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1)

代的一个梦,早就应该破碎了,结果好死不死延续了足足三年才破掉——我自我安慰:就像是做了大手术的病人,总是要慢慢适应,才能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所谓病去如抽丝,是不是?

“啊,你们在这里?可让我好找。”

纪小蕊踩着高跟鞋匆匆过来,从后叫住我。

一席话说到了尾声,顾持钧静静听着始终不言。我心中既平和又悲哀——把自己难堪的过往告诉他,真的需要一点儿英勇和视死如归的大无畏精神。但说出来了,心头忽然松下一块——像是若干年堵塞在心头的异物忽然消失了一般。

“梁导在找小真,顾先生,我先跟你借她一下。”

纪小蕊是多懂得察言观色的人,眼看着我们之间气氛不对,马上笑着跟顾持钧打了个招呼,匆匆拉着我走回厅内。满大厅华衣美服的人群有松动的迹象,我长叹一口气想,这热闹的晚宴,终于要结束了。

母亲在休息室等我,林伯父刚刚离开,到外面跟人应酬。她真是身体不太好,不过一个晚上的应酬就让她疲乏不堪。有护士模样的年轻女人递过药给她,看到我进去,就悄悄退了出去。

我等她把药咽下去后才开口:“妈妈你今天很漂亮……我好像还没有单独跟你说过恭喜,不论怎么样,恭喜,不论是电影的成功,还是你要结婚的事。”这么多年,她一直独居,现在下决心结婚,也不容易。

她抬起眼睛看我,“你不怪我?”

“什么?”

“应该早点让你和远扬见面的,你每次都拒绝,”母亲安静了一会儿,揉了揉太阳穴后才继续说,“我也担心你知道我再婚会不高兴,犹犹豫豫拖到了现在。”

原来她以为我会反对她结婚。不知道我在我妈心中是个什么形象,听她的意思,好像我是童话故事里那种心眼小得不得了的恶毒女人,到处与人为难,看到父母寻找第二春就气得要死想方设法的拆散——所谓见不得别人过好日子的那类人?

我扬了扬嘴角,半开玩笑地问:“如果我不高兴,反对这事儿,那又怎么办?”

母亲的表情微微一改,短暂地沉默后道:“那我就不结婚。”

现在轮到我吃惊了,“不,妈妈,我没有那个意思,只随口一说。你的事情,根本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她摇头,“应该早点问你。我是不知道你和阿修关系这么亲密,以后你怎么和他相处?”说话时视线就停在我脖子的项链上,神色颇疑虑。

“跟以前一样相处,”我答了一句,在她面前蹲下,转过头,“妈妈,帮我把项链取下来,我怎么都解不开。”

她依言而行,也不知道动了什么机关,极轻的“啪嗒”一声后,钻石项链从我脖子上滑落,她把链子放在梳妆台上,又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忽道:“我上次看到这钻石,是近二十年前了……没想到——”

脖子上空了,我顿觉神清气爽,顾不得礼貌迅速插话。

“这项链的来历,您不用告诉我的。”

母亲神色复杂难辨,但没再纠缠这个话题,也没有因为我打断她的话而生气。

“这些陈年旧事,你不知道也好。”她轻声一叹,又对我点头,“你那个朋友,叫沈钦言的,你

叫他进来。”

我打开门,恰好看到沈钦言一头雾水站在房门外,他说自己是被纪小蕊叫来的,我立刻拉他进屋。

既然都认识,也不用再介绍了。我母亲看着沈钦言,和刚刚在宴会厅不同——那绝对是用导演打量演员的那种打量法,默默地评估,耐心的审视。沈钦言也不做声,只一欠身,任凭她打量。我直觉没有我插话的余地,安静地呆在一旁,也不出声。

母亲终于开口:“你有多想当演员?”

