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1)

我战战兢兢地,“伯父,大哥。”

林伯父微微颔首,再次看了我一眼,离开了厨房,一群人立刻尾随他而去。

厨房顿时安静了,又空旷了。

在车上林晋修把他的家庭情况大致介绍了一下,他告诉我他大哥叫林晋阳,今年二十九岁,不苟言笑,是相当可靠的一个人,他身为长子,已经跟父亲一起负担起偌大一个企业了。言谈之中,对自家大哥相当尊敬。

现在看到林晋阳,我深深觉得,林晋修对自己大哥形容得相当精准,或许因为从商太久,林晋阳并不像自己的弟弟那样总是满脸难以捉摸的笑容,英俊的面孔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谈不上古板,但也不好亲近。

他喝了口咖啡,淡淡道:“阿修,你到底多久没给你女朋友饭吃了?刚刚路过餐厅,看到她那个狼吞虎咽的样子,连爸爸都吃了一惊。”

林晋修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慢慢笑了一笑,“大哥说的是。小真的吃相是不太好,我一直在管教她,怎么管教都没淑女的气质。”

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心里各种想法激烈碰撞,很想咆哮一句“林家大哥,这都是误会啊误会,我跟林晋修一点关系都没有啊,他根本管教不到我”,但我既然被林晋修胁迫到这步,必然也要装下去了,千言万语都是不能出口的,声声憋在胸口。

“难得,”林晋阳的声音虽然平板,但比刚刚开始柔和,“我做梦都想不到你也会主动把人带回来。你们认识多久了?”

“中学、大学阶段,她都是我的学妹。”

林晋阳眉心一紧,露出短暂的思索神色,“我记得你说过,有个很可爱的学妹在学校总跟你作对。”

林晋修的手指停在我的后颈,我觉得痒,瑟缩了一下。

“就是她。”

“七年,”林晋阳沉吟着,“对你来说,那真是很久了的时间了。”

“并不算久,”林晋修不置可否,“她不一样。”

“嗯,”林晋阳应了一声,“年初的董事会,你迟到的那次……”

林晋修一声轻笑:“也是她。”

两人打着禅机,“很可爱的学妹”、“她不一样”这些话听得我冷汗直流、心里直抖,只好在一旁装乖,喝果汁。

林晋阳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也不再说话,视线在我脸上停了一瞬。林晋修也不做声,兄弟俩、再加上我,就这么尴尬得要死的坐着。我好像陷入了爱丽丝的兔子洞,不停的往下掉啊掉啊,浑然不知下一秒落到什么地方,需要面对什么古怪的剧情。忐忑不安时,察觉林晋修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头发。

受惊似地抬头看他,只看到他垂着眼睑的侧脸。

“阿修,”林晋阳再次出声,“你带女朋友回来,我没有意见。但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餐厅里有一瞬间的安静,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不见。其实时间没有多长,我却觉得简直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林晋修微微蹙着眉心,“大哥,你什么意思?”

“许小姐,我和阿修有点事谈,”林晋阳对我略一颔首,大家风度地道来,“管家会带你去休息室。”

这就是兄弟之间的不为外人道的交谈,意思是我可以离开了。

“不了不了,”我求之不得,“方便的话,我想去看一看花园。”

和刚刚坐在车子里的走马观花不一样,我才发现林家的花园中琳琅满目,羽衣甘蓝、郁金香、香石竹、栀子不一而足,确保各个季节都有开花的植物;最引人注意的,是院子喷水池旁那大片的五颜六色的香堇。香堇是香水或者香料的好原料,香气非常特别。那美妙的花香随着空气悠悠扩散着,似曾相识。

