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许久的沉默,姜莞尔感受着腕间汩汩传来的,他久违的体温。一时心中涌上难以抑制的温柔。意志被侵蚀,女人略带些希望,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流年,你还恨我吗?”

仲流年怔了一下,蓦地抬起了头。深邃的眸子黑不见底,紧紧盯住莞尔美妙的面孔。

良久,他轻轻笑了起来,眼中却多了一抹萧索。

“恨?不,姜莞尔,我不恨你,从来不恨。”

他不恨他?姜莞尔心中滑过一丝欣慰。但再看他冷峻的面容,那喜悦又突然变灰,冻成一片寒冰。

“没有爱,何来恨?”男人挑着嘴角,冷冷的道,“姜莞尔,我不但不恨你,反而还很感谢你。”

“谢谢你让我明白:钱这东西,究竟有多么重要;谢谢你把我点醒,原来这个世界上,不用钱就可以获得的感情,根本就不存在。”

姜莞尔愣住,心中有什么东西倏尔坍塌。

仲流年紧握她的手,渐渐放开。那抹温存随之消失,只剩下冰凉。

莞尔反应过来,终于拔步跑开,脸上再次温湿了一片。

空荡荡的走廊,只剩下仲流年一个。男人紧撑着墙壁的身体缓缓滑下,直直跌坐在地上。

手中的杯子不知何时已被捏成粉碎。青色琉璃缠杂着殷红的鲜血,一颗一颗扎进肉里。

脑中全是那个萧瑟的秋日清晨。姜莞尔小脸冻得通红,大眼睛中包含着泪水。她冲他大吼,那是交往半年来,她唯一的一次提高了语调与他说话。

也是最后一次。

那些话,他永远也不会忘。

她说:

“仲流年我告诉你,你口里那些虚假的未来,我不稀罕。什么同甘共苦,什么共同打拼,全是痴人说梦罢了。我只问你一句,我要的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你能给我吗?要多久,你才能实现给我看?”

又是深秋了吗,姜莞尔裹着领子,快步走在街上。她旁若无人般,放声“呜呜”哭着,那么委屈,那么无奈,像是要把心都哭出来。周围行人停下来关问,她只是使劲摇头,像个失魂的孩子,脚步却不曾停下。

冷风吹干着颊上的泪痕,眼睛一跳一跳酸痛的厉害。

她还记得六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秋天,她站在他面前,哭着讲出那番让她心碎的说辞。

那天他们约好要去游船,她让他多等了两个小时。

忐忑着到了地方,她以为他已不再,她多希望他早就走了。可是男生仍旧缩个脖子站在树下,因寒冷而原地跳着,动作笨拙的可爱。

仲流年看见她来了,没有责备一句。只是温柔的笑了,帮她将拉链提高到脖颈,关心一句:“穿这么薄,不冷吗。”

而她却仿佛没有听见,心如死灰的说了一句:“我们还是分手吧。”

莞尔清楚的记得,男生浑身僵硬了一下,错愕的表情却很快变回微笑,淡淡的说:“小傻瓜,睡糊涂了吧。”

然后她开始歇斯底里。把所有的绝望,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不能承受,都承载在那一段早已准备了无数遍的话里,一股脑加给了他。

当时的仲流年脸上,那一副难以相信、却又深深刺痛的表情,现在想来,仍令她心

中滴血。可他还是握着她的手,捧在胸前,淡笑道:“我不知道需要多久,但是莞尔,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让你幸福。”

她甩开了那双手。甩开了,再没牵住。

她冷冷的说:“别傻了,他有上亿家产,你有吗?他有遍布全亚洲的家族企业,你有吗?仲流年,有些事,并不是事在人为。”

然后她抬起头,说出了平生最大,也是说的最完美的谎话:“流年,我突然明白。原来我对你的爱,远比不上对舒适生活的留恋。”

