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1)

上午十点左右,南方的阳光已能把人晒得眼前发黑。油漆刷在滚烫的铁板上干得特快,必须快速挥动刷子才能刷匀。这样一来,我身上的汗就冒得更快。

我直起腰,偷偷把厅房门开了约两厘米宽的一条小缝,里面空调的冷气一冲出来,我激灵了一下,觉得舒服了许多。

总经理夫人张精撅在一台脚踏自行车健身器上,玩命地蹬车轮,全身上下都在不停地乱动,尤其是那只包裹在粉红健身裤下的大象一样的屁股,左摆右摇,煞是引人注目。

胖娘们儿的肥脸上的肉也不停颤动,布满了黄豆大的汗珠,半闭着双眼,表情特别陶醉,似乎自行车健身器座位同她的某个部位的磨蹭令她产生了非凡的快感。

“夏总”又去香港出差了,另两个据称是“业务部经理”和“推广部经理”的人成天在外面跑,我其实很少能在办公室看到他们,几乎记不住他们的脸。

办公室内,只有我、胖娘们儿和另一个会计——那人总是靠墙角呆坐着,面前桌上放着本账簿,面容平淡得直至现在我也想不起他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这会计是胖娘们的一个堂兄弟,本来在一国营大单位混饭吃,因裁员丢了饭碗。大概是先天就有些迟钝,加上被裁员受了刺激,他天天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

“小魏,过来!”胖娘们忽然睁开了那双上眼皮有两条红色疤痕的眼睛,肥厚的嘴唇闪闪发亮。

我刚刚小憩片刻,被这声尖锐的直刺耳膜的叫声吓了一跳。我赶紧站起身,拉开厅房门进去,毕恭毕敬地问:“张经理,您有何吩咐?”

胖娘们脚下放慢了蹬速,她从肩上拽下条花毛巾,口中啧啧有声:“哎呀,小魏呀,瞧把人热的,让我给你擦擦汗。”说着话,她上上下下给我揩起汗来,并把毛巾塞进我t恤衫内细揩轻擦,一下子弄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觉得,老娘们那裹了毛巾的手,像一只特大号的癞蛤蟆,在我身上乱蹭乱转,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还不敢有不满的表示,只是口中讪讪地说:“我不热我不热。”

(bsp; 胖娘们肥脸泛红,那双割出双眼皮上的刀疤更是鲜红欲滴,目光迷离,吁吁地喘着气。她一把抓住我的手,“来!小魏,给我也擦擦,瞧我一身的汗……”

“来呀,来呀,小魏,帮老姐姐擦擦汗。”胖娘们儿的嗓音因欲望的烧灼变得比平时更尖细。

她紧紧抓住我的胳膊。一股强烈的酸馊汗臭窜入我的鼻孔。

老娘们浮满油汗的脸像刚从笼屉里蒸过一样冒着热气,脸上布满肮脏粗大的毛孔,几根鼻毛也张牙舞爪地龇出鼻孔。

从如此近的距离看上去,她上唇和下巴竟也铁青一片——紊乱的荷尔蒙分泌令她像男人般胡须丛生,每日的刮剃,更加剧了胡须的硬度和长势。

“来呀,来呀……”胖娘们的声音弱下去几乎像是在呻吟和哀求,她嘴中呵出的充满大蒜味的臭气令我几乎窒息。

她抓起我的手,把毛巾胡乱地塞进我手里,然后帮我攥紧,又拿起我这只手往自己紧身的露脐上装里面塞。不料她那尼龙料子的健美衫太有弹性,极其紧绷,塞了两三次也没塞进去。

无奈之余,老娘们就抓起我的手,在她自己长

着暖壶塞般粗大乳头的巨乳上揉蹭。

胖娘们儿充满血丝的牛眼乜斜着,半开半闭,嘴中的出气越来越粗。

我浑身大汗,比在阳台上冒着暴晒刷油漆出的汗还要多。

我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怎么样才好,也不知如何把手从老娘们儿巨钳一样有力的手中挣脱出来。

