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部分(1 / 1)

我当时是用多么悲惨的心情刻下那个数字的,而且手指还被雕刻刀割伤。

“你为什么想知道那个数字”

“嗯,重点就在这儿了。我说,你收到了二十三张明信片,所以才会变得那么不吉利。假设是更好康的事,像是请对方寄一千元纸钞给写在名单上的最后一个人。”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会有人把钱寄给陌生人。”

“那很难说唷。因为我会把信的内容写成这样——钱寄出去之后,请将你的地址姓名写在名单的最后面。如此一来,过几天就会有两百四十三个人寄千元纸钞给你。”

“耶……”我看着仓持的脸。他j诈地笑。

“如何有趣吧”

我不发一语地缩起下颚。这件事的确有意思。我看到诅咒信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那种事。

“不过,会不会有人不寄钱,只把自己的名字写在名单上呢”

“问题就在这里。我现在还在想方法,如何防止这种侵占他人钱财的行为。”

“你说你在想……难道你真的打算要做吗”

“总有一天,”仓持歪着嘴角笑了。“你看看我做得这么努力,一个也不过五元。接下来的时代要赚钱靠得可不是手脚了,而是这里。”仓持指着自己的脑袋。

“所以呢……”他继续说道。“我才会做那种实验,利用你真的很对不起。不过,请你谅解。我还是有替你着想的,虽然不知道你有没有察觉。你的名字写错了,对吧田岛和幸的‘幸’字应该被写成了‘辛’字。要是写正确的名字,我也会过意不去。”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所以我要向你道歉。对不起。”他低下头。

“事情过去就算了。”我说。

“是嘛。那么,这个我可以吃吗”仓持伸手要拿鲷鱼烧。

“啊,等一下。”我比他抢先一步拿起鲷鱼烧。“这个沾到头发了。我这个给你。”说完,我将袋子里那个没有尾巴的鲷鱼烧递给他。

“我无所谓呀。”

“不行,这一个我吃。”我将下毒的鲷鱼烧放进袋子。

“你不吃吗”

“嗯。我现在不太想吃。”

“是哦。那么,我就不客气了。”仓持和以前一样,一口咬下鲷鱼烧的鱼头,吞咽下肚后脸上露出笑容。“冷了,不过很好吃。”

“是吗。”我点头。

“我说田岛,新学校怎么样好玩吗”

“该怎么说呢。”我知道自己的表情很僵。

听到我这么说,仓持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似地说:“不管到哪里去,都会有讨厌的人。重要的是要让对方怕你。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行,只要让对方怕你就好了。岸伯伯说过,人类终归会采取行动,逃离他所害怕的事物。”

“嗯。”我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句。仓持吃鲷鱼烧吃得津津有味。

我之所以我让仓持吃有毒的鲷鱼烧,倒不是因为他为诅咒信的事向我道歉,正确说来应该是他独特的说话方式让我感到困惑,进而失去了杀害他的念头。我后来再仔细地思考一番,发现他的道歉中有可疑之处。他说,他是故意将田岛和幸错写成田岛和辛,那么我很想问他,我转学前他在纪

念册上写错的名字又是怎么一回事他两边都写错了。

他说不定早已下意识地察觉到,我发现了是谁将我的名字写在诅咒信上。大概是我提到五子棋诈术时,让他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知道我已经看穿了他和那个叫岸伯伯的男人是同伙,因而认为趁这个机会跟我摊出另一件事情才是上策也说不定。

我和仓持告别之后不久就想到了这些,但我已无意再次尝试杀害他了。说穿了,我觉得很扫兴。

出了车站,在回家的途中,反方向走来几个年轻人。一开始因为天黑,看不清楚他们的长相,走近一看,才发现是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

“哦,黑鸟鸟在散步耶。”加藤脸上浮现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我无视他的存在,想要就此擦身而过。但他们闲得很,并不打算默不作声地放我一马。“喂,等等。”有人抓住我的手臂。

“我们经过的时候,你要在一旁等候!”加藤说。

“跪下道歉!”另一个人说。

我瞪着加藤的脸。这个举止好像伤了他的自尊心,他的脸s又变了,双手抓住我的领口说:“你那是什么表情!”然后把我举了起来。即使如此,我仍旧瞪着他。

“你手上拿着什么东西”有人从我手中抢走纸袋,瞧瞧袋里,笑着说:“什么嘛,原来是鲷鱼烧啊。”

