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他头疼的看着那一摞厚厚的书,想着选哪一本才能让自己睡得不那么快。诗集就算了吧,上次听古德里安背诵雪莱的《西风颂》,自己心血来潮的问施蒙特借了一本雪莱的诗集读了读,然后就很丢人的枕着它睡着了,口水把书弄湿了一大块,弄得自己都不好意思把它还给施蒙特。至于剧本,隆美尔看着那本不算薄的《认真的重要性》,叹了一口气,决定绝对不会把自己那次看瓦格纳看的睡着了的经历告诉任何人。

就在隆美尔想不出自己该看些什么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被压在最底下,侧面印着一行字——《快乐王子和其他故事》。

隆美尔长出了一口气,终于看到一个还算熟悉的名字了,他很开心弯下腰,准备把它抽出来。但是因为上面摞了太多的书,他一时很难将它拿出来。

希特勒目不转睛的看着隆美尔的一举一动,看着他在诗集面前皱眉头,在剧本面前撇嘴,可爱得很。现在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好书,快活得眉毛都往上挑。希特勒盯着他弯下比一般人更纤细一些的腰身,努力地想把那本书拽出来,原本因为装甲部队不争气而郁闷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尤其是当他看到那本书的名字时,要不是知道这个下属脸皮薄得很,他简直要放声大笑了。这么大的人了,竟然看童话故事,可偏偏这只小狐狸还捧着书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这让希特勒深刻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不重视下属的精神建设了。

隆美尔可不管希特勒是怎么想的,只顾自己抱着书颠颠地回到座位上,摆出一副认真学习的好学生的架势开始看书,全然没注意到自己的元首一副笑喷了的模样。好在希特勒没有笑很久,他低下头,继续沉浸在书里,一时间房间里只能听见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每件赏心悦目的东西背后,总有一段悲哀的隐情,连最不起眼的小花要开放,世界也得经历阵痛。”无意识的一瞥,希特勒蓦地看到这么一句警句,他骤然抬起头,定定的看着隆美尔那漂亮澄澈的蓝色瞳孔,那的确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东西,只是他的背后又会有什么隐情呢?会是悲哀的吗?这个想法让希特勒出了神,手中翻着一页书,半天没有翻过去。

而隆美尔丝毫没有注意到希特勒的注视,他现在正沉浸在一篇故事里,这个故事叫《夜莺与蔷薇》。故事里,一个年轻的学生非常想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跳舞,而她曾经答应过,只要他送给她一朵红蔷薇,她就会同他跳舞。于是,学生四处寻找,找遍了整个花园也没找到一朵,他哭了起来,心都快碎了。夜莺恋慕着学生,她决定用自己的生命帮助他。而只有她用自己的胸脯抵着蔷薇刺,在月光下唱着歌,冻僵的蔷薇才会开出红色的花。在去歌唱之前,她对学生倾诉了自己的情愫,很可惜,学生听不懂夜莺的语言。最后,唱了一夜歌的夜莺死在了高高的青草丛中,而蔷薇树也开出了一朵最红艳的蔷薇。正午,学生打开窗子,发现了那朵夜莺心血染红的蔷薇,他高心极了,忙拿着红蔷薇送给他心爱的人,可心爱的人却并不欣赏,她要跟御前大臣的侄子跳舞,因为御前大臣的侄子送了她一些上等珠宝,而珠宝比花值钱。学生愤怒的将红蔷薇丢进了路沟里,一个车轮从花上碾过去。学生回到自己的屋子,他不再相信爱情,他觉得在他那个时代,什么东西都得讲实际,他还是回到哲学,研究形而上

学吧。

隆美尔默默的用指尖滑过夜莺的语言:“爱情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东西。它比绿宝石更宝贵,比猫眼石更值钱。用珠宝也买不到它。它不是陈列在市场上的,它不是可以从商人那儿买到的,也不能称轻重拿来换钱。”他的脑中突然想到一个人,古德里安说他喜欢自己,可是喜欢是爱情吗?他很想打个电话问问古德里安,那算是爱情吗?

