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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惯性仍使车头如同钝击的台球杆击球一样,把女工击出了五六米远。她的身体,像麻袋一样沉甸甸地坠地。

宿酒未醒加上早晨倦极的双眼,我和冷刚俩人很像在半梦半醒之中观看一部恐怖片,很惊骇很逼真,但一时半时还反应不过来。

我们只能呆呆直视前方,看着十米远外的这幕惨剧。

超乎意料的景象又出现了。

急刹车后仅有三四秒停顿的香港货柜车,猛然加大油门发动起来,径直朝在地上正在抽搐的女工身上压去,右前轮正压在女工的脑袋上。

如同一个被巨石压中的脆弱西瓜一样,女孩的脑袋顿时爆裂开来,脑浆和鲜血四溅,整个头颅被巨大的车轮压扁……

大约一分钟后,一个胖胖大大的香港司机,面色阴沉地从高高的驾驶座跳下来,厌恶地看着车轮下的死尸,从腰间取下手提电话开始打电话。

大概太阳初升后温度升高,司机随即跳上有空调的驾驶室,呼地一声关上车门,坐在里面等待交通警察的到来。

奇怪的是,三四分钟内远方没有一辆大货柜车驶来,但路对面的一群女工没有一个人敢过马路。她们都被吓昏了头脑。

我忽然想呕,赶忙推开车门,狠狠地干呕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吐出来。

冷刚仍旧双手扶着方向盘,表情中已没有了因恹恹欲睡而出现的迷离恍惚,瞌睡肯定被眼前的惨剧惊得无影无踪了。

“这香港佬真够狠,把人撞死了赔几万人民币就一了百了,撞伤残得养一辈子!”我正想询问香港司机刚才举动的动机,听冷刚这一讲,顿时明白了八九分。

“嚯,香港佬这趟生意白拉了,弄不好倒赔几万港币。”刚刚买烟回来的劭干生扶着车顶,有些紧张地向车祸地点张望。

“……不会倒赔,他一趟货就赚万八千,赔条人命也就是拉几趟活的钱,喂,你怎么流月经了,嗬?”冷刚发觉劭干生的左腿内侧有块血渍便开始打趣,显然是他在翻跃马路铁栏受的伤。

我的胃一直在往上翻,觉得亲睹这一幕车祸兆头很不好,很倒霉,可能带来衰运。

42。真实噩梦(2)

来南方几年,我已经开始像广东人一样迷鬼迷神起来。

一觉醒来,发觉自己睡在外国某个宾馆,闻着陌生的空气,一切总觉得那么恍如梦幻。

飞机的发明,使人类能够经常产生此种怪异的感觉。

日内瓦是我平生所见最无特色的城市。像大多数瑞士城市一样,日内瓦风景如画,街道整洁,空气新鲜,行人稀少,但给人的感觉就是不真实。我总怀疑,那街道两旁的了无生气的建筑里是否有人居住。

日内瓦,很像一个衣装整洁然而又是垂垂老矣的贵妇,矜持、礼貌,但绝无热情。

坐在日内瓦湖边的长椅上确能让你感到惬意,轻风拂面,“空气里好像全是氧气”(冷刚语),但就是感觉不到城市的冲动。

即使是破败如越南的河内,我也能从行人黑色眸子的光芒中看到希望与热忱,但你在日内瓦永远也看不见这样的眼神。这里的人们,当然也没有忧郁和伤感,只有死一般的平静,像日内瓦湖一样。

如果哪个力避

喧嚣的中国圣人到此,待上一个月也会因它骇人的静寂而逃离。

日内瓦太不像地球上的城市了。苏黎士、洛桑、劳森,包括国土只占一个山头的袖珍国家列支敦士敦,几乎都是同一个样子,像是儿童图画书里面画得那样,美丽又不真实,根本让人想不到食物、欲望、争斗、仇恨、爱情或者性。

