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1)

刚认识虞孟梅时,觉得这个人有些倔犟。可是陈云笙认识的梅姐却从来都是温和周到的——只有替自己出头的那次,她看到了虞孟梅原本的烈性。

陈云笙胸中涌起一股怜惜之意。以前她听方秀琼吹嘘过当年她们在乡下,还有初到上海时经历过的种种冒险。当时只觉得离奇有趣,现在想想,梅姐能有今天,当初也吃足了苦头吧?而梅姐也不过只比她大五六岁而已。想到这里,她很想伸手抱抱虞孟梅。可是她们还在街上,不便于做这样亲密的举动,因此陈云笙最后只是向她依偎过去。

虞孟梅不知道陈云笙此时的想法,在她靠过来后,将手放在陈云笙肩上,又紧了一紧。日光下,路上两个影子越走越近,仿佛融在了一起。

第45章拜月亭·踏伞(4)

十月二十六日,张春帆被捕。可是没过多久,他又被无罪释放,让许多希望惩戒害死筱丹桂元凶的人失望不已。虞孟梅对这个结果并不吃惊。毕竟教唆自杀这个罪名,听起来太过牵强。当局再顾虑民情,也不可能据此判定他有罪。倒是陈云笙对这个结果十分气愤。

“张春帆虽然不是好人,”虞孟梅放下报纸,“但是现有的法律也确实奈何不了他。这个结果早在意料之中。你别光顾着生气,一会儿就要开场了,还不扮戏?”

陈云笙无法,只好坐下来化妆。

虞孟梅比陈云笙先化完。她正要去换戏服,抬头瞧见陈云笙的妆容,轻轻“咦”了一声:“你今天眉毛是不是没化对啊?”

陈云笙赶忙照镜子:“有吗?”

虞孟梅拿起她妆台上的眉笔:“你转过来。”

陈云笙向她侧过身。虞孟梅便用那支眉笔,重新替她勾了两笔。觉着满意了,她才放下眉笔说:“好了。”

陈云笙再次对镜自照,果然比刚才好了很多。

她向虞孟梅道谢,虞孟梅却笑道:“小娘子不要啰嗦了,快去换装吧。”

陈云笙嗔怪地轻推她一下,才去换装。

今天不演全本大戏。她们两个只有一折《拜月亭》里的小戏《踏伞》。这是演熟了的戏,对两人来说几乎等于是放假,因而有心情在后台聊天。

她们上场的同时,剧场外面有个梳中分头的男人在兜里掏了半天,终于凑足了买票的钱。

他来得虽晚,却实在凑巧,进来时虞、陈二人的《踏伞》才刚刚开始。

“瑞莲,瑞莲——”虞孟梅饰演的蒋世隆拿着一把油纸伞上了台,正在呼唤走散的妹妹瑞莲。

陈云笙演的王瑞兰也与母亲失散,此时误将“瑞莲”听成了“瑞兰”,连声答应着,从另一边上了台。

两人照面,都是一惊。陈云笙连忙用罗裙遮挡自己的面容。

蒋世隆说:“我道是我的妹子。”

王瑞兰说:“我道是我的母亲。”

“原来是一位小娘子。”

“原来是一位君子。”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唉,弄错了!”

王瑞兰责怪他:“那你为什么三呼四唤叫瑞兰?”

蒋世隆急了:“哎呀,我叫的是瑞莲,哪个叫什么瑞兰?”

“瑞莲?”王瑞兰难以置信地重复。

蒋世隆

点头:“叫的是瑞莲。”

“哎呀,”王瑞兰也明白是弄错了,“莲和兰那是一字之差。”

蒋世隆拖长声调说:“原来是一字之差哦。”

“请问君子,瑞莲是你什么人?”

“唉,小娘子啊,”虞孟梅抖抖水袖,唱了起来,“皆因为汴梁遭难,兵荒又马乱。家家逃生,户户逃难,因此上,我兄妹们在中途失散。”

陈云笙接唱:“我也因汴梁遭难,兵荒又马乱。家家逃生,户户逃难,因此上,母女们在中途失散。”

“原来是那小娘子不见了母亲。”

“原来是那君子兄妹失散。”

“见她啼哭我心酸。”

“见他落泪我更凄惨。”

“难怪她要苦恼。”

“难怪他要心烦。”

“有道是,愁人莫对愁人说。”

“说起愁来愁不完。”

唱完一段,虞孟梅接着叹道:“唉,自己妹子不见,还与人闲谈些什么?啊,小娘子,学生要赶路去了。”

陈云笙饰演的王瑞兰是闺阁千金,从未经历兵乱,心里极是害怕,想与蒋世隆同行,又羞于出口,便趁蒋世隆弯腰整装的时候,将脚踩在他的伞上。

“哎,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虞孟梅整完装,作势抽了一下雨伞,却没抽出来,水袖向陈云笙轻轻一挥,“怎么踏着学生的雨伞?唉,你好不知羞哦!”

“哎呀,君子啊,”陈云笙唱道,“在乱军之中想逃生,哪还顾得羞不羞?”

虞孟梅点头:“小娘子说的倒也有理。但不知你踏着学生的雨伞,究竟要做什么?”

“君子,请听啊,”陈云笙拾起地上的纸伞,一边递给虞孟梅一边婉转唱道,“君子熟读圣贤书,必然深知周公礼。恻隐之心人皆有,你何不与我同舟共济?君子若肯结伴行,今生难忘君恩义。”

书生与小姐几经周折,终于决定结伴而行。又因路上历经风雨,同甘共苦,两人互许终身。

这日买票的观众倒有一半是冲着这折《踏伞》而来,此时都看得津津有味。只有那个中分头男人心不在焉。戏还没演完,他就起身出去了。他向外走时,惊扰了不少周遭的观众,引得旁人一阵怒目。

台上的虞孟梅和陈云笙丝毫没有注意到观众席上的这段插曲。

此时戏近尾声,蒋世隆与王瑞兰正在互表衷肠。

陈云笙看着虞孟梅唱:“你找妹妹我找娘。”

虞孟梅唱:“但愿得母妹欢聚在一堂。”

陈云笙羞涩转头:“他日太平干戈息。”

虞孟梅含笑接唱:“患难夫妻永成双。”

到了十二月,沉寂许久的虞孟梅终于开始着手新戏了。

编剧和作曲看过《客途秋恨》的词曲之后,给出的意见和陈云笙在香港时的判断差不多。要把这段南音改编成越剧,需要不少时间。

虞孟梅也不着急,既然这部戏暂时出不了,就先排别的戏。和陈云笙商量后,两人决定重新整理老戏《玉蜻蜓》。

同时,她们也收到了唱片公司的邀请,要灌录一张《梁祝》的唱片。

两人生活充实而愉快。只是内战的消息仍然时不时传来,

在关注时事的人心里蒙上一层阴影。不过政治、战争这些事,陈云笙是不大懂的。仗打了这么久,她的感受也仅仅是觉得物价涨得有点太快了。

虞孟梅虽然比陈云笙看得清局势,却不愿意让那些时好时坏的消息扰乱她平静的生活。除了提醒陈云笙小心保管她们之前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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