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1)

“呿!假模假样!卖艺的充文人,哄谁哩!少给脸不要脸,不要铜子儿,你倒想吃锭子不成?!”说著,便挽袖子逞凶起来。

“阁下切莫冲动!”男子俨然正色,横眉相对,其左颊有寸余长殷红胎斑一块,则面相更恶。那些个蠢蠢欲动之人无不谨慎,站得远远,屏气观望。

对方见这局面,自不愿生事,叹气一声,便要收拾了脱离这是非,转身取琴欲走。

“sunshe?!”

此声一闻,险些丢下手里的琵琶。

结果,我们还是买了酒,不太多。

第十章

目光来回扫过几遍,眼前的景象越发令颜尚昕虚实难辨了——

最左边那名少女,其貌虽不至娇美绝伦,却也清秀端庄,一对凤眼犹为动人。在她身边,一弱冠上下的结实少年,四方脸、黝黑面皮;紧绷着嘴,略显倔强,透露出本性的憨实。接着,最让他不明现况的人——

初一见,自然凭借那显著的外貌将他一眼认得。然而以后越是细看,颜尚昕越不敢将此人认作那昔日与己共事的美少年:依旧白皙的皮肤只把那满脸的尘土衬托得更明显;明的是瘦了不少,原本就不丰盈的双颊略嫌凹陷;嘴唇干裂无血色,只那双湖水似的眼眸依旧闪烁灵动。

由此猜想到他这近半年的遭遇,心中一股酸楚。

“颜大哥请。”那名少女起身为他倒一碗酒后,怯声招呼。

“哦……多谢柴姑娘!”颜尚昕点头致谢,却不急饮,眼睛又盯向珀希去了。

“这个是芹儿的哥哥!阿显!”珀希被他一看,忽地拍下另一少年的肩膀,殷勤介绍起来。

“柴公子。”颜尚昕起身作揖。“在下颜尚昕,有礼了。”

“哦……承让承让!颜大哥好!”柴显连忙回礼,大约是被对方气势所压,卤莽全收,俨然拘谨起来。

“好了!我们吃饭,喝酒!”

珀希一如既往不拘小节,吵嚷着就要开席。颜尚昕饮着那清淡的米酒,瞟眼观察着他:除了一脸欢喜,也看不出其对这次意外重逢的其他表示——太不正常了。

一番吵嚷,几局斟酌,四人虽不至酒足,也算得上饭饱,不免疲倦起来,话渐渐少了。

这时,芹儿见状起来收拾碗筷,珀希也要搭手,却被推辞,所幸东西不多,几下便干净了。

“哥!陪我去把碗洗了,好还给店家。”既罢,她对坐在那里,一脸醉色,打嗝不止的柴显道。对方将她不解地一望,芹儿朝颜尚昕瞄一眼,他才有些明白——

“对!你们二位先叙着旧……呃!我们……去收拾!呃!”也就笑着随妹妹出门了。

颜尚昕看一眼身后的房门,掩实了的,不禁揣测起那姑娘的机敏。

“想不到……竟在此地与大人相逢。”颜尚昕从容起立,对珀希略低头作揖。之前碍于旁人,他自然懂得不露声色。

“别叫我大人!”珀希跳起身,按住他坐下,小声叫嚷。

果然如此。颜尚昕认准了心中的猜测,只觉又好笑又无奈:“此时无外人,在下岂能逾礼。”

“那些废话!”珀希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粗口说得生硬稚气。

“你在干什么?在

这里?!”片刻,心思上来,珀希凑过去好奇道。

颜尚昕刚慢慢坐下,听这一问,眼中一亮:“大人既然问起……”

“别叫我大人!”珀希还在那称谓上计较,眼睛眉毛皱成一团着急道:“叫我珀希!”

“这……”颜尚昕从前虽慢待他,却碍于等级不曾直呼其名过。“如此,珀希公子这样问起,在下也以实相告罢……”

珀希不满地皱皱鼻子:早知此人极遵守尊卑次序,改口不易,被称“公子”虽窘,总好过“大人”厉害。只得妥协。

“在下来到南方,已非短时,具体算来,便是年前就动身的……”颜尚昕面不改色,将他自听说珀希在江南出没的消息后,便振作精神,轻装南下。知其爱好声乐,一路琵琶奏来,举“以乐会友”之名,寻觅珀希。只是句句落实,半点不夹煽情虚话。

然而,听他所言,又亲见其为,对方如何不为所动。其言未毕,而珀希已双目微红,鼻息频频起来。

我感到喉咙酸痛:是的,有点想哭了。

要知道,眼前这家伙有多顽固!我记得以前跟他说话,有一半以上得不到回答;甚至后来偶尔想起这家伙,还以为他会从此感到清静悠闲的。

再没有什么比获得意外的真挚友谊更让人感动的了。

“谢谢……你。”终于,他讲完了,我努力稳住情绪开口,擦擦鼻子说(很想站起来拥抱一下,但我知道这家伙有多古板)。

“公子多礼,先前在下怠慢公子,现在想起,委实惭愧。”他背过脸,拱手对我作揖。

“你……真好。”我不是很明白他那些文雅的话是什么意思,只好进一步道谢。

“在下今日见公子流落至此……”他看着我,眼神里是明显的同情。“不知所受何等磨难,倘若主公得知……”

“什么?”我皱起眉毛——无法克制的紧张:天知道我怎么可能在还没完全领会那个词的前就明白那指的是谁?