“拿来!”加藤将那个鲷鱼烧拿在手上,脸上挤出一抹轻蔑的笑。“吃这么寒酸的东西。”说完,他打算一口咬下去。

“里面下了毒哦。”我说。

加藤张大嘴巴,停止动作。接着又伸手来抓我的衣领。

“别撒那种无聊的慌了。”

“如果你觉得我在撒谎的话,尽管吃好了。你会死哦。”

加藤用憎恶的眼神看着我。其他人呲牙咧嘴地笑。

“我掺了昇贡。”

“ㄕㄥㄍxㄥv”

“又叫二氯化贡,吃下0。2到0。4克就足以致死。我在鱼头的部分掺了一大堆。”

“少胡说八道了!为什么你会有那种东西”

“为了……”我的目光扫过加藤和其他人的脸。我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心一横,“为了杀死你们!”

“什么!”加藤手臂使力,将我整个人压在墙壁上。

“他骗人的啦,加藤。”有人说。

“我知道,这一定是骗人的。好家伙,你以为这么说我们就会怕了吗”他将眼珠子瞪得老大。

“所以我叫你吃啊。吃了就知道我是不是在骗人。你会死哦。”

加藤轮流看着鲷鱼烧和我的脸,脸上浮现迷惘的神s。

“你身上g嘛带着喂毒的鲷鱼烧”

“你要问几遍”我摇摇头。“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为了给你们吃的吗”

“听你在胡扯!”

“加藤,就算他胡扯好了。那么,你喂那边的野狗野猫看看啊。如果它们吃了没事,就证明这家伙在撒谎。”

加藤一脸觉得同伴的提案有道理的表情,将手从我的领口放开。

“好,那么接下来就做动物实验。反正一定不会有事的。喂,田岛,你明天给我做好心理准备,可别落跑!”

“你们才别

落跑!”

听我这么一说,加藤的脸扭曲得更严重了。下一秒钟,随着冲击的力道,我的眼前金星乱冒。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整个人一屁股跌坐在马路上,脸颊上留着吃过拳头火辣辣的感觉。我抹了抹嘴巴,手背上沾着鲜血。

“那种毒药我还有。我还能把它掺进你们的便当里!”

加藤咂嘴,往我呸了地吐了一口口水,命中我的运动鞋。

“大伙儿找只狗或猫。”他们迈开步伐。我还听到了“明天杀了你”的声音。

隔天上学时,我包了好几包昇贡,放在制服口袋里。我打算万一如果他们的动物实验失败,就拿出来让他们瞧瞧。

不过,我是多此一举。

当我出现在教室的时候,加藤他们并没靠过来,只是用愤恨的眼神看着我。不过,当我一瞪回去,他们随即别开了视线。

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行,只要让对方怕你就好了——我想起了仓持说过的话。接着我在想,被用来做实验的是狗,还是猫呢

我的国中生活过得水深火热,不过三年级那一年却转眼即逝。暑假一过就得开始考虑将来的路要怎么走,但是我对未来却没有任何理想与目标。从前,我曾隐约想过,自己大概会继承父亲的诊所,成为一名牙医,但如今诊所已经关门了。再说,要当牙医就得进入学费高昂的医学大学就读,但是我家应该没有那么多钱。或许进国立医学大学也行,但我对自己的成绩有自知之明,要进国立医大无疑是痴人说梦。

于是我没有考虑太多,就决定要念高工。我并不特别喜欢理科或数学,反正心想既然念不成大学,不如选择毕业后容易找工作的工科念念也好。

我念的那间高工,一入学就强迫学生决定主修课目。我一样没有想太多地选择了电子科。因为当时正开始流行电脑和电子等辞藻,我只不过希望自己所学能够合乎未来时代的需求。一阵子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选择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从教室的窗户能够看到正在兴建的高速公路,这所高工是我期盼已久的休息之所。班上没有人和我来自同一所国中,所以没人知道我的过去、遭遇,也没人会对那些事情感兴趣。我依旧不擅长j朋友,j到的朋友顶多就是在下课时间闲聊几句罢了。

一年级的夏天,我做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份兼差。工作的内容是在公营游泳池的贩卖部店里卖果汁和霜淇淋。学校虽然严禁学生打工,但几乎没有学生将校规放在眼里。