“我决定和母亲去法国了,也许不会回来。”低头默默补充,莞尔不敢再看那双受伤至深的眼,转头跑回了宿舍。

仲流年没有唤她。

他像死人一样,开口也忘记,呼吸也忘记。

姜莞尔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家,又是怎么一头倒在床上。衣服、鞋都没脱,哭的累了,便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觉醒来,居然才六点不到。她坐起身,木讷的在床上愣了一会儿,脑子却是一片空白,没有半点内容。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震动了一下,响起那首叫早的流行歌曲来。姜莞尔也忘记去关上,径自机械式的走进卫生间,刷牙洗脸,草草梳头。

一切准备停当了,手机依然在不依不饶的放着《会呼吸的痛》。姜莞尔一阵心烦,拿起来直接关机,胡乱塞在包里面,便出了门。

到公司时,人已经不少了。莞尔一如既往的来到电梯,门打开,一群人鱼贯而入。

姜莞尔虽然怏怏没什么精神,却还是清楚感到了周围投来的审视目光。身后两个女人压低了声音咬耳朵,却被她捕捉完全。

“她就是那个和总经理……的女人?”

“哼,可不是吗,长了一张妖精脸……”

门就要关上,仲流年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男人似是无意的向门里看了一眼,突然伸出手,点了向上键。

就要合上的门又缓缓开了,里面的男男女女看到站在门口的人,原本有些不耐烦的面孔都变得吃惊却恭敬,竟不约而同的让了出去。

那两个嚼舌头的女人撞着莞尔走过,还回头狠狠瞥了她一眼。

莞尔心事重重,并没有发现周围人奇怪的举动,只是蓦地觉得拥挤的温度消失,于是茫然的抬头望望。

却看见仲流年一脸淡漠的走进来,点了关门。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姜莞尔提腿便走,但终是晚了一步。电梯门在她脸前缓缓合上,门外一张张审视玩味的脸孔消失在缝隙里。

窒息的压抑,骇人的沉默。

感觉男人就在背后,一双犀利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姜莞尔又紧紧绞起了双手,眉头微皱起来。他是在折磨他么?还是这一切只是巧合?已经疼痛到麻木的心灵又开始隐隐抽动,她只觉得疲惫不已。

下定决心,松开紧咬下唇的牙齿,姜莞尔无力的唤了一声:“流年。”

仲流年浑身一颤。

这么多年的平息与洗练,他以为自己已然不同。然而这两日里,每每姜莞尔用那种熟悉的、低柔的声音唤他的名字,一种强烈的冲动就席卷全身。

他想抱着她,紧紧抱着,再不放开。

十层到了,电梯门打

开。女人背影显得有些疲惫,没有听到回答,却也没有回头,拖着脚步缓缓走了出去。

仲流年没有动,木讷的看着那门渐渐合上。

他本就不在十楼办公,高管们的办公室统一设在十四层。只是上一次,因得与她同处一个空间,心中郁积的想念与旧伤,突然膨胀到爆炸。他几乎是逃也似的,一看到缝隙便钻了出去。

若是被姜莞尔看到我现在狼狈的表情,她一定会得意的笑吧。

笑这么多年来,即使他仲流年拥有了一切,她留下的伤,依然能轻而易举的将他击垮。

仲流年如此想着,眼中一时流露出的脆弱又复冷硬了起来。不屑的笑笑,伸手抚了抚领带,他意气风发的走出了电梯,一如既往。

下午要开新产品研发动员会,不过还好是分部门的小范围会议。姜莞尔暗自松了一口气,却又心中苦涩。从什么时候起,见那个令她朝思暮想的人,竟令她如此不安忐忑?

南枫国际此次动用大规模流水线,要在中国大陆全面推广一种提神饮料。这种饮品,打的是下午茶的牌子,实则与普通的红茶绿茶极为不同。

饮料的成分中,加入了许多醒神健脑的中药成分,但味道却仍然茶香四溢。下午往往是学生和上班族一日之中最疲惫、懈怠的时候,因而饮料的主要受众也正是这两个群体。新产品不仅有保健功效,更能提气醒神,比起咖啡等饮料来,要健康许多。

营销部的主要工作,目前是选择试点人群,对饮料进行小范围试喝推广。

姜莞尔努力集中精神,将王总管冗长繁杂的发言摘要记下。她并不是个善于记笔记的人。因为写字太认真,总是一笔一划,因而很多时候别人讲了一句,她才写下两个词。

上学的时候,她总在为借笔记抄而弄得手忙脚乱。

后来和仲流年在一起,她才终于找到了长久靠山。流年的笔记,总能写的干净整齐,却是任何一点也不会遗漏。莞尔常常对着那一页页如同印刷的字体,不无惊讶的说:“流年,你难道是打印机做的不成?”

