这些人带走。

“还是小心点的好。”舒伦堡刚刚说完,就听见一楼传来炒豆子一样的枪声,伴着艾斯曼气急败坏的声音:“该死的,我忘了他们的武器藏在忏悔室!”

但是这个时候意识到已经迟了。他们留在一楼的人太少了,现在他们被堵在了楼梯口。这些捷克人或许很懦弱,但是他们很聪明,因为这几天持续的出任务,周围的居民和国防军对枪声大作已经习惯了。现在谁也不会想到竟然是一队盖世太保被捷克人堵在了教堂里。

“现在该怎么办?”狼狈的退到墙后面,舒伦堡扭过头看向艾斯曼,但他惊讶的发现艾斯曼捂着左眼,一颗子弹刚刚从那里擦过,流出鲜明的血液。

“您看着办,”艾斯曼强忍着剧痛和眩晕,用剩下的一只眼睛望着舒伦堡,“现在我们的处境已经糟糕到极点了。”

舒伦堡点点头,他拔出了腰间的瓦尔特p38,这一次的枪是上了子弹的。他走向那些刚刚被押出来的捷克男女,直接从中将那个他认为是领导人的抵抗组织成员拽出来。银色的枪口顶上了他的太阳穴:“都放下武器,你们不希望我把你们的领袖杀死吧?”

而在盖世太保的秘密办公室,缪勒正微笑着看着瑙约克斯:“舒伦堡已经到布拉格来了,真让人恼火。”

“虽然我也不喜欢舒伦堡,但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这么敌视他?某些

情况下,舒伦堡还是很讨人喜欢的。”瑙约克斯耸耸肩。

“因为舒伦堡是新一代的佼佼者,而且他会像晚上招引蛾子的灯一样招来一大堆和他一样的人。而c先生欣赏的明显是他这样的人,如果不除掉他,再过两年,保安局就是舒伦堡的天下了。不过我想,捷克人会帮我们除掉他。”

“您是说今晚的任务??????”瑙约克斯顿时变了脸色。

“嗯,诚如您所想。”

“天哪,您疯了!他可是局长的宝贝,您怎么敢打他的主意?!您赶紧给我派一队行动队,我得把他安安全全的接回来,不然您和我就等着进集中营吧!”

舒伦堡握着手里的枪,汗水从指间沁出,滑腻的让他几乎握不住手枪。一个人的生命就在他的食指间,只有手一动,就会有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此消失。但他的手端的很稳,因为他身后同样站着十多个自己的战友。从没碰到过生命如此对立的情况,舒伦堡清楚地知道,两边敌对的人的生命都握在自己的指尖。他没资格去为这个捷克人感到抱歉。

沉默像是有着长长引信的炸药,不知什么时候会炸出激烈的火花。双方都静默着,彼此审视着对手,准备着自己下一步的行动。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但到底过了多久,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抑或是只有十分钟?黑暗和沉默将时间拉得很长,直到教堂门口传来瑙约克斯的声音:“捷克人,放下武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舒伦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但是随即黑暗中就传来子弹破空的声音,那是冲着他来的。他本能的一闪,同时指尖一扣??????鲜血的味道迅速弥散在教堂里,十字架上的耶稣用悲悯的眼神打量着黑暗中的一切

误会(上)

“瑙约克斯,您以为您可以和我开玩笑吗?”柏林的办公室中,海德里希握着电话,声音冰冷的像是千年不化的冰柱。

“局长,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瑙约克斯捧着话筒,一个劲的打着哆嗦,牙齿磕碰,咯咯作响。

“让舒伦堡接电话。”海德里希的话让瑙约克斯如蒙大赦,他迅速把话筒交给一旁的舒伦堡,颤抖着抚摸着自己的心脏,一边不引人注目的狠狠剜了缪勒一眼。

“嗨,希特勒。长官。”舒伦堡接过电话,脸颊上被子弹划开的伤口让他在牵动嘴角的时候感到丝丝疼痛,但他还是露出了一个海德里希看不见的笑容。

“听说您受伤了。”冰冷的声音里似乎有浓浓的戾气,舒伦堡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本能的一个立正:“只是小伤,不要紧的。”

“唔,”电话那一端沉默了,过了大概五分钟,舒伦堡才听到了海德里希不容置疑的声音,“您马上给我回柏林。”

“可是,长官,这样真的好吗?我昨天才到布拉格。”舒伦堡愣了一秒钟,赶忙提出反驳。

“您给我回来!”海德里希烦躁的将手里的酒重重掼在了桌上,“看来布拉格的空气不适合您,您最好给我乖乖呆在柏林的办公室里。”

“我想我不能,长官,”舒伦堡轻轻抚摸着包着纱布的脸,“第一,这只是小伤,并不碍事;第二,我奉您的命令而来,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回去,这有损于您的英明;第三,我相信我可以完成您的期待,这种事是第一次,也是最

后一次。”

“我的法学高材生,您还是这么有理有据、伶牙俐齿,让我都无法坚持我的要求了。好吧,如果您愿意留就留在那里吧,让瑙约克斯接电话。”

“是,长官。”舒伦堡又是一笑,他可不想早早回到阴郁的柏林,他还没享受够布拉格的阳光呢。

“长官,”再次接过电话的瑙约克斯哭得心都有了,“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小算盘,我告诉您,瑙约克斯,您最好把瓦尔特给我完完整整的带回来,如果这次的事再发生一次,您就等着去达豪度假吧。”海德里希的威胁即使隔着电话也让瑙约克斯出了一身冷汗,他怨念的在心里把缪勒和舒伦堡统统骂了一遍,但嘴里还要不停的回答“是”。

“都是您给我找的事,缪勒,”放下电话,送走了舒伦堡,瑙约克斯狠狠的瞪了缪勒一眼,“幸好舒伦堡这次只是划伤了脸,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看局长能直接拧下咱们的脑袋。别再打暗算他的主意了,至少在布拉格。”

舒伦堡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比起艾斯曼,他幸运多了。那颗子弹只是擦过了他的面颊,虽然医生说可能会留下疤痕,但并没有损伤到神经或是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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