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人背负了多少的重担，她从来就不知道。
心里有股窒息般的疼痛，她只是疲惫得闭上眼，为了诺诺，为了诺诺……
莫凌蔚的手术进行了近三个小时，手术算是成功的，至少没有如那位护士所说的，在手术台上就离去，只是还得看预后，说直白点，就是看他能不能醒过来。
“……可能几天，可能几周，或许是几个月，又或许是……永远都醒不过来了……”手术医生如是说，随后赶来的莫家老祖宗，悲恸得哭出声。
向晚站得很远，紧紧搂着怀里的诺诺，小诺诺的烧也退下去了，可能因为发烧的缘故，特别得嗜睡，只在拔针的时候醒过来，叫了她一声妈咪，而后又睡了过去，对于医院周围乱哄哄的声音，也没再醒来。
莫黎莹扶着老祖宗，还有莫家的叔叔婶婶，也都围在一起，垂泪的垂泪，劝阻的劝阻，向晚看到司徒静雅始终坐在那里，虽然得离得远，可是她感觉她没有掉泪，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掉过一滴泪。
或许是真的绝望了，真的看不到尽头了。
莫黎霆也站在那里，没有说一句话，须臾，她看到他掏出手机，可能是来电，他走到一边去接听。
向晚转身离开，不想再看如此悲怆的一幕，谁的因，谁的果，到了最终，还是报到了谁的头上，老天还是公平的。
她去看了仙凌。
手术后，她一直都没有过去，找到病房间的时候，刚好听到仙凌的声音从病房里传出来，仍然是如此的清脆，如此的势不可挡。
“啊啊啊言立诚，你就不能小心点儿吗？”
她站在门边，看到言立诚正在替她擦着置高的脚，动作已经非一般的小心翼翼，仙凌仍然哇哇大叫。
“我说你就不能小声点？你想让整幢楼的人都听到是不是？”言立诚停下手下的动作瞪着她，仙凌随即闭嘴，只是恨恨地望了他眼。
“多大的人了，这么一点痛都不能忍耐！”言立诚嘀咕出声，手底下动作却更加温柔小心起来。
“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你做了手术试试看？”仙凌不禁反驳。
“就你那样，我倒还宁愿是我自己受伤了……”他气呼呼，“看着也让人不好受。”
是他心里难受吧？因为心里有她，所以舍不得让她受一点点伤，宁愿那伤是在自己的身上，宁愿那痛，是自己来背负。
向晚没有进去，仙凌这次的车祸，应该能让她和言立诚的关系更进一步，在她看来，哪怕是如此的小吵小闹，有的时候也是一种幸福。
想去看下何素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走廊里徘徊了良久，她硬是没有进去。于是又抱着诺诺回了自己的病房。
这整座医院里，和她生命中所有有关联的人似乎都在这儿，而所有的事，这么多年的纠葛，恩怨，纷争，也将在这里划上句号。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死因（一）
才走入病房，便碰到了刚要出来的莫黎霆，而他的身后，是一脸激动情绪难抑的凌菲，不，应该说是苏苏。~
她一看到门口的向晚，忙越过莫黎霆奔向她：“向晚？向晚，是我，苏苏……”才开口，她的泪便已掉下，那莹白小巧的瓜子脸，如雪般晶莹剔透
，纯澈的泪珠滚滚而下，那些过往的记忆，随着那些泪汹涌而来。
“苏苏……”她眼眶干涩，胸口却堵得难受，她的人生，因为她而改写，她一直在想，如果她不认识她，她在那么多的事中，是不是就可以置之度外，而不是像现在般，活得如此痛苦压抑？
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从没有后悔认识她，从没有后悔当初所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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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向晚……”她又是哭又是笑，扑上来就要将她紧紧搂住，突然又看到她怀里的小孩，动作一下子停滞，“宝宝？”
莫黎霆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从向晚手里抱过小诺诺，小人儿因为动静而睁开了眼，看到面前的莫黎霆时嘟囔了一句：“爸爸……”随即又睡了过去。~
“爸爸？”对于苏苏来说，是惊诧的，她“死”了近四年，再次回来，向晚居然有了那么大的孩子，而且孩子还是莫黎霆的，只是现在，她都没有时间去了解过往的一切，她只是紧紧地，紧紧地，将向晚搂抱住。
“向晚，我居然忘了你，我真是混蛋，我真混……我怎么能把你忘记呢？”她在她耳边呜咽着，就如那一次，她抱着她哭一样，让她心碎心痛。
“苏苏，我想不到，我还能再见到你……”她颤抖着声音，也用力得回抱她，“可是，当时医院里，传出你没救了……我以为你真的离开了，哪怕潜意识里一直都不敢相信……”但是她一直都在痛恨着自己，她居然连苏苏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而就是因为没有见到，她也一直自以为是自欺欺人的认为，苏苏一定没有死，直到见到了莫黎均，直到他也说她死了，她才不得不信。
“到底怎么回事？苏苏？你回家之后，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向晚一直都不明白，就如莫黎霆所说，她不是那种被人抛弃了就能去自杀的女子，她还没有脆弱到如此的地步。
苏绛绿的泪掉得更猛，那段记忆，不堪回首，哪怕过了那么多年，再让她回忆起，她仍然觉得心痛如绞。
“如果你只是听到了他对我说的话，那么我现在可以代替他告诉你，他是真的爱你，他所说的话，只不过是想用来打击我罢了……”
向晚望向一边的莫黎霆，她想不到他会如此说，其实这么多年来，莫黎均与他一直在争，可能争得最为成功的，便是将苏苏从他的手里抢过来，然而他没有想到，最成功的争夺，却也是最失败的一次。