逛得累了,林家的花园里有白色的躺椅,我看着四下无人,心说坐一坐也不要紧吧。坐了下来,这么多香气席卷着弥漫上来,让我居然泛起了困意。

然后就真的打了个盹。

梦里有什么不记得了,不知道为何却梦到了我的母亲。梦境里是我在酒店里第一次见到她本人的那一幕,她徐徐推开了门,朝我走过来,脖子上银色的项链闪着光,带来了一股迷人的暗香。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睁开眼睛,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去,天边留下了一道镀着金边的霞光。抬起头往上看去,林晋修负手矗立在我的凉椅旁边,迎着光,脊背挺得笔直,像西伯利亚丛林里的高大青松一样。最后一点夕阳的霞光穿过树丛的罅隙落在他脸上,我分不清他的五官,他给我的所有感知只剩下一个孤傲的身影——好像他已经在我凉椅旁站了一辈子。

我完全醒了,是被林晋修惊醒的。在别人家里睡着,这事儿怎么想都不对头,只能说,花香醉人。

林晋修低下头看我半晌,又俯身轻拍了下我的脸。

“吃了甜食就睡,真是猪。”

我吓得跳到躺椅的另一侧,立刻说:“变成猪真是对不起你的审美观啊。”

啊,说完不禁热泪盈眶。我们还是一样的相处方式,实在太好了。

林晋修喜欢修长的女人,那种腰身不盈一握的他更是偏爱,肖菲就是代表,我至今记得她在学校的晚会上跳一曲优雅的《天鹅湖》,腰身细若杨柳,双腿修长轻盈;以这个标准来说,我一米六六的身高五十二公斤的体重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算了,虽然对不起,我也可以忍了,”林晋修揉我的头发,“进屋吧,准备吃晚饭了。”

偌大的一个饭厅就坐了四个人,姓林的有三个。除了林晋修,我谁都不熟,因此吃饭的时间可真是难熬。林伯父来之后我们落座,这顿晚饭终于拉开了序幕。

林家是分餐制,菜色一盘盘的端上来,自己要吃多少,去取多少,十道菜,看上去倒不算奢侈。

真是微妙的一家人,基因的奇妙性在这父子三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林晋阳和林伯父都是非常稳重的人,林晋修平时的话倒是不少,但在这张餐桌上,他安静多了。我忍不住想,难怪他总喜欢在外面吃饭,大概是家里这气氛太糟糕了吧。

一家人里没个女主人还是不行的,气氛僵起来都没法化解。

他们一家人吃饭基本不交谈,偶尔说上一句我能听懂的——卫星发射?

怎么林家还要发射卫星?我就算再怎么没有好奇心,此时也不由得诧异起来。但又不敢问,那些句子听在耳中,就像气球一样漂浮着。

我刚刚吃甜食太多,现在完全不想再虐待我可怜的胃。但很难,因为林晋修使劲给我推荐各种菜色

,热情得让我的身体由内而外的反感愤怒,却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身为客人,就要有客人的自觉,坐在这偌大一座豪宅的豪华餐厅里,去抱怨主人的菜太丰盛?我怎么可能做这么没脑子的事情!

冷不防,林伯父开了口:“你们认识多久了?”

我感慨地想还真是一家人,刚刚林晋阳也问我了这话。

于是和林晋修一起,依葫芦画瓢地回答了一顿。

林伯父又问:“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从小跟爸爸生活在一起。他叫许正尧,是个古生物学家,去年……去世了。”本来还想提一句我妈,想到林晋修在场,咽下去了。

“别的家人呢?”

“……哎,没有了。”我硬着头皮说。

林伯父抬起眸子审视地扫了我一眼,“什么叫没有了?”

其实我并不怕林家人,只觉得多少有些尴尬。他们似乎很纠结我的家人问题。

“就是……单亲家庭。”

对面的林晋阳的动作一顿,抬头对上我的眼睛。我心里一哆嗦,被他们看得有些害怕,下意识朝林晋修所在的方向缩了缩。

林晋修轻轻携住我的手,不多言,伸手拿过我面前的瓷碗,给我盛了一只剥好的蟹,“尝尝。”

