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但对这段感情,紫苑说并不是爱。

“我只是需要释放。”

紫苑所说的释放,是释放她对自己的仇恨。虽然她曾对书乔说,她恨江槐,但实际上,她真正恨的人,是她自己。

出院后,紫苑就和大卫同居了。

大卫为她租了一间位于海边的三层公寓,里头装饰一新,摆进了许多高档而舒适的家具,窗口悬挂着白色的蕾丝窗帘,阳台上种着花,餐桌上的玻璃花瓶里,永远会插着一枝新鲜的、盛放着的花朵,香气四溢,娇艳欲滴。

在这样一种看似平静的生活里,紫苑每天都无所事事,不是对着海景发呆,就是抱着棉被长久地睡眠,直到暮色四合,大卫下班回来,轻轻地唤醒她,亲自做饭给她吃。

大卫烧的一手好菜,还经常说各种笑话逗她开心,于是她抱着腿坐在餐椅上,一边听,一边微笑地看着他,但眼神冷漠。

她过起了依附大卫的生活,享受着他无微不至的关心与照顾,甘心情愿做他身上的一只寄生虫,没有大脑也没有感情。而大卫爱她,了解她,因此他一点也不介意她的冷淡。他是个成熟的但生活寡淡的中年男人,他也需要有一种释放,找到一个出口,来释放他体内不甘寂寞的热浪。所以在这场看似不公平的、只有他一个人在拼命努力的浪漫爱情里,他并不埋怨。

他说没关系,我可以等待,为了你,花再多的时间也值得。他说这些话时,眼里的温情泛滥如海水。

他向他妻子提出离婚,无数次,但他妻子始终不同意。

紫苑并不在意此事。

她无意与大卫更近一步,拆散他的家?变成他的合法妻子?这种念头,她连想都没想过。

然而,有一天,大卫的妻子找上了门。

门开之处,站着一位衣着华贵,妆容浓厚,有着一张苍白的面容却蛮横地涂着殷红色嘴唇的不甘苍老的女人,满头的金色卷发,像怪兽般张牙舞爪在空气里。

她没问紫苑的名字,一见面,她就抓住紫苑的头发,把她像拖一条狗似的一路拖出了家门。

站在海滩上,她一气扇了紫苑十几个耳光。

紫苑被她打得头昏眼花。

接着,她开始咒骂,用世上最肮脏最恶毒的字眼,一句接着一句地骂,一边骂,一边把紫苑推倒在海水里,抬起腿,用她那七寸高跟鞋的鞋跟不断地、发狂似地踩踏她。

紫苑没有反抗。

没有辩解。

因为无论是怎样的践踏与□,她都无所谓。

她只是觉得海水很冷。

冷得彻骨,让她想吐。

回到家后,紫苑走进浴室,打开花洒的水笼头,任由热水冲淋下来。

但罪恶始终存在。

怎么冲,也冲不走。

大卫回家后开始疯狂地砸门,浴室的门被反锁了,他在门外紧张地叫着紫苑的名字,祈求她开门。

他在门外哀求,请紫苑原谅他。

但他有什么错呢。

终于,紫苑套上浴衣,走去打开了门。

她站在门边说:“大卫,我们分手吧。”

大卫哭了。

他抱着她,跪在她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她低头亲吻他的头顶,姿态像天使。

第一次,她打开心房,她说:“大卫,请原谅我,你不该认识我的,这全部都是我的错。”

然而由始至终,她没有流下一滴泪,这就是她与大卫的不同。

她不爱他。

她只是利用了他,而现在,他对她而言,已无利可图。

这个可怜的、苍老的男人。

离开大卫之后,紫苑过了一段旅行的生活,自己开车,一路沿着海岸线,漫无目的地前行。

到了一个地方,累了,就把车停下,跳着坐上公路的栏杆,慢慢地抽烟。

澳洲的海边,有永远不会减少的游客,他们拥有不输给阳光的灿烂笑容,牙齿洁白,皮肤黝黑。他们总是在沙滩上奔跑,穿着各色的泳衣,祼露着他们健壮的大腿,个个都像丛林中的野兽,有充足的体力,怎么跑也不会累。