贩卖部的客人很多,一个人得做好几份工作,相较之下时薪则显得微薄。不过,我总是满心雀跃地去打工。理由很简单,因为可以见到江尻y子。

那家店里除了一位中年的女店长和我之外,还有一个工读生y子。她念的是当地的商职。

身材娇小、鹅蛋脸的她,脸上的稚气未脱,说她是国中生也不为过。每当她的脸上浮现笑容,我心中的愤怒、烦恼等负面情绪总是一扫而空。我希望看见她的笑容,所以嘴拙的我总会没话找话地向她搭话。不管是多么无趣的话题,她都会直视着我的眼睛听我说,并且最后一定会对我微笑。

“田岛真是个有趣的人,净想一些有趣的事儿。”

从头到尾,她只跟我说过一次这样的话

。或许当时的我就如她所说,是一个有趣的年轻小伙子。是她,改变了我。

店长对钱管得很严,不过要是店里没客人,我们聊天她也不会讲话。而不仅如此,只要稍有空闲,我和y子就会溜到凉爽的地方去,因此我们经常有机会两个人独处。

y子家是单亲家庭,念小学的时候,父亲因胃癌去世。从那时起,就全靠母亲帮人做和服过r子。当她一听到我也是和父亲相依为命时,仿佛遇上了什么新奇好玩的事般眼睛眨呀眨地说:“是哦,真巧耶。”

“不过,y子真开朗,总是笑眯眯的。我觉得你真了不起。不像我,常被人说个x阴沉。”

“我妈跟我说过:‘你呀,没有什么优点,所以至少要笑口常开唷。’再加上我天生就开朗,毕竟我的名字里有个太y的y嘛。”她说完后,又微笑地补上一句:“你也很开朗呀。跟你在一起很开心。”

当时她的声音和笑容不知几度出现在我的脑中。我想,大概到我死都不会忘记吧。她是我一生中遇见过的美好事物之一。

那份工作还有几个附带的好处。那就是中午可以任意吃店里卖的东西,霜淇淋更是爱吃多少就吃多少。这的确很令人高兴,不过最让人期待的莫过于可以到游泳池游泳。贩卖部下午五点关门,工作结束后到六点游泳池关门前,可以尽情地游泳。

我和y子几乎每天工作结束之后都会一起去游泳。我们比赛谁游得快、相互追逐,在水中嬉戏,就像小学生一样嬉笑玩耍。她穿的是学校规定的蓝白条纹连身泳装,那身古铜s的肌肤总让我看得目眩神迷。

我想,我是真的恋爱了。真希望这份幸福能够持续到永远。

时序进入八月后,不速之客来访。

那天大概是y天的关系,店里的客人比平常少。我很高兴能有多点时间和y子说话。

当工作告一段落,我心头小鹿乱撞地想“又可以和她说话”的时候,事情就发生了。

“一支霜淇淋。”

当时我背对着柜台,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即使天气热到人不动也汗如雨下,听到那声音的刹那,我全身上下的汗毛还是竖立了起来。

我一转身,就看到了仓持修那贼贼的笑容。看来他已经察觉到店员就是我了。

“仓持……”

“嗨,你气s挺好的嘛。”

仓持比国中的时候看起来更像大人了。他的身材抽高,一身游泳装扮,修长的身上有着恰到好处的肌肉。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发问,他滑稽地张大嘴巴。“我才想问你哩。为什么你会在这种地方卖霜淇淋”

“打工啊。”

“这我知道。我要问的是,为什么你在做这种投资报酬率低的工作”

“没有你说的那么糟啦。”

“是吗看起来好不到哪去。”他很快地环顾店内一周。“不过话说回来,我在等你的霜淇淋。”

“啊,抱歉。”

当时y子离开去上厕所了。我一边将霜淇淋装进蛋卷饼g上,一边心里想,她最好暂时别回来。我下意识地不想让她和仓持见面。事后回想,那可说是一种惊人的直觉。

然而,仓持接过霜淇淋,付完钱之后,却不肯

马上离去。他一边吃霜淇淋,一边和我东扯西扯。我敷衍地回应他,心想:“下一位客人怎么不快点来。”但偏偏这时候就是没人来。店长依旧不知道跑到哪里纳凉去了。

自从那次鲷鱼烧事件以来,我就没再和仓持见过面,所以不知道他进了哪间学校。他一只手拿着霜淇淋,臭p地说他进了一般高中,在学校还参加了英语会话社和网球社。

“英语会话社还好,网球社不是很花钱吗”

“还好啦。我用学长送的旧网球拍,学校不用场地费,请教练也不用花钱,真是赚到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训练很严格,不过忍耐一年就好了。反正学长没在看的时候还可以摸鱼。再说,我又不想要变成正式的网球选手。”