这么些年，他一直都没有忘记掉苏苏，向晚不能够想像，当她问他你现在还会想起她吗，他说，他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她时的心情，心里惦记着一个人，而那个人，永远也不会再出现，那是一种怎样绝望的念想？怎样痛苦得回忆？
苏苏说不出话来，只是蹲下身子用手捂着嘴，痛哭失声，与当年一样，哭得险些就背过了气。
向晚将她扶入病房中，给她倒了热水，她的情绪终于像是稳定了些，又手捧着水杯，身体有些微颤。
莫黎霆靠在一侧的沙发中，修长的腿上躺着小诺诺，他只是望着小人儿，手指轻轻抚着他短短的发，不发一语。
“还记得那天，我跟你说的，我回家了吗……”苏苏终于开口，声音里仍然有些颤抖。
向晚记得，那天是周末，因为前一天她哭了好久，以致于在
第二天醒来时不见了她让她着急，她正想给她打电话，她却打来说回家了，那个时候她的声音挺平静的，她也没有考虑那么多。
“其实不是回家，而是接到了教导主任的电话……你应该可以想像，那是周末，是老师们都休息的日子，如此一大清早的，教导主任会打你电话，该是多么重要的事情，连放到周一都不行……”苏苏轻声说着，向晚也惊诧，更想像不出教导主任找她会有什么事。
“你还记得上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然后一起去散步，那个时候，其实是我有话想对你说……我想跟你说，我怀孕了……”
苏苏的话，让一边的莫黎霆也不禁抬起了头，而向晚突然想到了那次，莫黎均跟她说的：向晚你知道吗？她怀孕了……
她怎么会没有看出来？那段日子，她胃口不好，吃得少，而且瘦，她居然都没有往那一方面想，可是：“是因为教导主任知道了？所以才找你去？”
“教导主任，校长，班主任，科长……还有我的爸爸妈妈……所有的重要的人物，全都到场了……我不知道学校是怎么得知我怀孕的……”她一下子又哽咽，顿了良久，才又说道，“这件事，我只有告诉过黎均一个人……”
“他不可能告诉学校的！”一边的莫黎霆一下子开口，不是想为了莫黎均辩护，而是直觉，直觉告诉他，莫黎均不会那样做。
“我也觉得大哥不会告诉学校，毕竟，那是他的孩子……”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死因（二）
“我没有说他，我只是很震惊，连我自己都知道不久的事情，学校怎么会一下子知道了，而且都是校领导，我爸妈在当地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学校也算是给了他们三分薄面，只说是让我将孩子打掉，那就不开除学籍，我爸妈像是一副犯了错的样子，一个劲在他们面前道着歉，他还从来没有如此过……”
“我跟着他们回家，我知道我爸爸会发很大的火，他是真的气极了，他从来没有打过我，而那天，他狠狠打了我……我妈逼着我要我去医院，我不去……我舍不得……哪怕他伤了我，我仍然舍不得，但我敌不过我爸妈，我还是被他们拖着去了……那时已经是晚上了，躺上手术台的那一刻，我听着那些冰冷的器械发出的叮当声响，我好怕，真的好怕……于是我逃离了……”苏苏又开始哭起来，“向晚，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逃，不就是不要了那个孩子嘛，也不至于发生后来的事，可是……可是……”
她紧紧握着手里的杯子，关节都范白，似乎在挣扎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下去，过了良久良久，她才颤抖着声音说出声：“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我被他们围住，然后拖去了一处废旧的仓库……然后……然后……”她再也说不出声，用手紧紧捂着嘴，在那里轻声啜泣起来。‘‘‘‘~
而向晚却懵了，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怎么可能？怎么会？
“苏苏……苏苏……”她将她搂于怀中，轻拍着她，除了叫她名字，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向晚，我是不是很脏？是不是很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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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是……苏苏……不是……”她跟着她一起哭，却又不敢哭得太大声，好压抑，胸口好闷，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莫黎霆一句话也没有说，从来都没有觉得人生会如此悲剧，而他们这一代，一个都没有逃脱掉。
苏苏一直在哭，直到莫黎霆的手机响起，她终于止住了。
莫黎霆看了眼，犹豫了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是我……你帮我看着就是，电话打不通……嗯，知道了，一会再打给你……”他没说几句便挂了电话。
苏苏突然间记起了什么，擦干了脸上的泪渍望着他：“对了，你说要见我爸爸……有什么事吗？”
向晚也望向他，他怔了下，随即别开眼：“没事……”
“我爸不在国内，如果你一定要见，我打个电话问下，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国？”苏苏说着拿出手机。
“不用了……”他淡淡说了句，抱起诺诺走入病房，将他放在床上，苏苏还想说什么，手机也响了起来，她看了下，却是妈妈。
“我妈让我回去，向晚，我先走了，我明天再来看你……”苏苏望着她说道，一副着急的样子，“我不和黎霆说了，我先走了……”她抱了抱向晚，急匆匆出门去。
“好……小心点……”向晚原想和她说，她会在这几天离开，可是话到嘴边，仍然没有说出来。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