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1)

为什么?我茫然地看着周遭的一切。天地之间居然寂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好可怕!为什么寂静得好像世界末日?为什么?

我突然双手抱头,“啊!”地尖叫了起来。尖锐恐怖的尖叫声使得周围的士兵和战马都被我吓得顿住了身影。而后,天地连成了血红一片,我,失去了知觉。

血色残阳!血色残阳!

幻境中,我的树屹立在一片火红的草地上,玄就站在树下微笑着向我招手。我想走过去,却掉进了血红的沼泽里,越是挣扎,越是陷得更深。我伸出手,拼命叫着玄的名字。玄却无动于衷,只是站在那儿看着我招手、微笑,直至血红的液体将我全部淹没。

感觉一股巨大的漩涡将我吸入了不知名的世界。

眼望四周,荒凉一片,什么也没有。死了吗?倒也解脱!我冷笑一声,心中想着。可是,眼前忽明忽暗,一阵炫目朝我刺了过来——

我又看到了熟悉的世界:熙熙攘攘的马路,汽车、行人各自匆忙地赶着路。这里不像是国内,好像是……啊!看到了熟悉的莫扎特雕像。这里是维也纳!突然,维也纳金色大厅出现在眼前,熟悉的交响乐声传了过来。我看到了,安正站在舞台的正中央挥舞着手臂,全神贯注地指挥着乐团演奏。台下,坐着的全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是肃穆、沉重的,不见一丝愉悦。为什么?我细细一听,乐团演奏的曲目竟是莫扎特临死前的遗作《安魂曲》,这首作品是莫扎特一生中少见的小调作品。他的一生总是用音乐为人类创造着快乐,所作的作品几乎都以明快的大调为主。评论界认为,当他用小调作曲时,就是想要倾诉内心。乐团此刻已经奏到了第七乐章,华彩般的女高音正在动情演唱。那声音仿佛穿透了云层直达天庭。

安处理得太棒了!他真的将人之将死的那种恐惧、兴奋、无奈、向往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一曲终了,音乐在静谧、无声中消散。如同死亡的灵魂一般在空气中弥漫于无痕。

全场静默,好一会儿才从前排传来一个人的掌声,而这一个人的掌声竟像野火燎原一般迅速蔓延。所有听众全部起立,用热烈的掌声向这个带给他们游历天庭的优秀指挥家致敬。

指挥台上的安此时才全身放松,缓缓地扭过身子。这一扭之下,令我骇然!

那是安吗?五官没有改变,只是,只是,他的脸竟然像死亡一般的表情。在那张脸上,你看不到一丝情绪,没有欢乐,没有悲伤,没有平静,没有,什么也没有!这是一张面如死灰的脸,仍是那么英俊,却使得每一个人战栗。生命的痕迹似乎消散在了他的脸上,他的脸就像我身处的这个地方,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

我惊呆了,身子向后飘移着,轮回的漩涡又一次将自己卷进了未知的世界。

“小姐,你怎么样了?小姐,小姐。”耳畔,是丁当焦急的声音。

挣扎着睁开双眼,生的欲望重返我的体内。

“水,水。”我微弱地呼喊着。

“是,小姐。”丁当兴奋地说着,扭过头喊道,“快送茶水进来!快!花嬷嬷,快去请薛神医,告诉他小姐醒了。”

“咕咚,咕咚!”一杯水下肚,我感觉舒服多了,眼前的一切也变得清晰起来。

这里是我

所不熟悉的地方,整个室内明快、简洁,不像我原先兰院中的卧房那般幽暗、静谧。我不解地问:“这是哪儿?”

“这是玄少爷为你建造的新家——然苑。”丁当一边说着一边擦拭着忍不住流下的泪。

然苑?好像有印象,玄跟我说过,他说可以给我一棵树、一座然苑,也可以给我一世快乐的生活。

我强坐起身,扶着丁当说:“玄呢?快带我去见他。他还不知道我醒过来了吧?等一会儿见到我一定很开心。”说着,身子挣扎着想要下床。

“小姐!”丁当痛声唤住我,将我安抚在床上,“小姐,你的身子很虚弱,不能下床。玄少爷……玄少爷有穆校尉搜寻,很快会有下落的。这几天,皇上也派了御林军到谷底搜寻,你放心,一定会有好消息的。”她一边滴着眼泪,一边安慰着我。

她在说什么?我迷茫地望着丁当,什么搜寻,玄不在这里吗?我忘记了什么?摇摇头,脑海中这才渐渐浮现出我昏倒前的一幕。

天!我的玄坠入了谷底!想起这一事实后,我抬起头逼视丁当,“我已经昏迷了几天了?”

“整整三天了,小姐。”丁当回答道,“我都快要被你吓死了。”

三天?也就是说玄至今生死不明,已经三天了!

掀开被子,我挣扎着下了床,不顾丁当和一众仆人的阻拦,直觉着向门口奔去。一打开门,一个身影挡住了去路,下一刻,来人扶住了我摇摇欲坠的身子,打横将我抱回了床榻。丁当一见来人,放心地说:“薛神医,你可来了。小姐她没什么大碍了吧?”