原来还有这种思考方式啊。我感觉又被他上了一课。我就是讨厌严格训练和花钱,才没参加社团的。

这个时候,y子回来了。她应该是看到了我们的样子,于是问我:“你的朋友吗”

“小学同学。”我回答。

“是哦。”y子对仓持微微一笑。“你好。”

“你好。”仓持也以笑容回应。“你也是高中生”

“嗯。”她点头应了一声。

“我叫阿修,仓持修,你呢”

“我姓江尻。”

“江尻小姐,你叫什么名字感觉好像会叫美代子。”

他的玩笑话让y子笑得更y光了。她的表情让我感到紧张。

她回答自己叫做y子。仓持又接着问她名字怎么写。对于不认识的人,当时的他早已练就不让对话中断的j际本领,以及随机应变的能力。

“这里的工作到几点”仓持问我。

我不想回答,因为我猜想得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就在我犹豫不说的时候,y子从一旁回答:“到五点半。”

“那么,还有三十分嘛。这样的话,我等会儿去换个衣服,然后五点左右再来,看回家路上要不要三个人一起去咖啡店坐坐”

“这个嘛,可是……”我看着y子,内心祈祷她会拒绝。

但我当时的祈祷也没如愿。

“我可以呀。”她说。这么一来,我就非去不可了。

“我也可以。不过,仓持你没有带朋友一起来吗”

“没有。我一个人来的。那就五点见。”仓持举起一只手,人总算是走了。

“他很风趣耶。”目送他离去后,y子说。她对仓持的亲切令我很在意。

“那家伙从以前就很会讲话。”

“他说一个人来,我想他一定很喜欢游泳。”

“是吗……”我歪着头回溯小时候的记忆,印象中他并没有特别喜欢游泳。

“今天不能游泳了耶。”我试探x地说。我想要强调快乐的时光被不速之客打扰的心情。

“那就请他等一下再换泳衣,三个人一起游到六点再去咖啡店也行呀。”

“不,算了。那家伙说不定已经去更衣室了。”我说。我可不想让仓持看到y子穿泳装的模样。

仓持五点准时来报到。他身穿方格花纹衬衫,配一条白裤子。两者看起来都是高档货。

他带我们到最近的闹区,直接走进一家咖啡店,感觉他对这里

很熟。

仓持点了一杯美式咖啡,我也跟着他点一样的,但我完全不知道美式咖啡是怎样的饮料。我既不知道它和普通咖啡哪里不同,也没喝过真正的咖啡。y子点了一杯牛n苏打。

我们坐在咖啡店里,由仓持主导话题。他变得比国中的时候更会讲话了。举凡最近看过的电影、艺人的八卦、流行事物、音乐等,仿佛有源源不绝的话题可讲。而我,只能出声附和,对他说的内容时而感到佩服,时而感到惊讶,间或喝着不知道哪里好喝的淡咖啡。

y子变得异常多话。我不但第一次听到她是滚石合唱团(rollg stones)的歌迷,而且在那之前,我压根儿不知道她和一般的少女一样,会注意流行动向。当她提到未来的事时,脸上甚至还浮现出平常不曾看见的严肃表情。

仓持不单单是口才好,似乎也很擅长让对方说出真心话。他不动声s地撒下众多诱饵,然后立即看穿对方吃下的是哪一种诱饵。看穿这一点之后,他再怂恿对方,或是装作对对方的话感兴趣的模样,有时还故意唱反调,营造出能让对方畅所欲言的气氛。在他面前,任谁都会变成说话高手,但说话的人却不知道,其实自己是在他的如来佛掌中翻滚,按照他的脚本演戏。

我们在那间咖啡店里混了两个小时,几乎都是仓持和y子在说话,我只有在一旁听他们聊天的份。

走出咖啡店后,他说要送y子回家。

“因为我等一下得去一个地方,刚好跟y子同方向。”他看着手表说。

我想起他在刚才聊天的过程中,巧妙地问出了y子家在哪里。

早知如此,要是我也说“一块儿走”的话就好了。只是我家和y子家的方向实在差太远了,这句话根本说不出口。我期待y子拒绝,可是她没有。我甚至觉得她对仓持的话表示欢迎。我们一起走到车站,在那里和他们两人告别。我从月台的另一边看着两人上电车,他们早已忘了还有我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聊得好不开心。