“在看那篇故事?”就在隆美尔出神时,元首的声音将他生生拉回了现实。

“啊,是《夜莺与蔷薇》。”隆美尔条件反射般的弹了起来,一个标准的立正。

“坐下,坐下,”希特勒有些无奈的看着这只小狐狸,真是让人无话可说的条件反射啊,“这篇故事我以前听约德尔念过,很有趣的故事。”

听到约德尔这个讨厌的名字,隆美尔顿时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但还是保持着自己的平静,慢慢坐了下来,听着自己崇敬的元首絮絮叨叨:“王尔德的书里总有一些很有意趣的名言警句,比如‘每个圣人都有过去,每个罪人都有未来’,‘改变时代的是人格而不是原则’。这篇故事里有让你很有感触的句子吗?”

“??????有,”隆美尔迟疑了片刻,才慢慢指向一句话,“我很喜欢这句‘由死来完成的爱,在坟墓里永远不朽的爱’。”

希特勒沉默了,他不知道隆美尔为什么会对这句话感兴趣,但他很清楚这里面表达的那种绝望和破碎,还有那隐晦的,不知所终的爱情,与死亡相联系的爱情。

“整篇故事都在叙述忠诚的情人,可事实上,真正忠诚于爱情并为之付出生命的只有小小的夜莺而已。学生的轻浮浪费了夜莺的生命,也终结了唯一忠诚的爱情。”隆美尔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音,希特勒判断出他是一个不会很好掩饰自己情绪的人。

“或许这和王尔德本身的经历有关。他是一个新旧世代交替的牺牲品。他被昆斯贝理侯爵斥责,因为他和侯爵的儿子阿尔弗莱德?道格拉斯产生了不容于世的爱情。控告侯爵败坏名誉的指控失败,还被反告曾‘与其他男性发生有伤风化的行为’,最终在瑞丁和本顿维尔监狱服了两年苦役。在他获释后,他为了两名孩子曾尝试与妻子复合,但阿尔弗莱德同时表示想与他重归如好,最终王尔德放弃两名孩子而选择了阿尔弗莱德。但几个月后,两人再次分手。也许从内心而言,王尔德是矛盾的,他不相信爱情,却又渴望道格拉斯的爱情。所以他既说‘一生只爱一次的人是肤浅的’,但同时还说‘心是用来碎的’。正是这种矛盾毁了他,但是也是这种矛盾成就了他。”希特勒一边随意的说着一边注视着隆美尔,不想漏过他的每一个表情。

同性之间的爱情就这么不容于世吗?隆美尔在心里默默地念诵着,他没有把它说出口,因为他知道175条不比英国1855年那苛刻的刑事法修正案第11部分宽大多少。他垂下眼睛去看那印满字的书页,喃喃自语着:“真是一个残酷的童话。”

希特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双透着忧郁的蓝眼睛,他很想伸手抹掉那里面的忧伤,可他最终只是继续翻开了手中的书,因为他是德意志的元首,有很多事情是他想做却无法去做的,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书上,王尔德犀利的话语隔了几十年依然闪耀着刀子似的光芒:“只有

感官才能解救灵魂,正如只有灵魂才能解救感官。”

埃尔温,我不知道自己该拿你怎么办。我强烈的直觉告诉我,无论我怎么选择,将来留下的都只会是一场悲剧,我不知道这场悲剧是否可以避免。

生活中只有两个悲剧:一个是没有得到你想要的,另外一个是得到了你想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王尔德和道格拉斯的禁断之恋是大爱大爱啊,以后有机会真该写写这一段,风流才子和侯爵公子的爱情啊,太美好了。

所谓爱情

“于是你就这么陪元首读了一夜书?!”握着电话,米尔希笑得差点晕过去,早就知道这只狐狸在某些方面实在不开窍,可是没想到居然这么搞笑。

“元首不就是叫我陪他读书的吗?”隆美尔很郁闷的玩着电话线,听着电话的那一头米尔希震耳欲聋的笑声。他不明白米尔希为什么笑得这么夸张,“你干嘛这么笑啊?”

