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1 / 1)

我推开人群,傀儡似的跟她走到僻静处。女记者说:“我令天查看旧报纸的时候无意中忽然发现,许小姐,你的父亲许正尧三十七年前被控谋杀他的第一任妻子梁婉灵,我很想知道你对此事的看法。”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眼睛里闪着格外欣喜的光芒。是啊,她当然高兴,这是多么大的一起猛料。我身上没什么多余的料可以挖,但我爸爸有。

“据我所知,梁婉灵是安平制药家的长孙女,据说嫁妆丰厚,她身亡后,你父亲继承了她的大笔遗产,对吗?”

“你既然调查了这么多,那应该知道,所谓的案件是不存在的,这件事从没有被正式立案,”我咬牙,狠狠盯着她,“而我爸爸也过世了。”

“的确是这样,”她怜悯地看着我,“但人们总是不介意从最坏的角度揣摩一件事。”

我咬牙,“你要什么?”

“坦白说,我对这件旧案的兴趣不算大,当年有关系的人早已不在,最多不过是花边谈资,”她饶有兴趣地开口,“我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我查到,你的父亲只结了一次婚,就是和梁婉灵。而他的第二次婚姻记录并不存在,同时,系统里也没有你的收养记录……我对你的来历当真好奇。”

我想我母亲做得真绝,为了不让人查到她的过往有机可乘,连当年的婚姻记录都统统销毁了。明明我还清楚无比地记得,我从爸爸的废纸堆里翻出的他们当时的结婚证明和我的出生证明。

“既然你这么神通广大,不如再去查一查我生母是谁。到时候咱们再谈。”我冷冷瞥那女记者一眼,再没有心情纠缠下去,头也不回转身就走,同时打电话叫了学校保安。

但俗话说祸不单行,好不容易解决了麻烦的记者,又被几个女生围住了。我瞧着她们很有些眼熟,似乎是我们学院的大一新生。

“真了不起啊,记者都追到学校里了,”为首的女生昂着头问我,“你就是许真?”

一看就来者不善,我懒得理她们,转身要走。另一个女孩忽然推我一下,我尚在愣神,就被她们泼了一身的冰激凌,远远近近的同学都看过来,还好天冷,在草坪上学习的学生不多。“脚踏两只船水性杨花的贱女人,已经有了林晋修还要去勾引顾持钧!”她们气势汹汹质问我,“顾持钧是公众人物,你凭什么让他为你放弃事业!自私,无耻,卑鄙!”

我听得发愣,看到冰激凌顺着我的发尖滴落,只想着这个女人居然是我?

“学姐,”我茫然抬头,看到安露朝我疾走过来。她一身火红,做事却像锋利的刀子,沉着脸一言不发走过来,扔了为首的女孩一个耳光,“滚!凭你们几个贱人也敢动学姐的一根头发!”她现在已经颇有气势,一个耳光打了之后那群女生完全不敢反驳。

她拉起我,“学姐,跟我走。”安露送我回了宿舍,我洗完澡换着衣服,有一搭没一搭跟她说话。“看到照片之前,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和顾持钧……”

她叹了一声,“几个月前,大概是《约法三章》上映前后那几天,顾持钧来ax上通告,我在演播室外见到过他一次,他那时正在打电话,表情温柔得不得了。当时我就在想,他一定在跟很喜欢的人说话,现在才知道是学姐你。”

我说:“你别说了。”

安露

神色怅然,轻轻抚我的背,“学姐,我知道你不想听,但我还是要说出来……哪怕你觉得我讨厌。你和顾持钧在正常地交往、恋爱,这事完全不丢人。顾持钧肯为了你息影,我认识的每个人统统觉得非常浪漫,都说顾持钧是个世上难寻的好男人。”他的确是很好的人。

“会有人反应过激,没办法,谁让顾持钧是公众人物,”安露耸肩,“但你完全没必要放在心上。新闻我也在看,其实倒也没有说得太过的地方。过了几个月,人们再提起这件事情,只会说两个字‘传奇’。”