颜尚昕叹了下气,转动脑袋看看四周:“公子……”声音压得很低。“皇……”

“silent!”我冲上去,什么都不顾地捂住他的嘴——

妈的,这是干什么?!看到他突然红起来的脸,我赶紧收手。“抱歉……”道着歉,把手往衣服上擦擦。“我知道……”

“哪里!是在下卤莽。”他尴尬地抹抹嘴。

我低下头,不仅因为刚才的闹剧,还有引发它的原因……

“公子……”不管他还要说什么,我祈求千万别提那个人。“这些时日以来,莫非都是与柴氏兄妹二人为伴的?”

我默默点头——怎么回事?好像我做过什么错事?!

“我看他二人也是纯良百姓,公子果然吉人天相。”

“是的!他们很好!”听到他赞赏柴显他们,我马上积极附和。

“却为何不将你报与官府知晓?平白流落了这些日子?”

“……?”我不懂具体意思,但从他的表情看,似乎是在责备我现在的同伴。

“若是知情,他们便该送你至官家。可知主公这些日子因你甚是神伤?”

该死的,他还是提到那个人了!我闭紧眼睛,咬下牙:从看到他的时候我就设想过

这种情况。

对了,他刚才说“他”怎么了?因为我“神伤”?什么意思?算了,我还是不要问了——我害怕知道关于那个人的一切。

“我现在很好。”如果他只是担心我的生活状况。

颜尚昕皱眉毛了——果然说服不了他。老实说,我偶尔也会梦到以前那种奢华的生活,醒来后满怀惋惜。

“只是……不坏。”其实对他这样的贵族来说,是再糟糕不过了吧。

“如此,在下知晓了。”他稍稍转过脸去,我看到那半边无奈的表情。

“我喜欢这样!”我大吼一声,站起来:说出关键的吧,他也是音乐家,以及我的朋友,会明白的。

“我喜欢和芹儿他们一起……卖艺!”

“公子莫非说笑?!”颜尚昕的表情阴沉得让我害怕。“公子莫要忘了,此身还有主公封的职务……”

“不要说他!”

手掌一阵麻痛,我拍了桌子——该死的,我居然拍了桌子,学那个暴君的样子!对了,他还真是暴君!

“别跟我说他,我喜欢这样,卖艺。”一只手捂着脸,用微弱的声音说,像是乞求。

“公子……是不想再回主公身边了吗?”

我屏一下呼吸:是吗?原来结论就是这样?为什么我以前都没想过?

那天,颜尚昕搬来到我们所住的旅馆,开了间不错的“上房”——就是高级间。比起我们,他显然要有钱得多。

搬过来后,他还出钱买了很多昂贵的美食作为晚餐跟我们一起吃。然后就是聊天——“叙旧”,可惜在芹儿他们面前我们不能讲皇宫里的事。

因为颜尚昕解释说自己是在“贵胄门第”担任乐师,柴显对他表现出意外的尊敬乃至崇拜,不停问他的工作和家庭情况。于是,我也终于明白“颜”这个家族的历史有多深厚,难怪当初因我导致他父亲失业会引起他那么大的愤怒——都怪那任性的混蛋!

他当然不会说是为了找我才出来旅行,就把那面写了四个中文字的小旗举出来给我们看,结果从三个人的尴尬笑容明白我们不识字的事实。他莫名其妙地叹气,还苦笑着说了句感慨的话。(我知道不识字不是什么体面的事,但那并不是我们的错啊!)

“颜大哥‘以乐会友’了这么久,都会了几位朋友?”芹儿这个狡猾的女孩,总能抓住重点。

“哦?”颜尚昕的注意力离开柴显那套根据我的描述组装出的简易鼓架,回头看着她,笑了笑:“自然是不少。”然后他彻底放弃对那堆打击乐器的好奇,摆起一副镇定的表情——

“颜家历代侍奉官家豪门,鲜少游历民间,籍此机遇,数月来获益匪浅……”

“我看颜大哥必定也是奏乐的好手,何不为我们这些乡下人演奏一曲开开眼?!”没等他说完,芹儿忽然凑过去要求道——这姑娘对我的老朋友很感兴趣,我担心她会看出颜尚昕的身份。

“这……”颜尚昕无奈看我一眼——我回以鼓励的微笑——然后站起来。“如此,尚昕献丑了。”去取他的琵琶。

“呵,这……可是整块紫檀木雕的?!”柴显看到那乐器,跑过来激动地说。

“真的?”我也凑了过去:对了,这琵琶就是上次我给他的

那把。紫檀木是什么?我记得以前颜尚昕也说它很好。

“罢了!”颜尚昕摆摆手:“琴,器具而已,比不得人有灵气。”

接着,没等我理解出意思,他将琵琶挂在身上——像以前我们在一起时那样,轻轻拨几下。光从这零碎的几声,我就知道这又是一次高超的表演……

“我的娘诶……可长见识了!”

“哎噢!”珀希大叫一声站起来,揉着被柴显因一时感慨,狠拍下去的肩膀。

“公子……”颜尚昕不免担心,却不敢在旁人面前造作,收住脸色:“哼……在下献丑了。”咳嗽一声后,对面前众人习惯性鞠躬。

“哟!瞧颜大哥说的!您这也叫‘献丑’,那咱们这些粗夯货更不经推敲了!”柴显原本就敬重对方出身正统,如今更是被其技艺折服得恨不得五体投地。

“柴公子过奖了,尚昕实不敢当。”这话里也不尽是谦虚:在珀希面前,他怎么能称高人?

“你弹得更好了!比我弹得好!”珀希亦惊喜赞叹道。

“公子谦虚了,尚昕怎比得公子弹起吉他来的神韵?”

“吉他?”芹儿敏感一问。

“是我的琴,u。s。a。来的!like this……”珀希兴奋地解释道,随手比划。对方边听边点头,大致将之理解为琵琶之类。

“原来颜大哥还是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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