我立刻埋头苦吃,好躲开林家父子的视线。以林氏的风格,能进他们家门门槛的人恐怕会被调查得清清楚楚,单亲家庭的女孩肯定不入他们法眼。不过不管了,等他们明天查到我的信息时,我已经结束了“冒牌女友”的身份。

一时间餐厅里安静得连针掉在地上都听不到,只有蟹壳被剥开的点点声响。

周管家随即进来,捧着电话找林伯父,他点点头,取下餐巾,去了餐厅外的房间接电话,我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大抵是我的庆幸神色太过明显,林晋修瞥我一眼,又给我餐盘里加了块烤排骨。

我感激他刚刚帮我解围,道了句谢谢就开始埋头苦吃,实则胃里沉甸甸,根本装不下了什么东西了。

但林晋修似乎上了瘾,一样样的东西都送到我面前。瞧见桌子对面的林晋阳垂着视线眉目不动地继续吃饭,应当听不到我们这边的交谈和动静,我气恼得把排骨扔回他的盘子里,小声抗议。

“我求你了,别给我夹菜了!”再这么吃下去,绝对可以感受一下被撑死是怎么样一种死法。

“我不介意你长胖。”

“这不是长胖的问题,是谋杀!”我气得咬牙。

“被撑死的话,死法确实有碍观瞻,”林晋修笑了一笑,“好吧,那我帮你吃。”

这个人真是……说起来也是二十四五岁的大男人了,平时成熟精英得不得了,怎么忽然这么幼稚,怎么老想着欺负我啊。这又不能让他赚到一分钱。

林伯父三分钟后还没回来,我想起他们刚刚聊的话题,左思右想,越想越觉得蹊跷,悄悄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低声问林晋修,“你们家……到底是做什么的?刚刚吃饭的时候,听到你们说的话题……”

林晋修“唔”一声,“这么多年,你终于想起问我这事了?”

这个时候还要卖关子,我瞪了他一眼,“爱说不说。”

他细致地把水果切

成片,开口:“主营业务是传媒。”

传媒啊,不外乎电视、报纸、杂志、网络等等……真正无冕之王。

“那……你们刚刚谈的卫星……”

林晋修把切好的芒果餐盘推到我前面,侧头专心盯着我的脸,过了片刻才说:“那是ax广播公司的。”

“噢……啊!”我险些从椅子上掉下去,“ax是你家的?”

林晋修耸肩。

ax广播公司!

一分钟前他说到“传媒”两个字时,我真没什么实际感觉,但我不论如何都没想到连ax广播公司居然也是他家的产业。

是的,我刚进高中就知道林晋修出身不一般,但仔细想来到底还是眼界太浅,不论如何也没想到他是传媒巨头的二太子。这样一联系,以前不曾留心的疑点都串了起来。

难怪我会在ax的电梯里碰到他和一干随从,现在想来,那电梯恐怕根本就不是员工乘坐的;难怪他身边总有那么多美得惊人的女人;难怪安露也对他毕恭毕敬,连带想方设法来结交我,虽然之后她对我倒是发自真心的,最初目的总是不单纯,我总算明白一直以来,她那些躲躲藏藏的话是什么意思了……难怪在我的就读的高级私立中学,林晋修的地位这么超然。

醍醐灌顶。真想粗口骂人。

我真是个瞎子,白吃了那么多饭,跟他认识了这么多年,居然连这件事都没明白,很应该找个地方去死一死才好。

“好了,非要把眼睛睁得这么大来显示你的震惊?”林晋修慢条斯理叉起一块水果,淡淡开口,“你吃惊的样子不怎么漂亮。”

我没说话,手中的叉子无意识地戳着餐盘。仔细想来,这么多年林晋修都不让人告诉我他的家庭,怎么现在倒是说得那么痛快?我想起沈钦言,想起我母亲和顾持钧……心里塞了块铅,并且还在我的身体里开膛破肚地缓慢下沉。我本就没胃口,这一下子,就更没胃口了。

林晋修今天带我来他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视线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却看到坐在对面的林晋阳正在轻微的摇头,大概是听到了我和林晋修的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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