像那样的,才算活着吗。

他们的健康与活力,总是刺痛着紫苑,但紫苑不敢去羡慕他们。

因为她觉得即使是羡慕,也是可耻的。

到了夜晚,她就走进酒吧。

她总是给自己点最烈的伏特加,一个晚上,一杯,或是两杯,然后坐在角落里慢慢地喝,在酒吧低沉的乐声中,她享受着孤独而微醺的感觉。

她不知道有人在这期间盯上了她。

一天晚上,她正准备离开时,突然被人在门口绑架。

是一个黑人。

已经喝到半醉了,身上有难闻的酒气,紫苑被他一路拖到后巷,压上墙,正要亲过来,紫苑挣扎,他一拳打过来,紫苑倒在了地上,他随即扑上来,两手按住紫苑的身体,低头拿他那厚嘟嘟的臭嘴在她脸上、身上到处乱拱。

紫苑突然就停止了一切的挣扎。

躺在那湿漉漉的、粘乎乎的、臭气冲天的地上,她茫然地望着夜空。

她寻找着月亮,但怎么找也找不到。

这是为什么?

她的裤子被扯下了。

大腿上凉嗖嗖的,但很快,就有两条毛茸茸的大腿带着热意重重地压了上来。

就在这时,她终于又想起了江槐。

她想起那个雪夜,在公寓的阳台上,她和江槐的初夜。

他们在温暖的毛毯下,抱在一起,彼此微笑,亲吻,爱抚,江槐的每一道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爱意。哦,那是个多么完美的男人,有着孩童的天真,也有着成年男人的沉稳。世间可还能找到与江槐一样的可令她沉沦的男人?

哦不,这是多么荒唐的事。她对自己说。可能就连江槐他自己,也是因为他的死,才成就了他的不朽。

他并不完美。

他是冷酷而自私的。他抛弃了她。致使她的灵魂,迷失了方向,再也找不到家。

她恨他。

堕落的美少年:小罗

那次□,并没有成功,天知道哪来的警笛的呼啸声,撕裂了夜空,黑鬼被吓醒,拎起裤子逃离了现场。

多么讽刺的一件事!结果就连最肮脏的罪犯也可以半路抛下她吗!

哈,哈哈。

紫苑大声笑起来,但这笑,并非是因为劫

后余生的愉悦。

从那天起,她又开始了自残。

周而复始。

直至,她遇见了小罗。

书乔点完单坐回来。

他看了看紫苑,紫苑对他无言地笑了笑。

书乔伸出了一只手握住她,紫苑没有退缩。她冰冷的手被书乔那大大的掌心包握着,很温暖,她其实知道自己有多想要这温暖。

可是突然的,书乔的眼圈红了。

紫苑叹了口气,把脸别向了窗外。

比起脸上的伤口,更令她痛苦的,是书乔这种每时每刻为她心疼的眼神。

她默默地抽回了手。

服务员送来早餐后,紫苑埋头吃了起来,她饿坏了,很快就解决了两个包子,然后她端起热热的豆浆放在手里暖着,一边喝,一边看着书乔吃。

书乔吃得很慢,因为他喝粥,粥很烫,需要一口一口吹凉,才好放进嘴里。

紫苑知道他的胃不好,曾做过手术,吃饭喝水都需要小心应对,她本该对他多加照顾,她也曾经对他多加照顾,但现在,她不敢再对他做太多,因为他曾说过,她的温柔就像一口井,会随时将他吞没。

有些距离,是必要的。

在喝着豆浆的时候,紫苑想起了她从澳洲回国后第一次见到书乔时的情景。

当时,她正和小罗在外面吃饭,小罗忙着打游戏,不肯好好吃,于是她拿勺子喂他。

也许真是有第六感。

在某个瞬间,她突然感到后背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把她整个人灼穿,于是她转头,从餐厅的窗口望出去。

就这样,她见到了书乔。

时隔五年。

带着一脸震惊的表情的书乔,身穿一件驼色大衣,直挺挺地站在冬日的迷雾里,张圆着嘴看着她。

他久久地瞪着她。

脸色苍白。

随后,他冲进了餐厅,在接连撞倒几个人后,他不顾一切地把紫苑紧紧地压进了怀里。

他说不出话。

他只是俯在她的颈间,急促地呼吸,没多久,她就感觉到有眼泪细细地淌进她的脖子里。

后来小罗问她:“很明显,他很爱你,为什么你不跟他走?”