“真是小傻瓜。”米尔希被隆美尔那理所当然的无辜语气逗得说不出话,“你的上司晚上把你叫到办公室,只有你们两个人,而且还和你聊与工作无关的事,你说他是想干什么?”

“当然是发情了。”正在一旁整理文件的空军参谋长,米尔希的副手,汉斯?耶匈尼克上校不满的嘟囔着,还不忘狠狠白了米尔希一眼。

“嗯?刚才你说什么?”隆美尔在电话那头没听清耶匈尼克说的话,他还以为是米尔希说了什么。

“没什么,你听错了。”米尔希一面尴尬的笑笑,一面杀鸡抹脖的冲耶匈尼克比划着,威胁的意味很明显。

“哦,总之我现在在维也纳呆的不错,当然,如果能把你那位烦人的朋友弄走那就最完美了。”隆美尔一边说着,一边警惕的朝后面看看,免得神出鬼没的古德里安突然冒出来。

“怎么?看来海因茨很招你烦啊。”米尔希这么说着,嘴角不由自主的就翘了起来,顺势把脚架到了办公桌上,“不错啊,我从来都不好意思告诉他其实他很烦,现在终于有人说出了我的心声了。”

耶匈尼克皱着细长的眉毛瞪着米尔希,虽然知道自己的上司一贯这样见一个爱一个,可是他却有一种强烈的不安,似乎对面那个看不见的人会彻底将米尔希拽走。

米尔希终于放下了电话,虽然嘴角笑着,但他的心里却不像脸上这么轻松。要知道昨天晚上的这件事已经传开了,几乎每个人都在用嫉妒的眼神在背后暗暗注视着隆美尔。看看戈林就知道,这家伙一直阴沉着脸,朝耶匈尼克和乌德特发了不少火。米尔希知道他为什么生气,隆美尔受到的宠爱让他有了失宠的担忧。真是不懂得保护自己的小狐狸,居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了。

米尔希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但他明白自己不能露出疲态,不然自己在空军中的那点威信就得荡然无存了。他得做点什么让自己精神起来。他这样想着,然后便顺应自己的脚步,走到耶匈尼克的身后,懒洋洋的环住他的腰:“亲爱的汉斯,你没有发现你现在正和你的上司单独呆在办公室里吗?”

而放下电话的隆美尔也很疲惫,因为施蒙特告诉了他一个足可以让他撞墙的消息:“隆美尔上校,元首要去歌剧院观看瓦格纳的《漂泊的荷兰人》,你必须陪同。”

天哪

,又是瓦格纳?!隆美尔现在简直想把这个伟大的音乐家从棺材里拖出来好好问候一遍。他写这么多的歌剧到底想干什么?!而施蒙特阴魂不散的声音还在继续提醒他:“这一次你不能再找借口推脱了,说实话,你应该庆幸元首没有选择看《尼伯龙根的指环》。”

于是悲催的狐狸不得不喝了一大杯苦不堪言的咖啡,然后才钻进了汽车里,一边暗暗祈祷这咖啡可以让自己不要那么丢人的睡着。但是一听到那烦人的音乐声,隆美尔就觉得自己刚刚喝下的咖啡都跑到了爪哇国,瞌睡虫顿时溜进了他的脑袋里。

但是看到兴致勃勃的元首,隆美尔还得强忍着浓烈的睡意,忍受着这种折磨。终于,当珊塔和荷兰船长互诉衷肠的时候,他赶紧推说要去卫生间,躲了出来。

走到听不到音乐的走廊里,隆美尔舒服的伸了伸懒腰,可以不用听这些噪音真好。他可听不出阴郁迷幻的背景中夹杂着一些轻松悠闲的基调,他只能听出那是各种乐器的大杂烩。钢琴的敲击声是那么单调,小提琴的声音和锯子没什么区别,还有那令人头痛的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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