沈钦言却说,“梁导,我只想拍您的电影。”

母亲这才露出一点兴趣,细白的手指轻轻一敲光滑的台面。

沈钦言站得宛如高原上的雪杉,声音清晰极了:“我之前很喜欢您的电影,因为您的电影里有那么多的温情。关于家庭,关于母子……后来从许真那里知道您是她的母亲后,对您很生气,觉得您在电影里流露出的感情全是假的。我一直觉得,不论什么理由,不要自己孩子的父母统统罪无可恕。这个观点直到现在也依旧没变。虽然许真对您没有一句怨言,但我对您,非常愤怒。”

沈钦言的话其实从来不多,但像现在这样,说得这么缓慢而有力的,同时也是有力的,我却是头一次看到。他应该知道我母亲的时间多宝贵,可他不但不讨好,在这里表达对导演的反感?真是脑袋被驴踢了!

母亲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我对她谈不上熟悉,但我在片场看到过她这个表情。后果就是一个镜头ng了三十五次才通过。

好在他继续往下说。

“看了《约法三章》后,我才明白原来不是这样……您是真心的,对不对?”

这是什么意思?

母亲瞥他一眼,又瞧我半晌,开口时却是截然不同的话题:“两年内我都不打算再拍电影,邹小卿有部新片,本子不错,男二号很讨好,怎么表现就看你自己。有一点你要记住,你不是第二个顾持钧。”

沈钦言欠身,声音波澜不惊,简直不像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我知道。”

眼看谈话告一段落,我扯上沈钦言离开。

我们站在转角的走廊里低声说话,注意到经过今晚这样的阵仗,沈钦言不但没眉飞色舞,反而脸色沉静,似乎还陷在跟我母亲那场谈话里没回过神。

我数落他:“哪有你这样的?你既然想拍我妈的电影,怎么能说她的不好?尤其是还扯到我!我虽然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但她似乎很怕我恨她。你的语气再重点儿,真的吃不了兜着走的!”

“我只想说真话。”沈钦言道。

“哎哎,有些话说得,有些话,就说不得啊,”我叹口气,“你平时也不这样啊,怎么在紧要关头跟个孩子似的,还有盖亚的合约也是。”

“盖亚的合约……”沈钦言接过我的话题,忽然看着我,“我没有答应,是因为合约里有一条,让我不能答应。”

我听着。

“……五年内,跟异性的任何交往,都必须经过公司同意。”

我想,其实条款是理所应当的,并不苛刻。演员的感情生活,跟谁结婚恋爱公司自然是有权利干涉。除非你是那种大牌到可以自己决定电影合同的明星,作为一个新人,都只能像牵线木偶似的被控制。

我绞尽脑汁地挖空字句,“你这么年轻,最开始是打拼事业的时候,五年后谈恋爱很好。”

沈钦言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又接着道,“那天从公司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林晋修从车上下来,公司的几位高管都围着他。同电梯的是盖亚的一个小助理,她跟我说了他的身份。”

能从这么点蛛丝马迹中猜到端倪,沈钦言也当真是心细如发。

我反而镇定了,“是的,我刚刚问了,那份合同是他的授意。林晋修虽然跟我诸多矛盾,但他不会跟你为难的,合约不会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放心。”

“放心……当然放心……”沈钦言无声地笑了笑,死死盯着我,“你真的想不到他为什么要给我这份不可思议的合约?”

我忽然口干舌燥。是的,林晋修是什么人,我比他清楚多了。

他微微勾下头,几乎挡去了走廊里的灯光。

“许真,我想当演员,从事表演,仅仅是希望被家人认可。后来认识了你,我想,只要能被你认可也行。可认识你越久,越觉得太难了。你身边的人,实在太多了,那天你跟林晋修上车离开后,我想了足足一个晚上,我什么都不是,太年轻,还一无所有……根本就没办法挤到被你第一眼看到的地方。”

我觉得难堪,甚至羞愧。

最受不了的是,他心如明镜,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我……”

什么是难以启齿,我总算明白了。就像有石子塞住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钦言低声问我:“我们还是朋友?”