感觉手中一麻,一股热流顺着掌心在经脉间流窜,温暖袭来,我又昏了过去。

三天后,京郊,皇玺山,悬崖。

一抹孤魂般的身影孑然而立在陡峭的悬崖边上。远处的太阳温暖地照着大地上的每一寸土地。今冬的第二场雪在这里留下的印迹已经全部融化,消散在深厚的泥土中。六天前的激战仿佛从不曾发生,宇宙苍穹、天地万物以其亘古不变的方式前进着。只有渺小的人类,在这短短的人生旅途中被痛苦、思念、绝望纠缠着。

我呆呆地站在悬崖边,手中抚摸着玄的“遗物”——从断臂上取下的一枚白玉扳指,里侧清晰地刻着一个“然”字。我不愿称之为遗物,尽管所有参与搜救的人都宣称没有找到蓝若玄。

据穆校尉称:当时,他与侍卫们用了一天的时间才下到谷底搜寻。结果却正好看见一群野狼在啃食李大人的尸体,而在他的周围竟然没有蓝若玄的踪影。他们没有放弃,和皇上派来的御林军一起在谷底搜寻了三天三夜,几乎要把整块地都掀翻了,却仍是一无所获!最后的结论是:蓝若玄很可能先一步被谷底的野兽撕吞了!否则,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人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呢?

他们的推测合情合理,所有的人都认为理当如此。除了我!

第25节:第八章 龙门客栈(1)

此刻,正是皇上亲自为蓝若玄主持“下葬”的时候。我感到可笑、荒唐,便一个人骑着烈儿来到这里。望着空荡荡的山谷,我微笑着说:“玄,你生我的气了吗?所以你躲起来了,不让我找到你,要让我尝尝被抛弃的滋味,对吗?”一旁的烈儿不安地摇了摇头,冲着我低声嘶鸣。

“怎么?你也以为我疯了吗?烈儿?”我了然一笑,“我没疯,我很清醒。玄若真的死了,我不会一点感觉也没有。他只不过是暂时躲起来了,等他不生气了,一定会回来找我的。我们走着瞧。”

烈儿将头转了过去,仿佛不忍再看我!太阳被云遮住了面容,仿佛不愿再听下去!谷中弥漫起一阵浓雾,将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严严实实地遮了起来。

“玄,你究竟在哪儿?”

你究竟在哪儿?究竟在哪儿?究竟在哪儿?究竟在哪儿……谷中久久回荡着我悲恸的呐喊!

武皇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当朝相国、剽骑大将军蓝若玄在大婚之日遭三朝元老李煜报复,在打斗中坠崖身亡,年仅二十四岁。当今圣上痛失爱将,震怒之下将李家斩十族,千余条人命在皇帝的一声令下消逝了。那个害蓝若玄丧命的蓝家大小姐,一直不肯相信蓝若玄真的死了,每天都骑着马到处寻找他的下落,看来已经疯了。

这些就是流传于街头巷尾的版本。我和蓝若玄一时之间成为了上至贵族王臣下至平民百姓谈论的话题。半个月后,漠北传来紧急军情:北方的匈奴得知令他们恨之入骨却又闻风丧胆的剽骑大将军死了,迅速集结北方各部落的军力准备向我国大举进攻。

于是,仅仅过了半月,我跟玄的传奇就已落幕,人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国之安危上,再没什么人记得曾经显赫一时的蓝家。

蓝府。

人走茶凉,中国可真是自古以来都铭记这条古训。自从葬礼风风光光地结束以后,府上的仆人们便树倒猕孙散,各自寻求出路了。武院的武士们被皇帝整合后,根据能力的不同分别派往御林军以及各将军旗下。文院的文人们,有的投奔太子府,有的经举荐进宫当差了,还有些能力较差的仍滞留在蓝府观望着。

我站在然苑的院落中央,木然地看着一群乌鸦飞过。

“小姐,”丁当来报,“有一位文院的闻天赐先生想要求见小姐。”

“哦,”我望着门口高大的人影,说,“请闻先生进来吧。”

“是。”丁当领命而去。

我仍是站在原地望着天上盘旋的乌鸦。看见乌鸦不吉利吗?我暗暗思索着,不过按照印度的风俗,乌鸦如果对你大叫就代表着它带来了远方亲友的祝福。我情愿相信它们是蓝若玄派来向我问候的,想到此,不禁出神地笑了。

“小姐。”闻天赐已来到身旁。

我转过头,看向他,“先生也要走了吗?”注意到他背上的包袱,了然问道。

他有些迟疑,稍后才回答:“是!前些日子蓝相曾向皇上举荐闻某,闻某这就要到内书院报到了。”

“那很好啊!闻先生本非池中之物,将来一定会有所作为的。”我淡淡地说道。

好一会儿,两人都不做声。

最后还是闻天赐先打破僵局:“小姐,关于上次你说的画出光影一事,闻某好生琢磨了一番,现已有了些心得。这幅画,就留给小姐作纪念吧。”说完,递过来一个卷筒。然后双手一抱拳,“蓝小姐,你多保重,后会有期。”说完转身离去。

我仍站在原地,望着天空盘旋不去的鸦群。

入夜。

我坐在床榻上,出神地盯

着闻天赐送来的画。仍是中国的水墨画形式,画中人正是我。可跟上一幅画不同的是,他竟将身后荷花池中的反射光线通过着墨的不同表现了出来,尽管跟西方的油画相比表现力仍有差距,但是仍传递出了强烈的存在感。画中的我淡然、愉悦,眼神中偷漏出一丝顽皮与不羁。而现在的我呢?

走下床,仔细照着镜子。镜中人仍是美得令人炫目,微卷的长发、漆黑的双眸、白皙的肌肤,一切还跟以前一样。只是灵魂仿佛被人夺了去。画中的那股顽皮与不羁全然不见,只剩下了孤独的期盼。

不!不能再这样下去。这样在这里一天天地熬下去,是没有任何结果的。蓝若玄既然不愿回来,那么我就自己去找。走遍大江南北,踏过群山大河,我也一定要找到玄。

于是,在这个清冷的夜晚,我带着烈儿决然地离开了蓝府,开始了我长达两年的漂泊生活。

蓝府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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