我求援地看着胖娘们儿的堂弟——那个会计。

9。早期挣扎的回忆(4)

那个人,仍旧痴痴呆呆地脸朝墙坐在那里冲着一本摊开的账本发愣。

我猛咳两声,会计仍然一丁点儿反应都没有。

胖娘们儿揉蹭得性起,哼哼着拿着我的手又往下面摸,我死死僵住自己的胳膊,但老娘儿们插过队扛过大包的巨腕是那么有力,没了几下便把我的胳膊往下压去。

接着,她趁势还一把抓住我的t恤,忽地把我拽到她的怀里,咻咻的鼻息喷个不停,像一只受伤的母野猪在喘息。

我再也无法忍受胖娘们儿身上油腻的臭汗和味道,全力挣脱出来,“张经理,我要去漆阳台栏杆!”

老娘儿们愣住了,大眼珠子也睁开了,表情如同大梦初醒一样,目光呆滞了近五秒,马上恍然大悟似的说:“……嗯,啊,好,小魏,好样的,好好干……我这是试探你呢,小伙子还真熬得住,能过美人关!好,回来后我和夏总说说,以后要委你大任,我们对你真是完全放心了……好好干,好好干…… ”

10。我们未成形的孩子(1)

“这是我们的孩子……”林紫倩声音低沉而有些嘶哑,“……我确实真的很喜欢你,和你在一起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说不清楚……”

倒是她自己为了那将打下的孩子而内疚、抱歉,好像是她做出的决定而不是我。

她以一种我此生再难见到的、女孩的坦率与真诚,断断续续向我表达着,“这是我第一次有孩子呀……”

我觉得眼睛有些刺痛。我感到伤感、茫然而且不知所措,这种摧人心肺的事也是二十多年来我第一次遇到。

现在,正是我倒霉没有工作的时候。如此朝不保夕的生活状况,哪里能顾及到孩子!个性如此要强,我当然也不会和老家的父母开口,甚至连辞职的事情我也没有告诉过他们。

林紫倩的父母,属于那种老实本分的中学教师。她一直没有把我们的恋爱关系告诉她的父母。我从银行辞职的时候,本来她想告诉父母她有了男朋友,我阻止了她。

我们两个人,其实就没有真正同居过。每天晚上做爱后,无论多晚,她必定要回家。只有元旦、春节两个长假期,她才能对银行的同事和父母佯称出去旅游,这样,我们才能在我的宿舍里面同居几天。

我心目中好人家的好女孩,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孩子。孩子。我当时哪里有精力和心思顾及到这个未知的生命……

我深叹一口气,望着妇科手术室,觉得那里仿佛就是一个残酷的行刑室,将把我永生永世也不会谋面而且又是我与真心真意爱着的姑娘所孕育的孩子杀死在那里。

真不知一个多月的胎儿会不会有感觉。当冰冷的不锈钢吸宫器伸进子宫里,把他吸成一团血水时,他会不会觉得痛,会不会有所怨尤、有所愤

恨……

孩子,那样与世无争地静静地安睡在一个温暖、黑暗的洞穴,如同一个没有意识的星星,沉眠于宇宙无边的甜蜜黑暗里。突然之间“呯”的一声,他便瞬间失去一切……

这个世界充满罪恶、欺骗,也许,胎儿有权利感受一下他所未知的这个世界。然而在混沌之中(但愿是无感觉的混沌),他就被吸掉了,仅仅作为一种未知的可能性,在这个世界的一个母体中生长过,然后永远消失掉了,消失得那样不体面,那样屈辱,被倒进污水渠或下水道,同污秽的臭水与粪便一起腐烂……