紫苑反问:“难道你舍得让我走?”

小罗冷笑。

小罗才不会对她说什么舍得舍不得的话,小罗又不爱她。

谁也不会爱她。

而她也同样,不会爱上谁。

紫苑想起当她向书乔介绍小罗是她的男朋友时,书乔当场变得僵硬的脸。他久久地瞪视着小罗,一向温和的眼神里充满了敌意与愤慨,然而很快的,又变成了失落。

他是在对她表示失望吗?

有一个瞬间,她已经变得麻木的心突然又刺痛了起来,她有些责怪书乔那样的表现,难道他以为五年过去了,她还不该忘记江槐而重新拥有新的人生吗?但她很快就原谅了他。因为他是书乔,他仍是当初的那个书乔。他没有变。变了的人,只有她而已。

那次意外的碰面,大家并没能真正地谈什么,大概是碍于小罗在场的缘故,书乔很沉默。他抱着手里的文件袋坐下来,一直像个受伤的大男孩

一样地鼓着嘴,眼神哀切。

后来紫苑送他出餐厅。

站在门口,书乔突然低头握住她的手,接着他慢慢地抬起头,用一双湿漉漉的、小鹿般的大眼睛看着她说,“给我你的电话,保持联系,好不好?”

他语气中有祈求。

有这五年中断联系后的惶恐与不安。

他应该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他似乎对她仍保持着最初的关爱。而她对此只能报以苦笑。

她说好啊。

她把她的手机号码报给他,在他的要求下,也告知了自己的新住址。

然后她上前拥抱他。

用手轻拍他的背。

但她内心里并没有真的要跟他继续见面的打算。

“在想什么?”

忽然之间,书乔的声音打断了紫苑的冥想,她回过神来,笑了笑,说:“没什么。”

她忽然觉得很累,由昨晚开始,回忆就显得太多太重了,层层叠叠,像海浪似的迎面扑来,让人疲倦。

他们一同走出了早餐店,紫苑提醒书乔该去上班了。

“那你呢?”书乔问。

紫苑低头轻声说,“我想去墓地走走。”

书乔二话不说把她带上了车。

紫苑见他拿出手机,打电话,是跟单位请假。

她不禁皱眉:“为什么要请假?”

书乔说:“我陪你去。”

紫苑苦笑:“书乔,无端端地放下工作,这不是你的作风。”

“作风?我哪有什么作风?”他不笑,只是看着她,眼神闪烁不定,“你明知道,为你,我可以抛下一切。”

紫苑将脸别过去,叹了口气。

“我真是拗不过你。”

“那就随我吧!”

他说着,就发动了车子。

车子一路开往郊外的公墓,风很大,空气很冷,路边的田野白茫茫一片,显得很荒凉。

紫苑觉得又冷又疲倦,浑身僵硬,像是一直被泡在海水里,于是她裹紧了大衣,把头靠在车座上,闭上了眼。

身边的男人悄悄地调高了车内空调的温度。

不久后,车停了下来,紫苑走下车,到附近的花店里买了一大束百合,接着两人便静静地往山上走去。

墓园里空无一人,到处是寂寂的,野草丛生,显得苍凉。

紫苑站到江槐的墓碑前,放下花,弯腰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就地坐了下来。

照片上江槐仍只有二十出头的模样,有灿烂的笑颜,如同永不枯萎的纸花,娇艳盛放。

是永恒的青春。

却是死亡的礼物。

书乔往远处退开了几步,背对着紫苑。

他想,紫苑至少要哭一场,为这些年来所受的苦,为这些年来一直压抑着的、没能和江槐好好诉说一番的话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才行。

但紫苑哭不出来。

紫苑在回国后,也一直不肯来见江槐,每逢忌日,书乔打电话给她,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她一概回答,不,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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