“一直都是的。”我说。他应该听得出我话里的分量。

沈钦言目光落在了远处,我听到他沙哑得不像话的声音——

“嗯……当朋友就可以了。”

第十九章

真是一场让人极度疲乏的晚宴,亏得那些圈子里的人乐此不疲。

项链解开,我浑身都松懈下来,再没力气跟谁谁还是那个谁谁耗下去,一个人直奔停车场,开车回家——不由得庆幸,幸好扭的是左脚,右脚还可以踩刹车。临睡前发了条短信给纪小蕊,让她提醒我母亲把项链还给林晋修,然后倒床就睡。

我想我听到雨打芭蕉叶的声音,“嘀,嗒,嘀,嗒”,淅淅零零,好像有手指点在心口上,又像一首诗。我不喜欢下雨,这是被爸爸影响后的习惯。每到下雨的时候,他不得不打开每一扇柜门放入防水剂,一块块检查最心爱的化石,生怕潮湿的空气侵袭。翻了个身,人飞快而迅速地醒了过来。

那滴滴的声音还响在耳畔。

原来不是下雨,那声音就像有人弓起手指,轻轻击打着玻璃窗——我肃然一惊。

家在一楼,自然有很多不安全因素。

我可从来都记得,小时候曾经遭遇过的一次闯空门事件,那之后,我在床下就放了跟棒球棒。我摸到球棒棍,轻手轻脚趋近窗户,镇定自若透过蓝色窗帘缝隙往外看。其实我胆子也不是天生就大,跟爸爸在荒郊野外睡帐篷,晚上可听到夜风哭嚎,那真是磨练意志力的好时刻。

下一秒,我“唰”一下扯开窗帘,同时举起了球棒。

月渡天河,夜静花香,光影错落,庭院里蕉影、人影

晃动。果真有个穿着白色衬衫个子高高的男人,用手指轻扣着我家的玻璃窗。

如果说我不认识他,那是胡扯。手里沁出了汗,黏在球棒上。我推开窗户,呆呆看着窗下的男人。他站在楼外的消防栏上,双手扶着我家的门框。就像被月色浸透的王子。

顾持钧抬头看我,慢慢露出一个笑容,“你总算发现我了。”

声音真是蛊惑,笑容里写着隐隐的期盼之意。

我手里的球棒一下子掉在地上,砸得“噗通”一声响。

他继续问:“既然打开了窗户,那么,许真小姐,可以让在下进屋吗?”简直是舞台剧上才会出现的对白。

我说不出话,只微微侧开了身子。

顾持钧翻身爬过了窗,身手极为矫健。我家窗台和外面的小灌木从距离约一米五高,他双手撑在窗台上,身子一高,脚踩上窗台,跳进房内。实在是太荒唐。这个半夜翻我窗户的人真的是那个从来都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的影帝顾持钧?反差太强烈,竟然不知道是惊是喜还是感动。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一点朦胧的月色从大敞的窗户里漏进来,且他又是背光而立,几乎照不到他的脸,只有隐隐约约的轮廓。顾持钧在午夜的暗色里拍了拍手上的灰,伸出根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我决定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恍惚地问:“你是外星人?”

顾持钧道:“错了,平行世界来客。”

“欢迎异世界来客!”他这一说我回了神,装模作样地露出惊奇之色,“请问您,尊敬的客人,为何到了我家门口?”

“宴会完了到处找你,才知道你早早退场了,”顾持钧说,“不过,那地方是不适合你,早点走了也好。就算你不走,我也要先带你走。”

“我走了无所谓,你走了那庆功宴不是大大失色?”

顾持钧极低地“呵”了一声,没回答,只是隔着层层的夜色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心慌意乱,努力找一点轻松的话题,轻轻说:“半夜跳窗翻墙,这算什么?要让你的影迷知道的话,恐怕只觉得偶像太跌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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