当我回到白鹭庄时,管理员室的灯还是暗的。我拿出钥匙打开门,进入管理员室,没有打开灯直接走到里头,纸门的另一面共有两间房间和厨房。那里是我们父子的居住空间。

父亲r夜期盼的公寓约在一年前完成。父亲在不管成本收益是否划算、许多前提尚未明朗化的情况下,决定破土动工。但是跟银行借的钱根本不足以盖好房子,于是父亲向已断绝关系的亲戚低头,而最后愿意借钱的则是父亲最亲的堂兄。不过,那位伯伯也要父亲瞒着伯母和其他亲戚。当然,他还特别叮咛父亲,这是最后一次借钱。

感觉上,父亲想盖一栋高级公寓,但就预算来看是不可能的事。这里的j通不算方便,收不到好房租。最后,父亲决定盖一栋以单身人士和学生为出租对象的公寓。一、二楼共十六间房间;入口处隔了一间管理员室作为我们的新家。

就像先前担心的一样,经营公寓并不简单。花费比想象中的还要凶,每个月的收益不见起s。毕竟,光是没租出去的空房就有三间。还掉每个月的借款之后,剩下的钱只能勉强度三餐,因此我之所以打工,到不完全是为了见y子。

父亲那天很晚才回家。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又喝醉了。当时,父亲经常和一个名叫前田的男人在一

起。他总是拖着醉醺醺的父亲回家。前田在附近的小钢珠店工作;父亲经常去那家小钢珠店,而前田好像都会偷偷告诉父亲,今天哪一台最有可能中奖。乍看之下,他是一个亲切的人,实际上却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我并不喜欢那个中年男子。

父亲一进屋里,整个人就倒在管理员室的地上,开始鬼吼鬼叫些莫名其妙的话,嘴里还流出口水。

“你怎么醉成这样”我对父亲说,话中隐含着对前田的抗议。反正前田一定是靠父亲的钱白吃白喝,拉着父亲一间接一间地买醉。

“哎哟,我本来说要回家了,是田岛先生要我再陪他喝一下的嘛。”

我心想这一定是骗人的,但还是歉然地说:“老是给你添麻烦,真是对不起。”

“我是没关系,反正早上不用早起。不过,田岛先生是怎么了呢整个人好像突然变得很奇怪。”

“变得很奇怪”

“嗯。我们在关东煮的店喝酒时他还像平常一样好好的。可是当我们前往下一家的路上,他却突然停在路边,一直朝着完全无关的方向看。我问他怎么了,他也说没什么,但那之后就变得很奇怪。明明不太会喝,却开始大口大口地灌酒,结果回来的时候就成了这副德行。”

父亲在看什么呢是什么会让父亲如此失控

前田大概是怕我要他帮忙照顾父亲,逃也似地回去了。我从壁橱里拿出一条毛巾被,盖在躺在地上的父亲身上。我想都夏天了,躺在地上睡应该不会感冒吧。

隔天一早,当我醒来时,父亲已经起来了,坐在电视机前看报纸。他皱着眉头,装出一脸不高兴的表情,明显是要我别问昨晚的事。我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烤土司、煎荷包蛋,解决了早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家开始有了自己要吃东西自己想办法这种不成文的规定。父亲几乎天天在外吃饭,而我则经常吃速食,有时候也会去超市买熟食回来吃。

吃完饭后,我急急忙忙出门。酒醉的父亲不重要,我比较关心的是y子。

她比我还早上班,已经穿好围裙了。她看到我所露出的微笑表情,和昨天之前的一样。

“后来怎样”我提心吊胆地问。

“昨天吗”

“嗯。”

“没怎样啊。我们就直接回家了。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仓持很风趣耶。他知道好多事情。”

“是吗”

“像他那样的人,应该从小学就很受欢迎了吧感觉是班上带头的。”

“那家伙吗不,没那回事,他挺不起眼的。”

“是哦,感觉不像耶。”y子头微偏,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似地,噗哧一笑。

“倒是田岛你应该很安静吧听说你在朗读国语课本的时候,因为声音太小,老是被老师骂。”

“那家伙连这也说了吗”

“有什么关系,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她说得轻松,这对我可是一个大问题。我对自己的少年时期感到自卑。如果可以,我不想让她知道当时的自己。不但如此,我也想要隐瞒祖母被毒死的谣言,更不想让她听到随着田岛家没落,我在学校惨遭同学霸凌的事。

我一边像平常一样卖

霜淇淋和果汁,一边在心里祈祷仓持永远不要再来。

不知道是否因为我的祈祷如愿,一整天都没看到他现身。五点下班的时候,我心情愉快地对y子说:“那么,我在那个游泳池畔等你。”