我穿好衣服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滴着水,“安露,你还不明白吗?两三天内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针对的已经不是顾持钧,而是我。”

安露翻箱倒柜地找我的吹风机,对此话题不予置评,看来她是清楚的。“明星谈个恋爱算不上大事,可从我的照片被曝光的时候起,焦点已经落在了我身上,”我看着安露,“你也应该知道我母亲是谁了?”她表情复杂,“之前不知道……现在,有所耳闻。”

“媒体发疯了一样报道我,甚至扯出了我爸爸,却没一个字提到我母亲,”我说,“以这些媒体的信息来源,他们会不知道我母亲的身份吗?即便现在不知道,早晚也会知道。流言根本挡不住。但他们根本不在乎,还追我追到学校里。”

安露不语,拿过吹风机帮我吹头发。我想这个学妹的最大好处就是善解人意,该说话时就说话,不该说话时就缄默不语,从不多事从不多问,也难怪林晋修待她和别人也不太一样。

我疲倦极了,强打精神,“安露,你开车来了是吧?帮我个忙。”我知道,林晋修这段时间如果不在学校就是在ax总部,没有通行证我自然进不去ax。在安露的带领下,我乘着观光电梯一路往上到达顶层。

我想这就是顶级富豪的好处,可以站在这个城市最高的地方俯瞅全市。虽然没有预约,但他的秘书听说是我,当即叫我进去。林晋修的办公室异常宽大,阳光明媚,简练且舒适,黑白二色为主,一看商业气氛浓厚。有事求人,我规规矩矩就站在他那宽大得足有四平方米的漆黑办公桌前,只觉得桌后的人很有判官的气势,很能慑人。

“学长。”我轻轻叫他。

“怎么,两天不见就憔悴成这样了?”我虽然垂着头,但能感觉到他在看我。真是明知故问,他应该比谁都清楚事情的原委。“你来找我比我预想的还要快。”林晋修开口,桌上的文件又翻过了一页。“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觉得大脑都要炸开了,“你需要什么代价?”

林晋修轻轻呼出一口气,“许真,我要什么,你一直很清楚。”都是一笔什么样的烂账?我头疼欲裂,眼前一阵血红连接着一阵白雾,有一瞬间连我身处何地都不清楚,我喃喃自语,“我不会跟顾持钧出国,我会跟他分手……”完全看不清林晋修的脸,我听到他的声音,“这不够。”

会议室里开了暖气,吹着我的头发和脸颊,我觉得眼泪都要被熏出来了。“这是我能做到的了,”我太阳穴突突直跳,“你不能要求我更多。”

他盯着我半晌,“许真,去沙发上坐下。”

我小腿发软,连走到沙发边上的力气都没有了,慢慢蹲下身,无力地摇头,感觉就像无数看不见

的透明蚊蝇在我四周飞舞,模糊了视线,侵入了身体,我只觉得一辈子里,从来没有这么心痛。茫然中林晋修走到我身边,我抱着他的腿,“我求你了,学长。只要我爸爸,我爸爸……”

“起来。”他半抱半扶地把我弄到了沙发上,又顺手拿过他的咖啡杯放到我手里。我看到林晋修的脸从一阵雾气里浮现出来。我双手握住杯子,觉得热气从加了牛奶和方糖的咖啡杯里燃起,蔓延到了全身。

我默默看着林晋修的脸,忽然觉得我很久没有正眼看过他了。无须讳言,林晋修的皮相固然不如顾持钧,但在男人里也算是顶好了,他看向你的眼神总显得极为专注,三秒钟的凝视就让人有暧昧感觉。他出身太好,也太聪明,众星捧月般长大,女孩子都对他芳心暗许,于是他觉得有些东西自己出生就该拥有或者总会拥有,所以他永远也学不会宽容。一定是我凝视他的时间太久,林晋修忽然别开目光,半晌后说:“好,我答应你。”