只有在铁力士雪山的山顶,你才能感觉到瑞士人几百年前当雇佣兵时的活力,陡峭的斜坡上身着五颜六色鲜艳滑雪服的瑞士人左冲右突,压抑了的天性终于有一个宣泄的缺口。

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冷刚一直半倚半躺,在旅游车内懒洋洋地偶尔抬起眼皮朝外望一眼,打着呵欠一直说“没劲”。

这次出国完全是旅游性质。冷刚在股市又一笔横财到手以后,死拉我弄了个签证陪他到国外游玩。我,毕竟是个免费的翻译啊。

为了此次旅游,我煞费苦心请病假,假装撞伤骨折。为了假戏看起来逼真,我在医院还通过熟人在大腿糊了层石膏,然后冒用别人的x光片,让人架着到公司请了两周的病假。

冷刚另外一个朋友,那个大发证券公司经理,谎称他爸逝世回家办丧事请假——其实他爸十年前就死了,现在的继父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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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型旅游团共九个人,冷刚、大发证券部经理、我,还有一钢铁厂的总经理刘博士、他的女秘书、他弟弟以及一个香港旅游公司的导游王先生,还有一对新婚夫妇。

香港旅游公司为我们这个小型“公务”旅行团联系的住宿都不错,每到一地,都有一辆十二座的旅行车接送,玩乐很是方便。

冷刚为我们办的签证是申根条约的公务签证,在欧洲除了英国以外,可以凭这一签证游遍大多数国家(当然是一次性过境)。

瑞士过于安静和美丽,大家不免有些扫兴,总觉出国一趟只是游山玩水未免太可惜,见识不到资本主义腐朽的一面,还不如不出国。

香港王导游讲普通话结结巴巴,坐在车上见大家提不起精神也觉过意不去,但行程已定,旅游车次大都不能临时变动,只得安慰大家下一站是阿姆斯特丹,告诉大家那里“好好玩,好好玩”。

他不停地鼓动各位男士,希望大家在瑞士这几天养精蓄锐,一定要在荷兰大显一番身手。

听王导游一说起阿姆斯特丹的红灯区,车上的男人大都来了劲头。只有钢铁公司的刘博士正襟危坐,一副莫测高深之状。

这位刘总长得高大魁梧,除了稍稍秃顶以外,样子很像程式化的好人模样。这次欧洲之行,于他而言,不过是旧地重游。几年前,他曾在德国汉堡的钢铁学院拿得博士学位,很早就跑过大部分欧洲国家。

刘总此行的目的,大概是让他弟弟(一个相貌猥琐的小个子)和他的女秘书开开眼界。他对同行的人讲,他弟弟和女秘书是未婚夫妇,但我们常见他自己从女秘书的房间里半夜三更频繁出入,其中乱七八糟的隐情,外人不得而知。

42。真实噩梦(3)

刘博士办事严谨,口风也不易露。而且,他一直有意地同旅游团内的人保持距离。

他的女秘书,毕竟是年轻浮躁的女孩,时而在她自以为别人看不到时,捏捏刘总威严的脸面和两

腿之间的私处,露出诡谲会心的笑。

刘博士一直板着面孔,不动声色。

刘博士的弟弟三十不到,相貌又苍老又丑陋,真是龙生九子个个不同。不过,这个人很开朗,好像从前一直在工厂烧锅炉,托他哥哥的福,前一年刚到南方,在他哥哥的厂子当保卫部经理。

年轻夫妇一直如漆似胶,一路上更是面对面嘴对嘴咬在一起,以至于旅行结束,我也想不起他们这一对的确切相貌如何。

回国后,当有人问起我荷兰的郁金香是否漂亮,我全无一丝印象。我只从商店里的明信片上看到过美丽绚烂的郁金香种植地,能媲美凡·高的绘画,但真正的种植园,我们从来也没有到过。

给我视觉印象最深的,是低地国家荷兰的树林。我们到达时,恰值二月份的冬末春初,气候并不很冷,树上没有叶子,但整个树干和树枝全为绿色的苔藓所覆盖。那种比日本绿茶还要浓烈的绿色,令人产生一种奇特的感觉,好像是一大片绿色在燃烧。凡·高的眼睛,大概就是被这绿颜色熏陶出来的,故而与众不同。