那里是我们在下水前集合的地方。然而,她却双手合十,一脸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今天得早点回去。”

“啊,这样啊。”

“抱歉,改天吧。”

“那就明天啰。啊,明天放假,那么后天……”

“好啊。再见。”她微微挥手,走出贩卖部。

我心中感到不安与落寞,目送她的背影离去。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今天变得好遥远。

那一天,父亲在管理员室里。他看到我,要我晚饭叫外卖。对父亲而言,这事一件稀奇的事。因为他老是说:“反正既然都要付钱,当然是去店里吃比较省事。”

吃饭的时候,父亲和平常不大一样。他平常对我的高中生活总是不闻不问,那天却问了。话虽如此,他看起来却不像认真在听我说话。他摆出一副和儿子j谈的样子,却完全心不在焉。电视上在转播巨人战,即使父亲支持的选手被三振出局,他也没像平常一样激动地拍桌子。

我看得出来父亲很在意时间。吃完饭后,他看了好几次时钟。当指针过了十点,父亲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我出去一下,会晚点回来。你门窗锁好先睡觉。”

我默默地点头,可是父亲却连看都没看我。

都已经夏天了,父亲却穿着外套出门。我知道他刚才不但确认过钱包,出门前还整理过头发。

过去好像曾经发生过类似的情形。就是上国中之前的那年,父亲迷上了一个叫做志摩子的酒家女,每天晚上外出。我能从父亲山上嗅出和当时一样的气氛。

我不安地想,他该不会又在哪个女人身上乱花钱了吧真是如此的话,这回会是哪里的女人呢父亲只要跟女人扯上关系,不幸就一定会降临。他和小富搞婚外情之后导致离婚,迷上志摩子之后又失去工作。我可不想再遇上灾难了。

但另一方面,我又会梦想这个世界上的某处有一个女x能够拯救我们。我想要吃热呼呼的家常菜。我需要心灵上的平静。我心想,萎靡不振的父亲如果和一位好女人再婚,说不定就能恢复昔r的可靠。

父亲接近凌晨两点的时候回来。我假装入睡,竖着耳朵听着父亲的动静。父亲一反我所料,没有喝醉,感觉好像坐在餐桌前。

父亲既没摊开报纸,也没有打开收音机。每当他酒醉入睡,就会发出如雷的鼾声,但我也没听见。

我悄悄地起身,将脸凑近纸门的缝隙,看到了父亲伛偻的背影。他的衬衫被汗水浸湿,浮现出背心内衣的形状。

餐桌上放着瓶装酒,好像是回家路上买的。

父亲喝了一口酒,微微叹了一口气。我看不到他的脸,不过眼神应该是盯着某一点。

隔天游泳池放假,我整天待在家里看高中棒球赛和漫画。父亲魂不守舍地坐在管理员室里。

入夜后,父亲又开始准备外出。

“你又要出去啊”我试探x地问。

“嗯。”父亲只是点点头。

“你去哪”

“我……有点事情。”父亲像先前一样,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出门了。

不会错!父亲一定是去找女人。

看夜间棒球转播的时候,我也坐立不安,频频看时钟。巨人队赢也好,输也罢,我都不在乎。

我十点离开家门,目的地是附近的小钢珠店。

小钢珠店已经关门了。透过玻璃可以看见店内,前田边走边用团扇对着脸扇风。我敲敲玻璃门,引起他的注意,往我这边看过来。他一脸意外的表情,帮我打开玻璃门。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如果是要找你父亲的话,他今天没来唷。”

“这我知道。我有事情想要请问前田先生。”

“这可真难得哩,你居然会有事要问我。什么事你说吧。”

“之前,我爸喝醉酒的时候,前田先生不是跟他在一起吗我想请你告诉我,你们离开关东煮的店之后去了哪里”

“离开关东煮的店之后去了哪里”前田皱起眉头。“噢,你要问我那时候的事啊。离开关东煮的店之后,我们去了一家叫‘露露’的酒店。不过,跟你说这个,你也不懂吧”

“那家酒店在关东煮的附近吗”

“说近也近,走路的话……大概十二、三分左右吧。”

“可以告诉我那家关东煮的店和叫做‘露露’的酒店在哪里吗帮我在这里画出大概的地图就可以了。”我递上从家里带来的便条纸和原子笔。

“啥搞什么,你要去好你父亲啊这样的话,不同特地跑一趟,打电话给他就行了吧我告诉你‘露露’的电话号码。”

“不,我不想打电话。”