头重脚轻离开他的办公室,大脑里昏昏沉沉,我看到林晋阳和几位西装革履的助理边交谈边从玻璃门后走来。没力气说话,我竭力维持着最后一点平和的情绪,点点头就算打了个招呼。林晋阳看到我,惊讶神色一闪而过,随即站住叫我的名字,“许真。”

“林先生。”我说。他跟身边人点了点头,一群人先行离开到了会议室。“跟我过来。”势不如人的坏处就是,他要跟我谈话我不能不给面子,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脚下一拐进了一间装修精致的休息室。

“林先生,我是来找学长的,”上次我们在电话里的交锋可谓不欢而散,我只想说完快点离开,“请他帮忙把我的各种新闻压下去。就是这样。”

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兴致,“你怎么会来找阿修?”

我言简意骇,“除了他,没有人能帮我了。”

“以你的脾气,此时最不应该找的人,就是他。”他又了解我多少?我们不过见了几次面罢了。

我简单道:“此一时彼一时。”

“你和顾持钧的照片被公开,他脱不了干系,”林晋阳瞧我一眼,“你不会怪他?”

我挺意外,没想到素来沉稳冷静的林晋阳今天的话这么多。“不,不是他,”我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照片的事情跟他无关,至少起初没有关系。”

林晋阳一怔,像是真正吃惊到了,“你相信他?”

我摇了摇头,又闭上双眼,“我认识学长这么多年,虽然他自大狂妄,还有些自恋,又表里不一,有很多缺点,但他……那么骄傲的人,不会做这种事情。”

他意外,端正的脸上难得显示出一点怅然之意,显得若有所思,“难怪阿修会对你……”

我不去理会他这句话后的潜台词,又叫他,“林先生……”林晋阳看我,“有事?”

“不,没有了。”我沉默许久,又轻轻摇头,“我可以离开了吗?”他点了点头,我欠身离开。只觉得他锐利的视线一直停在身上,如芒在背。

安露送我回家,一直到楼下的停车场。我跟她说“我就不请你上去了。”

她苦笑说,“没关系,”又低声叹了口气,低声说:“学姐,抱歉,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

我拍拍她

的肩膀,“现在就够好了。”这是我自己亲手布下的一个局,如蛛网一样困住了每个人,只有我自己能解开。安露能帮我到这个份上,已经仁至义尽了。其他人卷进来,不过都是炮灰而已。

我开门的时候顾持钧正在衣帽间收拾行李,地上摊开了四五个行李箱,我的衣服堆在床上,他一件件叠好,整齐地放进行李箱里去了。“别收拾了。”我哑着嗓子说。顾持钧抬头看我一眼,本来还算轻松的脸色骤然一变,伸手拉过我,手指摸索着我的脸颊,“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又哭了?今天遇到了什么?”

“我不去瑞士了。”我说。

顾持钧语调一扬,“怎么?不是都说好了?明天的飞机。”

“我不去了。”我重复了一遍。下面这句话我不知道我是用什么表情说出来的,只觉得心如死灰,脸上的表情大概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我坐在地上,仰起脸,“我们分手吧。”

“住嘴!”顾持钧暴怒,站起来,一脚踢开行李箱,英俊的五官乌云密布,压得偌大一间屋子风雨欲来。“这种话不要再让我听到第二遍。”我完全呆住了,他重重喘息了几声,又竭力镇定下来,“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了?你遇到什么事情了?”

“我去见了林晋修,”我答非所问,“让他把……关于我和我爸爸的新闻统统压下来。”他真是聪明,下一秒就说:“林晋修要挟你?”说完阴着脸揽过我的腰,动手扒我的衣服。

我想顾持钧的心理学真是没白学,总是可以准确地分析我的心思,如果他去做心理医生,应该也是非常优秀。只是人无完人,百密一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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