荷兰的首都阿姆斯特丹的建筑都很古老,颜色同天津或武汉的老租界那些楼房近似,是一种深沉的黑褐色,但并不阴沉。整个城市,洋溢着港口城市特有的活力和欢快。

每个城市的内在脉搏,你必须到达那里以后用你的心去摸,这个伦勃朗和凡·高的国家,洋溢着艺术家的热情和深邃,会使人心中充溢着年轻和活力的感觉。

入夜的阿姆斯特丹,更成为一个有犯罪感的欢乐城市。

旅游者,从四面八方拥向市中心的红灯区——在这里妓女和大麻均属合法。尤其是妓女,千百年来阿姆斯特丹作为港口一直招纳着各个国家的饥渴水手,使他们把从风浪中挣得的血汗钱完全抛洒在红灯区的销金窟内。

在这里,有无数明亮的橱窗,每个橱窗后都会站立一个性感的、穿着少得不能再少的美女,黑、白、黄、混血均有,适合各种审美趣味。她们做出各种性感姿势招徕客人,只是不能走出门来拉客,如果妓女走到街上拉客,在荷兰属于非法。

每个街道深处,还有无数场真刀真枪的性交表演。门外的皮条客,用英、法、德、意、日、俄、中,甚至是粤语拉客,诱引你到里面去观看活春宫。客人们大都在橱窗边流连,同那些美女们讲价。

在阿姆斯特丹,其实价并不用讲,妓女在这里是正规行业,随行就市。

冷刚有备而来,一到阿姆斯特丹,他就像注射了兴奋剂一样不停地雀跃,刚放下行李,就拉着我和大发证券经理去逛红灯区。

出发前,他不仅吞服了四大粒日本产的大力丸,还拿着香港买的缩阴“御宫宝”。

当我和大发证券经理看他拿着眼药水般的“御宫宝”瓶子,都笑话他不懂事。我们认为,当地见多识广的妓女,根本不会容忍别人用满是中国字的药瓶对准她的私处猛喷的。

冷刚不听劝阻,他把药水、栓剂以及几个荧光避孕套依次插进腰里的一个子弹袋式的袋子上,然后雄赳赳地挺着肚子在街上行走,很是有恃无恐。

走到一个橱窗前,他看中了一个斯洛文尼亚来的身高一米八三的胖大女人。大概这就是叔本华所说的“互补心理”,矮小及羸弱的男人,

总喜欢高大健硕的娘们儿。

他临去上战场前,让我和大发证券经理在橱窗对面的酒吧里等他。我们胆子很小,主要是怕得艾滋病。

冷刚事先还劝我们,“这里是最安全的,荷兰卖淫是正当行业,体检是必须的,肯定干净。”

即使如此,仍旧令人难以放心。在生命与欢乐的天平上选择,显然前者要比后者重一些,况且,这种欢乐并非纯粹的欢乐。

42。真实噩梦(4)

我总觉得,阿姆斯特丹的妓女橱窗,好似公共厕所,无论什么人,都可以交上相当于250元人民币的欧元在里面排泄一次。

厕所清扫得再干净,还是厕所。

当晚,正值荷兰阿贾克斯队同意大利ac米兰队的足球比赛,酒吧里有许多欧洲游客人在电视边喧哗,不时地欢呼或吁叹。

大发证券经理和我对足球都不太感兴趣,便向吧台后的侍者要了两颗大麻香烟。

大麻烟是酒吧自己卷制的,抽下去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我想不出美国“垮掉的一代”作家们是怎样凭此涌出创作灵感的。也许,荷兰酒吧大麻烟内的大麻成分较少吧。

大发证券经理心不在焉,他背对吧台,一直望着对面粉红色灯光闪烁的橱窗以及里面的美女,又烦又躁,总想试试,又怕得病。“到阿姆斯特丹什么也不干岂不白来……”他不住重复这句话,但就是下不了决心一试身手。

“喂,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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