“那么,我帮你打。你应该有急事找你父亲吧”

“倒也不是什么急事。反正,你只要告诉我地点,剩下的我自己会想办法。”

“是哦。好啦,随便你。不过,我不太会画地图唷。”

前田总算在我递给他的便条纸上画起了直线、四方形和圆形。那地图确实画得不好,但勉强能够知道大致的地点。

“谢谢你。”我收下地图,向他道谢。

“你跟你父亲说一声,告诉他我说:‘不可以太让儿子担心。’”

我微笑点头,在心里回了他一句:“还不是因为你拉他去喝酒害的。”

地图上显示的地点是附近的闹区。不久之前,我和仓持以及y子去的咖啡店也在那条街上,有一家路边摊。根据前田的地图,那应该就是关东煮的店。我走近一瞧,果然有香味飘来。

一条约能容纳五个人的长板凳上,坐了三个客人。因为布帘( 原本是禅寺在冬季用来防风的垂帘。江户时代之后,商家将其印上店名用来招揽生意。)的关系,看不见他们的脸,不过没有一个背影看起来像父亲。

我看了看地图,再度迈开脚步。这条路通往“露露”,但我的目的地却不是那儿。

父亲喝得烂醉回家的那一天,前田曾说:“我们在关东煮的店喝酒的时候,他还像平常一样好好的。可是当我们前往下一家的路上,他却突然停在路边,一直朝着完全无关的方向看。”

据前田所说,后来父亲的样子就变得很奇怪。我很笃定父亲应该不是去“露露”,而是前往酒店途

中的某个地方。

从关东煮的店到“露露”有好几条路。我将那些路全都走了一遍。一路上,有好几家酒店和小酒吧。如此一来,要是父亲进了其中的一家店,我要找到他终究是不可能的事。

就在我死心断念,要回车站的路上,望向马路对面时,看到了一个在自动贩卖机买香烟的人的背影,不禁呆立原地。那一定是父亲的背影没错。

我马上躲到停在一旁的面包车后面,父亲似乎没有发现我。

父亲拿着香烟盒,走进身旁的建筑物。一楼的花店已经打烊了,二楼是咖啡店。父亲从楼梯走上楼。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抬头一看咖啡店,玻璃窗的那一头出现了父亲的脸。我吃了一惊,赶忙将头缩回。

然而,父亲根本没往我这边看。他的视线落在离我二十公尺处,咖啡店正对面的一栋大楼。那栋大楼挂着几间酒店的招牌。

我察觉到父亲好像在等人。他等的人一定在一整排招牌的其中一家店里。

不久,有人从那栋可疑的大楼出来。我看见父亲趋身向前一探。

从大楼里出来的,是三名穿着花俏的女人,和两名看似上班族的男人。不用说,那些女人自然是酒家女。

父亲在咖啡店里看着他们,又恢复原本的姿势。看来他的目标并不是这写人。父亲的面前突然起了一阵白雾,他似乎在抽烟。

酒家女和客人在一阵卿卿我我之后,两名客人终于从大楼前离去。三名酒家女目送他们之后,消失在建筑物中。

过没多久,又有人从大楼里出来。这次是一名客人和两名女人。这两个女人并不是先前的那三个女人。

父亲和刚才一样,将脸贴在玻璃窗上,俯视他们。不过,父亲这次一直保持不动,虽然我站的位置距离很远,但是我知道父亲的表情僵了。

我再度看了两名酒女一眼,突然倒抽了一口气。

身穿淡蓝s套装的女人,就是那个志摩子。她比之前见面的时候还要消瘦了些,原本脸就小的她,下巴看起来更加尖细了。

没想到她竟然在这种地方工作……

父亲和前田去喝酒的那天夜里,一定是偶然看到了志摩子。他想起了不愉快的过去,才会喝到烂醉。

我原本以为父亲说不定会从咖啡店里冲出来,然而父亲却只是隔着一层玻璃俯视着她。我想志摩子一定做梦也想不到,受她之累而灾厄连连的一对父子就在咫尺之遥。她送走客人之后,和另一个酒家女有说有笑地走进建筑物里。

我看见父亲重整坐姿,没有起身离席的意思。

我又在原地待了二十分钟左右,但志摩子没有再出来。然而此刻差不多是最后一班电车发车的时间,何况再待下去恐怕会让路人起疑,于是只好放弃,离开现场。

我在家里等到凌晨一点多,父亲才回来,看起来很憔悴。我想,像那样一直在咖啡店里枯等,当然会感到疲惫。

“你还没睡啊明天要打工不是吗不睡没关系吗”父亲看着我的脸说。他那不悦的口气,或许是因为对我感到内疚的缘故。

“你这一阵子都很晚回来哦”