也许他应该感激这个世界孕育他的两个人所做的艰难的决定,这个决定,也许令他免受了无数难以预见难以承受的痛苦……

“咱俩的孩子如果生出来的话一定很好看……”我安慰她说。

林紫倩闻言眼圈一红,母性的本能使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肯定吧,希望他是个男孩儿,长着你的眉毛,我的眼睛,你的嘴……皮肤白白净净的,是个很帅的小伙子,长大后会有许多女孩子喜欢吧……”她说着,眼泪一串一串从眼睛里涌出来。

她大概心中难受极了,一只手死死抓住我的胳膊,指甲深深嵌进我的皮肉。

她从来没有这样过。我心中一阵紧缩,“女孩儿也好,像你一样漂亮……会有许多好看的衣裳……”我忽然抓住她的手,几乎是恳求地说:“要不,我们把孩子生下来吧……咱俩养着他,总是自己的骨肉。”

林紫倩并没理会我的话,她似乎沉浸在白日梦中,自顾自地说,“等我将来有了钱,我要把这医院买下来……我第一个孩子在这里做掉了……”

“喂,听见我对你说的话了吗,要不,我们把这孩子留下来……”我摇着她的手臂。

林紫倩揉着湿成一团的纸巾,抽了抽鼻子,略略平静一下情绪,望也不望我,冷冷地说:“你现在工作这么不顺心,孩子生下来会受苦的,说说罢了……咱俩现在自己工作都不稳定,哪还能养孩子!”

“许多年轻夫妻都很穷,不照样生孩子、工作,日子会好起来的……”我无力地劝说着。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空洞,很陌生,很虚假,如同蹩脚话剧中的台词一样淡而无味。

10。我们未成形的孩子(2)

她的情绪镇静了好多。“你应该是个大人了,想法真幼稚得可笑……还是等你工作和心情都稳定些的时候再说吧,我又不是不能再怀孕……”

她语气柔和了许多,她如同知心朋友一般规劝我,似乎堕胎是我而不是她的事情。

我两眼发涩,舌头发干,喉咙里仿佛又堵着一大团东西。

良久,我说:“我确实很傻,脑子净想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这时,妇科手术室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女医生朝林紫倩招手,示意她过去做手术。

临了,女医生还安慰似的笑了笑。笑容在她粗蠢的脸上浅浅的,反而更显狰狞,如同一个刽子手的笑。

林紫倩看了我一眼,她的鼻子因刚才的哭泣还是红红的。她临去的一瞥,深深刻在我心里,那是一种无奈而又深刻的凄怆。

我深呼一口气,似乎生命之中第一次承受丧失某种极其

珍贵东西的创伤。令我奇怪的是,也是在那一刻,我仿佛心中完全平静,平静得近乎空无和可怕。

从与林紫倩的对视中,我感觉到那无奈目光中仅余的最后母性的温暖。我察觉到三个人之间(还有那个小生命)若有若无的亲切感即将完全消失。随着那条无形纽带的断裂,一种世人称为“缘”的东西将会像雨后晴空的彩虹一样鲜艳,那么闪烁一下,旋即就退隐在虚空之中了。

“能为你痛一次,我愿意!”她从手术台下来,大概看我的脸色非常不好,就安慰我。她的声音非常弱,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在夏礼仁的小公司,只要想到林紫倩那次意外的怀孕,我都会感到很累。

我四肢酸乏,感觉到肚子在咕咕叫,早晨连早饭也没吃。想想自己一个大男人,女友怀孕,总要弄些钱为她买些营养品。但是,在南方城市的商业银行工作一年不到就辞职,我没有任何积蓄。

我厚着脸皮,咽了咽唾沫,踌躇半晌,下了许久的决心,才鼓起勇气向正躺在沙发上看报的胖娘们儿张精说:

“张经理,能不能借我一千元……或是按工资预支的形式也可以。”

胖娘们儿用报纸挡着脸,有近一分钟没吱声。

猛然,她哗地一声把手中报纸一扔,文过的两条黑粗眉毛倒竖起来,鼻子里哼了一声:“小魏,现在各个公司都不景气,没准哪天就关门,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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