仲流年开始只是微笑,但耐不住

姜莞尔执意要他传授秘诀。男生于是伸出修长的手指,关节处却有明显突出的老茧。他轻描淡写的说:

“从前上中学的时候,工作门路少,就给人家做抄写赚钱。”

那是仲流年第一次向姜莞尔透露出孑然一身的无奈,尽管很轻很淡,还是触动了女生敏感易伤的心。莞尔第一次在心中设想,一个从小在孤儿院成长,每一分生活费都是靠双手打拼出来的孩子,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她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到。一个锦衣玉食的公主,终究无法揣度风餐露宿的日子。

仲流年为女生眼中的不忍而触动,轻轻揽了她,安慰道:“莞尔,别难过,都是过去的事了。今后,我一定能让你过上很好,很幸福的生活。”

姜莞尔向他怀里又紧紧凑了,忍着酸涩的鼻梁,轻声道:“我都无所谓啊,跟你一块就好。”

她是真的无所谓的,但终究没能和他一起。

“姜莞尔!”王主管的眼镜朝她望来,冷冷的问道:“你把我刚才的总结重复一下。”

莞尔一愣,却还是把她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旁

人看热闹似的眼光冷了,王主管也随意的点了下头。

晚上下了班,刘芝言照旧发短信来,却说不一起去等车了。

“莞尔,我好可怜,老妈给安排了相亲tt。我直接打车去酒店了,你自个回吧~”

姜莞尔无奈的笑了笑,立时回了句“好的,好运哦”。刘芝言虽然满嘴男人男人,但一遇到相亲的事,就会拉长了脸。她说她信宿命相逢,不信强牵缘分。姜莞尔当时很认真的点头,“我也是”。

可是却羡慕她说“老妈好烦哦”时,脸上一闪而过的孩气,父母的唠叨,何尝不是一种财富。只有失去了的人,才懂得珍惜。

不知怎的想到了仲流年,他这一生,怕是一分一秒都不曾尝试过这种滋味吧。虽然他从来都说不在意,但她怎会看不到那双眼里的伤?

这样想着,为自己的惆怅消减一分,为男人的心痛又开始蔓延。

chapter 2  雨一直下

走出大厦,才发现外面下雨了。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寒,细密的银丝,将整个世界都涂上了阴冷。

姜莞尔打个哆嗦,没带伞,究竟要不要等雨停?

正犹豫着,一柄黑色的伞花在头上绽开。女人心底一动,忙回身去看。

不是心中以为的那个身影。董言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坦然道:“小师妹,没带伞吗?我送你。”

掩饰了心底的失落,莞尔回过一个感激的微笑:“谢谢董师兄,送我到车站就好了。”

两人于是一同走在伞下。董言的伞很大,但两人共用还是有些挤了。尽管莞尔有意保持着与他的距离,走路间,肩膀胳膊仍然会不时靠到,让女生有些不适。

似是感觉到了她的疏离,董言有些失意,却善解人意的将伞向向她偏了,露在伞外的肩膀渐渐被打湿。

体贴的照顾,姜莞尔并没有察觉,却被车里的人捕捉正着。仲流年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加大油门飞驰而过。

银白色的轿车溅起四射的水花,正好打在姜莞尔咖啡色的裤腿上。女生轻叫了一声“啊”,尾音却煞的收住,木讷的看着熟悉的车影,渐行渐远。

剩下的路走的漫不经心,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终于算是到了车站。姜莞尔站在顶棚下,招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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