“嗯……因为公会的关系,有很多应酬。”父亲坐在矮餐桌前,摊开手上的体育

报。那大概是他在咖啡店等人的时候打发时间买的。

我比父亲先躺进被窝闭上眼睛,但是许多事情放心不下,根本睡不着。当我翻来覆去的时候,纸门开了,我睁开眼睛。

“你果然还醒着啊”父亲站着说。

“嗯。有事吗”

“噢……你有雕刻刀吧”

“雕刻刀小学用的倒是有。”

“那就行了。借我一下。”

“可以是可以……现在吗”

“嗯。”父亲点点头,一副想不开的表情。

我从被窝里爬出来,打开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面有一个盒子,装有五支雕刻刀和磨刀石。我最后一次使用这套工具,是因为诅咒信事件,收到了二十三封写有“杀”字的明信片,跑到附近神社的鸟居上刻下二十三这个数字。

“你要雕刻刀做什么”

“不,没什么。不好意思,还让你特地爬起来找。”父亲说完后,拿着雕刻刀组的盒子,离开了房间。

我再度钻进被窝,闭上眼睛,但怎么也睡不熟,不时转醒。每当我一醒来,就会听到奇怪的声音。咻咻咻地,像是一种在磨什么的声音。父亲在做什么呢我一面想着这个问题,一面进入梦乡。

隔天一早,当我在吃早餐的时候,父亲还没起床。他昨天似乎弄到了三更半夜。我环顾室内,没有使用过雕刻刀的痕迹。雕刻刀组放在电视机旁边。我拿起来打开盒子,五支雕刻刀的刀尖依旧锈迹斑斑。心想这根本不能用,接着我看了磨刀石一眼,却发现有使用过的痕迹。印象中,我记得以前不曾用过磨刀石磨刀子。这么说来,父亲昨天夜里用过磨刀石,只不过磨的却不是雕刻刀。

我想了起昨天夜里听到的“咻咻咻”的声音。那正是在磨某种刀时所发出来的声音。原来父亲想要的不是雕刻刀,而是磨刀石。

我走到厨房,打开流理台下方的门,门的内侧有一个菜刀架。不过话说回来,我家几乎不开伙,所以家里只有水果刀和菜刀。

我发现菜刀的刀柄是湿的,拿起来一看,完全没保养的菜刀理应布满铁锈,可是此时非但刀锋闪着银光,连生锈的地方也少了许多。很明显地,父亲磨过刀。

和做菜无缘的父亲,应该没必要用儿子磨雕刻刀的磨刀石来磨菜刀。就算真的有其必要,他的目的也一定不是为了做菜。

那天的天气和往常一样,从一大早起就很热,但我却感到不寒而栗。

我敢肯定,父亲打算杀死志摩子。

千万不能让他那么做——我完全没有这种想法。想到志摩子把我们害得从天堂掉到了地狱,我觉得父亲要杀她是理所当然的。

我反而对别件事情比较感兴趣。那就是父亲打算用什么方法杀她呢打算什么时候杀她呢杀了她之后要怎么做呢还有,他想要杀她的念头有多强呢

在咖啡店里盯着志摩子的父亲,以及以前埋伏在仓持修家旁的自己,这两个影像在我脑中重叠在一块儿。当时,我没有成功地让仓持吃下毒药。虽然那是我自己不让他吃下毒药的,但事后回想起来,还是不得不承认那是个失败。我自以为下了多么大的决心,却被他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话,三言两语弄得晕头转向,松懈了心情。原来我的杀人意念,也不过尔

尔。

也许这样的说法很奇怪,但我想要父亲示范给我看。祖母去世的时候,有谣言说母亲下毒。要是那件事是真的话,当时的我也很想问母亲,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面对“那种事”的呢

父亲磨好菜刀,是打算拿来当做凶器使用吗如果是的话,我觉得好像还少了什么。用菜刀杀人的行为总让人感觉是冲动行事、漫无计划的。我希望父亲务必成为一个冷酷的执行者。我希望他能让杀人的念头在体内发酵,缜密地拟定计划,然后大胆地执行。要做到这点,下毒无疑是最适合的杀人手法了。那时候,那个装昇贡的瓶子,还藏在我的抽屉里。我甚至在想,要不要告诉父亲这件事。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父亲夜里不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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